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圆》嵇辞

12、第 12 章

　　夜晚
　　听说沈辞登顶海城第一，秦悦高兴的不行，做了一大桌子菜给沈辞庆祝，这可把祝乐酸死了，趴在桌子上瘪嘴。
　　沈辞使劲撸了撸祝乐柔软的头发，笑的那叫一个洋洋得意，给祝乐气的牙痒痒，秦悦端着最后一个大菜出来招呼三个小孩儿坐下。
　　“来，庆祝一下沈辞问鼎海城第一！”秦悦高兴的举起杯子里的酒，剩下三个毛孩儿都一人一杯可乐。
　　“一个海城第一可给辞爷骄傲坏了，秦姨你还给他庆祝，他尾巴都要上天了！”祝乐忍不住大声埋怨，语气里揶揄多过埋怨，秦悦笑着抬脚踢了踢祝乐。
　　“你们仨怎么一个路子，本来只有薛未和你，现在辞爷也被你们带坏了，老欺负我一个小可怜做什么呀！”祝乐嘴巴上一边不停的叭叭，手上疯狂的朝自己碗里扒拉好吃的。
　　“是有人和你抢怎么的？”沈辞看着祝乐像饿死鬼一样，笑出声。
　　“快吃。”薛未用叉子从祝乐手里抢过一块排骨放在沈辞饭上，祝乐皱眉满是怨气的盯着薛未。
　　“好久没吃秦姨的排骨了，好不容易扒拉两块，未哥你还抢我的。”秦悦的酱排骨一绝，汁浓酱香，一口咬开鲜嫩多汁，肉的香气四溢，吃一口就想下一口。每次祝乐都和薛未抢着吃。祝乐吐槽完，不忘记扒拉一块带软骨的放在沈辞碗里。
　　“辞爷快吃，一会儿未哥开动，就没我们的份了。”其实每次都是祝乐单方面和薛未抢，薛未不会抢，甚至还会帮忙夹，这么说纯纯为了活跃气氛，秦悦看着吃的开心的三个人，心里高兴的不行，看到沈辞的优秀，想到失去的那十几年，眼睛微微发热，心里的滋味又五味杂陈。薛未余光注意到秦悦的神情，夹了块排骨给她。
　　“秦姨，多吃点。”沈辞也注意到了秦悦的神情，他不了解秦悦的过去，他挺喜欢秦悦的，各方面，他不能贸然开口，但是可以行动嘛。
　　“好，你们多吃点，考个试多累啊，未崽你行不行，不行我喂你。”秦悦看着薛未勺子叉子来回倒腾，看着都累，从山里回来第一时间知道薛未手受伤了，秦悦还笑他，从小到大都皮实着，之前打架都没受过那么严重的伤，第一次看到他受伤，还行严重，好笑是真的好笑，心疼也是真的心疼，毕竟养了那么久的孩子，之后的几天秦悦跑他们那勤，薛未和沈辞觉得她来回跑累得慌，就不让她来了，祝乐也保证必定天天给他们送饭，沈辞也保证会好好照顾薛未，秦悦才算罢休。薛未的手还要一阵才能拆固定夹，目前他只能用左手吃饭，沈辞啃了一口排骨，被味道惊艳到，看到秦悦要帮房东同桌，伸手拿过薛未的碗，咽下排骨对秦悦摇头。
　　“秦姨，您吃，他让我来。”说完一只脚勾了勾薛未的椅子，薛未微微起身，配合他的动作，沈辞一直觉得照顾薛未是一件好玩又有成就感的事情，以前带妹妹，不用事无巨细，家里有保姆，愿意就陪她玩会，其他事情也用不着他……薛未手伤的位置尴尬，日常很多时候都不方便，需要沈辞帮忙，现在手伤做不了饭，基本都是祝乐把家里保姆做的饭打包送过来，从一开始喂饭节奏把握不好，常常是一口还没吃完，沈辞已经喂下一口，到后面沈辞故意逗薛未，薛未不开口，他就不喂饭，祝乐总是觉得沈辞在欺负人，一开始薛未不想麻烦沈辞，也觉得喂饭臊得慌，但是冬季饭菜凉得快，往往他还没吃完，菜已经凉透了；至于脱穿衣服这件事，其实薛未单手也可以，就是效率慢，洗澡将就一下也可以，可沈辞义正言辞的说不行，这段时间不好好洗澡会臭，他有轻微洁癖，没拆夹板之前他要一直糊弄，沈辞会嫌弃的不想和他住同一个空间，沈辞说自己交了组，有权利对这个房子的使用权发表一定的意见，薛未寻思了一下本就是两个男的也无所谓，嗯……在他和沈辞一起站在卫生间之前……
　　那天，薛未已经糊弄两天了，沈辞绕着他转了两圈，然后拉着他没受伤的手进了浴室。薛未一脸懵，就看着沈辞从外面拿来了保鲜膜，轻手轻脚的给他的手臂做防水，薛未看着沈辞认真的表情，露出疑惑，沈辞抬眼望了一眼，笑了一声。
　　“大冬天的老洗澡不好，但是你糊弄可不兴，挺好一帅哥……”薛未抿着唇，低声开口。
　　“我自己可以。”沈辞起身轻轻摩挲了一把薛未的寸头，笑眯眯的盯着他
　　“我知道你可以，但是你太糊弄了，我有轻微洁癖！你得为和你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房客着想，是不房东同桌~”沈辞背着手双目和薛未对视，轻声且认真道，薛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甚至还听出了一点委屈，薛未低眸避开他的眼睛……
　　“那我久一点……”沈辞忍笑忍的辛苦……
　　“为了我的鼻子着想，您这边需要不需要搓背服务？澡堂子一般搓澡多少钱？我一个少爷怎么着也比澡堂大爷有性价比吧，长得又帅气，年轻力壮，你品你细品。”薛未无端想起了揉药酒的画面……脸上无表情，耳朵悄摸红了，沈辞盯着他的耳朵，眼底的笑意都快满出来了，诶，怎么办呢，房东同桌在别人眼里冷冷的，在他眼里可太可爱了。
　　“……”
　　“还犹豫呢？你是男的，我是男的，怕什么？”说完沈辞去看薛未的反应，还行，倒也没有多余反应，请点了下头算是回应。说时迟那时快，沈辞就要直接上手了，薛未没沈辞高，加上他手伤了，属实有点被动。
　　“你这背消的差不多了，已经结痂了，过两天等掉了就好了，你最近别抓。”
　　“嗯……”这小语气，沈辞不用感受都听出来了，房东同桌似乎有点别扭，沈辞当听不出来，帮他脱了上衣，让他自己动手脱了裤子，内裤留着，到时候直接丢洗衣机里，热水倾泻而下，薛未已经很久没让人帮洗澡了，以前是因为父母走了，后来是因为跟着秦悦，时间久了自己一个人负责所有的事情都习惯了……突然被人帮忙，他不适应……但是他好像怎么说，沈辞都有自己的一套说辞……薛未有点苦恼……对于沈辞不由分说的靠近，他不讨厌，他欠秦悦的已经很多了，他不想再给沈辞增加什么麻烦……
　　“要不然我自己洗吧，我洗久一点……你帮我洗，不合适。”沈辞看着薛未，震惊的不行。
　　“哟，您难得蹦那么多字儿啊？别折腾了，赶紧给你弄完我自己也好洗澡，真等你洗完都多晚了，你可别想着我先洗，你都湿了再出去等半天，再来个感冒发烧，不还是我们几个照顾你，乖，眼睛闭上，我给你洗头。”薛未的寸头短，几乎不用打理，沈辞给他冲洗完，避开伤口给他搓背，薛未每天都洗澡，其实不脏，沈辞只是看他洗澡不方便，又觉得同桌虽然瘦，可身材确实不错，皮肤又好，嗯……说白了就是馋他的身材……
　　等他俩都洗漱完，时间都过去一个点了……之后薛未就不让沈辞帮忙了，回家之后总是趁沈辞回房间的时候拿了衣服就进卫生间，沈辞背地里笑的不要太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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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啥呢，张口，啊！”沈辞拿勺子碰了碰薛未的唇，薛未这才回神，配合他张嘴……
　　吃完饭，三个人也没多留……祝乐司机来接，沈辞和薛未慢慢悠悠晃回去。
　　“房东同桌，我想好我的条件了……”沈辞点了一支烟，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清朗的声音随风而散，沈辞心里没底，他和薛未认识的时间不长，他是对薛未感兴趣的，各方面都觉得薛未有意思，他也希望未来的高中生活，他的房东同桌能一直在，可说到底，秦悦希望薛未出去，是她和薛未两个人的事情，他突然插手，多少有点狗拿耗子，可他想试试，万一呢……
　　薛未淡淡的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沈辞猛吸了一口烟，掐灭，小跑几步丢垃圾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转身站在原地看着落后的薛未，轻声道：
　　“考虑一下下学期转北城吧，师资什么的肯定还是北城靠谱，入学考试不用担心，我可以辅导你，秦姨希望你高飞，我……也想看看你高飞的样子。”说着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薛未感觉自己看到了一只小狐狸为了达到目的低眉顺眼，看上去软软的很好欺负，可……薛未好歹和沈辞同一屋檐下相处了一个多月，每次沈辞低眉顺眼，总也憋不出个好屁……全是‘坑’他的。
　　薛未面无表情的审视着沈辞，观察他的面部表情，思考他的话……

　　母亲离开的时候他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不舍得，但当时朱琴因厌恶薛任，连同看他的目光也带着嫌恶，十年左右的光景，他已经对母亲的印象很模糊了……
　　父亲带他过户，办卡，存钱的时候他也没多想，因为他说会回来，只是让他暂住在薛斯家，薛子明粘他，可他知道他不能任性，他从始至终在薛斯家都是个外人；
　　他被学校的人挤兑，被附近的孩子孤立欺凌，他也没太当回事，被欺负就打回去，打不赢大不了挨打，那时候心里满满的都是期盼，期盼他回家，期待那个叫做父亲的人，直到薛任电话再也打不通，直到薛任不再汇钱过来，直到薛斯媳妇和他说他们没办法继续负担……
　　离开薛斯夫妇家他在想什么？房子租的合同在那户人家手里，他不能赶人，赶人需要退钱并且赔偿，他没钱，他也不知道卡里有多少钱，薛任没说，他来来回回在几个邻居家蹭了好几次饭，薛斯媳妇的眼神让他不舒服，有气，几个老人的眼神让他觉得他可怜……
　　那个雨天他在路口在想自己的未来，想来想去觉得就这样吧……朱琴离开后再也没回来过，薛任单方面断了联系，也是希望没人找到他……那天他才清晰的意识到，他没人要了……
　　也是在那天他遇到了秦悦……秦悦嘴里叼着烟，穿着一套工装，黑色的伞，眼睛微眯，看他抬头，痞痞的笑……
　　“小鬼，家里人呢？”他被雨糊了眼睛，抬头，整张脸上不知道雨还是啥……秦悦好像愣了一下。
　　“怎么和个狗崽子似的，眼睛水汪汪的，小鬼，你家里人呢？不说我可走了。”秦悦抬脚要走的时候，他好像拽了她的裤脚……他回答的是什么忘记了，他只记得秦悦一只手就给他提溜了起来，让他回了家……
　　那个时候海城不规范，或者说也没人要他，除了秦悦这个傻女人……
　　后来的日子里，他是怎么想的呢？
　　秦悦不是他妈，可她给了他从小到大最大的宽容和温暖……她不会把他当小孩儿，只要他不犯原则错误，她从来不约束他，并且她也不在意她的形象……每次两个人坐一起聊得都乱七八糟，从遇到秦悦到知道沈辞和秦悦之间的牵绊之前，他都觉得他这辈子，等18岁收回房子，拿着秦悦不肯收的银行卡，找一份饿不死的工作，陪着秦悦，给她养老，他本就是这个世界不要了的……是秦悦强行把他纳入自己的世界，让他好好的活着……
　　沈辞看着薛未不知道想到什么勾起的唇角，被迷得不行……这长相配上那个笑太带感……
　　“寒假回去吗？”薛未答非所问……沈辞回神，浅浅思考了一下……
　　“不回，过年家里人都要去老宅，之后出去玩，我暂时还没想好，今年不想回去面对他们。”沈辞认真的回答，可他的样子却让薛未觉得比刚才更让人心软……如果转北城一中，那必然要走沈辞的关系……他和家里的问题有点复杂，秦悦如果告诉他真相，薛未觉得以沈辞的性格来说，以后都不知道怎么和家里人相处……沈思明是罪魁祸首，他继母不知道在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秦悦的情况他觉得可以理解，但是沈辞不一定原谅，以及那位沈老爷子，家族产业那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甚至他可能才是整个结果发生的推手……不管是什么情况，沈辞都有知情权……他不该被隐瞒至今。
　　“入学考试的名额……”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可以搞定……”
　　“不靠沈家？”本身靠不靠沈家都没关系，可薛未突然提问不靠沈家，即使语气淡淡的，沈辞还是清晰的感知到薛未不想靠沈家。沈辞心里感觉怪异……
　　“你好像不是很想和沈家挂上勾？”薛未没点头也没摇头，安静的站着……
　　“啧，闷葫芦，嗯……也不是没办法，小爷有人可用，这个不是问题，那你是答应了？”沈辞微微弯腰，盯着薛未以防错过他的任何情绪，薛未抿唇，轻声道：
　　“下周秦悦生日，等她过完生日以后，我们聊聊再决定。”没有商量，也不是答应，沈辞觉得他所谓的聊聊……可能不是单纯的聊聊，他算是发现了薛未如果抿唇，那就一定是在犹豫或者想一些别的东西……沈辞听他这话都觉得自己被拿捏了……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求你似的，这明明是你答应我的。”
　　“不违反道德，不违法，不违反我的个人意愿。”好好好，这是当时打赌留下的话……嘶，这人脑子里天天装的都这些东西嘛……沈辞气的直起身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停下回答……
　　“房东同桌，这次转学你转定了！还没有小爷决定还反悔的事情！”说完就不等薛未一路向前。
　　秋夜，路灯拉长沈辞赌气的影子……薛未盯着沈辞离去的背影，在心里默念：
　　如果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依然这么希望，那我就去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