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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第十章
      秋似水一路小跑回来,却见屋里漆黑一片,不见人影。
      “熙元!”秋似水提声唤他,无人应答,茫茫然不知如何是好。跑到屋外,心没来由一紧:他在哪儿呢?
      敏锐的目光环顾四周,幸好山中气湿地软,一串浅浅的脚印向林中延伸,泄露了行踪。
      秋似水取了盏灯,寻着他的脚印而去。
      起初脚印十分清晰,走了一段,脚印忽然变得杂乱。这里人迹罕至,只可能是他一人的足迹,显然是他走了很遍,却走不出来。
      又急又痛,不可抑制:他为什么这么顽劣不听劝?
      “熙元!”清亮的声音在黑夜里具有穿透力。

      昏迷中的熙元觉得有人在猛摇他,伴随焦虑的呼喊。疲惫地半睁开眼,是自己等待已久的人。
      秋似水咬牙切齿道:“你真混蛋!”
      熙元扯出一丝笑容,说不出半句话,能被他骂,恐怕世间也只他一个吧!
      被他打横抱起,他的双臂坚强有力,即使抱着自己,也毫不费力。
      回到木屋,毒已深入体内,连指甲都已青黑。
      将他安置在床上,吸出毒液,洗净伤口并包扎。秋似水冷着脸,动作并不熟练,但非常认真。熙元见他生气,也心虚地不说话。
      喂了些解毒的药,熙元脸上很快恢复了红润。
      秋似水捏了捏他的腿:“有感觉吗?”
      “有!”
      手滑到他的小腿处:“有感觉吗?”
      “有!”
      握住他的脚掌:“这里呢?”
      熙元声音低了几分:“没有。”
      “没关系,再吃点药就好了。平日,凡是被这些东西咬中,必死无疑,而你却……”
      熙元为了安慰他,故作高兴道:“我命大,死不了!”
      秋似水见他一脸笑意,勃然大怒,修眉竖起,暴吼道:“你知不知道我再晚点找到你,你这条腿就废了?你为什么不肯听我一句?你一定要把自己的命都赔进去才甘心吗?”
      熙元惊呆了,从来他都是平淡少见喜怒,纵然有天大的怒气都是隐在胸中,从不呈现脸上。
      不再假装笑容,这么折腾,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啊!
      若只是自己也就罢了,还让他平白无故替自己担心,后悔万分。
      意识到自己失态,秋似水扭头去翻药箱,取出一个瓷瓶,刚想取药,手一钭,药瓶摔在地上,成了碎片,药丸滚了一地。俯身去拾,碎瓷片割开了手指。他轻哼一声,滴下几滴鲜红的血液。
      痛!很痛!
      “似水?”熙元紧张他。
      他蹲在地上,背着他,身子微微颤抖。
      熙元闭上眼睛,又热又湿。

      服下药后,秋似水替他盖上被子:“休息吧,我走了。”
      熙元一把拉住他,五指牢牢扣住他手腕:“别睡隔壁了,和我一起睡好吗?就今天……”
      秋似水见他一脸落寞,也许是他受伤时显得特别脆弱,于是心软了。
      在他身侧躺下,碰触到他滚烫的肌肤。记得上次与他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时候,心中尚未有如此的异样。
      还未躺稳,熙元已凑过来,双唇印到他唇上,探到口中,固执地在他齿间舌间游走缠绵。他的吻无疑是熟练的,却带着紧张和恐慌。紧张眼前的玉人,恐慌他会拒绝自己。压抑许久的情感,重重压在唇上。
      很烫!烫到把所有可见可闻之物烧成灰烬。
      一个长吻,给予与索取,直到彼此无法呼吸。
      秋似水对上一双炽热的眼睛。这个男人是用怎样一种狂热看待自己?
      掖了掖被角,轻轻地略带命令地:“睡觉。”
      熙元听话而满足地缩在他身边,头枕在他颈窝里,安然入睡。
      一边回味刚才的吻,一边暗自抚平过快的心跳。
      只不过一个吻,就已经把他烧得发烫。
      秋似水见他已睡着,也有了睡意。

      …………
      “好孩子,你看这画上的人,知道是谁吗?他是水教主,以后你就叫秋似水了!”
      “秋似水?可是,长老,我叫……”
      “住嘴!忘了你以前的名字,以后你就叫秋似水了!”
      ……
      “秋似水,你要好好听话,好好练功,将来要做教主,明白吗?”
      “为什么要做教主啊?”
      “你的体质百年难遇,你不做教主,岂不是辜负了这个身体这张脸?无极教需要水教主重生!这里的百姓需要水教主重生!光复无极教百年的荣耀就看你有没有出息了!”
      “长老……”
      “以后不要叫我长老,叫我师父!以后我是你师父了!”
      ……
      “我昨天给你拳谱你背出来了吗?”
      “……没有,我昨天……”
      “不要狡辩!回屋去背!背出了再来吃饭!”
      ……
      “师兄!师兄!”窗外有只小手向他挥舞。
      “天逐?有事吗?”
      “给你!”任天逐红着小脸,把捏得有些脏了的馒头塞进来。
      “……我不要,师父叫背的心法,我还没背出来。”
      “师兄啊,你昨天晚饭就没有吃呢,你不饿吗?”小天逐盯着馒头,咽了咽口水。
      “我不饿,你吃吧。”漂亮小孩笑道,又一脸迷惑地问,“天逐,你说我是不是很笨啊?为什么我背了那么久都背不出来呢?”
      小天逐瞪大了眼睛:“师兄,你要是笨,这世界上就没有聪明的人了!”
      ……
      “似水见过殷长老。”
      殷长老捋了捋胡须:“像!真的是太像了!”
      “大哥!我以我的人格向你保证,似水是我培养出来的人!他绝对无愧教主宝座!”秋长老说道。
      五位长老中,秋长老与陆长老支持秋似水当教主,马长老与纪长老反对,只等五老居首的殷长老发话。
      “你年纪轻轻一个后生,若让你当了教主,于礼不合……”
      “大哥!”
      殷长老示意他不要插话:“教中多的是比你年长,经验比你丰富的人。你有什么办法能证明你有坐上这个位置的资格?”
      秋似水黑玉的眼眸凛光闪动。
      那时,当地的百姓困苦不堪,经常被凶蛮的库卢族人烧杀淫掠。
      那一次,秋似水初露锋芒,率领无极教众人,将骚扰他们许久的异族赶出边界。百姓们欢呼雀跃,众星拱月般在他身边唱歌跳舞,从此不在为生存担心。他保卫着那片土地,直到新帝登基,在这儿派了驻军,设了哨卡。但他为无极教打实的一方基业已无可动摇。
      ……
      终于登上了那个位置,但仍有人不服。两位散人与一方执掌密谋造反,连马长老也有丝丝缕缕的干系。秋似水绑了这三人及如山铁证,送到马长老面前,恭敬道:“马长老,您司刑法,这三人谋反叛乱,按照教规,您说该如何处置?”马长老骇然地看着眼前的后辈。
      从此无极教无人再敢言“反”。秋似水收拢人心,从长老手中夺回大权,在武林中扬名立威,威风八面。
      江湖中,在他冷峻的目光下,无人不退避三舍。人人都在传颂他,议论他,讲述他的故事,描绘他的作为。在他们口中,他是人是神已不重要了。
      可是……
      可是他毕竟是个人……
      “师父……”
      “教主,以后请不要称属下为师父了。属下担当不起,教主的师父只有一人,就是水教主。属下能负责传功,已是无上的荣幸!”
      “我……”
      ……
      “天逐,你今天的功课做好了吗?”
      “教主,你怎么有空管我的功课了?教中没其他事了?”
      “为什么你也叫我教主?不叫我师兄了?”
      “是师父要我这么叫的!教主,你今天好威风哦!一瞪眼就把那些人吓得屁滚尿流!”
      ……
      “你们看!你们看!那个就是秋似水!”
      “哇!听说他武功天下第一!”
      “好厉害!不是说他和无极教鼻祖长得一模一样嘛?真是幸运!怎么我不和哪个高手长得像点呢?”
      “人啊,这一生出来的命就不一样!”
      ……
      我不想和他长得一样!我是凭实力坐上这个位置的,不是长相!
      我不要被人崇拜!不要用异样的眼光来看我!我和你们没什么不同!
      不要用教主两个字疏远我!我希望你们像以前一样对我!
      …………

      睁开双眼,仍是漆黑一片,窗外树影摇曳,沙沙作响。望向身边的人,居然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看着他。
      “怎么醒了?”
      熙元在他耳边呵着气:“看你睡得不安稳,是梦到什么了吗?”
      秋似水摇摇头。
      熙元见他神情黯淡,不再追问。
      “你看。”他指着墙上的一幅画,“我觉得这幅画有古怪。”
      秋似水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画上是一座山,山顶云雾缭绕,山间树林密布,山底有个妇女在给小娃儿洗澡,其乐融融。
      一直以为这屋里藏着五行石的秘密,秋似水第一次来这里时,已把里里外外搜了遍,根本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这有什么奇怪的?”
      “画里有对母子,可画上并没画出他们住的房屋。”
      秋似水的确也有注意到:“隐而不露,这是意境嘛!”
      “话是这么说。如果我有这么一幅气势磅礴的画,我会把它挂在书房,可这里是卧房。是我,我就会挂幅婉约些的,比如仕女图,百卉图。”
      听他一说,也觉有理,难道这画里真的藏了他不知道的秘密?
      “算了,你刚刚没睡稳,乘天没亮,继续睡吧。”倒是熙元先不愿去想了。
      既然想不通,又何必强求。说不定偶然一个机会,或旁人无心的一句话,迷底就解开了。
      秋似水继续睡,可睡了不到一个时辰,猛得被一股恶寒惊醒。这股寒气竟是来自熙元的。
      连忙推醒他:“熙元!你身上怎么这么冷?”
      “嗯?很冷吗?我不觉的啊 !”他迷糊地眯着眼。
      他握住他的手。
      “啊!你好烫!”
      “不是我烫!是你冷!”
      “我不觉得冷啊!……我……”
      “你今天到底干了些什么?!”秋似水火了,他真是让人替他操心!
      “我……”熙元也有些紧张,“我在屋里呆了一上午,什么都没干,然后去了后边林子,在差不多日落的时候回来了。”
      “没有去别的地方?没遇到什么人?”
      “没有!”
      “你在林子里都碰过些什么?”
      “除了毒蛇蝎子,没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熙元忽然想起,“我看到一眼泉水,还喝了两口。”
      秋似水顿时哑然。
      “那泉水不能喝吗?”
      “我只是听说这山里有个千年冰窖,也许你喝的是那冰窖里融化的冰水,所以寒气特别重。”
      “可我一点都不觉得冷!难道这泉水会有问题?”
      “我不知道!这后面我从未进去过,也从未见过你说的泉。”
      熙元苦笑:“我会不会死啊?”
      “也许是慢慢折磨死你也说不定!”秋似水眼中闪过什么,“你怕吗?”
      他叹道:“怕是不怕……只是可惜了……”他怔怔地看着秋似水。
      秋似水头一偏,不去看他:“怪不得那蝎子咬得不重。想是它尝到你的血觉得太冷,立刻放开,没把毒液都注射到血中。”
      被咬了一小口就去了半条命,要是真被咬了,岂不当场气绝?笑道:“也许,这泉水并没有害处,至少已救了我一命。”
      “但愿如此。”秋似水疲惫地躺倒,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已充斥了他的大脑,搅成一团。
      “对不起。”耳旁传来道歉,秋似水惊讶,竟从他傲慢的口中听到了歉意,“好象每次都要你来救我……”
      秋似水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是啊,我真倒霉!”
      本以为他会安慰一下,不想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熙元抱怨地哼了声。
      “熙元,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就回去吧。”
      他好像真的生气了?是逍遥自在的日子要结束了吗?

      待熙元痊愈后,两人回到教中。
      秋似水刚一踏入大殿,严冰就上前来,神情严肃,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熙元在教中四处闲逛,无人阻拦他。两护卫见他回来,自然是高兴,只有他在他们眼前,才能确定他是安然无恙的。
      熙元在花园里独自斟饮,一片阴影遮住了阳光。熙元抬头,惊讶:“是你?!”

      严冰在大殿中向秋似水叙述事情发生的前前后后:“起初是汝年王捉了我们三个人,属下按照教主的吩咐,派了二十人去营救。但是汝年王不知从哪里秘密调了五百兵,保护王府。三个当中只救出一个,死了两个,还被官兵一路追来。好不容易把他们甩了,官兵见人跑了不好交差,就到附近村庄里抓了普通教众一百三十二人,其中孩童十七人,老人二十四人,妇女四十三人,男子四十八人。一百三十二人都被汝年王关在王府地牢里了。请教主指示。”
      汝年王华儒元,与无极教的矛盾由来已久。他继承十四皇叔的爵位,封地在此。他没什么能耐,既无聪明才智,又无勇猛果敢,更无宽厚仁慈,却偏偏喜欢摆王爷架子。无极教在此地深入人心,他当然看不顺眼,处处刁难。无极教行事也并非遵循仁义道德,出格之事常有。因此这矛盾之中孰是孰非已说不清楚。熙元因他无能,只给他动用一千兵的权利,不想他为了对付无极教,轻易就动了五百兵。
      “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不过不在几天,就惹出事来,让他如何能安心?
      严冰低头服罪。
      其实想要救人也并非难事,可救一百多号人需要动用较多人力。这样一来,势必惊动熙元。他要是知道自己在他眼皮底下对他兄弟对手,定然不会有好脸色。可一百多人的性命捏在他手里,怎能听之任之?
      不经意间,已他是他心上唯一一块心病,他的存在不得不有所顾忌,感到为难万分。
      “教主,你在犹豫什么?人命关天,请下命令立刻救人!属下愿意跟随教主前往!”
      秋似水想了想说:“营救之事你不用再多心,明日我就带人去汝年王府,我另外有任务给你。我是担心我不在的时候,华公子一个人在教中无聊烦闷,不是待客之道。连山一带风景优美,明日你就陪他在附近随便看看,不要怠慢了客人。”
      连山一带离汝年王府甚远,显然是要支开他。
      教主说得好冠冕堂皇!他以为我还是小孩子吗?严冰心中恨恨然。
      教主果然是顾忌他!这个皇帝!大家都被他的外表骗了!大家都不知道他就是皇帝!只有我无意中听到教主叫他!他有什么资格和教主走得这么近?他根本就是个披着伪善外衣的狼!我是教主的左使,和教主最亲近的应该是我!教主怎么会认识皇帝的?真是教主完美一生的污点!这个人真可恶!
      决不能让这个碍眼的人在教中纠缠教主!什么办法才能让他离开,又不让教主怪罪自己?
      他绞尽脑汁想了个主意。
      “教主,是属下先前办事不利,所以这次想将功补过。陪公子的事,我向教主推荐舒三娘下属刘溪云。”
      刘溪云是纪长老的关门弟子,归七散人之三舒郁管辖,与严冰交好。
      秋似水不疑有他:“你看着办吧,总之,要让他玩得尽兴。”

      “连山?我不去!你们教主在哪儿?”
      “教主今天有事,不能陪公子。是教主命属下陪公子的。”刘溪云有些腼腆,被熙元拒绝,脸涨得通红。
      我来这里不是游山玩水的,陪在身边的人不是他,再美的景色也形同虚设。可眼见这个小鬼一脸委屈,又不忍心。
      “主子,既然来了,我们就去看看吧。我们两个也想开开眼界。”宋琏看出了熙元的心思,立刻递上一个台阶。
      于是四人在刘溪云的带领下去了连山。

      一路走来的确景色怡人,大饱眼福。
      可满眼美景中兀然出现两个不协调的身影,竟是一老一少,衣杉褴褛,面黄肌瘦,见到熙元一身锦衣,便向他伸出乞讨之手。
      熙元游兴大减,宋琏递上碎银,两乞儿磕头如捣蒜。
      又走了一段路,他们又遇到两名男子,扛着锄头。这两人也是瘦得似乎根本无力扛起那根锄头,他们疲惫不堪,打着瞌睡,迷迷糊糊地走着。
      这以后三三两两遇到的竟都是这类贫穷困苦之人,一幅破败景象。
      熙元已冷得足以冰冻烈日,哪里还有对风景提得起兴趣。
      刘溪云只是单纯的人,他觉得如果熙元不高兴了,就是他的错,红着脸解释道:“平时都遇不到这样的人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其实这里的人都丰衣足食的。”
      熙元知道他还年轻,不与他多说,对宋琏和蒋中范道:“这里是汝年王的封地?”他并不是询问他们,只是要一个肯定,“他是怎么治理这里的?这一派大好河山,百姓却连饭都吃不饱?若朝中大小官员都像他这样,这江山岂不毁在他们手里了?”在他心中,他的江山他的百姓何等重要,怎能任人践踏?
      “主子……”护卫想劝他息怒。
      刘溪云见一向和善的他发起火来,像头凶猛的狮子,吓得不敢说话。
      “你带我去汝年王府!”他对刘溪云道。
      “可……可教主说……”
      “什么教主?我想去哪还要别人过问?”
      刘溪云近乎吓懵了。

      汝年王府中,汝年王华儒元狼狈得反手绑在椅子上。他一边做无谓的挣扎,一边冲堂中站立的人吼:“秋似水!你目中无人!你卑鄙下流!你们这群山野匪徒!你居然敢把本王绑起来!你……”
      秋似水置若罔闻,其实本不想绑他,可他实在太碍事了。
      旁边的人听不下去了,上前一个巴掌扇上去,又塞了一团布在他口中,把这个王爷当假的。
      秋似水不耐得看了看还在折腾的他,吩咐身边的人道:“看看人都放出去了吗?”
      那人领命而去。
      汝年王盯着秋似水的眼睛有些湿了,他是金枝玉叶,是王孙贵族,怎受得了这份侮辱?
      秋似水不屑去看窝囊的他。想不明白,流着相同的血液的人,差距为什么这么大?
      还是赶快办完事,瞒着他出来,心中隐隐地不踏实。
      “公子,你真的不可以进去!”
      “你放手!不要拉着我!”
      一声暴喝传入堂中。

      熙元一进入汝年王府便觉不对,刘溪云少不谙事,拦不住他,只好使出最后的无赖手段,抱着他不放。
      两护卫也茫然地看着他们拉扯。
      “你们站着干什么?还不把他给我拉开?”
      他们才如梦初醒,上前拉人。
      熙元一踏进大堂,见到此情此景,怒意在一瞬间收敛于胸。明眼人一看便知他不是气消了,而是酝酿着更强烈的愤怒。就像一团火,被收拢在窄小的空间,一旦找到一个突破口,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哪怕秋似水再聪明过人,料事如神,他也不敢相信他已站在眼前,先前的不安竟已成为事实!
      汝年王见到熙元像见到了救苦救难的菩萨,呜呜地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熙元缓步上前,拿走他口中的布。
      “皇兄,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惊问,“皇兄!你看这里的人都要造反了!连王府都敢闯了!你快点出兵把这些人都抓起来!”他喋喋不休。
      熙元一句没听进,见他身为王爷,被五花大绑不算,脸上红了一块,显然被人打过。这根本就是对他皇权最直接的挑衅。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克制着语调,询问屋内第三个人。
      秋似水以他孤傲的性格,不愿为自己辩解什么,眼角扫了汝年王一眼:“既然你都看到了,我没什么可说的。”
      “放肆!你胆敢对陛下如此无礼!”汝年王叫道,可惜无人理会他。
      熙元阴沉道:“哼!没什么可说的?我可有话说,聚众闹事,擅闯王府,知道是什么罪吗?”
      呵呵,好大的罪名啊!
      “我是有罪!”秋似水冷笑,“你的先入为主,当然认为我罪无可恕!你一来就质问我,你怎么不问问他干了什么?”
      熙元当然知道其中是有原因的,但他在气头哪里顾得了这么多?
      “他身位王,无辜强掳百姓一百三十二人,他有没有罪?”
      “他有没有罪由不得你来定!你大可以把这事告诉我!你强闯王府,侮辱王爷,目无王法,简直就是嚣张狂妄!”
      “告诉你?!告诉你有用么?你会大义灭亲,主持公道?不要笑话了!血浓于水,你一心帮着你兄弟,哪里还有别人?眼前就是最好的证据!”
      “我怎会蛮不讲理?是非曲直,我当然会公事公办!”
      汝年王急忙为自己辩解:“皇兄!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你滚一边去!”争执的两人异口同声道。
      两人无言怒视,像只倔强的猛兽,谁都不肯退让半步。
      此时一个人跑进来,见堂内状况,愣了愣,硬着头皮向秋似水禀道,人已被放走。
      事已至此,何必多说?秋似水甩甩衣袖,转身便走。
      走到门口,又刹住脚步,回头看看熙元:他正给汝年王解绳子。
      你今天还回来吗?
      一句问话愣是哽在喉咙口,发不出声,愤然离去。
      汝年王一松开束缚,便跳起来:“皇兄,那些都是反贼,我抓他们……”
      “住口!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他喝道,好似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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