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语者》Vela

1、Unit 1

　　日出时分的朝霞让人有些恍然，也许是散入室内的光线让她松了口气，武装组织The Units的莱茵•米利克里斯上校重重地坐在了保安室的控制台上。
　　她的嗅觉已经麻木，以至于置身于血腥味如此浓重的室内仍一无所觉。只是带着些许厌恶的表情将脚边的尸体踢开一些，然后将通讯频道切换至TU总部。
　　“这里是Alpha 3，报告总部，占领完成。重复一遍，这里是Alpha3，报告总部，占领完成。”
　　“总部收到，Alpha3请汇报战况。”
　　“这里是Alpha3，恐怖分子已全部歼灭。我方幸存人数不明。”
　　“收到。请妥善善后。”
　　“了解。”
　　将通讯切回小组内部频道后，莱茵上校深吸一口气，朝着无线话筒呼叫道：“还有气的就回答。”
　　混有电子杂音的声音在大楼中回荡。
　　十分钟的等待将她的耐心全部耗尽。朝着话筒发出下一道指令：“按照原计划，全员于汇合点集合，十分钟后直升机会到，十五分钟后没有出现的人视为死亡。”
　　任务目标的电子芯片被她放进腰间的武装带里，检查完身上的装备之后，她开始向屋顶前进。
　　虽然热能感应器探测不到任何生命体，她依旧保持着最高的警惕心，谨慎小心地朝楼上走去。
　　爬到楼顶，上校微微喘着气，拂去额上渗出的汗水后，一扫疲劳的神态，向前来接应的同僚走去。
　　行过军礼作为问候，军务二组的组长日下部龙向她身后探了探身：“其他人呢？”
　　“等五分钟。”莱茵将他从自己面前推开，笔直地朝直升机走去。

　　夜晚的航空港冷得有些过分，亿万颗繁星闪耀着无与伦比的光芒，在深邃的空间里显露出耀眼的冷清。这是在喧嚣都市里无法看到的无声的华丽，让无数第一次踏上这个地方的人在一抬头间屏住呼吸。
　　“莱茵，辛苦了。”站在门口等待的男人穿着笔挺的制服大衣，朝着正走出来的女性问候道。
　　与日下部上校一同走出来的莱茵，站在男人面前，挺直了脊背朝他行着军礼：“部长。”
　　“真是牺牲惨重的任务啊。”军务部部长林修叹着气，习惯性地伸出手去摸了摸莱茵的脑袋，“我送你回去吧。”
　　等知趣的日下部先告辞离开后，莱茵才向林修开口说道：“虽然如此，但恐怖分子已经全部歼灭了，这个也取回来了。”她伸出手掌，掌心躺着她取回的电子芯片。
　　“没想到这个会被对方误当作什么机密偷走，如果不是把任务给了你的话，还真是大事不好。”部长若无其事地将芯片从她掌心拿起，交给身后的副官白朔收好，“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把对方全部杀掉会比较妥当。你做的很好。”
　　“多谢部长夸奖，愧不敢当。”莱茵恭敬地回话道。
　　林修拍了拍她的肩：“上车吧。”
　　“是。”
　　曾是TU第一狙击手的林修有着一双大而有力的手，当他用右手搂过莱茵的肩膀带她上车时，年轻的上校总会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是无法忘记的温暖，会让她想起，两年前的第一次任务后，将自己从血泊冲抱起来的那双手的触感。
　　她犹豫过很多次，要不要问林修当时救自己的是不是他。可每次话到口边，都被她咽了下去。
　　在军事上有着非凡的才能的TU最年轻校官莱茵•米利克里斯上校，在感情上似乎有着先天性的不足。
　　“明天会有一批新人加入军务部，莱茵，三组也会有一个新人加入。”
　　“我认为三组不需要，阁下。”
　　“不需要？你现在应该很缺人才对，三组已经很久没有补充人员了吧？”
　　“可是我们也没有训练新生的时间。”
　　“这可伤脑筋了，对方是后勤事务长官的儿子，雷欧波特少将亲自来我这和我说，他儿子非常敬佩你，很向往进入军务三组呢。”林修露出淡淡的笑容，看着坐在自己右手边的莱茵。
　　“部长，您这么说我岂不是无法拒绝。”
　　“我们都无法拒绝。”部长用温和的语气说着带着威胁意味的话，“这种事，只要还在TU的话就永远无法拒绝。”
　　读出了林修话中暗藏的意味，莱茵将视线移向了车窗外：“已经决定了么？”
　　“啊，已经决定了。”
　　“确切的时间呢？”
　　“不用急啊，莱茵。”林修亲昵地喊着她的名字，“你只要随时待命就可以了。这是命令。”
　　“……是，阁下。”

　　精准无误地在闹钟响前五分钟睁开眼，莱茵从床上坐了起来，顺手将闹钟的设置取消。发了一会呆之后，她便下床开始洗漱。
　　五分钟，洗漱完毕。走到衣架前取下前一天晚上干洗房送来的军服，按照一丝不苟的固定顺序穿上。领带、衬衣、制服外套、长裤、短靴、肩章与袖口，一一对着穿衣镜检查过后，她才放心地走出门。
　　目标是设在办公区的第三食堂，每天早上第三食堂特供的卡士达甜甜圈和焦糖布丁是忙碌又惹人厌的星期一的能量来源。饮下按照一杯奶两袋糖的奇怪比例配制出的拿铁咖啡，带着一身的甜味，莱茵出发前往自己的办公室。
　　军务三组的组长办公室，在The Units大楼的四楼B区的最深处。从文职人员手中接过这周的日程表以及之前堆积的文件，作为最年轻校官记录的保持者的莱茵小姐，摇着头皱着眉坐上了自己的椅子。
　　这里是武装组织The Units，由几大经济体组成的联邦同盟出资建立的联邦直属部队，维护着这个星球的和平，干涉武装斗争，化解恐怖袭击，以及在普通百姓无法得知的领域、或者是面对非联邦国家行使着单方面正义。
　　能够进入The Units的士官们，除了少数知道The Units的存在的家族成员之外，就是被组织从联邦同盟国的高等学府、军队以及政府部门挑选而出的所谓菁英们。那些家族的成员中又有“上”与“下”的差别。“上”便是指The Units中的世家，包括赞助人和高级军官；“下”指的则是在被The Units称为“下界”的普通人类社会中，支持TU的家族。而莱茵上校，正是出身于这样的家族，被选为家族代表，进入TU工作。
　　至于今天要来三组的新人，便是所谓的“纯血派”，指在原本就是TU的高级军官家庭中出生、依循长辈的脚步依旧加入TU的士官。
　　在号称摆脱了人类劣根性、高出“下界”一等的TU，阶级意识这种丑恶的东西依然存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弱肉强食的生存模式在这里是比阶级更有力量的法则。
　　在自己的办公室呆了一小时之后，上校走出办公室，将签好字的文件交付副官赫尔姆斯•JP•泽里格后，向军务部部长林修的办公室走去。
　　部长办公室在五楼，有电梯恐惧症的上校依旧走的是紧急用楼梯。整理好衣装之后，她叩响了部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那是部长副官白朔的声音。
　　“部长，早安。”
　　“分秒不差，不愧是莱茵。”林修指了指站在办公桌前的陌生人说，“这就是昨天和你说的新人，缪拉•雷欧波特。”
　　“米利克里斯上校，日安！”新人一回头，正撞上莱茵不友善的眼神，立刻一个一立正，啪地行着军礼大声问候道。
　　“日安。”莱茵泰然自若地点点头，“我叫做莱茵•米利克里斯，是军务三组的组长，上校。”
　　“久仰组长大名！”叫做缪拉的新人看上去很是精神。
　　“这里是他的资料文件，手续全部办妥了，你带他回去吧。”林修吩咐副官将一叠文件交给了莱茵。
　　“是，部长。失礼了。”口气中掺杂着些许失望，莱茵索然无趣地应着，瞥了缪拉一眼，“走了。”
　　“是！”
　　莱茵看着缪拉小心地关上部长办公室的门，皱着眉揉了揉耳朵：“你说话不要这么大声，我耳朵不背。”
　　“抱、抱歉。”新人顿时脸涨的通红。
　　“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就算是在欺负人的时候，莱茵的脸上依旧不带任何表情。
　　“因、因为没想到会被分配到上校的军务三组。”缪拉将莱茵的严肃神情误以为真，手足无措地解释道，“在学校里，上校就是我们的偶像，原本以为只有一等毕业生才有资格进入三组，没想到……”
　　“你的父亲，是后勤事务长官吧？”
　　“是、是的。”
　　“那么会被分来三组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莱茵难得的兴致又退了下去，拉开紧急通用口的门，向楼下走去。
　　“上校，不用电梯么？”
　　“一层楼而已，不要太依赖高科技啊。”
　　“是！”
　　跟在莱茵身后进入B区大门的缪拉，惊愕地看着诺大的办公区里，只摆着四个人的桌子而已。
　　“组长，是新丁么？”除了莱茵之外唯一的女性迎了上来。无视TU内部工作制服的规定，穿着白色蕾丝吊带衫和短打热裤，肆无忌惮地裸露着修长的大腿的她让缪拉一时之间慌张地躲去了莱茵背后。
　　“好可爱！也许20岁都不到吧？”发出惊喜的尖叫，她更加不怀好意地凑近了缪拉。
　　“不，在、在下已经23岁了。”少尉涨红着脸闪躲着视线回答道。
　　“哎~~居然又比组长大，这样组长就永远都是组里最小的人了啊！”漫不经心地抱怨着，火辣的美人更加大胆地靠近了缪拉少尉的身边。
　　“艾玛•伯克林格上尉，你又在挑战我的底线么？”毫不在意向自己求救的缪拉，莱茵往旁侧移动了一步，将新兵暴露在虎狼似的视线之下。莱茵用锐利的眼神审视着面前的性感女子，发出了啧的声音，“艾玛上尉，今天的穿着依旧不合格，下午茶时间取消。”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坐在办公桌前低头苦干的眼镜男唰地站了起来，拿起自己桌上的一叠文件，干脆利落地拍在了艾玛的桌上。
　　“杨！你……！”艾玛跺着脚，眼镜男却若无其事地推了推镜架：“这是组长的吩咐。”
　　莱茵轻轻地叹了口气，转向缪拉的方向：“那位衣着清凉的大姐叫做艾玛•伯克林格，是战斗员，主要负责技术处理；这边这位沉默寡言的家伙叫做赫尔姆斯，赫尔姆斯•JP•泽里格，德国血统，是我的副官；那个看上去很严苛的眼镜兄叫做杨睿文，他是三组的事务官，非常可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他。”
　　“组长，我不负责处理组员的私人事务。”杨睿文彬彬有礼地纠正着莱茵的话。
　　“如果你有什么青春期的烦恼也可以找杨商量，压力太多的话可以找艾玛发泄。”无视杨的回答，莱茵继续说道，她停了下来，四周扫视了一圈，“尼尔呢？”
　　“出去买烟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杨开口说道。
　　“组长，你想我了？”青年男子的声音拖着流氓的腔调说道，打开B区大门走进来的是一个额上缠着一圈白绷带的金发男子，手中来不及塞入口袋的香烟盒被莱茵一把夺了过来，扬手丢到了杨的桌上：“处理掉。”
　　“是，组长。”可靠的文职人员头也没抬，直接将香烟盒连带着里面的香烟一起浸在了相邻的桌子上，尼尔的水杯里。
　　“组~~~~~~~~~~~~长！”知道反抗无效，尼尔只能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讨好着莱茵，“抽一根也不行么？”
　　“准许你这个差点脑浆都流出来的混蛋回来工作，我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组长，请你被把别人的伤说的这么严重好么？”
　　莱茵不再理睬他，转而不耐烦地对缪拉说：“这是尼尔•休伯特，除了是个枪械专家之外毫无可取之处。小心别被这个人的病毒传染了。好了，跟我进办公室吧。”
　　茫然地看了一眼依旧打算越过缪拉向莱茵喋喋不休的尼尔，新兵再看了一眼即将关上的组长办公室大门，慌里慌张地跑了过去。
　　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莱茵总算是放松了绷紧的面颊肌肉，看了眼站得笔直的缪拉•雷欧波特少尉，内心再次叹起了气。
　　“组长！”
　　“怎么？”面对他小心的表情，莱茵靠上了椅子的靠背。
　　“请问，军务三组……就这么几个人么？”
　　“加上你，是五个，执行任务的有四个，杨是事务官。”
　　“这也……”
　　“原本有二十五个。”
　　“呃……”
　　“死光了。”莱茵不等他提问，一口气回答道，“那张空着的桌子就是你的了。三组里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规定，唯一要守住的家训是……”
　　“家训？”
　　“组长的命令是绝对的。”莱茵不悦地看着打断自己说话的新兵。
　　“啊……是！！”
　　缪拉•雷欧波特少尉，23岁，现在依旧沉浸在和偶像见面和进入梦幻之组的巨大喜悦之中，对自己即将面临怎样的黑暗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