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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第十五章
      至此关头,聪明如他,不可能不知道“逐鹿”二字意味着什么。
      皇舆周天,亿兆黎民。他坐拥天下,又岂能容人与他分庭抗衡?
      熙元将弓箭交给侍卫,向秋似水走来,神色已平静而温和。
      秋似水几乎不敢相信,那一瞬间的眼眸,难道是自己的幻觉。
      “真巧啊!你我居然看中同一只猎物。”
      他的话意味深长,使他相信他捕捉到的愤怒并不是幻影。
      他掩饰地笑道:“可我技艺不精,没有能力射杀它。天注定这头鹿不是我的。”
      熙元注视了他好一会儿。
      秋似水并没有漏过他沉默后一刹那的冷笑。
      “累吗?我们回去吧。”

      回到营地,玩了一天的熙元忽然想起朵尔木。答应过他这次狩猎陪他的,可早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想寻他人,却发现他早已不在队伍中。
      熙元一回宫便去找朵尔木。
      他已换下戎装,一个人不知在干什么。连熙元走近了,都没有发觉。
      熙元在他身边坐下,朵尔木眼睛一下子变得清澈明亮,把手中盛的东西送到熙元面前:“好看吗?”
      熙元随手抓了几个:“红豆?”
      “你轻点啊!手脚这么重!”朵尔木抱怨着,一把夺回来,十分宝贝地放好。
      “哪里来的?”
      “刚刚狩猎时,昱亲王给我的。”朱红色的珍珠在他手心里滚动,玲珑可爱,“他说,这是爱人心上的眼泪。”
      熙元暗骂了靖元一句,温柔地问道:“今天为什么那么早就走了?狩猎不好玩吗?”
      “没意思!”他闷头拨弄着手中的玩意儿,“你本来答应陪我的。”最后一句,轻得几乎听不见。
      熙元无言以对,是自己食言了。是因为秋似水在身边?所以什么都可以忘记,什么都无所谓。
      他刚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安慰他,朵尔木已满脸堆笑:“不过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今天晚上能陪我吃饭吗?”
      其实熙元来这里是准备听责备的,没想到他是笑着迎接自己,心里反而不好受,宁可他哭一下闹一下。有的时候,他成熟得让自己不知所措。
      “好,我陪你吃饭。”

      紫宸殿中,秋似水眼见天色已晚,熙元一回来就不见踪迹,知道他今天不会来这儿了。
      独自吃过晚饭后,天已浆黑。宫里众人陆续入睡,他依然清醒如初。
      秋似水穿好衣服,离开了紫宸殿,不是从正门,而是越墙而出。

      类似今夜的行动已不是第一次了,加上这一夜,他已大有收获,对于守卫的巡逻规律和皇宫的结构已在心中大致有了谱。
      一个时辰之后,他回到紫宸殿,黑暗中他摸索着睡到床上,却摸到了一具滚烫的身体。
      秋似水一惊,借着月光仔细一看,正是熙元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连被子都没有盖。
      他摇了摇头,抽出被他压着一半的锦被,盖在他身上。
      可这一弄,反倒把他吵醒了。他拉着秋似水就往被窝里拖。
      “你刚刚去哪儿了?”他把脸贴到他脸上,带着些凉意,也许是在外面吹了冷风。
      “我睡不着,所以到外面逛了逛。”他的心跳是紊乱的,应该是害怕被他揭穿自己的行踪,他心想。
      熙元搂着他的手臂箍地更紧了,半个身子压到他身上,也许是天黑,他胆特别大,白天不敢做的都想做。
      “应该我问你去哪儿了?怎么一回来就不见人影?”秋似水反问。
      “我去找朵尔木了,他中途走了,我本来答应狩猎陪他的……”他絮絮地说着,秋似水心不在焉,有意无意地把他推开:“别过来,我不能呼吸了。”
      熙元不死心地又凑过去,碎碎地吻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之处。
      一时间意乱情迷。

      呼吸在彼此的耳边,每一个吻都是一个火种,埋入体内。四片唇紧贴在一起,舌尖相互拨撩吮吸,留恋于唇齿之间,炙热的舌头带来异样的快感。咬啮着对方,好象要把他整个儿吞下肚去,从此合二为一不再担惊受怕。
      从来没想到有一个人能让自己疯狂至此。
      秋似水墨玉眼眸中浮起一层水雾,眼波迷离,湿润清亮。长期禁欲的他努力让自己保持神志清醒。看得人心都碎了。
      一席月光泻入帘中,偷窥着沉湎的两人。
      轻微的呻吟从喉间流溢。
      熙元的吻落到秋似水颈间,柔软的唇印在他紧致的肌肤上,用双唇感受他跳动的脉搏,舔舐着他,体温逐渐上升。
      技巧地咬了一下他的耳垂,秋似水何时受过这种赤裸裸的挑逗?轻呼出声,但他立刻羞急咬住唇。
      鸳鸯帐下,锦衾香暖。
      熙元手一勾,纱帐应声而落。
      膝盖顶入他两腿之间,衣物发出簌簌的摩擦声,并不急着解开两人的衣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保持神秘感,更有诱惑力。
      一手按在他小腹,隔着衣料,他坚实的肌肉在掌心中触手可及,在他腰际反复搓揉。他完美无缺的身体是他渴望已久的。
      手滑至他两腿之间,底下的人猛得抽了一下,抬手便把他推开。
      “不行!”一声拒绝随后而来。
      “你现在跟我说不行?”欲望已经挑起,却迎头一盆冷水浇下,熙元欲哭无泪。
      “不行”秋似水重复道,“很晚了,你该回寝宫了。”他喘着气,脸上一片潮红,极力抚平起伏的欲望,冷静道。
      “很晚了,我要睡在这里!”熙元也不示弱。
      “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给我个理由!”他有些急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下一瞬间就变了?要是现在败下阵来,岂不是男人颜面全失?
      为什么?秋似水也问自己。在那一刻,他出于本能,拒绝了他。
      因为在那一刻,他心中有愧。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不断地互相伤害,到底谁欠谁多些,怎能算得清楚?这次来到宫中,他的居心究竟何在,恐怕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怀着这样的情绪,他又怎能坦然接受他?
      熙元见他断然拒绝,万分不甘,求他道:“不愿意就算了,至少今晚就让我睡这里吧。”
      秋似水抚摸他的脸庞,抹去他额上的汗水,在他嘴角轻轻印了个吻:“回寝宫吧,好好休息。”
      熙元像只斗败了的公鸡,凝视着他的双目,想从中解读他的心思。
      为什么他要把自己隐藏得那么深?难道自己还没资格知道他的秘密?为什么他要给自己希望,却又踩在脚底?
      眼中写满了怨,窒息了秋似水。
      龙一样的男人也会有这般表情?
      熙元一声不吭地下床整衣,走出紫宸殿。
      秋似水几乎心软,想要叫住他,但终究哽在喉中,没能说出口。
      一只手伸在半空,垂软下来。
      他拉了拉锦被,把自己埋下去。
      算了……以后再跟他说吧……以后……有的是时候……

      走出紫宸殿,熙元站定在门口,一动不动。
      就是要站在风口,让冷风吹灭他的火。
      毫无预兆地体内开始剧痛,又是那个毒痛在发作了。有什么在身体里捣着,要把内脏捣碎,熙元忍受不住,倚在柱子上喘着气。
      “陛下,您怎么了?”一个宫女恰好提着灯笼经过。见他痛苦地站在殿外,很是惊慌。她原本是熙元身边最近的宫女,被他暂时拨到紫宸殿。
      熙元咬牙挺过这段,他摆了摆手。
      “朕要你盯着秋似水,你有没有仔细做?”
      “奴婢不敢有丝毫松懈。”
      “他这几天晚上有没有出去过?”
      “奴婢不曾看到秋公子离开紫宸殿。”
      “哼。”熙元鼻子里哼了声,“他要悄悄离开,你当然不会知道。”
      心下一惊,当即跪下:“奴婢罪该万死。”
      “起来吧,朕没有怪你。”他招宋琏至跟前,“立刻调集一批人手。”他咬了咬牙,“朕要剿匪!”
      宋琏朗声应诺。
      熙元眉间阴郁深了三分,半眯的双眼杀意流露。
      “再也不能容忍他欺瞒于朕!”

      金銮殿后,宋琏道,人手已安排妥当。
      御书房中,宋琏道,人已布置在安阳分坛外,随时可攻击。
      紫宸殿外,宋琏道,第一轮围攻大获全胜,无极教死伤惨重。
      安阳分坛几乎要在熙元的控制之下了,而这一切,秋似水都被蒙在鼓里。和往常一样,两人弹琴、看书、游园。
      在这段时间,熙元几乎真的要以为秋似水整个人都是他的了。没有他的无极教,没有他的教主,只有他的熙元。
      沉湎于这个他一手策划的幻境之中,陶醉着危险的平静。
      直到那天蒋中范及一群侍卫捉住闯进来的宋沫涵。

      紫宸殿中,画卷铺展,笔墨堆叠。秋似水正俯身作画,一幅工笔仕女图即将诞生。
      熙元实在按奈不住,从身后抱住他,亲他。
      “别吵,我快画完了。”秋似水说。
      “你为什么不画我呢?”他抓住他握笔的手,就着画了几笔。力度不对,线条当即粗了,很是难看。
      “你看你!胡闹!”
      熙元在旁边抓了支笔,就在画上空白处作势要画。
      “别!把你的魔爪拿远一点!”
      “我画得很好看的。”推搡之下,一滴浓墨滴在了雪白的画卷上。
      两人顿时呆住,对看了几眼。
      秋似水将笔一掷:“现在你高兴了。”
      “你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其实你画个仕女还是画棵白菜对我来说没什么两样。”
      秋似水对他无可奈何,半倚在几案边,揉着太阳穴。画这东西费了他不少神,可还是毁于一旦。
      他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是不是预示着他苦心经营的东西,终将毁在他手里?
      “真的生气啦?我赔你一张,别不说话。”
      秋似水半睁着眼,一把将熙元拉至身边倚靠着。他还犯不着为了一张画和他斤斤计较。
      两人笑闹得卷在一起,咬着耳朵说悄悄话。
      一太监的进入,止住了两人,是蒋中范在殿外求见。

      熙元整装而出:“什么事?”
      几个侍卫将宋沫涵押了上来。
      宋沫涵虽武功高强,可生性死板,面对敌人的数量是自己的十倍百倍,不懂得随机应变,因此被擒。
      “秋似水在哪里?你叫他出来!我有话跟他说!”
      熙元还没开口问话,宋沫涵先嚷了起来。蒋中范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
      “他在这里锦衣玉食,朕会全心待他的,不许任何人来打扰他。把这人押入大牢!”
      “混蛋!你杀了我们多少人?还站在这里装模作样?假仁假义!秋似水!你给我滚出来!你这笨蛋!你都被这骗子骗得找不到北了!”
      “你们还不快把他拖下去?”熙元吼声压过他,“别让他在这里疯言疯语!他要是惹出事端,你们提头来见!”紫宸殿重重宫门,里面的人哪怕是顺风耳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可熙元还是忍不住心虚。
      侍卫惶恐地去拽他。宋沫涵还要喊,被人捂住嘴。
      “好好看着他,不许出任何差错!”他吩咐蒋中范,转身回殿。
      秋似水见熙元这么快就回来了,随口问了句:“什么事?”
      “没什么。”熙元拿了个苹果,坐在秋似水身边,一人一口吃着,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傍晚时分,秋似水飞檐走壁在宫内。这次他的目标直指大牢。
      他看到了。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藏在心里。
      警觉的他,尤其对熙元,十二万分地不放心。果然他看见他和宋沫涵,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宋沫涵怒急的样子他看的一清二楚。
      巡逻的行动他了如指掌,打昏几个守卫,他寻到宋沫涵的关押处。
      宋沫涵一身污泥,一头乱发,还瞪着双精怪的眼睛。
      秋似水斩开他的枷锁:“你快走。”
      “你不走?你还要留在这里?”
      “我当然要呆在这里,我还没拿到夜明珠呢,怎么能半途而废?”
      “你少自欺欺人了!你在宫里花了多少心思在夜明珠上?又花了多少心思在皇帝身上?你就这么贪图荣华富贵?”
      “宋沫涵!你说话注意点!”秋似水只觉奇耻大辱,“别以为我不敢跟你动手!”
      “好啊!你还想杀我了!”宋沫涵对空挥起拳头,“你在这里逍遥自在做主子,无极教众人正像狗一样被皇帝的马蹄践踏!你这教主当得真是风光啊!”
      “你在说什么?”秋似水被他的话一震。
      “哼!”宋沫涵恶狠狠地,“你以为他是天下第一大善人吗?他已出兵将安阳分坛剿了,其他地方也危在旦夕!你却像瞎了眼的金丝雀在这金子的鸟笼里给他唱歌!”
      一个惊雷在他耳边炸响,极具侮辱性的话刺激着秋似水的耳膜。
      你骗我!
      一句嘶声力竭,实质软弱无力的辩解几乎要脱口而出。但到底是谁在骗他,他清楚得很。只是当局者迷,看不清也不想看清。
      是自己太愚蠢,还是他太聪明?还是终究太信任他?
      “跟我一起走。”宋沫涵拽着他的胳膊,往外拖。
      秋似水只觉一阵疲乏,任由他带着。
      “秋公子请留步。”蒋中范带人赶至大牢,堵住去路。他手心冒着汗:放走宋沫涵他死路一条,放走秋似水他更是会被千刀万剐。他蒋中范只有一颗脑袋,赔不起。
      “滚开,不要拦我!这次你们休想再抓住我!”曾被他擒过的宋沫涵对他恨之入骨。
      他不理宋沫涵,只对秋似水道:“请秋公子来卑职这边。要是捉贼时误伤了公子,陛下怪罪下来,不好交待。”
      不提熙元还好,一提起他,秋似水像被点燃的爆竹,踢倒一个护卫,夺过他的刀,反手便砍伤一个人。
      既然你无情,就休怪我无义!
      攻势犀利,刹时死伤无数,逼得他们不敢靠近。
      人影中,身着黄袍的人在簇拥下赶来。
      “秋似水!”
      他暂时停止撕杀,一双绝世美目,跳跃着不灭的火焰。
      “朕现在就放了宋沫涵,你住手!”他众人面前换了自称,秋似水一下子觉得疏远了许多。
      “你以为你做了那些事,我还会留在这里?”
      熙元意识到他什么都知道了,也不再试图遮掩:“朕都是为了你好!不要再做什么教主,宫里不是挺好的吗?就像这段日子,你每天不是都很开心吗?回去干什么?在这里你可以衣食无忧,安享一辈子。你若是肯安心在这里,朕立刻撤兵。”
      “我秋似水不稀罕你这些东西!你杀我教众,还说为我好?太可笑了!你表达好意的方式太奇特了,奇特到我无法忍受!皇恩浩荡,秋似水福薄命浅,消受不起!最可恨你欺骗于我!我竟笨到会相信你的谎言。”
      熙元的情绪被他挑起:“朕的确你瞒着你做了这些事。那又怎么样?你呢?你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朕的事?你来宫里究竟是干什么的?你说!你来是干什么的?”他气急败坏地抢过宋琏手里的东西,掏出来,“你来找的根本不是朕!而是这个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地集中到他手上。
      他的手窝里盛着一颗珍珠般浑圆滚实的珠子,大若鸽蛋,又比珍珠还莹润晶亮,光彩照人。天色已晚,众人举起火把,火光下,这颗珠子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这就是传说中深藏在宫中的夜明珠。
      火光染红了秋似水的脸庞,恍惚间,熙元以为回到了与他初识的废庙中。只是此情此景已截然不同。
      秋似水哑口无言。
      熙元用宠溺的口吻柔声道:“似水,过来,回到朕身边。朕就把它送给你。”他微皱的眉头,带着几分恳求。
      秋似水不明白,为什么一刹那间什么都变了?他无望地摇头,若他此刻要了这珠子,岂不一生一世受制于他?
      不敢惊动他们,众人静静看着他们对峙。
      见他静立不动,熙元一阵慌张:“怎么?你不想要?那你想要什么?只要朕能拿到,都送给你!只要你回来!”
      “我想要的说来容易,可恐怕是你唯一给不起的东西!”秋似水涩然一笑,怒气趋于平静,又恢复了他平淡如水的本性,“把夜明珠好好收着,总有天我会来取的。”
      另一人也拾起平日威严:“秋似水,你不要欺人太甚!你也曾利用过朕,朕已经好言相劝了,你还要怎样才肯罢手?”
      他神情冷漠:“没错,我利用过你,可我也救过你。我不欠你什么。以前的恩怨不用再提。从此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以后再见面,我们就是陌路人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身形移动,如疾风迅雷,杀出条血路,与宋沫涵绝尘而去。
      “秋似水!”熙元的怒吼直冲云霄,没如空寂,无人回应。他身体的温度似乎还在掌心,人已决然离去。
      深夜里,唯有火在燃烧。
      从此陌路?好个绝情的秋似水!
      “传朕旨意,举国通缉秋似水!”

      确信身后没有追兵,秋似水才放慢脚步。
      “你到哪儿去?”宋沫涵见他所走的方向与自己预期的不同。
      “我去安阳看看。”他并不回头。
      “安阳已经被清了,没人在那边了,坛主也已经死了。”
      “我想去看一下。”他执着道。

      半扇门歪在一边,已合不拢。走进院中,破瓦残叶碎了满地,无落脚之处。树上也有被利器划过的痕迹。
      踩着碎瓦,脆亮的碎响声,秋似水一踏入屋中,当即侧头。
      尸体虽已清理掉,但腥臭味仍扑面而来。屋里惨不忍睹,残缺的桌椅,依稀可以想象当日的激战。大片血迹污了墙面,辩不清原来的颜色。
      宋沫涵站在外面看着他。
      清月下,眼见昔日的辉煌化为眼前的破败,顿生凄凉之意。
      一去经日,宫外已遭了几番变化,自己却还混沌不觉。要不是宋沫涵冒死告诉他,恐怕他还一无所知。
      他把无极教视为一生所托,熙元乘他懈怠时,向他底下人动手,正是切中他要害。
      悲哀涌上眼角,差点要流出泪来。
      “天快亮了。”宋沫涵轻轻说了句,眼看一向倔强的人,郁忿至此,没心没肺的他忽然心生不忍。
      “剩下的人都在哪儿?”他振作起来,把不应表现的情绪压到心底。一教之主,只要有他在一天,就不会让无极教倒下。

      他们隐蔽在一个小村庄内,见到教主回来,缓和了低落的气氛。
      秋似水一一环顾众人,除严冰,宋沫涵外,还有白未延、七散人之七的秦曲、北方执掌和安阳副坛主。
      “余下的人都安顿好了吗?”
      “都安顿在村内了。”北方执掌答道。
      “教主,那些官兵太狠了!”秦曲在七人之中年纪最小,性子略躁,急于将所见所闻告诉教主。兵袭分坛时,他正好在那里。
      秋似水不言语,旦听他讲述。
      思索一阵后,他便下达命令,调兵布局,全线抵御熙元的军队。
      已被对方先发制人,当务之急是稳定局势。弃偏僻之地,集中力量保护要地。定嘉北接大都,南临交通要道宜峪隘,保住定嘉分坛,便还有回转余地。又从其他地方抽一部分人,加强力量。
      得到命令的人速去执行,其余人跟秋似水回总坛。
      安排妥当,秋似水打算躺一会,养足精神好出发。可刚躺下没多久,白未延便抢进来道:“教主,不好了!”

      桌上堆着十来张纸,秦曲坐着,一脚踩在凳子上,活象只皮猴,把这些纸翻过来,揉过去,口中叫道:“什么?我才值五千两?太少了!少说我的价码也是八千两。”
      这些便是无极教首要人物的通缉令,是白未延从镇上偷偷揭下来的。
      秦曲又抓了一张:“啊——!”他兴奋地叫,“教主!你值一万两!黄金一万两!谁要把你抓到了,可以八辈子坐着享清福了。”
      “秦曲!”白未延出声阻止他。
      秋似水反倒不以为意,冷笑:“没想到我的人头值黄金万两。”
      秦曲仔细看着:“不是人头哦,教主,是活人!上面说,谁要是杀了,不但分文没有,还要凌迟处死!奇怪,其他通缉令都写着死活不论的。”
      目光在秋似水身上转了转,白未延隐约明白个中含义。
      秋似水取过通缉令一一看来。这些画像一个个惟妙惟肖,酷似真人。四位长老,七位散人,均榜上有名。
      “现在大小城镇,到处都贴满了这些通缉令,百姓们不想认识我们也不行了。也就是说我们寸步难行了。”白未延道。
      “我们可以易容啊。”秦曲应道。
      “如果光是我们几个人,倒还容易。可我们还带着几十个弟兄,人数众多,十分招摇。”白未延驳道。
      “那怎么办?难道在这里等死?”
      “我们可以走小道,绕过城镇,虽然这样远些累些,但至少安全些。”
      秋似水微微点头。从没想过竟然有一天,他的名字会以这种方式在大街小巷中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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