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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十五计 调虎离山(上) ...

  •   明瑞三十一年一月下的那场雪一直到二月都没有停下。整个世界都在雪中变得宁静而平和。因为严峻天气原因。从南方赶过去的朝庭士兵有的甚至冻掉了指头。神威将军不得不宣布停战,紧守连宽城不战。

      几日后宇文逸及带军夜渡沃祈河偷袭连宽城,未果,遁去。

      早朝上,紫瑞帝病恹恹地坐在龙椅上,大臣将各地战况上奏。炀王紫洛上奏请领兵赴北,为国分忧。帝准奏。黎王紫麒亦上奏,请求带军。朝中震惊,一老臣上奏道:“万万不可,黎王荒淫无度,带兵大事,岂是儿戏?”帝不悦,道:“麒儿自幼聪慧,五岁即颂诗书,识礼明事。大傅亦曾夸他‘大将之材’。爱卿这样污辱黎王是何意!”老臣当及跪下,惊恐道:“臣不敢。”于是批准紫麒所奏。两王各带五千兵赴北平乱。

      ***
      “皇后娘娘,祈月公主求见。”

      大雪纷飞,青郁披着一件纯白厚重狐皮大衣,跟着太监进了栖凤宫。跨过道道门槛,穿越重重殿堂,青郁盈盈拜倒:“青郁拜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

      皇后品着一杯热茶,冷冷淡淡。

      青郁起身,旁边走过来一个宫女替她将狐皮大衣脱下,将一个暖手炉塞进她手里。

      屋中央摆着一个小铜炉,宫女向里面填了几块炭,退了出去。铜炉上热气缭绕,缓缓溢开,充满整个屋子,温暖如春。屋里焚着香,一股淡淡的香气令人心神舒畅。

      皇后目光轻点了下身旁的椅子,青郁走过去坐下。

      “这么冷的天,也不在黎王府呆着,还跑到皇宫里来看我。”

      “昨日朝庭上炀王、黎王皆请命带兵赴北。黎王自幼无母,是皇后娘娘带大,理应前来告别,奈何事务烦多,事情紧急,黎王抽身无门。青郁替他来向娘娘告别。”

      “你们有心了。我性子冷淡,这么多年也没有好好照顾过他,难为他还记得我。”

      “娘娘严重了,黎王很感激娘娘的养育之恩呢。”

      “嗯。”皇王不冷不淡的回答。

      “今日青郁还有一事。皇上赐婚,定期五月,现在国家危难,青郁请命推迟婚期。”

      “北方叛乱,朝庭动荡,黎王出征,是不适宜婚娶,这件事我会跟皇上说。”

      “娘娘。”青郁突然起身跪下。

      “你这是做什么?”不急不慢的口气。

      “青郁求娘娘一件事,希望娘娘答应。”

      “什么事,你起来说话。”

      青郁依言起身。对于这个喜怒不露,淡定无欲的皇后,她一直捉摸不透。小心斟酌着语句,青郁恭敬地开口:“青郁两年前与皇宫中小住游玩,与十四皇子紫静一见投缘,甚是喜欢,曾答应带他到金家游玩。现在十四皇子正好无事闲于宫中,我想带他去金家,家父也甚是喜欢乖巧可爱的十四皇子。”

      青郁低头说完上面的话,半晌没有回应,抬头,皇后正直视着她。与表情一样没有起伏的平静目光,却看得青郁心里响鼓。即使与皇帝对话,也没有像这样紧张不安。

      “可是黎王让你来讨紫静的?”

      “黎王不知情。”

      “哦?”

      “青郁的确是非常喜欢十四皇子,私下里与他姐弟相称。宫中发生变故,青郁心中不忍,他毕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什么不懂。”

      “皇族中十二岁的孩子不可能什么都不懂。”

      如此肯定的一句话,青郁不能再装傻,只能道:“是,青郁糊涂。”

      “你可知麒儿十二岁的时候是什么样?”

      皇后突然提起这个话题,青郁惊讶,但不动声色道:“黎王没有跟青郁说过,不过从旁处知道,黎王自幼聪颖好学,机智活泼,常得太傅夸奖。”

      “不错,在学堂里这么多的皇族子弟,太傅夸得最多的就是他,罚得最多的也是他。他生性莽撞,行事张扬,脾气暴躁,有时又不免乖张暴虐。但自十二岁后他就开始变得沉默,不喜言,不出头,收敛了自己的脾气,也将自己的光芒全部隐藏了下去。你可知为什么?”

      青郁不明白皇后这时提这些做什么,只能警慎地回答:“青郁不知。”

      “麒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心中想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选了你当妃子,我初以为是看上金家的财力。看到他一直把你带在身边,还有你在桐相逼宫时的表现,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子。”

      “谢谢娘娘夸奖。”

      “你可知为什么我把麒儿带在身边收养,却不奏请皇上拜天祭祖将他收为子嗣?”

      如果皇后将紫麒收为子嗣,那紫麒就不是没有母亲地位卑下的皇子而是嫡皇子,是除了大皇子紫笳外的第二顺位继承人。皇后说出这番话来,青郁已经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但仍是小心道:“青郁不知。”

      “麒儿自幼聪惠,心志高远,的确很适合当太子,但大皇子自出生就被立为太子,地位牢固。于是我绝了他的念想,对他冷淡,希望他将来乖乖地当个舒适王爷。他十岁之前很粘我,即使我一直对他很严厉,很冷淡。但一天天长大后,他渐渐明白了,十二岁时他就拿同样的冷淡的眼神和语气与我说话。”

      “娘娘用心良苦。”

      “你不用奉承我,我不知道我当初这样做是不是错了。我不希望他一门心思钻营皇位,所以对他态度很不好,也许这反而刺激了他,让他变成现在这样子。紫笳被废,我知道是金家搞的鬼,金家支持他我也知道,这次他领兵赴前线,也是希望取得功绩,将来可以名正言顺地得到皇位。”

      青郁没料道皇后把话挑得这么明白,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回答。皇后接着道:“桐相逼宫,紫静也被废了,北方叛乱,祸及全国,整个留国动荡不堪,朝不保夕。如果在和平时期,麒儿想要取得皇位只有起兵叛乱,我也知道他一直有这个准备。但在现在这个混乱的时期,由他来治理国家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留国已经再经不起折腾了,而且我也相信他的能力。告诉他,这仗好好打,立了战功回来,我会上奏皇上拜天祭祖正式收他为子嗣,给他嫡皇子的身份!”

      青郁惊住,皇后最后一句话无疑是保证紫麒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储君!

      如果有了嫡皇子的身份,可以省下他们多少精心谋化的局设的计,减少多少流血牺牲,化去多少不可知的阻力!

      在子凭母贵的留国,紫麒虽是三皇子,却是身份最低的,他的母妃只是一个异族女子且早已死去,还是在死后才从无名无份的宫女被追封为了夫人。紫麒继位最大的问题就是身份。留国的阶级等级森严,如果没了身份的问题,以现在手上的势力当可与二皇子紫洛一较上下!

      “青郁定把皇后娘娘的话带回。”青郁再次重重跪下。原只是想来讨了紫静,没想到居然换到皇后娘娘如此郑重的承诺。

      “起来吧,话扯远了。紫静我本来打算带在身边养的,继然你要就带回去,皇宫里必竟是是非之地,我也不知能保他到什么时候。自此一事后,他的心境变化巨大,希望麒儿能念着与她母亲的旧情好好照顾她。”

      青郁又是一惊,这真是一个看得好通透明白的皇后,看似冷淡不关心任何事情,却将所有事情都看在眼里。这便是一代国母的威仪吧!若不是紫瑞帝太过荒淫无度,有此贤后相助,留国又怎会到现在这个地步!

      “想必你也知道麒儿与桐贵妃的事吧。唉,皇上他……”

      当皇后提到皇上时,是青郁第一次看到皇后脸上有除了清淡以外的表情,伤心、无奈、怨恨、后悔,百味杂呈,果然还是夫妻情深啊!

      “自从桐相之女被封为贵妃进宫,麒儿就一幅放荡风流样,我知道他是以此掩饰自己的实力,让朝庭内外各势力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却也未尝不是借机发泄心恨……他生性骄傲,遭此巨变,心灰意冷,我原以为他不会再对女子动情,近十年他身边女人无数却没有一个长久,现在看到你,我放心了,好好对他。”

      “是,青郁知道。”

      “下去吧,这就去把紫静带走吧,这后宫是非地,早一天离开早好。”

      “是,青郁告退。”

      ***
      黎王府里人来人往,下人忙得都要转起来了。自黎王请了命要带军北上,朝中众人都惊讶不已,怎么吃喝玩乐的王爷居然会想到那么混乱的战场吃苦!炀王紫洛也不明白紫麒要干什么。神威将军写信让他请命领军,是想让他可以立战功,赢得名声,为将来登皇位做准备,怎么紫麒也来凑热闹?他是花天酒地得无聊了,想到战场去刺激刺激?还是说他也有心皇位?

      想及此,刚跨进黎王府门槛的紫洛眼中一丝精光闪过。哼,国家乱了,连他这种杂种垃圾也敢来打皇位的主意。就算取到金家的女儿,得到金家的支持又怎样。金家有的是钱,可也只有钱,没有军权,你拿什么跟我斗,犹其还是一个宫女生下的下贱胚子。

      紫洛自出身就披着神威将军外孙的光辉,对紫麒向来看不起,鄙视他的身份地位。紫麒后来纵情声色后,他对他更是不是屑一顾。

      紫洛进了黎王府门,发现府中下人搬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来迎接他。心中火起,拦住一个下人。

      那下人也是个没长眼的,忙着做自己的事,被拦下来心里急燥,只当紫洛是如其它登门的官员一样,没好气道:“到那个小屋子去排队,明日黎王就要带兵出征了,京里什么大官都来了,都等着见黎王呢。”

      紫洛恼火,一脚将那个下人踢翻:“不长眼的狗奴才,告诉你家主子,炀王来了!”

      那下人吓得立刻滚远,正在旁边搬送东西的下人一溜烟跑得没影,过了一会,一个身材高佻,像貌美丽的丫环上来行了礼,声音甜美,不慌不忙道:“府里凌乱让炀王见笑了,黎王正在书房,请炀王随奴婢来。”

      丫环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年纪,身材曼妙,曲线玲珑,一张小脸粗看之下只觉精致,细看却美得惊人。紫洛不禁心里动了动,对那丫头多瞟了几眼。

      果然是个浪荡子,连府里的小丫环也这么漂亮。

      “你叫什么名字?”

      “回炀王,奴婢若水。”

      若水,真是一个如水一样美丽的女子。

      将炀王引进书房,若水行了礼退出来,关了门。又去招待那些在客厅里等着的众大臣。

      走在过道里,路过的下人丫环们见她都停下低头行了浅礼再离开。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下贱丫头,而是这黎王府里有身份有地位的丫环。

      ***
      青郁刚跨进门槛,紫麒刚好在门口送客,见她回来,抱怨道:“今天一天累死我了,你只要跑到皇宫里应付一个冷冷淡淡的老太婆就好,我却要处理安排那么事,还要接见那么多官员,我黎王府向来是人人避之不及,今个什么人都来了,连那个一脸小老头样的大理寺卿都来了,狐朋狗友也来了不少。皇后那事情怎么样?”

      “皇后同意了。”青郁拍了拍狐皮大衣的上的雪,跨进大门。

      “唉,要不是要带兵去前线,短时间回不来,我真不想推延我们的婚期。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反正我要去前线了,今晚你就从了我吧,省得我在战场上想着你心神不宁。”紫麒调笑着就过来抱青郁,青郁任他抱住,却从身后拖出一人来,微微笑道:“静儿,来见过你三皇兄。”

      一直跟在青郁身后不说话的紫静走到她身侧,一张小脸毫无血色,脸色很差,一副竭力克制恐惧不安,强做镇定的模样。

      “紫静见过三皇兄。”

      紫麒愣在当场,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笑脸盈盈的青郁,以及她身边那个小小的男孩。

      “青郁你……”

      “我喜欢这孩子,反正现在没人关心他死活,就跟皇后把他讨来了,你不喜欢?”

      紫麒面色复杂地看着青郁。这个女人,他有时以为他看透她了,有时却又发觉这是自己的错觉。她的所做所为有时是理所当然,有时却又难以揣测。

      “谢谢你。”紫麒长叹一口气,将她深深地搂进怀里。

      这声叹气亦或是故人遗愿达成的宽心,亦或是对面前这个女人的无奈。又或者两者皆有。

      “你欠我一个人情,记住了。”头靠在紫麒肩上的青郁嘴角扬起一道弧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十五计 调虎离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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