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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一集:念慈恩 之四 ...

  •   “呵~~~~~~~~~~~”白玉唐又打了一个巨大的呵欠。因为一宿没睡,今天倒起了个早,地铁里清净得很,居然还有空座位。
      倚在座椅靠背上,她在渴睡的欲望与坐过站的恐惧中苦苦挣扎,为了排解困意,白玉唐从包里掏出一个木糖醇口香糖的瓶子,倒出一颗,咀嚼起来。
      同时四处张望。车厢里寥寥几个乘客都是面无表情的上班族。今天没见到那对乞丐祖孙。也许她们还没来,也许没在这趟车上。
      她很想再见到她们。虽然貘不像某些种族或道力高强的人类法师一样拥有一眼看穿对方真身的本事,但她身上属于“非人”的直觉依然告诉她,这对祖孙不简单。
      ——她们不是人。
      她对她们的判断也就到此为止。虽然看出她们是非人类,她却无法分辨她们到底属于哪一种族。是妖,是怪,是仙还是魔?后两者不大可能,在与小女孩手指相触的一刹,她感觉到从那孩子身上传来一股非人的气息,有点阴寒,但并不很强大。
      似乎,是某种倾向于黑暗系的精灵还是小兽……她回味着昨天早晨由指尖流入的那股微微刺痛的凉气。
      显然那个老乞妇是知道这孩子的真身的。她后来的表现分明是不愿与自己多打交道,由此看来老妇八成也是一路货色。不过这个城市这么大,有几个非人的居民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而且人家祖孙俩也没做什么坏事,都沦落到乞讨为生了,又何必苦苦相逼啊~~~~~~~(其实是根本找不到人家)
      现在还是少管闲事,先把车建强的谜解开吧……她边咀嚼边下着决心,突然手机铃响了起来——又是那情有独钟的“I LOVE YOU”。白玉唐在乘客们微微诧异的目光中用手掩着嘴,像特务接头似地接通电话。

      “老婆!”原来是汪丹。汪丹这人,缺什么都行,就是不能缺觉。昨晚他被白玉唐搅和得一宿没睡,今天早上说什么也起不来了,打电话给同事叫代请半天的假,就倒头长眠。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白玉唐看看表,才8点,不禁大奇。不会是梦游着打的电话吧。
      汪丹的声音显得很紧张:“老婆,我跟你说,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凡事多留神,我怀疑有‘人’要对付你。”
      “怎么啦?谁?为什么对付我?”
      “我刚才在咱家大门上发现了——发现了血!”汪丹急迫地叮嘱着缺心眼的老婆,“看来对方行动得比我预想中还早,也许现在他们已经盯上你了……”
      白玉唐等不及他说完,抢着大惊小怪:“血?不会吧!我昨晚很仔细地查了两遍啊,就算天黑看不清楚,我的视力也没这么差呀!大门上有血,我不可能看不见。对了,你赶快去买强力清洗剂,把门刷干净……”她首先想到的是一扇恐怖的鲜红大门,趁今天老公在家,让他把这事搞定,免得自己下了班还得做大扫除。
      “没有很多血,只有一滴,在大门正中。”
      “太好了,那你赶紧拿抹布擦了。”就算只有一滴也得擦门,她满脑子想着偷懒,不失时机地撒娇,“人家昨天也一夜没睡,人家累得很嘛……”
      “我是告诉你今天在外面要注意危险!”汪丹吼道,“看来昨天□□可能真的发现了什么,门外有‘人’来过。肯定是冲着我们来的——多半是冲着你!”
      “哦哦。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白玉唐高声讲话,以掩盖嘴里卡啦卡啦的咀嚼声。木糖醇瓶子里装的全是一粒粒螺丝帽,“只有一滴?也许是路过的邻居在我们门上拍蚊子了也说不定,老公你不要这么神经质嘛,我这么好,从来不得罪人,有谁会对付我一个小医生呢?”
      “车建强的事你忘了?昨天白给你讲一晚上!我说什么来着,这事弄不好就得把我们也卷进去吧,想不到来得比我想象中快多了。我跟你说,可能对方已经发现你给车建强看过病、而且要插手这事了。他们现在要对付你,昨晚的事不是偶然的。你安分点,可千万别再瞎管闲事了!”
      “你是说他们派人在我们家大门上抹血,警告我们?”她喜欢看□□的港片,这时有机会亲自扮演,登时兴高采烈,“我才不怕!靠,还学人家放高利贷的。抹血就抹血吧,才抹一~~~滴~~~,冲这个他们也不是什么大手笔。连道上规矩都没学会的小毛崽子们,唬谁呢?让他们来啊,看老娘怎么收拾他们……”
      坐在白玉唐旁边的几个乘客畏惧地看着这个身穿吊带背心、长裤外面套条破烂牛仔短裙、绿头发张牙舞爪的女人,纷纷离座,走到别的车厢里去。
      “这滴血可能不是人类的,我也辨不出它属于什么族类,但肯定不是水族。气息很淡。我把它保存起来了,你拿给薜荔看看吧。”虽然是龙,汪丹和他的老婆一样,都是在做了二十多年人之后才觉醒没多久,对于“非人界”的了解还不及专门研究灵异的人类女作家。
      “薜荔去云南开笔会了,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呢。还是等回家我看看吧。”
      “……你?”显然汪丹对此十分怀疑。
      “切,好歹我也是她的铁杆粉丝!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
      “嗯,好吧。你自己多小心啊,今天下班我来接你。”
      “好,然后我们去逛街!今天不做饭了,我们在外面吃,我想吃大排档!”白玉唐向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在外面吃饭的机会,好在她的要求并不高,“——对了,你不说要睡到中午吗?怎么这么早就起来看大门去了?”
      “你走了以后我想来想去不放心,睡不着。还是到门口去看看,结果还真发现迹象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下班别乱跑,等我过来接你。”
      “老公,真没想到你平时虽然那么二百五,但关键时刻居然这么关心我……人家觉得好幸福~”白玉唐摸出小手绢捂着鼻子,哼哼唧唧地做娇羞小女人状,“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
      “好好说话!我是怕你挂了我没钱娶第二个!行了,别牙疼了,快上班去吧,小心坐过站!”
      白玉唐收起电话,惊讶地举头四顾:“耶?怎么这车厢里没人了……”
      一语未了,双柏路到站,等在站台上的大批群众都把这节空荡荡的车厢当作目标,呼啦一下涌过来。门一开,令人眼晕的人群像潮水一样扑至。
      “别挤别挤!让我先下去!”白玉唐高喊着,捏着包拼命往外挣扎,但好汉不敌人多,几次差点被人群重新推回车厢。在被踩了N脚之后她总算在车门关闭之前逃上了站台。
      “挤什么!赶去投胎啊!”她从一个男人胁下钻过时被他在背上狠狠推了一掌。
      “先下后上懂不懂!还有脸骂人——”白玉唐岂肯吃亏,脚刚踏上站台边缘就转身冲着开走的列车骂回去,身后没来得及上车的人群一涌,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站台下面跌去。
      “救命!”她吓得尖叫,不分青红皂白伸手死死抱住离自己最近的人。下半身已滑了下去,她揪住那人的腿挂在那儿,拼命往上爬。等车的人群纷纷惊呼起来。
      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轻轻一提,她还在大喊大叫,已被拎了上来。
      “小姐,你没事吧?”
      白玉唐惊魂未定,呼呼地喘着粗气,闻言这才抬眼打量一下自己的救命恩人。面前这个瘦高的男人正皱眉望着她,一身运动装,理着干净利落的平头。
      “我我……我好象没事……谢谢你!”她低头看看,似乎自己的四肢还都在,只是脚上两只拖鞋式的细高跟凉鞋已离她而去。她觉得很不好意思。刚才要是把人家也拖下去了怎么办?连忙道歉。
      “刚才我太害怕了……对不起!”
      “没关系。下次小心一点。”男人松开抓在她胳膊上的手。
      “你力气真大!真了不起!”她醒悟过来事情的不对劲在哪里。自己虽然官方数字只有163,好歹也有90多斤,这个瘦男人竟然单手轻轻松松地就把她揪了上来,就像拎一只猫。
      他笑了笑:“我是武术队的,这算不了什么。以后可别再这么玩悬了。”
      她还要致谢,地铁的工作人员已穿过围观人群挤了进来,一边慌慌张张地喊着:“谁跳轨了!”
      围观群众一致抬手,朝她一指。
      戴大沿帽的男人严厉地瞪着这个披头散发赤脚站在地上的肇事者:“怎么回事?想不开也不能到这儿来捣乱,这不是干扰铁路秩序吗!”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没公德心。”他旁边的中年妇女感叹。
      “是小两口吵架想不开吧?”
      “现在失业率太高,人都脆弱着呢,上个月刚跳了一个,这又……”
      众人七嘴八舌。
      白玉唐在千夫所指下讪讪地举起手:“我没想不开,我是被人挤下去的……”

      “我可怜的鞋啊~~~~~~呜呜呜,我刚买的鞋啊!”安曦诊所二楼的洗手间里传出令人心碎的哭声,“我才穿了一个星期啊!你就这么走了,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今天真是太晦气了,呸呸呸。白玉唐一边在水龙头下冲脚一边啐着。要不是那个武术队的男人仗义出手,自己大概真的“想不开”了。可惜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人家,他就没影了。
      大侠啊……没想到现在还有这样仙风道骨的年轻男人。好象长得还很不错?她在镜子里发现自己在嘿嘿地奸笑,连忙脸色一正。
      新买一个星期的美丽凉鞋掉到地铁轨道里,注定尸骨不全了。真没想到,我可怜的小鞋鞋你们这么命苦……今天不但丢了鞋,还被当成跳轨自杀的教育了一顿,最终导致再次迟到。这个月全勤奖势必泡汤。光脚在小朱和小郑惊讶的目光中上楼,她洗了脚,找出白色护士鞋换上。
      那双银色镶珠片的超炫鞋子,是她所有的鞋中最贵的一双了……狠了半天心才买下的。555,早知就听老公的,上班时间不穿它了。
      “命也,运也。”白玉唐叹着气,愁眉苦脸地面对患者。
      “大夫您说什么?”那个带孩子来的女人泪盈盈地望着她,“我儿子的情况是不是很严重?大夫您可一定要给我们治好啊——”
      “不不,您儿子应该只是很轻微的自闭症,您不要太着急。他这种情况还是不难处理的,请相信我。”她只好把脑海中翩翩飞舞的鞋子抛在一边,伸手摸了摸那个沉默的小男孩的头顶。
      看着那母亲焦急的脸,她忽然觉得有点感动。心里一股说不清楚的滋味慢慢翻涌上来。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这世上再不会有人像爸爸妈妈那样爱你,全心全意,无私无畏……只要孩子能得到哪怕一丝幸福,做父母的就是牺牲了自己也没有一句怨言。
      “可惜人类啊,总是不知道自己拥有的是多么巨大的财富……”
      坏运气似乎是接踵而至的。这个早晨,一事不顺,事事都不顺。整整一天病人络绎不绝,白玉唐忙得不但头昏脑胀,肚子也胀,因为吸入了太多的噩梦。有杀人的,有火灾的,有发洪水的(他确信他不是在尿床吗?)……满腔的乌烟瘴气。
      直到下午四点多她才有时间歇一会。马上插好门,拉上窗帘,盘腿坐在地板上,闭目合掌,喃喃嘟囔起来。
      随着听不清楚的低语,昏暗的房间里像轻烟骤起,缕缕冒出一些扭动的雾气。雾气越来越浓,白玉唐的嘴唇翕动不已,雾气袅袅舞着上升,逐渐凝结成面目模糊的灰色人形。天蓝窗帘上映着窗外法国梧桐的密叶,大片的暗影,沙沙招展如水墨描成。此情此景诡异非常。
      “缁衣鬼,这次找你们来是有点事要请你们帮忙。事成之后,我有重谢。”
      “什么重谢?”十多条灰色人影无声无息地游近,如同水蛇缠绕在她身上,嘻嘻咯咯地笑着,“去年你答应给我们的男人现在还没兑现呢!这次有什么重谢?你能给我们一个男人么?”
      白玉唐振臂摔开那些人影上下抚摸的手,喝道:“说了多少次不准摸我!我又不是男人!我是答应过你们,但最近一直找不到罪大恶极该死的男人,一旦找到了,一定把他的灵魂交给你们,绝不食言。这次你们如果帮我这个忙,我……我去买贝克汉姆的写真集送给你们,怎么样?”
      她召唤出来的这些灰色人影叫做缁衣鬼,是古代被迫出家为尼的女子死后怨气所结成的非妖非鬼的怪物。它们并不是某一位尼姑的鬼魂,有可能整座尼庵的怨念才会凝聚成这么一个,因为并非自愿修行,而是在礼教与戒律的逼迫下孤老终身,它们既不能涅磐解脱也无法入轮回投生,只能永远飘荡在阴阳两界之间。当年在白玉唐刚刚发现自己不是人的时候,曾经遭遇过它们。因为她当时心灰意懒地剪了个极短的发型,被它们误认作男子而纠缠不休。缁衣鬼没有灵智,它们唯一的本能就是渴望异性,如果某个男人死后恰巧被它们抓住就别想去投胎了。这些可怜而又茫昧的怪物也没有什么法力,白玉唐一向觉得它们没什么用,但现在似乎正好派上用场。
      “贝克汉姆写真集……”为首的缁衣鬼对这条件有点不满,试图讨价还价,“我们还想要莱昂纳多的,还有基努李维斯,还有F4和周杰伦。另外你得答应我们,找到了合适的男人,杀掉之后必须把灵魂交给我们。”
      “你们想吃穷我?条件这么多,没门!我到现在都还没钱结婚呢,你们想的倒美。”
      “啊!你要结婚了~~~~~~”缁衣鬼们鼓噪起来,纷纷哭泣着揪住她,“你都要结婚了!你这么幸福,我们只是要一些写真集你都不肯满足我们,没有同情心……”
      “呜呜呜,她要结婚了!”
      “没诚意!”
      “她老公我见过,很帅的!呜呜呜……”
      “啊,真的吗?”
      “她老公是龙神,好帅啊……”
      “呜呜呜龙神化身的男人啊,我也要看……”
      缁衣鬼们七嘴八舌,喧哗不已。白玉唐急得连声呵斥,如果这些家伙真的去缠住汪丹,以后家里怕是没一天清净了。
      “嘘!别吵!你们想把人都引来吗!好吧,最多再加一本莱昂纳多,我已经做出最大的让步了。随你们的便吧。”
      “再加上F4怎么样……”缁衣鬼还想讨点便宜。
      “休想!就这么多,爱干不干。你们以为我一个月挣多少钱?现在的写真集贵死人!”白玉唐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它们。
      缁衣鬼聚在一起嘁嘁喳喳了一会。
      “好吧,我们同意了。事成之后你可不许赖帐,不然我们天天去缠住你老公。”为首的鬼说,“要我们办什么事?”
      “本市有家宏力集团,是做汽配生意的,他们老板是我的病人,现在被陷害,疯了。我要你们去调查这家集团所有的员工和客户,总之和他们有利益关系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把这些人的情况查清楚了来告诉我。”
      缁衣鬼纷纷拍手:“这容易,这容易!宏力集团,我们记住了。”
      “查的时候给我小心些,别太张扬!”白玉唐叮嘱这些缺乏大脑的生物,“另外!最重要的是只许查人,不许害人,也不许骚扰男人!不许扰乱宏力集团的正常营业,现在是老板的儿子在主事,年轻人已经手忙脚乱了,你们可不能再去给人添乱……”
      “啊啊,年轻的公子在主持一个大集团……好帅,好浪漫……”
      “豪门世子耶……”
      “年轻能干的英俊总裁……”
      在灰色雾状人形相当于眼睛的部位冒出桃红色的光芒,点点闪烁。
      “闭嘴——!”白玉唐扎下马步一拳打去,缁衣鬼们啾啾叫着逃开,雾气溃散,流到安全的地方重新凝聚成人形。
      “你们言情小说看多了?我严重警告你们,不准骚扰男人,更不准碰我病人的儿子!否则别说写真集,信不信我找个法师打得你们魂飞魄散!”白玉唐吼道。
      缁衣鬼们胆怯地缩在角落里指指点点:“好凶啊!”
      “貘都是凶的吗?”
      “有老公就这么凶,很了不起啊?”
      “看她一点都不温柔,她老公肯定不会喜欢她的,早晚要被甩了!”
      “你们……”白玉唐被这群饶舌的鬼气得半死,“对,你们也知道我是貘。你们这种怨气所钟的东西,跟噩梦也没什么分别吧?惹毛了我不用劳法师大驾,我一口~~~~~~就把你们全吞了!”
      “我们不敢、不敢!”缁衣鬼们战战兢兢。
      “明白就好,老实点没你们的亏吃。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多用点心——”
      正在指手划脚、大过领导瘾时,门忽然开了,有人走进来。
      白玉唐登时呆住。
      一身浅灰色运动装,脚穿跑鞋,平头,瘦高身材,精悍而不失飘逸的气质——
      “你你……你不是那个……大侠嘛!”
      地铁站救了她一命的神秘男子就像他消失时一样突兀地再次出现。他微笑望着她:“呵呵,什么大侠啊。想不到我们有缘,这么快就又见到你了——可是……你这是在……”
      他满脸疑惑。白玉唐发现自己还在摆着马步,气势汹汹地指向那批缁衣鬼,脸一红,忙跳起来做文静的女医生状。
      “嘿嘿……我看现在没有病人,这个……自己活动活动筋骨,随便练练~”她讪讪地又摆了几个姿势。
      平头男子似感意外:“哦?你也会武术?”
      “当然……不会。我哪能跟你专业的比,我只是坐得久了怕发胖,所以随便运动运动……”白玉唐边笑对着他边伸脚踢开那群呼喊着“帅哥啊~!”围涌上来的缁衣鬼们。它们近距离地见到这男人,早已激动得胡说八道,虽然常人看不见它们,也听不懂它们的言语,但若是敏感的人可能会听到一些微细的声波。
      果然那个男人皱了皱眉,侧耳仿佛在倾听着什么。白玉唐见状不好,连忙打岔:“那个,我们还真是有缘啊,啊哈哈哈……”傻笑了几声,“你怎么会到我们这儿来呢?”
      他像是突然从沉思中惊觉,笑了笑:“哦,你看,我都把正事给忘了。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原来你是一位心理医生,真……没看出来。我是来看病的。”
      “看病?”白玉唐和那群鬼同时大惊。看此人神清气爽玉树临风地站在这儿,怎么也不像个心理有问题要来看医生的人。
      “就算他是疯子我也喜欢!你们别跟我抢,这男人是我的了~~~”
      “是我的是我的!”
      群鬼吵嚷着,你推我挤,争先恐后地向他扑去。眼看那微笑的男人就要惨遭群鬼缠身,白玉唐又不能公然殴打它们,只急得一头大汗。缁衣鬼是最低等薄弱的灵体,无法致人于死命,通常只能在偶尔碰上有男人刚断气的时候趁他入轮回之前将他的灵魂劫走,但倘若一个活人被这种鬼缠在身上,时间久了也多少会侵蚀阳气,有损健康。
      就在一群缁衣鬼扑到他身上前一秒,静静地站在那里的男人突然转身朝办公桌走去,群鬼扑了个空,待要再追,已被白玉唐拦住。
      女医生背对着男人,满脸杀气,瞪得那群灰色灵体瑟缩不前。
      “我叫陶森清。男,未婚,今年28岁。职业国家武术运动员。”他拿起笔,摊开手中的病历本自己写起来,笑着说,“我替你减少点工作量吧,这些资料我就自己填了。”
      “哇,连名字都这么帅!28岁耶,正当壮年的男人耶……”
      “未婚、未婚——他未婚啊你们听到了吗?!”
      “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吗?”白玉唐转过脸,恢复了温和的笑容和职业性的冷静语气,边说边走到窗前,唰一下把大幅厚蓝窗帘拉开。
      缁衣鬼们在突然照射进来的阳光里惊慌尖叫,化作缕缕轻烟没入深褐色打蜡的陈旧木地板。白玉唐低头对它们逃走的方向喃喃道:“算你们识相。别忘了要帮我办的事!”
      “小姐,你在对谁说话?”陶森清填完病历本,抬起头来困惑地说。
      “没,我刚才好象发现一只蟑螂跑过去。你知道,这种老房子就是容易生虫。”白玉唐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来,“我姓白。你叫我白医生,或者小白都行。你觉得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看你的气色好象很好。”
      陶森清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最近觉得有点耳鸣,有时还有点轻微的幻听。本来一点也不严重,但下个月要参加一个很重要的比赛,队友和教练都劝我还是尽快治愈的好。比赛中是不能被干扰的。”
      白玉唐了解地点点头:“的确……对了,你学武术,具体是练什么的啊?”
      “我学剑。”
      “哇!”女医师顿时把职业风范抛到九霄云外,激动地尖叫一声,“什么剑?什么剑?我说你是大侠嘛!我以为只有在武侠小说里才能见到呢……你是武当派?峨嵋派?昆仑派?”
      她两眼发亮,顺手抄起圆珠笔在空中比划了几下。
      “我是国家武术队的,不是什么派的。白医生你大概太喜欢看武侠小说了。”陶森清摇了摇头,笑道,“我去耳鼻喉科看过了,医生说我的耳朵很正常,但我仍然时常耳鸣。就在刚才……我在你的诊室里好象还幻听了……”
      “哦?你听到什么?”白玉唐紧张地前倾。
      陶森清直视着她的眼睛,淡淡地说:“我听到很多女人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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