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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寻人不获走偏锋 ...

  •   秦挽信手一指,便和铁铉上了就近的花舫。
      坐镇这艘花舫的不是什么年轻貌美的女子,而是一位半老徐娘,名叫花娘,虽然描眉画唇,依然精致,但青春正从她身上慢慢流失,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的风尘味。
      秦挽从上了花舫起就开始后悔,反倒是铁铉十分淡定,他刚在花舫中坐定,舫子还没从秦淮河岸划开,就十分急切的问道:“请问大姐,你认识妙手空空千佛手吗?”
      花娘浑身上下最漂亮的就是眼睛,十分大,认真睁起来,就显得特别吓人。此刻那对漂亮的眸子不露声色的转了转:“官人,你是来找人的?”
      秦挽立即就注意到花娘言语中的试探意味,他在花娘与铁铉不注意的地方低头浅笑了一下。
      铁铉只知直来直往,却不懂得讨女人欢心:“大姐,我是来找妙手空空千佛手的,如果你见过他,能否帮我转达一声,我叫铁铉……”
      花娘的脸皮抖了几下,那两声大姐叫得她心惊肉跳,年龄就如她心头的一根刺,本就恨不得除之欲快,此刻还被铁铉接二连三的挑出来,她的表情瞬间就阴沉了下来:“奴家只是个风尘女子,不知道什么千佛手万佛手,官人您若不是来找乐子,趁早走人……否则……”花娘冷笑一声:“奴家虽沦落风尘,却也是拿着官府批的籍牌做生意,别家姐妹怎么收银子,奴家也怎么收银子……”

      秦挽知道已经问不出什么,于是叹了口气,拉住了还想追问的铁铉:“铁铉,这家不知道,我们就换一家问问。”
      “哎~?”花娘却不买帐,张手就拦住了转身想出花舫的秦挽和铁铉:“官人,上了花舫,喝了奴家的茶水,就想拍拍屁股走人?要是传出去,以后谁都把奴家的花舫当做随便进出的地儿了,奴家今后还怎么做生意啊?”
      秦挽心里有事,不欲和花娘多做争执,于是便解开钱袋,刚倒出两颗碎银粒,就被花娘劈手把钱袋夺了去。
      铁铉愤愤不平道:“大姐,我们根本没喝过你的茶,你居然还问我们要银子……未免太……”
      “太什么太……”花娘撒起泼来,两手叉在了腰上,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铁铉,算了……”秦挽按住想冲上去要回银子的铁铉,淡淡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哈哈哈……这可都是你们读书人说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上了花舫还装君子?真是好笑……好走,不送了!”
      花娘的声音渐渐被抛在身后。

      秦挽和铁铉站在河岸上,有好半天,两人都没有说话。
      “秦挽,现在怎么办?”铁铉完全没了主意,若是一家家花舫探过去,显然行不通。不说别的,光是秦挽身上带的银子就没多少。放眼望去,十里秦淮就象望不到边似的,密密麻麻的花舫,还有轻糜的丝竹之音,时不时的从某处传来细声软语,空气中似乎都是甜腻的酒香和脂粉气……不止岸边,秦淮河中还有不少徘徊的花舫,在一些秦淮河岸附近停驻的更有许多没有得到官府发放籍牌的黑户……
      “铁铉,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秦挽心中略一思量,便慢慢开口。
      铁铉充满信任的看着秦挽:“你说,我都听。”
      秦挽笑了笑,示意铁铉跟着他走:“其实你说的妙手空空千佛手,我有听过他的名号,传闻他是妙手生花,凭空也能变出活物来,取他人贴身之物简直如囊中自取一般,信手拈来……”
      铁铉一步三回头的走着,听秦挽如此一说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那……不就是小偷吗?”
      秦挽解释道:“一般说来,盗亦有道,到他这个级别的,也不屑盗别人钱袋了,而是……”秦挽说到这里,苦笑起来,其实铁铉说的没错,不管是到什么程度,小偷还是小偷。
      “而是什么?”铁铉正听得仔细,于是追问了一句。
      秦挽原本就对江湖人不甚欢喜,于是就淡淡道:“你说的没错,他还是小偷……”

      秦挽三言两语打发了铁铉的疑问,又接着之前的话说道:“我的意思是,找一些江湖上的朋友,由他们出面来帮忙打听,江湖上一般都有特殊的联络方式,不一定非要在花舫这里才能找到千佛手……”
      铁铉虽然觉得这么做可能会太过麻烦秦挽,但是又确实找不到千佛手,只能点头应允。
      秦挽微笑着拍了拍铁铉的肩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千佛手的……”秦挽笑得十分真诚,他不但要帮铁铉找到千佛手,还要帮铁铉问出究竟在千佛手身上藏了什么秘密。
      铁铉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他又一次道谢:“秦挽,不如我们做个结拜兄弟吧,你这么帮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
      “哎~”秦挽不动声色的挡了回去:“如果有心,何必拘泥于形式,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
      “嗯。”铁铉想想也觉得是:“只要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说,我绝不推辞。”
      秦挽带着铁铉慢慢往百安居的方向走,一边意味深长的回答:“会有机会的,我一定会让你帮忙。”

      等秦挽和铁铉回到百安居,已差不多是就寝的时间,秦挽对着一脸述说着还不想回房的铁铉道了个别,便转身踏进自已的房里。
      “秦公子……你游玩得可愉快?”秦挽刚关上门,就听到钱凛不阴不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秦挽的手还扶在门闩上,当场就顿了一下,但他仍慢慢的插上,对着门闭了闭眼忍住气回道:“钱护卫,大家都是在为教主做事,说话何必夹枪带棒?”
      钱凛呵呵一笑:“要说起奚落人的本事,谁又比得上你秦公子呢?”
      秦挽忍了又忍,眼看那憋气就要压抑不住了,却听钱凛将话锋一转:“我今天去那个二愣子房里看过了,只有一个钱袋和皮兜,皮兜里除了放着几块黑乎乎的钢块,就没别的东西了。”
      秦挽皱眉思索:“他身上什么都没带?”
      钱凛点了点头,将秦挽房里的油灯挑得更亮一些,道:“秦公子,你今天夜游可有收获?”
      秦挽略为戒备的看钱凛一眼:“钱护卫,你是只为教主办事呢?还是另有所图?……”
      “秦公子……”钱凛邪邪一笑:“其实我是来帮你的,别人不清楚,我却知道,你和教主之间其实最清白不过了……”
      秦挽脸色一变,他最受不得的就是别人拿他的长相来说事,更何况是有悖伦常之事。平时私下传些闲话也就算了,如今却被钱凛当面拿出来说,他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钱凛就象没有察觉秦挽的怒意一般,慢悠悠的转到秦挽身边,调笑道:“以前没有机会如此近的与秦公子说话,所以总不解为何教中人对秦公子多有不满,如今……”钱凛状似陶醉的在秦挽附近深深嗅了一口气息:“我才知道,秦公子真是一个妙人儿……”
      “够了……”秦挽突起发难,藏在袖中的手里居然持了一支发簪,尖头抵向钱凛脖颈的动脉处。
      钱凛身手也十分了得,他当即一错脚步,踩了一种十分玄妙的步法,恰恰旋身避过,但毕竟离得太近,脖颈处已被发簪划出一道血痕。秦挽看了心中恼怒,这功法他曾在杨慕言身上见过,他虽觊觎杨慕言的武功,但这功法只有杨慕言的心腹才能习得少许,钱凛虽不象他一般受杨慕言器重,只不过是个侍卫,不过光凭此就能看出钱凛极受杨慕言的信任。
      “嘶……”钱凛下意识摸了一把,吸了口凉气:“秦公子,你未免太开不起玩笑了……”
      秦挽刚旋身站定,一头长发甩在一边,在钱凛看来是楚楚动人,可惜那眼神却冰得能冻死人:“若你不能为我所用,我虽不能在一招之内制服你,却也足以让你走不出这个门……”
      钱凛将手垂下,面露杀气:“你居然想杀我?”
      秦挽只是沉默不语,但浑身的劲气却在不断上涨,就连衣袍也微微鼓起。
      安静的房间里,顿时杀机四伏。秦挽和钱凛都不再说话,而是小心的变换脚踩的方位,准备伺机而动。
      突兀的,秦挽微微一笑,侧了一下身,斜斜的看向钱凛:“钱护卫,你就这么开不起玩笑?”
      钱凛也收起邪气,一本正经道:“哪里哪里,不过是见秦公子兴致勃勃,于是加以配合罢了……”

      秦挽和钱凛相视而笑,全当没发生过任何不愉快的事,戒备的架式也慢慢收了起来。
      “你想办法抓住千佛手,七彩刀的秘密可能就在他身上。”秦挽在桌边坐下,勾起倒扣的茶盏,将已经变凉的茶水倒入其中。
      钱凛面露异色:“秦公子,你不怕我抢了你的功劳?”
      秦挽笑笑,将一杯凉茶品得有滋有味:“钱护卫,既然都是为教主办事,何来抢不抢功劳,你说是不是?”
      钱凛突然伸手抓住秦挽仍端着茶盏的手腕,眼眸动也不动的看着秦挽。秦挽不动声色的回视钱凛,没有挣扎的意思。钱凛勾起嘴角,持着秦挽的手腕将茶盏移到自已唇边,两眼一直挑着看秦挽,慢慢含进一口茶水。秦挽依旧只是看着,唇边还挂了淡淡的笑意,却没有如之前一般暴怒。钱凛吞下了茶水,有水珠从嘴角滑落,他只是伸出舌轻舔了一下,又收回:“秦公子,你放心,我不抢你功劳,我只想讨你欢心……”
      言毕,钱凛便松开手,抬脚在地面上轻顿一下,飞身窜出一旁支起的木窗,支住窗户的木栓顿时被撞落,木窗猛的合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秦挽坐着纹丝不动,手指却骞的一收,茶盏倾刻间被内劲压成粉末。秦挽将手一甩,白灰在地上细细洒了一层。秦挽面上如寒霜密布,好半天才怒哼一声:“江湖匪类,连门都不会走……”如若不是目前不宜与钱凛起冲突,秦挽捏断他脖子的心思都有了。

      翌日,秦挽早早就起床洗漱,甚至比一贯早起的铁铉还要早几分。他先嘱咐了店小二准备早点,又挨个的把铁铉和莫珍珍唤醒。
      待早点用过之后,秦挽又若无其事的将二人邀去扬州城郊外踏青,直到午后,才迟迟归城。
      还没入城,铁铉就发现城门处有许多巡守的士兵把守,还有将领。扬州是个要城,不比之前途经的关口,这里的士兵个个装备精良,面色肃然,将领也时刻将手轻放在腰刀上,似乎随时都做好了备战的准备。
      “这是怎么回事?”铁铉下意识就把视线放到秦挽身上。站在他身边的莫珍珍也是困惑的看向秦挽。
      秦挽心知必然是钱凛惹出来的麻烦,但不愿铁铉知道,便笑道:“你们等等,我先去问问。”
      铁铉点了点头,又不放心的叮嘱起来:“那些当兵的都很坏,你要小心一点。”

      秦挽慢慢接近城门后,便向排队进城的队尾百姓问道:“这位大哥,今天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官府卡着不让进城?”
      那百姓是一个中年汉子,拎着个包袱一脸着急的样子:“听说扬州城的秦淮河昨夜遇歹人捣乱,杀了不少娼妓,血流得内河都红了……”
      秦挽听了心中大恨,这钱凛是来帮忙的还是找麻烦的?既然要下手,也不做得干净些,到如今只怕是打草惊蛇了。
      “官府有说是什么人做的吗?”秦挽做出惶惶然的模样,有些紧张的问道。
      队列前头有人听到,回头来看,嘴里说着:“官府说是江湖人干的……这年头,什么人拎把刀子都说是江湖人……以前啊,那些侠盗义贼,可都是为我们老百姓出头的……”
      “吵什么吵什么?”不远处有官兵正经过,不知听到了什么,凶神恶煞的对这边吼道。
      “嘘,别说了……”大家心照不宣缄口不语。

      秦挽趁人不注意,悄悄的离开队列,回到铁铉身边:“没什么,听说是城里出了杀人案,不大太平,所以进城的都要搜身。”
      铁铉一听,眼睛都瞪圆了:“这天下没有王法了吗?他们不去抓贼,欺负我们这些百姓做什么?”
      莫珍珍似乎是想到父母的死,也是一脸愤慨。
      秦挽连忙哄道:“铁铉,你别忘了,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找到千佛手,别的事我们还是不要多管了。”
      铁铉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起来。
      “唉,民不与官斗啊!”秦挽煞有其事的说着,实则心中嗤之以鼻。条条大路皆可往,谁说话只有官路才能登上云宵?

      兴许因为扬州的治安管束较好,这回把守城关的军士都没有做什么令人不耻的行为。等进了城,秦挽便注意到街道一侧的基石上有钱凛做下的暗号。
      “秦大哥……”莫珍珍的声音把秦挽从沉思中惊醒:“你怎么了?突然发起呆来……”
      “哦,没什么,你们还识得回百安居的路吧?”秦挽见铁铉二人点头后,又道:“我突然想起有事需要去办一下,一会与你们在百安居碰头……”
      “路上小心……”秦挽走得很急,但铁铉的关怀他依然听到了。
      秦挽心中莫名的滞了一下,铁铉啊铁铉,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只能怪你挡了我的路。若是将来真能寻到七彩刀,我定会在教主面前替你美言,保住你一条命……

      “秦挽……”秦挽顺着钱凛标下的记号,一路寻到一间废弃小屋。刚推开虚掩的门,秦挽便听到钱凛有些虚弱的呼声。
      秦挽连忙转身把门关上,三步并做二步走到钱凛身边蹲下,察看起钱凛的伤势:“怎么回事?”
      钱凛的腰上被扎了一道很深的口子,虽然已经用布条扎好,但是鲜血仍在渗出:“我被千佛手打伤了。”
      “千佛手呢?”秦挽从袖中掏出一只小药瓶丢给钱凛:“这是教主赐给我的上好金创药,你自已敷上……”
      钱凛脸上有微微失落,嘴里却嘲弄道:“我还以为你会帮我敷呢……”
      秦挽微眯起眼,将手悬在钱凛伤势上方,低声道:“你真要我帮你敷?”
      钱凛一直偷偷注意秦挽的表情,见他如此,连忙伸手捂住:“不用了,我还是自已来吧……千佛手也被我打伤了,我一直追到百安居附近,结果还是被他逃脱了。”
      秦挽无意识的伸出右手食指在唇前抵了一下:“你为什么不留在百安居?”
      钱凛苦着脸正在往伤口上洒药,听秦挽如此问便翻了个白眼:“秦公子,千佛手显然长期在此隐居,敌在暗我在明,难道我要捂着肚子躺在房间里等他杀吗?而且官府也嗅到了点味道,那附近官兵太多,疗伤不安全……”
      秦挽将手移开,微微一笑:“你敢肯定千佛手一定在百安居里?”
      “不错,而且他的伤不比我轻,因为天太暗我不太确定伤处的具体位置,但应该也是在胸腹……”钱凛吸着气把伤口重新包好,头也不抬的说道。

      秦挽语气温和的说:“钱侍卫,你躲在这里,有没有尾巴跟着?”
      钱凛先是一愣,包伤的手势一停:“我办事你还不清楚?我把可能被人发现的蛛丝马迹都处理好了。”
      “嗯,那隐藏在城中的教徒呢?”秦挽又和颜悦色道:“我来的一路上都没发现有他们的踪影。”
      钱凛叹了口气,把衣服掩好:“他们昨夜随我行动,有些受了伤,若是和我呆在一起,恐怕反而会泄露我的行踪,所以我让他们都潜伏在别处,正好可以吸引一下其他势力的注意。如今形势有些乱了,江湖上各门派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都在向扬州城聚集……”
      “很好……”秦挽的嘴角弯得更甚,横波一顾,钱凛顿时神魂颠倒:“你可以安心去了……”
      “什么?……”钱凛痴痴问出一句,却觉得心口发凉,似乎不太疼痛,但感觉却又十分怪异。他低下头,看到自已的胸口上扎着一只翠绿的发簪。
      这根发簪钱凛并不陌生,昨夜在秦挽房中,他的脖子还被此物所伤,他还真是吃一亏不长一智……
      “秦……挽……”钱凛只觉得眼前忽明忽暗,连说话都变得十分吃力:“为……什……么……”
      秦挽但笑不语。
      片刻后,秦挽握着发簪的手不动,却用另一只手推了钱凛一把。
      钱凛的身体因为那推力猛的向后一倒,两眼仍兀自睁着,脸上满是不解与震惊……

      “为什么?呵呵呵……”秦挽慢慢站起来,低低的笑了几声,看向手中那根犹自染血的发簪,红绿相间,煞是好看:“一将功成万骨,我又怎么会留下一个要挟我的人?呵呵……挡我路的,全都该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寻人不获走偏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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