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
-
夜色浅薄，风卷着树叶沙沙的作响，天际翻滚着云呜咽着蜷曲着身体，雷声隆隆，天低沉得吓人，积霞山的听雨楼，临窗而坐着的一个老人已经酡红了脸颊，散在手边的是一个个东倒西歪的酒壶，大约有十多壶的样子，而一旁的三五个年轻人却依旧殷勤，热切的和老者探讨着……
“天低云霭阔，何寻借梳人？老了……不中用了……以后的江山就靠你们这些后生了……”老者喃喃的自语着，打着酒嗝，昏黄的眼，似醉非醉，布满皱褶的手，从衣袖掏出一把桃木梳子，细细的摩挲着……
“师长，……”一个瘦长的年轻人正欲说话，却被老者打断
“你们不都常问为师是怎么样当上丞相的吗？当年先帝问谁可为相，整个朝堂之上只有我自荐，当时多少人说我是年少张狂……其实我我心里清楚……我一定会成为宰相……因为曾经有一个雨夜……”
老者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酒多催人语，不知不觉老丞相便讲述起了年少时的奇遇……
“那是一个烟雨朦胧的傍晚……我进京赶考来到一个小镇，这小镇古朴少人烟，江南的小河纵布，一弯弯的石拱桥纵横交错，让我这个外乡人迷失了去路，那已是黄昏时分，本就不多人的小镇此时更是人迹寥寥，我打算今晚就住在小镇了，待明日天晴再上路，而我口袋里的盘缠不多了，能省就省这点花，于是我就想找一家偏僻的点的小酒家，凑合着过一晚上，我走了很久很久，穿梭在这个陌生的小镇，可是我总是找不到能够入住的酒家……
细雨朦朦，打湿了狭小的青石板路，尽是打烊了的店家，我只能站在狭小的屋檐下……那湿漉漉的细雨蒙住了我的视线，看不清四周……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看见一个女子的身影，一身蓝印花布衣，腰间系着围兜，挽了一只篮子，一条大辫子扎在脑后，一把桃木梳就插在那辫子上，看上去特别的奇异……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这是我天暗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
‘姑娘请留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住她，总觉得，错过了，我会永远被困在这里一般……
‘要梳头吗？’缓缓的，她回过身来……低垂着头，就如一般的小家碧玉，看不清她的脸，只记得她的唇和皮肤一样苍白……她是一个梳头娘姨
‘我……小生想向姑娘打听最近的酒店在哪里？’此时我已经不在乎贵不贵了，我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没有尽头的小弄，不安的情绪折磨着我越发脆弱的神经，可是我必须克制……或许她就是我的救星
‘公子不想梳一下头吗？梳一下头吧……’她掏出篮子里的梳子把玩着……篮子里还有有很多很多的梳子……
‘这……好吧……’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答应她，但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强烈的告诉我，答应她！或许，同意她给自己梳头，花了一笔钱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我背过身子，一只手解开我的发带，苍白如此，就连指甲也是一样的白……
‘选一把吧……’她把篮子递过来……篮子里只有两把梳子……一模一样的桃木梳，一把上嵌着猫眼儿绿的珠子，一把系着血红色的流苏……
我突然感到心惊胆战……这真的只是个梳头娘姨吗？可是手中为何会有如此贵重的梳子？
‘公子……选一把吧……不要后悔……’她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却更像是从天边飘来
就像是被魇了一般，鬼使神差，我不自觉的把手伸到她的篮子里掏出了这把系着流苏的桃木梳
她接过梳子，两个人站在湿迷雨中，她用那把梳子梳理起我的头发……
‘一梳百病消……二梳活到老……发松人通达，梳过官运通，流苏发间过，鸿运当头照……公子，该上路了……’
猛地感觉就像是被人推了一把，忽然就像是醍醐灌顶一般，我恍然的发现自己站在小镇的中心桥上，披头散发，头上还插着一把女人梳头用的梳子……路上的行人对我分分围观，指指点点，还有那些女子掩嘴嬉笑而过……桥对面，一面高扬的酒旗迎风而立，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在天际缠着一道彩霞……我就像是做了一个梦，站在桥头……
第二天在酒店醒来，我摸出了那把梳子……梳柄上刻着一头维妙维肖的象……年轻的时候只当是一次奇遇便留了下来，如今却是明白了……
离开小镇的时候，听见茶馆里的老人们谈着天，说着雨天的小镇里总有一个不知道哪家的梳头娘姨，问着要不要梳头，梳完了就向你索要一把梳子，不给，你就等好吧……那些人总会莫名的遭遇一些事故……有人说是狐仙算卦，又有人说是女鬼索魂……只是说的人都没见过，又哪里去辨它真假……”
说着说着，老丞相就迷了眼，伏在了桌上打起了盹，鼾声响了起来，几个年轻人看着老丞相手中刻着象纹的桃木梳久久……面面相觑……那只是一个故事吗？不知名的小镇，找不到的梳头娘姨，留下的一把‘成相梳’……
雨终于下下来了……倾盆的瓢泼……放眼望去，看不见远山……有的只是粗大的雨帘，听雨喽的角落里，那些年轻人看不到的地方，轻酌小酒，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了然了……
作者有话说第1章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