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异案件搜查处》live

22、第二章（08）

　　08

　　“这家伙溜得也太快了吧？！”龙羽翎没想到居然眼皮底下让人给溜，这李旭明明已经被枪击中，按理说不可能逃得这么快不见人了。
　　岳麓站在他身边，也探头往窗户外看了一下，自下而上的逆风吹得他额际发丝飞扬：“应该是有人接应他。”
　　“谁？”
　　“周砚初。”岳麓指了指电梯的位置，“我当时看到他出现在电梯里，我想，李旭应该是他带过来的。”
　　“周砚初？又是这家伙。”上一回让他给溜了，这回居然又来搞事请。龙羽翎呲牙，转头跟身边的一名警员吩咐：“调监控，看到底是谁把李旭带进来警局。”
　　“是！”
　　龙羽翎回头瞧了瞧一片狼藉的走廊和茶水间，墙壁还有弹孔，玻璃窗碎了一地，这状况，简直跟战场一样，惨不忍睹。魏局估计要炸了，警局这么容易就被异族入侵，估计安防那边得挨处分了。
　　“雅雅！”“妈妈！”被燕青青带过来的张文颖扑过来抱住自己的女儿，小女孩总算是见到了妈妈，两个人抱在一团泣不成声，看得旁边的人一阵心酸，她们只是普通人，在一天前她们就像世界上所有的普通人那样普通地生活着，妈妈煮饭买菜，女儿画画玩耍，可一天之隔，她们的父亲、丈夫却变成了怪物。
　　燕青青还是个女孩子，眼眶都红了，忍不住小声地跟龙羽翎说：“老大，她们好可怜……万一李旭真的死了，她们可怎么办啊？”
　　“……”龙羽翎实在说不出安慰的话。
　　燕青青是没瞧见刚才的凶险，不说岳麓差点被李旭把喉咙给戳破，就他刚才跟他搏斗的过程，要是其他的后援没有及时来到，就李旭刚才那凶性，明年清明指不定是谁给谁上坟。
　　龙羽翎拍了拍燕青青的小脑瓜子，也不责备她一时的白莲花，毕竟人心向善是好事不是坏事：“行了，快把人带走，这里乱七八糟的，还得收拾收拾。”
　　“是！”燕青青赶紧过去把张文颖母女带去安全的地方。
　　龙羽翎站在狼藉一片的走廊里，眉头紧皱，李旭的目标明显是他的妻子和女儿，赵子军和范磊都出去了，剩下燕青青和其他几个部门的警员在这一层，要不是刚好他和岳麓没回来的话，事情还真不好说了。
　　虽说之前也料到周砚初那帮异族肯定在这案里头做了什么手脚，可真没料到他们竟敢直接袭击警局，胆子也太肥了吧！而且这次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肩膀忽然被什么磕了下，低头一开，是一瓶宝矿力水特。龙羽翎顺着瓶身看过去，给他递水的人是岳麓。
　　其他人都忙着收拾残局，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确实，刚才他一个人硬扛了异化的李旭疯狂攻击，而且现在好端端地站着毫发无损的，加上脸色相当凝重，自然不会有人过来打扰，因此也不会有谁会在意剧烈搏斗后他身体急需补充水和电解质的状况，只有岳麓，默默地去买了两瓶水，递给他一瓶。
　　其实只是一瓶水而已，旁人看来并不算是什么。
　　但是，就算能抗能摔，就算金刚不坏，龙羽翎也依然是个人而已，也会饿也会渴，在疲惫的时候，比起过后给奖金给荣誉的锦上添花，一瓶普普通通的水却价值千金。
　　“谢谢。”龙羽翎心中一阵绵软，这个记得给他递一瓶水的人显得那样的难能可贵。接过瓶子，液体流入喉咙的时候才感觉到自己原来嗓子都快冒烟了，整个人放松下来的瞬间，才觉察到剧烈搏斗后的疲累。
　　“咕咚咕咚”灌下半瓶，才大大地舒了口气，喝完用手背抹了嘴角的水渍，去看岳麓，发现他自己也拿了一瓶，拧开盖子正慢慢地喝着。扬起的光滑颈项，随着吞水的动作喉结上下规律地滑动，平时就算他也不多见的……喉咙好干，“咕咚咕咚咕咚——”一瓶水他完全不够喝啊！
　　才喝完小半的岳麓看到龙羽翎已经干了一整瓶，这么渴吗？想了想，把手里剩下的瓶子递过去给他：“还要喝吗？”
　　“喔！好的。”龙羽翎丢掉手里的空瓶子，接过去岳麓的水瓶居然相当干脆的继续“咕咚”，要是赵子军他们在，肯定眼珠子都要掉一地，要知道他们龙大队长特别龟毛，别人递过来东西如果不是密封没开过的，存在被其他人口水沾染过的东西，他是绝对碰都不碰。
　　“这么渴吗？”
　　“……就还好。”
　　岳麓在他相当近的地方，白皙的脸颊上被玻璃弹到的轻微红痕，并不重，但就像白玉微瑕般刺目。
　　龙羽翎想抬手去擦拭掉那抹刺眼的血痕，可这一抬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刚才的搏斗中弄得满是沙尘脏得很，不由得缩了一下。
　　可回缩的手却被岳麓抓住了。
　　“啊？”
　　被男人抓住手，龙羽翎一般反射性就是一拳揍上去的，但岳麓仿佛是个例外的存在，他的手凉凉的，又绵软，捏上来的时候只感觉他柔软的指腹，并没有让他产生抗拒感。
　　被岳麓那双水润如晶的眼睛凝视着，龙羽翎觉着自己好像不太认得自己的发小了，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让他不好意思老盯着看他了……
　　可就算不好意思，他的目光还是不由得凝固在岳麓的嘴唇上，看着漂亮的薄细的唇形一张一合的，小巧的舌头偶尔不经意少少地探出舔过嘴唇……
　　“龙羽翎！！有听我说话吗？！”
　　“到！！”
　　当头棒喝式的岳老师式怒吼，险些让龙羽翎吓出心脏病来。
　　卧内个槽啊！！一定是刚才被李旭打飞出去的时候磕到脑袋了！脑壳秀逗了觊觎自己的发小这种事情，要是被岳麓发现了，指不定把他拖去哪个古代坟坑埋了。
　　“干、干嘛？！对了！你抓我手干嘛？！骚扰啊？！”龙大队长此刻完全是气急败坏恶人先告状的典范。
　　“你傻啊？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之前看见你的手背好像冒出了红色的斑痕，只是当时形势危急，我也没看仔细。你现在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或者是发热之类？”
　　“没有啊！”龙羽翎愣了一下，看了下自己的手，就是脏了些，皮肤颜色倒是正常的，于是又伸展了一下手指，并没有不舒服或者奇怪的感觉，“我当时也没怎么在意，会不会是……过敏反应？”
　　“过敏反应一般只有自身对某种物质过敏，同时和这种特定的过敏原相遇接触之后，才会发生异常反应吧？你这样，算是对异族过敏吗？”
　　“……这我还真没注意过。要不下次留意一下。先不管这个，你脸擦伤了，快去涂点药吧！待会伤口感染了可就麻烦了。”
　　“就刮了个小口子，你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万一毁容了咋办？”
　　“我又不是靠脸吃饭好吧？”岳麓哂笑。
　　“那也不行。”龙羽翎抬头寻找医务人员，回头去看见岳麓正蹲在地上捡东西，“干嘛呢？”
　　岳麓抬起头，把地上捡到的纸片递给他：“这些祝由符图是李旭丢下的吧？”
　　龙羽翎想起刚才李旭那种诡异的举动，李旭的力量绝对是在这种祝由符图的催动下产生了剧烈的变化，而且就算被打中要害、受到枪击，居然也完全不受影响。他也蹲下身，拿了几张翻看了一下：“这玩意儿左看右看不就是一张纸片儿吗？刚才李旭吃下去之后整个人都变了。诶，岳麓，你说，这东西会不会是有满血复活的特效呢？”
　　太清楚这家伙想一出是一出的做法，那种好奇的调调听着就不大好，岳麓凉凉地在瞥了他一眼：“你不会是想往嘴里塞一张试试吧？”
　　“当然不是！”龙羽翎心虚地甩了甩那几张符图，“这玩意儿一看就知道不是人吃的啦！再说了，我吃它干嘛？”
　　“我想它应该只作用于特定的对象。会不会是幕后主使用这种符图控制了李旭？”
　　“很有可能。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周砚初要带他来这里？如果说想要见妻子和女儿，就他刚才的状态，绝对已经是失去理智了，不可能是为了见妻女而来。”
　　岳麓捏着手里的符图，按照之前咸虞渊的做法把符图折叠成一个怪异的符号：“你还记不记得，咸虞渊说过，这张图有‘活鬼’的用途吗？可这是是‘活鬼’，而不是‘活人’。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活过来的根本不是人？”
　　“那是什么？僵尸吗？生化危机？！”
　　“……你能别打那么多游戏吗？脑袋除了生化危机还有什么？”
　　“还有《丧尸围城》。”龙羽翎歪头。
　　“……”好吧，你赢了。
　　两人蹲在地上好一会儿，似乎在思索什么。
　　旁边负责收尾的人也不敢来打扰。
　　“你在想什么？”龙羽翎丹凤眼眨得天真烂漫。
　　“你又在想什么呢？”岳麓漂亮的脸庞笑得温文儒雅，恶魔尾巴摇摇摇。
　　“你说，魏局会不会有咸大族长的住址呢？”

　　陶山是一片连绵的丘陵，虽说不必翻山越岭，但也算是人迹罕至，这附近并没有名胜古迹，有的也不过是青山绿水，一座平平无奇的庄园安静地坐落在山中，颇有桃花源记中遗世独具的山中人的意境。
　　可惜Rhino GX引擎的轰鸣、加上轮胎碾压山路的吵耳，毫不留情地砸碎了山庄清浅的宁静。大块头的越野车嘎然停在大门外，虽说有些煮鹤焚琴的无趣，但却是给这座好像时光错乱陷入古时的山庄增添了几分现代气息。
　　龙羽翎坐在驾驶座上，没有马上下车，转过头来，问副驾上已经被一堆地图掩埋的岳麓：“岳博士，你确定是这里吗？”
　　事实上，他是第十八次问这个问题。
　　虽然他们软磨硬泡从魏局拿到了咸虞渊的住所，可魏局也说了，十巫隐世而居，那个位置根本是没法卫星定位，而且还坐落在群山之中，找不找得到那纯粹是拼运气的。
　　于是他们只好买了一堆的地图，龙羽翎负责驾车，岳麓负责指路。可龙羽翎显然忘记了，他的发小虽然是考古系的博士，但跑地图、走迷宫这个事在这位天才般的人类那里就是个Bug。
　　“应该……是这里了。”岳麓从第一次非常肯定，差点把龙羽翎带沟里去，要这车不是硬派的越野车，估计轮胎陷进去泥坑出不来，到第N+1次搞不清楚山路十八弯导致在山里头绕来绕去，都已经白天到黑夜了，意志再坚定的岳博士，此刻都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早知就让燕子给我把小彭同学的手机做个定位。”
　　岳麓稀里哗啦地把地图各种旋转、比对，又再仔细研究了一遍，确定这一次应该是按照他理解的正确方向来走的了，最后破罐子破摔地把地图一扒拉丢到后座，果断推门下车：“应该是这里没错了。下车吧。”
　　“……”还能怎样呢？只能选择相信他啊！
　　下车时迎面一阵习习凉风扑面掠过，带着草木的清香，闻到已令人神清气爽，刚才开车绕山头的疲惫竟然一扫而空，神台一阵清明。
　　“咦？”龙羽翎鼻子比较敏锐，闻到了草木香中的微涩的药草香，“这味道，山里头种了草药吧？”
　　“那是这里了。现在‘医’是简体字，古时的‘毉’字是医巫同体，上古时可以说是医同源于巫。古籍的记载中也提到，十巫在灵山中种植草药，并掌握了不死之药，即使是当时的帝王也要拜他们为师。看来我们应该来对了。”
　　岳麓话音刚落，就听着彭玄突破天际的叫声：“岳博士！！！！”那小身板从山庄里飞奔出来，一脸看到自己喜欢的偶像大驾光临的狂喜，张开手臂就冲上来。
　　然而他的愿望被从后两步赶上的龙羽翎一手阻止，对方无比准确的抓住他的脑门，将他距在一臂之外。
　　“小彭同学，注意形象。没见过哪个学生喜欢老师来家访的，你真奇葩啊！”
　　彭玄个子矮手也短，被按住脑袋后连岳麓的衣角都摸不到，听到龙羽翎的调侃，登时站直了身，瞪了他一眼：“难怪我哥刚才说有朋自远方来，能赶走就赶走，赶不走，自己看着办……”
　　“那你要怎么看着办呢？”龙羽翎顺手弹了他额头一下，“看来咸大族长已经预料到我们的来访，那就更好了，小彭同学，麻烦你带个路吧！”
　　彭玄显得非常矛盾，末了还是摇了摇头：“我哥这几天精神不大好，你们能不能……”
　　“我们知道这确实强人所难，但目前的情况相当严峻。”龙羽翎收了戏谑的神色，凝重地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的正是李旭遗留在现场的祝由符图，“被这种祝由符图激化的异族今天跑到警局来，如果当时没有及时阻止，他很可能就会伤害岳麓和一个小女孩，甚至其他的警员。”
　　彭玄这才注意到岳麓脸上还贴着一张止血贴，脸色顿时有些发白：“难道说，他已经……被祝由符图彻底尸化了？”
　　“尸化？！”
　　彭玄咬咬牙：“你们跟我来。”

　　彭玄带着龙羽翎和岳麓进了山庄，一路上遇到了一些身穿灰衣长衫的人，或者是打扫庭院，或者只是经过，但他们见了彭玄过来时都站立原地低头不语，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他，一直等到他们走远了才继续自己的工作。
　　龙羽翎觉着怪怪的，这种态度与其说是尊敬，还不如说是一种畏惧。
　　对未知力量的畏惧。
　　跟着彭玄，他们进入山庄深处。
　　如果仅仅是站在山庄外面看，这山庄也不过是占地面积大了些，看上去相当朴素，可进入到内里，里头的布局竟然是错综复杂，过道迂回曲折，眼看要尽头之处竟然是曲径通幽，别有洞天。越往里走越不见人影，只剩下山涧传来的鸟鸣和雀鸟在枝头弹跳带起的沙沙声响。
　　当彭玄带他们穿过一丛青叶紫茎的树木后，出现了一处孤单存在的屋宅。
　　这屋宅断开了附近所有房屋的牵连，被包围在树木之后，厚厚的植皮连声音都隔绝在外，显得此处更为清幽，他们的脚步声以及呼吸声都好像被无限放大了般。
　　屋宅的前门没有关掩，仿佛主人早已料到有人造访。
　　不过彭玄还是在门前停下，稍稍抬声：“哥，我把人带来了。”
　　“……”里面并没有回答。
　　而且过了很久都是鸦雀无声的，龙羽翎和岳麓甚至觉得里面的人根本没人。
　　他们疑惑地看向彭玄，但彭玄依然坚持地站在那里。
　　终于，他们听见那位族长略低沉温慢的语调：“进来吧。”

　　屋内的装潢也意外地相当朴素，现代化的设备在这里明显欠奉，没有空调，没有电脑，更离谱的是连电灯都没装。
　　咸虞渊坐在一张竹椅上，膝盖上盖着一张薄被，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气色瞧着并不是太好。不同于先前到学院接彭玄离开时的锐气逼人，在家中的咸虞渊就像一位与世无争的深居隐士，浑身散发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安然。
　　“两位，又见面了。”
　　他示意两位坐落，而在椅子前的案桌上，早已摆好了两杯热气腾腾的清茶。龙羽翎和岳麓落座，一路翻山越岭的，确实也是渴了，均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香扑鼻，难得的是水温竟是冷热适中，刚好入口，似乎坐在他们对面的男子早就料到了他们的到来，连茶水的温度都控制得刚刚好。
　　“哥，对不起。我……”彭玄似乎对自己没能阻止他们来打扰咸虞渊感到不安。
　　咸虞渊摆摆手，并不怪他：“两位若要坚持，也不是你能够阻止的。”
　　“抱歉，打扰您休息了。确实是事态紧急，我们也是迫不得已。”龙羽翎把祝由符图放在案桌上，并把在李旭袭击警局的情况简要说了一遍。
　　咸虞渊听着他的话，却是神色如常，像是李旭异化、警局遭袭不过是晨间新闻播报。
　　倒是彭玄在旁听得抓耳挠腮，忍不住叫出声来：“哥，这肯定是猰貐尸化了！！怎么办？”
　　咸虞渊眉头轻皱，稍一抬手制止了他的话。
　　龙羽翎却听出了端倪：“你们已经知道这次的异族是哪种凶兽了？”
　　说漏了嘴的彭玄还想欲盖弥彰，连连摆手：“那什么，我乱说的，乱说的而已。”
　　“好了。事已至此，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咸虞渊揉了揉额头，他是真的头疼，不止是因为身体不适，更因为这弟弟聪明是聪明，但在待人接物方面却过于太单纯……近乎于蠢，可这也不能怪彭玄，这大概是因为他一直把人带在身边，导致他没能多接触普通人的缘故。
　　“你们早晚也会查出真相。”
　　咸虞渊伸出修长的食指，在杯中茶水轻点，湿润的指尖在桌面上画出一头怪物，不过寥寥几笔，却相当传神，在水湿干透之前，龙羽翎和岳麓均看出这怪物的形态，这怪物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牛身马足，又有虎爪，极难以笔墨形容。
　　“此乃猰貐。”
　　只是那爪子，让龙羽翎和岳麓都印象深刻。
　　“上古时猰貐乃天神，贰负之臣曰危所杀。当时黄帝不忍，遂命十巫将其救活，岂料救活之后，猰貐神志尽失，已不复当初忠厚，掉进了昆仑山下弱水之中，变成怪物。在十日并出之时更上岸祸害百姓，被帝尧的射师后羿所杀。当日救活猰貐的符咒，正是我族先祖所制的符图——‘离魂殁’。”
　　龙羽翎不由错愕：“祝由符图还能起死回生？！”
　　旁边的岳麓却道：“古载巫咸族掌握不死之药，但生死有命，即使是上古巫师，也不可能扭转生死？恐怕当时的猰貐并不是真的活了过来。”
　　涉及先祖之事，咸虞渊虽然敬重先祖神德，可错了就是错了，他也相当坦然。
　　“岳博士所料不差。即使是十巫先祖，也不过是人，纵有偷天换日的神能，却也没有令一个凡人起死回生的本事。根据载录，先祖为轩辕黄帝悲悯之情所感，试图逆转乾坤，勉强制出‘离魂殁’，令猰貐复活。但实际上不过是将尸身中魂魄驱散，徒留躯壳罢了。”
　　龙羽翎想起那个被打得骨断脏裂，甚至挨了几枪都还能蹦跶的李旭：“那么说，现在的李旭已经尸体了？”
　　咸虞渊摇摇头：“猰貐异化之前，只是普通人。一旦异化，必已是变成了尸兽。一开始或许还有些意识，但随着离魂殁侵体，魂魄会逐渐被剥离，最后成为无知无觉的尸兽。”他伸手拿起那些祝由符图，“之前你们给我看这些符图时，我已觉得不妥。离魂殁符图是我族先祖所制，不是普通人能仿得了的。若真正的离魂殁，只需一贴，便能令猰貐自死重生，至于这些，只具其形，不得其神，想必功效不能持久。”
　　龙羽翎点头：“难怪他兜里揣了一堆的祝由符图，那就是质量不行，拿量来充数。不过，既然你说离魂殁是你们先祖制作的，那其他人又是怎么拿得到？”
　　“离魂殁破坏了天道轮回，早已成为禁咒。我也不知对方是怎么拿到的。”
　　岳麓放下茶杯，推测道：“我想他们应该是从猰貐鼎上窃得离魂殁。”
　　“猰貐鼎？！”咸虞渊神色一变，坐直身来，声带沉凝，“你是说，九鼎现世了？”
　　“是的，之前我们已经见到过饕餮鼎。”
　　咸虞渊沉吟片刻，似乎是在考虑岳麓是否已知晓九鼎之事。
　　岳麓也无意隐瞒：“九鼎镇邪，我想咸族长应该也知道。”
　　“……岳博士，作为一个普通人，知道太多总是危险的。”咸虞渊轻轻叹息，语调中的无奈和怅然，他是十巫的族长，自然知道上古至今许多隐秘之事，但越是知道，却越不愿旁人牵扯进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些异端之事，伴随而来的，从来都只有危险和死亡。
　　“若要寻到我要的，危险无可避免。”
　　岳麓语中带着坦然和果断，却让咸虞渊不由得重新打量面前这个外表文质彬彬但骨子里却有着倔强刚强的青年。面对危险，人总是难免趋吉避凶，但总有一些事情，是必须去做，即使即将面临的危险甚至已是可以预知，仍不改初衷，坦然前行者，当得一句真勇。
　　咸虞渊亦不再劝阻，只道：“九鼎出，天下难有太平。既是我族先祖种下的孽，我等后辈自然会妥善处理，请两位放心。”
　　然而龙羽翎却并没有借机卸责，只道：“咸先生，你只是普通市民，我们警方会尽快把犯人缉捕，即使他是异族，也不例外。”
　　一句普通市民让咸虞渊一瞬间有一丝猝不及防的愣怔，十巫的族长，自出生，就绝对没有人敢把他当作一个普通人看待，他拥有的能力在别人眼中是馈赠，而对于他来说仅仅是无奈，但即使是无奈，也是属于他的天命，故而他已经习惯了。
　　但面前这两个年轻人，明知道他的身份，对待他却依然能保持那份不卑不亢，甚至把他当成一个身体不好的普通人，回过神来的咸虞渊，温儒的脸上露出了昙花乍现般鲜见的笑意。
　　这一笑，如春阳化雪，夏遇凉风，浅尝未深，却叫人舒暖之时，又感难忘。
　　就连彭玄，也看傻了眼。他家老哥，竟然是会笑的？！
　　“天色已晚，不介意的话，两位不如在舍下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