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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废稿 ...

  •   一辆黑色轿车平稳地行驶在东湖别庭,祁灯看着车窗外不停倒退的街景,面上平淡无波。

      系统忽然在他脑内出声了:“尊敬的002号宿主,晚上好。”

      “嗯。”

      “检测到触发重要剧情点,宿主是否需要提供相关指导?重复,宿主是否需要提供相关指导?”

      冰冷的机器声在头脑中慢慢响起,祁灯眉头微蹙,又在瞬间放松了下来:“不需要,系统,进入休眠模式。”

      “是。休眠模式启动中——”

      话落,脑海里机器的AI声完全消失,车也停在了建筑门口。

      祁灯眼神动了动,抬脚走出去。

      这是他进入的第一个世界,祁灯的身份是男主的情敌。

      身为被惩罚的对象,祁灯穿越的这具身体由于女主未婚夫的身份被男主忌惮不已,二人相看两厌几番争斗,最后男主成功抱得美人归,祁灯醉酒出车祸去世,他背后的祁家也被打入深渊。

      祁灯对组织给他安排这种反派炮灰角色毫不意外,甚至觉得组织有些心软了。

      他作为监管者监守自盗弄崩了那么多世界,原以为对自己的惩罚会是穿到立刻要被行刑一百遍的角色里去,没想到只是穿到一个下场凄惨的工具人身体里走走剧情,顺着时间线被主角虐一下而已。

      他的剧情从回国开始展开,今天,就是祁灯和男主的第一次会面。

      一直在国外治病修养的祁炮灰于不久前回国,而男主在一次寻欢作乐的聚会里见到了自己的这位情敌。

      祁灯跟着来接他的人一路走进包厢,入座时低头看了眼手表。

      按照原剧情,他和男主的初次见面还有半个小时。

      祁灯脑海里闪过自己进入世界前看的视频,世界男主斐陵夜帅气逼人的模样在视频里一闪而过,祁灯眨眨眼睛,有些期待接下来的会面。

      走廊。

      手机震动不停,斐陵夜皱起眉头瞄了一眼,随后将烟头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单手推开包厢门,发现沙发上坐着位新鲜面孔。

      男人坐在众人中间,即使在这种环境下背依然挺的笔直,平整考究的银白色西装衬得他格外贵气,听见开门声,那人微微撇头,朝门口望了一眼。

      斐陵夜被他随意一眼看的心头一动,反应过来便看向了组局的李维。

      “蒋哥来了啊。”李维看见斐陵夜就已经站起身,给两人做介绍:“蒋哥,这位是祁家的二少,祁灯。”

      祁灯?云雅的未婚夫?斐陵夜将这个名字在脑海里转了几圈,再看向那人的眼神明显比之前冷了。

      祁灯朝斐陵夜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斐陵夜上前,开了瓶酒:“斐陵夜。”

      说完也没等人反应,径自去角落坐下了。

      李维哪敢让斐陵夜一个人呆在角落,只是旁边现在还坐这个祁灯,他也不好兀自离开,憋了半天,才放低了声音问道:“祁少,您和蒋哥之前认识?”

      “谁?”祁灯问道。

      “就,就刚刚进来的那位,蒋家的大少爷,恒盛集团总裁,斐陵夜。”

      祁灯微微一笑:“不认识。”

      李维近距离的看着祁灯带着笑意的脸庞,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有些脸红,他往后靠了靠,舔舔嘴唇:“哦哦,不认识啊……”

      斐陵夜虽坐在角落,眼神却一点没漏了祁灯那边。

      看见李维脸通红的给自己灌酒,他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真会糊弄人,怪不得文云雅对人情根深种呢。

      怀揣着对情敌的恶感,他不怀好意的将人从头打量到尾。

      祁灯这人他是听过的,京城的公子哥在唠嗑人的时候总避不开他。唠他显赫的家世,唠他病弱的身子,只是唠着唠着,总会唠到他那张脸上去。

      这些见惯了美人的二世祖们难得对某个人的脸有着统一的评价——矜贵。

      斐陵夜忽而想起这个词,又朝那边看了眼,祁灯似乎是有些喝多了,正用手支着额头,闭合的眼眸散发出几分疏离。

      没用的小白脸。

      斐陵夜在心里默默点评道:都没人灌酒就撑不住,文云雅到底看上他什么?

      想到文云雅提起这位未婚夫时的温柔神色,斐陵夜就一肚子火。

      他一直挺喜欢文家那位端庄优雅的长女,可偏偏心上人早就和别人订了婚,原本想着既然人家都订婚了就放手吧,他斐陵夜也不是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只要云雅过得幸福也就行了。

      可是他现在看见了什么?

      这个病恹恹的小白脸,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来东湖寻欢作乐!

      斐陵夜爷爷是位实权不小的将军,他自己也在部队摸爬打滚了几年,斐陵夜本人虽不能说是完完全全的正人君子,但骨子里也有几分正气。

      他可以接受不和文云雅在一起,也能大方祝福文云雅过得幸福,破坏别人感情的事他做不来,但他绝不希望自己心上人的伴侣是一个渣男。

      祁灯漫不经心的往斐陵夜那边看了几眼,看见他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兴趣更大了。

      男主气呼呼的样子很像他之前看过的某个动物,祁灯脑海里天马行空的想着,面上仍神情淡淡,酒过三巡,李维打了个电话,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得了授意,直接走到了祁灯身边。

      斐陵夜手里的酒停了,他死死盯着那个白色身影,心想这人今天要是敢做出一点对不起文云雅的事,他立刻就把这病秧子再打回国外养病。

      祁灯被彷如针刺的眼神盯了半天也不在意,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小姑娘讲话。

      小姑娘近距离接触祁灯不禁有些脸红,说话磕磕绊绊的,完全没有平时的巧舌如簧。

      祁灯笑了笑,也不多说:“你开酒吧,算我账上。”

      斐陵夜看着那边几个姑娘看祁灯的眼神都发亮,越看越气,狠狠抿了一口酒,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李维有些担心,祁灯压下他的肩膀,开口:“我去看看吧。”

      “这……”李维总觉得这两尊大神之间的气氛不太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点了点头。

      祁灯披上外套,在门口见到了抽烟抽的正凶的斐陵夜。

      那人似乎是气狠了,一根接着一根,云雾缭绕的。祁灯饶有兴致的盯了他一会,才走上前去,轻轻咳了一声。

      斐陵夜抬眸看来,看见他掩着唇,嘴巴抿了抿,过了片刻后掐灭了手里的烟。

      祁灯唇角微微勾起,侧抬起头扫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斐陵夜的目光打量着祁灯的背影,视线一路从那人修长的脖颈扫到他纤细的腰肢,眼神顿了顿,在原地思考了几分钟,抬脚跟过去。

      祁灯正靠在车旁吹风。

      斐陵夜皱着眉头:“祁二少。”

      祁灯回过头,看向斐陵夜的眼神里有几分疑惑:“你是?”

      斐陵夜没想到他居然压根没记住自己,一时之间讶异、恼怒,还有些不知名的情绪涌了上来,再出口时语气已经带了几分不爽:“斐陵夜。”

      “哦,蒋家的大公子。”祁灯想了一会,扬起笑脸:“有何贵干?”

      斐陵夜心里不快:“祁总在国外看来玩的挺花啊,刚回国就在这种碰见了。”

      祁灯听见了这明显含有恶意的一句话,脸上的假笑慢慢收了,取而代之的是眼里的点点冷意:

      “蒋公子,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来提醒提醒祁总,既然你人已经订婚了,那些该有的不该有的心思就该收拾收拾。”

      “哦。”祁灯闻言,自下而上的瞟了斐陵夜一眼,没再说话。

      斐陵夜看见他毫不在意的眼神,怒火一下子就蹿了上来:“你听没听见我的话?”

      “蒋公子。”祁灯懒得回答他的问题,慢慢开口道:“天也不早了,我呢,也没功夫跟你在这瞎闹。”

      看着斐陵夜眼里的火苗因他的话而烧的越来越盛,祁灯微微一笑:“蒋公子若是这么喜欢当道德卫士,这里面多的是需要您拯救的可怜人,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祁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身后的人,直接打开车门准备离开,斐陵夜一动不动的看着汽车绝尘而去,拳头握得咯咯响。

      祁——灯!

      气了世界男主一顿的祁灯心情大好,连系统的休眠状态都顺手解除了。

      憋了很久的系统思考了半天措辞:“003号宿主,请问您刚刚是故意激怒男主吗?”

      “是啊。”祁灯直接承认了。

      系统:“这对您并无利处,也并不在剧情范围内。”

      “你们的最终目的不是让男主对付我吗?”祁灯开口:“我帮你们推一把,你应该高兴。”

      “我是一台机器,没有高兴这种情绪。”系统一板一眼的反驳:“剧情偏离会造成世界不可控,003号宿主,按照任务流程来完成每一步,是您在惩罚世界中的最优解。”

      “这样吗。”祁灯听完系统的话,回道。

      系统以为他同意了,斟酌道:“如果您对剧情节点不能精准把控的话,我可以再为您传输一次数据。”

      “谢谢,但是不用了。”祁灯慢条斯理的开口:“我记性很好,不过性格不太好。剧情流程,我是不会走的。”

      系统沉默了一会,再次提醒:“惩罚世界失败,宿主将会被星际流放。”

      “听说流放地在蓝星附近,那确实是一个很美的星球。”

      知道自己的劝阻是无用功,系统不再多话。

      机器的冰冷声音再未传来,车载音响突然响起了绿岛小夜曲的旋律。

      祁灯眼神微动,直接回家,刚洗漱完,就收到了一条信息。

      文云雅在微信欢迎他回国,询问了祁灯最近是否方便后,邀请他出来见一见。

      祁灯也挺想看看自己这位未婚妻,两人约好第二天一起去看画展。

      次日,祁灯提前十五分钟到场,发现文云雅已经到了,他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我来晚了。”

      “是我提前来了。”文云雅笑着道:“这么多年没见,祁少还是和记忆里一样迷人。”

      “文小姐倒是比前几年更漂亮了。”祁灯语气诚恳。

      两人寒暄结束后进入展厅,观看完画展又一起用了晚餐。结束时,祁灯送人回家,文云雅几度张口,有些犹豫。

      “怎么了?”

      “祁灯。”两人今天相处的不错,文云雅语气比初见时亲近很多:“你对于我们的婚约怎么看?”

      祁灯愣了一下,实话实说:“商业联姻,各取所需。”

      “如果我无法继承文家呢?”文云雅观察着祁灯的表情,放缓了语调:“你会取消婚约吗?”

      祁灯把车停在一边:“云雅,你遇见困难了吗?”

      “我……”文云雅思考了一会,终于和盘托出:“我妈近几年身体不好,我爸在公司很有话语权。之前我听到一个消息,他和外面的女人有个儿子。”

      居然还有这种剧情。祁灯沉思,看来小世界发生变化的程度比他想象的要大。

      “那你……”

      “祁灯,我也不想坑你。”文云雅继续说:“之前你一直在国外,我们没怎么相处过,现在你既然回来了,我想把这些先告诉你。”

      祁灯嗯了一声,对文云雅产生了几分欣赏,开口:“谢谢。”

      文云雅苦笑着摇头:“我能查到的事情,祁家应该也能查到,这不算什么。我提前告诉你这些,是有一个请求。你能把取消婚约的事往后延一段时间吗?”

      “你想对付那个私生子?”祁灯很能理解她的心情。

      文云雅点头:“我妈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我想在那个女人进文家前,拿到属于我的东西。”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开口。”祁灯看见文云雅瞬间亮起来的眼睛,笑的很是温柔:“我可以帮你。”

      文云雅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连忙开口:“祁灯,我不会拖你很久的。”

      “好啊。那我就等着你成功的消息。”祁灯拉下车窗,突然看见了个意料不到的人。斐陵夜也看见了他,只是看见祁灯后,脸色明显不太高兴。

      祁灯笑意更甚,文云雅有些疑惑:“祁灯?你怎么突然这么开心?”

      “看见了一个熟人。”祁灯发动车辆,状似不在意的开口:“云雅,你今天出来见我,你父亲知道吗?”

      “我没跟他说。”

      “挺好。”祁灯继续道:“不过既然咱俩现在是一边的,我觉得,你可以让别人知道,我们关系有多好。”

      文云雅也是这么想的,有了祁家做支撑,自己的处境会好过很多,只是她没想到祁灯愿意这么帮她,心里感动不已:“祁灯,谢谢你。如果我能做主文家,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祁灯应了,文云雅看着男人格外优秀的侧脸,傍晚的霞光透过车窗洒在他脸上,给他本就出色的脸庞披了一层柔光,更衬得整个人温润如玉,气质出尘。

      “祁灯。”

      “嗯?”

      “你在国外有女朋友吗?”

      文云雅话出口才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出界了,连忙解释:“我就是有点好奇,像你这么出色的人,肯定是很多女孩子的梦中情人。”

      祁灯斜看了她一眼:“我喜欢男人。”

      “啊?”文云雅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这次回国,本来是打算跟家里交代这件事后解除婚约。”祁灯平静的开口:“不过延后几天也无所谓,我还能过段时间再挨揍。”

      文云雅闻言立刻表明态度:“我一定尽快处理我家那些事,不会太妨碍你的!”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有男朋友。”祁灯脑海里闪过斐陵夜那张脸,又补充道:“嗯,暂时没有。”

      祁灯一直把文云雅送到了家门口才离去。文云雅突然被告知这个大秘密,一回到家就展开了动作,生怕自己慢了影响祁灯。

      她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拎回家门,“不经意”的透露出这是祁灯精心挑选的礼物,又装作害羞的说今天画展很好看。

      折腾完,文云雅还觉得不够,打开手机发了条朋友圈。

      图片是今天和祁灯见面时拍的,一连发了九张,从画展到餐厅。

      没过一会,微信的提示声就响起来,文云雅选了几条评论回了,手机又新增一个红点。

      斐陵夜:云雅,你和祁灯见面了?

      文云雅没想到斐陵夜会来吃这个八卦,她思考了一下措辞,一副沉浸在甜甜恋爱中的样子。

      “嗯呐~是的吖(〃?〃)!”

      斐陵夜那边过了一会才回复:“你们相处的怎么样?”

      “很开心!(?????),他又帅气又温柔,对我还很好呢!”

      这次斐陵夜过了半小时才回复:“哦,挺好的。”

      文云雅觉得自己是不是装的有点过,又加了一句:“嗯嗯,谢谢你的关心。”

      另一边,斐陵夜看着新收到的信息,一阵头疼。

      文云雅向来都是走优雅淑女路线,这还是斐陵夜第一次看见她发这种九宫格。

      更别提那几句让人浑身掉鸡皮疙瘩的回复了。

      斐陵夜眼见着女神形象大变,心里更郁闷了。

      那祁灯就那么好?见了一面就能把人蛊成这样?

      想到文云雅亲口说的“他对我很好”,斐陵夜本来想劝诫的话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事到如此,斐陵夜也只能多看着点祁灯,防止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想到这里,斐陵夜打了个电话:“喂?帮我查个人。”

      回家逍遥快活了几天后,祁灯敏锐的察觉到了有人在盯着自己。

      斐陵夜找的人挺谨慎的,不过……身为前任监察者,祁灯当初是以万里挑一的顶级资质才入选的管理局。

      他耐心的等了几天,截胡了这人发给斐陵夜的资料,亲手给斐陵夜发了封邮件。

      男主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你怎么发现的?”

      “你找的人太笨了。”祁灯的语气很是平静,一点都没有被人调查的怒气。

      斐陵夜很不自在:“我不是想对付你,你别误会,对不起了。”

      “没关系。”祁灯开口:“我并不介意。”

      斐陵夜没想到他这么大度:“那我请你吃个饭?”

      “我可不敢赴你的鸿门宴。”祁灯笑了一声,嗓音在电话里格外清晰。

      斐陵夜反应过来他并不是不介意,开口:“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又出去乱玩。”

      “是么?我倒是不知道,我祁灯的私事需要你们蒋家来插手了?”

      “祁灯,你说话别这么夹枪带棒,我压根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祁灯的语气变冷:“我的身边有什么人,我的作风是什么样,和你蒋家三少爷有关系吗?”

      “可你已经订婚了!”斐陵夜想到那天文云雅的甜蜜语气怒气上头:“一边和未婚妻出去约会,把人哄得五迷三道的,一边去夜场寻欢作乐,你觉得你这样对吗?”

      电话里一阵长长的静默。

      斐陵夜话出口才觉得自己不该说这话,祁灯的声音突然在此时传来:

      “斐陵夜,你喜欢文云雅?”

      斐陵夜突然被揭穿:“我——”

      他喜欢文云雅这事谁都没说,连文云雅都不知道。斐陵夜没学过怎么追人,刚察觉到自己心意时还特意避嫌,后来听说人有未婚夫更是不提这话了。

      没想到现在被人直接拆穿了。

      “我和她之间没什么,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斐陵夜想了想,语气里带了几分认真:“她也不知道这件事。”

      “哦。”

      “你不要瞎想,找人调查你是我做错了,你想要我怎么赔礼道歉,说吧。”

      “道歉先放一放。”祁灯慢悠悠的开口:“斐陵夜,没想到你居然喜欢我的未婚妻。”

      斐陵夜听见祁灯的话心里一梗:“只是以前喜欢,我不会破坏你们。”

      “你不用急着表态。”祁灯说道:“不是要赔礼道歉吗?斐陵夜,你请我吃饭吧,就今晚。”

      “行。”斐陵夜一口答应:“你想吃什么?”

      “我不挑食,但你要快点,我身体不太好,不能饿着。”祁灯干脆使唤起人来:“你定好位置后来接我。”

      “好。”

      斐陵夜跟秘书推掉晚上的酒局,直接驾车往祁家驶去。

      开了半个多小时,斐陵夜终于走进祁家。

      祁灯正要从楼上下来,两人隔着楼梯刚好对视。

      斐陵夜看见他穿着件纯白高领衬衣,眼神清冷而疏离,看见自己的时候,眼中似乎多了些情绪。

      斐陵夜看着他:“我来了。”

      “嗯。”

      祁灯披上外套,跟着斐陵夜出门。

      “我们去哪里?”

      “我朋友新开了家中餐厅,味道还不错,可以接受吗?”

      “可以。”祁灯系好安全带,不说话了。

      斐陵夜虽然想说什么,但是看见祁灯冷淡的样子,压根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对祁灯要自己请吃饭这件事还挺讶异的。

      毕竟祁灯的性格看上去就挺冷的,自己也不是他什么朋友。

      两人沉默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用餐快结束,斐陵夜深吸一口气:

      “祁灯。”

      “有话就说。”

      斐陵夜被噎了一下:“我先跟你道个歉。”

      “懒得听。”祁灯看也不看他。

      “诶你这人——”

      “我可以和文家解除婚约。”祁灯擦干净嘴,打断了他的话:“但我有个要求。”  “什么?解除婚约?”斐陵夜突然听见这句话,十分震惊:“你们不是相处的很好吗?”

      “是啊。”

      “那你怎么?”

      “相处的好,也不意味着我就要和她结婚吧?”

      祁灯一字一句:“毕竟蒋少第一次见面就说我有不良风气,我怎么能辜负了你呢?”

      斐陵夜听着人阴阳怪气的话很不高兴:“你别这样说话。”

      “蒋少爷管天管地,现在又要管我的说话语气了?”

      “我——”斐陵夜发现自己根本说不过这个人,只能平复情绪:“祁灯,婚姻是大事。”

      “哦。”祁灯点点头:“婚姻是大事,所以我日思夜想,决定推掉这门婚事。”

      他朝斐陵夜笑了笑:“斐陵夜,我把文云雅让给你,你不开心吗?”

      斐陵夜皱起眉头:“云雅不是物品,没有什么让不让,你这样很不尊重她。”

      “原来蒋少爷懂得尊重这两个字啊,看您对我做的那些事,我还以为蒋家没教过您这两个字怎么写呢。”

      “……”斐陵夜被说的脸有点僵,硬生生憋出一句:“对不起。”

      “先别道歉。”祁灯开口:“我是认真的,我可以和文家解除婚约,不过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还没想好,先欠着吧。”祁灯想了一会。

      斐陵夜眼神动了动,还是没忍住开口:

      “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我不喜欢文云雅。”

      “你不喜欢她?”

      “蒋少爷,我若是喜欢她,你就没机会了。”祁灯突然笑了,眼里带着几分挑衅:“我是在帮你。”

      斐陵夜被他的眼神看的一怒:“你放屁!我需要你这个小白脸帮?看你这病恹恹的,哪个审美正常的会喜欢你?”

      祁灯静静的看着他,没说话。

      一片寂静,斐陵夜不太适应这个氛围:“你干嘛突然不说了?”

      祁灯没应声,转头走了。

      斐陵夜觉得他有点不对,连忙追上去:“话还没说完呢,你——”

      他忽然看见了祁灯苍白的嘴唇。

      “你怎么了?”

      祁灯不理他,一直往前走。

      斐陵夜伸手去碰他:“喂!”

      还没碰到人就往后一倒,斐陵夜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撑住了,祁灯半靠在他怀里,声音轻轻的:“我病恹恹的,蒋公子还是把我放开吧,别被玷污了审美。”

      “你说什么呢?”斐陵夜皱眉:“我带你去医院。”

      “不去。”

      “不去也得去。”斐陵夜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把人扛起来带走。

      “斐陵夜!”祁灯被气得够呛。

      “你再动我就给你摔下来。”

      过了一会,祁灯声音莫名带了一丝委屈:“你硌着我了。”

      真麻烦。

      斐陵夜深吸口气,改了姿势把人抱起来:“不许乱动。”

      祁灯果然乖乖的没动了。

      斐陵夜头一次占据上风,有点好笑,他想跟人好好说话的时候就没赢过,现在用武力凶他一下反而听话了。

      什么人哪这是。

      祁灯缩在男人厚实的胸膛里,不说话了。

      斐陵夜一路把人带到了急诊室,诊断出是气血不足加一时情绪激动引起的头晕。

      看着躺在病床上打点滴的祁灯,斐陵夜心里颇有点不是滋味。

      “你好歹也是个大男人,怎么虚弱成这样?”

      “不劳蒋公子费心,你可以走了。”

      刚把人收拾好就听见赶人言论,斐陵夜有点火:“我一路给你送过来连口水都没喝,连句谢谢也没有?”

      “我是被谁气到这里来的?”祁灯怼道。

      斐陵夜摸了摸鼻子:“谁知道你跟个娘们似的,随便说一句就气倒了。”

      “自然是没有蒋少有阳刚之气,上赶着找我这个病人麻烦。”

      “你这嘴能不能少说几句?”

      “不能,蒋少若是不想听,出门右转,不送。”

      “行,那你就一个人搁这吧。”

      斐陵夜拿起外套,出门走了。

      祁灯看着他气冲冲的背影,抿了抿唇。

      斐陵夜大步流星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停了,在原地伫立了半天,还是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

      祁灯这小子太气人,他实在是不想再多折腾了,必须得在今天把文云雅的事说个明白。

      抱着这个想法,斐陵夜又回到了病房门外。

      他轻轻推开门,以为自己又要对上祁灯讥讽的双眼,却发现祁灯规规矩矩的缩在被子里,那双平时总是让他看不顺眼的眼睛正闭着,他睡着了。

      斐陵夜不自觉的放轻了动作,站在门口看了一会,走进来把门关了。

      祁灯整个人陷在床铺里,白色的被子盖在他身上,只有薄薄的一片隆起,斐陵夜看着看着,突然有种自己在欺负人的感觉。

      无他,实在是祁灯这幅样子看上去太可怜了。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这么瘦呢?

      斐陵夜想起刚刚抱着这人的触感,轻飘飘的,他怕用点力,这人就能在自己的怀里碎掉。

      自己跟这个人斗几回了,回回讨不得好,以至于都快忘了这人身体不好的事情了。

      明明用话刺他的时候那么有活力。

      斐陵夜就这么盯着人看了半天,直到一瓶点滴掉完,护士来换瓶时把祁灯吵醒。

      刚睡醒的人有点懵,缩在床榻里要睡不睡。斐陵夜起身把他苍白瘦削的胳膊塞进被子里,又调整了点滴速度,开口:“你继续睡,我跟你哥打过招呼了。”

      “你认识我哥?”祁灯瞄了他一眼。

      “之前合作过。”斐陵夜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怎么?很奇怪?”

      “确实。”祁灯把他从头看到脚:“我以为我哥的合作伙伴,都跟他一样是忙得脚不沾地的人呢。蒋少倒是别出一格,十分悠闲。”

      斐陵夜不想跟他争辩:“你还是继续睡着吧。”

      过了一会又板着脸,忍不住开口:“我也是推了工作来的。”

      “噗。”祁灯突然听见这句被逗笑了,这次倒没有出言刺他,只是又看了这位蒋家大少爷一眼。

      “你睡不睡啊?”斐陵夜被他的眼神弄得颇不自在:“这么晚了,你这身体能经得住熬夜吗?”

      祁灯背过身去,不搭理他。

      斐陵夜见状,打开手机处理了一些不太重要的工作,一晃眼就一小时过去了。

      已经是凌晨一点。

      他关闭手机,正准备站起来,祁灯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他一跳:

      “你不睡吗?”

      “你——”斐陵夜望向病床上:“你怎么还醒的?”

      祁灯低下头:“你回去吧。”

      斐陵夜有些莫名其妙:“回哪?”

      “回家。”祁灯似乎有些无语:“我明天早上就走了。”

      “那我也明天走。”斐陵夜刻在骨子里的那种诡异的正直感发挥了作用:“我把你送回去。”

      “不用,不行我会让管家来接我的,你走吧。”祁灯又重复了一遍。

      “你怎么了?不习惯有人在旁边?”斐陵夜有点奇怪:“那我去隔壁。”

      祁灯掀开了被子,盯着他:“你不是推了工作吗?”

      “是啊。”斐陵夜点头:“那又……”

      他突然反应过来:“你怕耽误我工作啊!”

      男人似乎有些讶异:“没想到啊祁灯……没事儿,我公司被我管的挺好的,我一天不在不会倒闭的。”

      祁灯:“……”他有点无语。

      “算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祁灯叹了口气:“关门,我要睡了。”

      “你睡呗。”斐陵夜笑了:“真别扭一人。”

      第二天,斐陵夜等人洗漱好给祁灯带来了早餐。祁灯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被笑了,整个早上都冷冰冰的。

      他看着斐陵夜扔给他的早餐,头也不抬。

      “我要回去了。”

      “你先把饭吃了再做个检查。”

      “不。”祁灯皱了皱眉头,掀开被子就要走:“我让司机来接我。”

      “不行!人是铁饭是钢,就你这身子还不吃早饭呢?”斐陵夜拦在他面前。

      祁灯被男人像堵墙一样堵着,推又推不动,只能软了语气:“我回家再吃。”

      “这里离你家开车起码要一个半小时,你折腾什么呢?”斐陵夜强势的把人拽回病床上,打开自己买的白粥:“吃。”

      祁灯看着那清淡的粥实在没食欲,把脸移开了:“我不爱吃这个。”

      “病人不吃白粥吃什么?”

      “我是气血不足,不是肠胃有问题。”祁灯怼他:“你分不清这两者的区别吗?”

      斐陵夜盯着他看了一会,站起来:“行,那你要吃什么?我现在给你去买!”

      祁灯一点没客气:“我要吃肠粉。”

      “那你就在这等着。”斐陵夜扔下一句话,正准备往外走,一道炸雷突然响彻房间。

      祁灯被吓了一跳,转头去看斐陵夜,却见他跟个没事人一样,转身直接走了。

      “等等!”

      斐陵夜转过身:“还有什么事啊?”

      祁灯张了张嘴,过了几秒才出口:“你带伞了吗?”

      斐陵夜愣了一下,定在原地深深看了他一眼,才说话:“祁二少你放心,我不是你,淋个雨也不会晕倒的。”

      说完,转身带上了门。

      一出医院果然见风雨欲来,狂风吹过建筑呼呼作响,斐陵夜走进停车场,正准备发动车辆时,手机响了。

      祁灯的声音传过来:

      “你回来吧,我把粥吃完了。”

      斐陵夜又赶了回去,盯着祁灯看了半天。

      祁灯忍了又忍,终于开口:“你盯哪呢?”

      “看看呗,都是男人又不会少块肉。”斐陵夜满不在乎的开口:“白粥好喝吗?”

      “拜你所赐,非常难喝。”

      斐陵夜乐了,正想说那你不也喝完了,又觉得自己的话是不是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抿抿嘴唇憋下了。

      等人检查完没什么问题后,斐陵夜开车送祁灯回家,经过一个红绿灯时,祁灯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是文云雅打来的。

      祁灯想起之前文云雅的计划,接通了电话,带了几分笑意:“云雅。”

      “祁灯,你最近怎么样呀?”

      “我过得很好,你呢?”祁灯声音很是温柔:“最近Bizarre新出了一款蓝宝石饰品,我昨天看过了,很适合你,嗯……你有时间吗?我待会给你送过去?”

      文云雅知道这是祁灯在帮她,没有推辞:“好。祁灯,我大概两个月内就能拿到剩下的股份,到时候一定给祁家送一份大礼。”

      “不着急,你注意身体。”祁灯听着文云雅的话,对她多了几分赞赏:“我会站在你这边的。”

      斐陵夜没想到身边的人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从他俩第一次见面起,争吵、冲突就成了两人相处间的主旋律,除了昨晚和今天早上这几分钟,让他瞥见了祁灯还有别的样子,他就再也没看见过这人流露出什么好的一面来。

      祁灯挂了电话,脸上的笑意渐渐收了,他目不斜视,又恢复了那种冷冰冰的样子。

      斐陵夜悄悄看了他好几眼,祁灯终于有了反应:

      “开车不看路,你想自杀别带上我行吗?”

      靠。

      为什么一对上他就没好语气!

      斐陵夜被这反差气到了,干脆一心一意开车再也不乱瞟。

      到了目的地后,祁灯却没有第一时间下车,斐陵夜还有些愤愤:“干嘛?你是医院躺一晚上退化了?下车都不会?”

      “斐陵夜。”祁灯没计较他语出不逊:“我想好要求了。”

      “什么?”

      “只要你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随叫随到,我就和文云雅解除婚约。”

      “随叫随到?”斐陵夜挑眉看了他一眼:“祁二少,你跟我开玩笑呢吧?”

      祁灯直视着他的眼睛,开口:“两个月,换文云雅婚姻幸福,不值得吗?而且,你不是找人盯着我吗,也别费心了,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亲自盯着我,不好?”

      斐陵夜提到先前的调查祁灯那事就不太好意思,气势立刻小了不少:“我不是道歉了吗……”

      “你同不同意?”祁灯边解安全带边问:“不同意我就回家了。”

      “诶,等等,我同意。”斐陵夜见人已经开了车门,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两个月就两个月。”

      祁灯盯着他看了片刻,皱起眉头:“放手。”

      “噢,噢。”斐陵夜听话的松开了。

      祁灯打开车门走了,留下一句批评:“野蛮。”

      斐陵夜又被骂了一遍,非常想骂回去,但是又不知道能说什么,过了几秒忽然拉下车窗,对着祁灯的背影大声道,语气中还带着几分调笑意味:“祁二少,手挺嫩!”

      祁灯脚步停了,斐陵夜觉得自己扳回一城,非常得意,抱着双臂等着那人反应。

      祁灯果然回头了,脸上的表情很难看,声音却不大:“流氓。”

      说完,似是不想再看见斐陵夜这人,直接大步走进了祁宅。

      斐陵夜愣了半天:“……流氓?”

      半天,他才回过神:“什么玩意!”他骂了一句:“都是男的,怎么流氓了!”

      说完,斐陵夜忽然想起祁灯那精致冷淡的面孔,和刚刚滑嫩无骨的触感。

      “我靠。”斐陵夜摇摇脑袋:“我一定是发神经了。”

      过了两天,斐陵夜一直在跟的一个大项目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他刚走出会议室,电话就响了:“喂?”

      “斐陵夜。”祁灯清冷的声音传来:“来接我。”

      斐陵夜立刻想起了“两个月内随叫随到”这件事,应下了:“好。”

      “……”似乎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祁灯沉默了一会:“嗯。”

      过了几秒,祁灯又加了一句:“你要是有工作,可以晚一点来。”

      斐陵夜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你还挺讲道理。”

      祁灯直接把电话挂了。

      斐陵夜看着被挂断的界面,非但没生气,反而心情很好。

      他回家草草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临出门时,想到了什么,折回去别了个新袖扣。

      路上,斐陵夜把车开的飞快。今天这个政府项目他磨了很久,跑前跑后一路打通关系,如今那边的高层总算点了头,这一单下来,蒋氏资产起码能翻个五倍。

      可惜他爸妈走的早,家里就一个沉迷艺术的妹妹。斐陵夜有意和人分享一下喜悦,也没人能静下心来跟他唠唠。

      祁灯这个电话打的好,斐陵夜默默的想。

      也许是因为工作顺利,也许是因为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斐陵夜罕见的生出了几分期待的情绪。

      轿车开进祁宅,斐陵夜远远就看见祁灯在门口等他。

      一身纯黑的西装,线条流畅的勾勒出青年修长的身形,他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斐陵夜按了下喇叭,青年漂亮的眸子闻声看来,看见斐陵夜的时候眼睛一亮。

      斐陵夜对上他清如秋水般的双眸,心头一跳,一路的期待感似乎终于得到了满足:

      “祁灯。”

      青年朝他走过来,打开车窗坐进来,侧着头对他说话:“你来的好晚。”

      “行。下次快点。”

      说完,两人都愣了一下。

      这对话有点像小情侣约会,斐陵夜突然想到,他有些不自在:“我工作忙着呢。”

      “嗯。”祁灯点点头:“我想吃上次的中餐。”

      “好。”斐陵夜立刻调头:“那家餐厅我有参股,下次我给你张他们家的卡。”

      祁灯闻言有些奇怪,朝斐陵夜看了好几眼。

      斐陵夜硬逼着自己目不斜视,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刚刚祁灯自然的坐进副驾驶,又表示喜欢那家中餐厅后,他想也没想就接了那么句话。

      不奇怪,我们都见这么多次了,肯定也算朋友了。朋友喜欢的餐厅,给张卡怎么了。斐陵夜暗戳戳的自我解释道。

      两人到了地方点完餐,祁灯咬了一口虾,看着对面乐呵呵的人,突然开口:“你好像心情很好。”

      “啊?”斐陵夜抬起头,对上眼前人平静的双眼。

      “我……还行吧。”男人喝了杯酒,沉默片刻,冒出一句话:

      “我签了个合同。”

      祁灯看出了他的开心:“看样子是个不错的项目。”

      “嗯,城北那块,被我拿下了。”斐陵夜又喝了一口酒。

      祁灯脑子里闪过最近听到的一些消息,停了筷子,认真道:“我听大哥说了这个项目,有几家龙头企业都在争,元家本来也想掺一脚,后来又放弃了。”

      斐陵夜放下酒杯:“你知道的还挺清楚。”

      “元家跟我大哥提了一嘴。”祁灯开口:“但是后来又觉得资金回收期太长,风险大放弃了。”

      “你也这么觉得吗?”

      “风险确实不小。”祁灯一字一顿,突然笑了:“但我觉得你做得对。”

      “这个项目拿到了,对企业声誉、和政府的关系都有很大的利处,银行那边你也能搭上话了。”祁灯仔细思考着,突然笑了:

      “斐陵夜,你挺厉害的。”

      斐陵夜深深看了他一眼,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他一个人打拼惯了,第一次和人分享成功的喜悦,没想到是和祁灯,自己前几天还瞧不上的情敌。

      不得不说,祁灯的话很对他胃口。他为了这个项目付出良多,其中的艰辛他不屑去说,但是既然成功了,分享欲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斐陵夜低头咬了口肉,再抬头时开了个玩笑:“怎么样?和你忙得脚不沾地的哥哥比起来,我这个闲人也不差吧?”

      \"嗯,不差。\"祁灯罕见的对着他笑,温温柔柔的:“很出色。”

      斐陵夜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青年,灯光洒在他柔美的脸庞上,那双总是散发出疏离的眸子此刻也显得动人极了。

      祁灯看见斐陵夜的脸色,有些奇怪:“斐陵夜?你吃饱了?”

      “啊,噢,对对对。”斐陵夜反应过来,赶紧咳了几声:“我去下卫生间。”

      来回洗了几遍手,斐陵夜躁动的情绪才缓和下来。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到刚刚祁灯对着他笑的场景,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这小子,怎么感觉怪勾人的。

      斐陵夜越想越不对劲,掏出根烟点了,厕所隔间突然打开,男人看着抽烟的斐陵夜,狠狠咳了几下。

      斐陵夜望他一眼把烟掐了。

      男人这才满意了,瞪了斐陵夜一眼出去了。

      还杵在卫生间的斐陵夜:“……”

      算了,都是男的,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斐陵夜自觉想通了,重新回了座位上。

      祁灯正坐在那里乖乖等他:“你回来了,我也吃饱了。”

      “好。”斐陵夜结完账,看见祁灯拿着他的外套站在门口等他,突然嘴巴不听使唤:“你明天还来吗?”

      祁灯眼睛微微睁大,片刻后,语气意味不明:“你想我来?”

      “不是。”斐陵夜面上一片平静:“我只有最近比较闲。”

      “喔。”祁灯没直接回应:“看情况吧,我明天可能有事。”

      “行,看你。”斐陵夜也没多说什么,走过去接过外套披上:“走吧。”

      斐陵夜又开回了祁家,他坐在车里看着祁灯回家的背影,突然有点想笑。

      他对文云雅都没这么殷勤过,又是带人吃饭又是送他回家的。

      但也还好,感觉也不怎么赖。

      祁灯这个人……虽然初次接触看上去是个高岭之花,但是熟悉了感觉也还行。斐陵夜想起他每次暗藏在冰冷面容下的关心,心里泛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

      第二天,斐陵夜正在处理工作,手机铃声响起,他一怔,立刻看向屏幕。

      李维两个大字闪闪发亮。

      斐陵夜说不清的有些失望:“喂?”

      “蒋少,哟,您这个语气是怎么回事啊?打扰到你约会了?”

      “有话快说。”

      “行行行,蒋少,最近忙不忙啊,要不要一起出来玩?小方少说要搞个游轮趴,请了不少模特。”

      “不去。”斐陵夜毫无波动:“以后这种问题不用再问我。”

      “诶诶诶——”

      李维明显还想劝阻,斐陵夜没多话,直接挂了电话。

      他本来就不喜欢那些场合,自从上次为了还个人情,去了一次东湖后,李维就总是邀约来个不停,斐陵夜有些烦躁。

      他放下手机,揉揉眉头,忽然想起他和祁灯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东湖。

      那个时候祁灯甚至都没记住他。斐陵夜想起当初的情景,心想这人可真是会气人。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秘书走了进来:“蒋总,楼下有一位姓祁的先生自称是你的朋友……。”

      斐陵夜立刻站了起来:“祁灯?”

      秘书被他的反应惊了一下:“是这个名字。”

      “我现在下去。”斐陵夜没再多话,匆匆冲出了办公室。

      好家伙。见惯了自家总裁工作时拒人千里的样子,还是头一次碰见这种情况的秘书小姐姐内心大震:啥情况?铁树开花了?

      她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立刻在小群里发了条信息:

      姐妹们有八卦!我们蒋总有情况!

      斐陵夜匆匆下楼,站在电梯里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

      怎么感觉我有点上赶着啊,这个念头一出,斐陵夜立刻把动作放慢了。

      他可是你情敌。斐陵夜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这么掉价。

      心态转变,斐陵夜扯了扯领带,板起个脸朝一楼接待处走去。

      “祁灯。”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祁灯闻言抬头,放下书本站起来:“你忙完了?”

      “没有。”斐陵夜说完,又想到什么,补了一句:“不过吃个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祁灯有些奇怪:“你昨天不是说最近比较闲吗?”

      “那是……”斐陵夜有些尴尬,他昨天那句话是临时编出来撑面子的,没想到现在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突然加班,不是挺正常的?”

      “那我回去了。”祁灯转身欲走。

      “等等!”斐陵夜急了,赶紧拦住他:“你大老远的过来一趟,屁股都没坐热着急走什么呀?”

      祁灯眨眨眼睛,有些疑惑:“你不是要忙吗?”

      “我让我秘书带你玩。”斐陵夜想也没想的开口。

      祁灯忍不住笑了,眼里带着揶揄:“蒋总,你怎么了?上班时间让秘书带我一个闲人去玩?”

      “接待重要客人本来就是她的本职工作。”斐陵夜拼命给自己找补:“你可以参观参观恒盛,我们给员工的福利很不错的,健身房,游泳池……这儿都有。”

      “可是这些我们家也有啊。”祁灯慢悠悠的道。

      斐陵夜一本正经的开口:“这么巧,那说不定以后我们会合作呢,带你看看未来合作伙伴的工作环境吧。”

      祁灯眼看着斐陵夜都开始胡说八道了,终于不再逗他:“好吧,那我就看看。”

      因为自家总裁的一念之差,还在八卦中的秘书小姐姐在下一秒就见到了八卦中心。

      眼前的青年容貌俊秀,身形瘦削,和自家总裁站在一起的时候,腰细的好像男人一只手就握得过来。

      他正侧过头和身旁的板着张脸的男人说话,笑意浅浅,男人静静的听着,脸色虽然谈不上高兴,但身体却站的笔直,熟悉自家boss的秘书小姐一眼就看出了自家老板的真实想法,哼,这男人现在心情好着呢。

      真是绝美画面。秘书小姐压下自己内心不为人知的兴奋,摆出一副职业微笑:“好的蒋总,我一定会带祁总好好参观的。”

      “嗯。”斐陵夜点头,又添了一句:“他身体不太好,你注意着点,要是他累了直接带他去我的休息室。”

      “没问题蒋总,我一定会照顾好祁总的。”秘书小姐姐一口答应。

      斐陵夜对着祁灯又叮嘱了几句:“……待会你要是想回去,跟我说一声,我派人送你。”

      祁灯闻言答应了:“你去忙吧。”

      终于把人留下的斐陵夜松了口气,重新回到办公室,突然反应过来:

      等一下,我刚刚在干什么。

      我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情敌留在公司啊!

      斐陵夜揉了揉眉头,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怎么每次跟祁灯待一起感觉自己的智商就有点问题。

      脑子里有点乱,斐陵夜立刻点开工作邮箱,默默想到,一定是我最近工作飘了,被上次的胜利冲昏头了。

      脑子里想太多源于工作做太少。斐陵夜抿了抿唇,迅速开始浏览文件。

      一直到了夕阳西下,秘书敲门进来,斐陵夜才从工作中抽身出来,他冲秘书摆摆手:

      “小刘,你先下班吧。”说完,他又想起了什么:“他呢?什么时候走的?”

      “祁总还在您的休息室呢。”秘书小姐开口。

      “什么?”斐陵夜有点惊讶,立刻起身朝休息室走去,他推开门,祁灯正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看着一本书。

      斐陵夜脚步放轻了,走到他身前:“在看什么?”

      祁灯抬头,把书递给某个突然出现的人:“讲地理的。”

      斐陵夜接过来翻了几页,又开口:“你一下午都在这等我?”

      “嗯。”祁灯点头:“反正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

      斐陵夜想起自己刚开门时看见的情景,青年安安静静的靠在沙发上,手指翻过一张书页。

      阳光从窗户里进屋,洒在青年的脸上,显得他还挺乖的。

      斐陵夜被自己突然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一怔,立刻转移话题:“你饿不饿?”

      “刘秘书下午给我拿了很多零食,现在不怎么饿,你呢?”

      “我,我还行。”斐陵夜看着祁灯灯光下柔和的面孔,压抑了一下午的不明情绪突然涌了手里,他盯着祁灯的眼睛,猛不丁开口:“祁灯,去不去看电影?”

      “看电影?”祁灯似乎被他突然的邀请弄懵了:“你想看?”

      “没有。”斐陵夜顿了会,理智回笼:“我不想看。”

      他说着,又补了一句:“随口一说,你没兴趣我送你回家吧。”

      说完,直接大踏步往外走去。

      祁灯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起身跟过去。

      轿车一路平稳的行驶,傍晚清凉的微风拂过头顶,祁灯看着路边快速滑过的风景,突然问了一句:

      “斐陵夜,你喜欢听歌吗?”

      “什么歌?”

      祁灯没有立刻回答。

      车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奇怪,斐陵夜试探着开口:“你想听的话……”

      “去二珠桥吧。”

      祁灯冒出一句话。

      斐陵夜的车速慢了下来,他转头看了几眼祁灯,那人却没有回应,只是靠在座位上,懒洋洋的看向窗外。

      轿车在一个路口调头。

      斐陵夜踩下油门,车速顿时快了起来。

      一路飙到目的地,斐陵夜远远的就感觉到了什么。

      夜晚的二珠桥人流量不少,斐陵夜和不少情侣擦身而过,他本能的看向身边人,祁灯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向前方。

      斐陵夜顺着他的指引看去,不远处的天空,无数无人机闪着七彩的光芒拔地而起,在夜幕四合的天空中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方阵,光点旋转飞舞,时隐时现,在空中变换着飞行轨道,勾勒出一个接一个精美的画面。

      身边人温柔的嗓音的在自己耳边响起,祁灯对着他笑:“斐陵夜,没看电影,这个你看喜不喜欢?”

      “……啊?哦,喜欢。”

      斐陵夜愣愣的看着他,半晌才回答一句。

      祁灯嗯了一声,转头看着远方,无人机划破长空的壮观景色就在自己眼前,斐陵夜却怎么都无法将目光从青年身上移开。

      江水缓缓,青年靠在桥边栏杆,黑色风衣被带着水汽的微凉夜风吹起,他的脸上有一层暖白色的绒光。

      爱是热,被爱是光。

      斐陵夜猛然想起自家那文艺的妹妹小时候捧着书念过的句子,记忆里他当时还很是瞧不上这酸不拉几的话,现在却突然不受控制的想起了这句话。

      一道声音打破了他的回忆:

      “斐陵夜,你在看我吗?”
      青年的声音猛然响起,斐陵夜震了一下,猛然往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斐陵夜连忙撇过头,语气有些慌乱:“你怎么知道有无人机表演的?”

      “小刘跟我说的。”祁灯笑的一脸单纯:“你的秘书小姐性格挺好玩的。”

      “这样啊。”斐陵夜咳了几声:“你不冷吗?这儿风大。”

      “还好啊。”祁灯毫不在意的开口,转身趴在桥边栏杆上,伸出手朝远方指了指:

      “斐陵夜,那是你的公司。”说完,他又换了个方向:“那是我家。”

      斐陵夜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出声:“这么一看还挺远的。”

      “远?”祁灯重复了一遍:“明明离得这么近。”

      “喔。”斐陵夜眼神未变:“那就近吧。”

      祁灯侧过身,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你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我才不奇怪呢。”斐陵夜立刻否认:“表演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嗯。”祁灯点点头,答应了。

      斐陵夜把人送回家,祁灯解开安全带,思考了一会:“要不要去我家吃顿饭?”

      “现在?”斐陵夜惊了一下。

      “对啊,你不是没吃晚饭吗,我爸妈都不在,空手上门不失礼。”

      斐陵夜本来想拒绝,话到嘴边又变了:“也不是不行。”

      “下车。”

      斐陵夜跟着祁灯走进祁宅,刚到客厅就看见了一位身穿黑色毛衣的男士站在那里。

      他没反应过来,想也没想的把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你不是说你爸妈不在家吗?”

      “哥,你怎么在家?”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屋里顿时一片寂静,黑衣男子的脸也黑了。

      “我怎么不能在家?”祁臻朝祁灯瞪了一眼:“你把什么人带进来了?”

      祁灯看他的眼神不对,连忙开口:“哥,这是蒋家的大少爷。”

      “蒋家的?”祁臻闻言仔细看了看斐陵夜:“哟,还真是,你跟我弟弟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哥,你能不能把你脑子里那些不良思想冲一冲?”祁灯瞄了他一眼:“我请他来家里吃饭而已。”

      斐陵夜先前失言,现在不敢再多说话,连忙顺着点头:“对,我们刚好碰上了。”

      祁臻笑了笑:“碰上好啊,阿姨今天炖了乌骨鸡,你去尝尝。”

      “谢谢哥。”斐陵夜还准备说什么,被祁灯拍了一下。

      “吃完再说,我饿了。”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坐在餐桌上,祁臻望着埋头苦吃的斐陵夜,语气颇为不善:“蹲蹲,给你哥也盛碗饭。”

      “你要是再叫我这个名字,我就让李婶在明天的每一道菜都放香菜。”

      “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呢?”祁臻不服气:“他怎么就行?”

      “他是客人。”祁灯冷冷道:“哥,你要是吃饱了可以走了。”

      “我不走,我要看着你们。”祁臻抱着双臂。

      万万没想到祁家两兄弟平时在家相处模式是这样的,斐陵夜有些尴尬,正准备提前告辞时,祁灯忽然坐到了他旁边。

      “不用理他。”

      祁灯带上手套剥了一只清凉虾,放到了斐陵夜碗里:“尝尝,我们家阿姨做虾很好吃。”

      斐陵夜有点受宠若惊,连忙夹起来吃了。

      祁灯看着他:“怎么样?”

      “好吃。”

      祁灯点点头,又剥了一只。

      斐陵夜愣愣的道:“蹲蹲,你不用给我剥。”

      祁灯手里的动作停了,祁臻露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一动不动的盯着两人。

      斐陵夜话出口也傻了,他刚刚听祁臻和祁灯的交锋,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这名字记下来了,还一不留神喊出来了。想到刚刚祁灯怼他哥的语气,斐陵夜罕见的有几分慌乱:

      “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祁灯的动作只暂停了一秒,又仿若无事的剥完虾,往斐陵夜的碗里一放。

      斐陵夜不知道该吃还是不该吃,思考片刻,脖子一梗一口吞了。

      “真好吃,我吃饱了。”

      “真的?”祁灯似乎不太相信。

      “嗯,真的,我要回去了。”斐陵夜不太敢直视祁灯。

      祁灯沉默了一会,瞪了祁臻一眼,小声说:“对不起,我哥今天有点毛病,下次我好好请你吧。”

      “没有没有。”斐陵夜这才反应过来祁灯为什么突然给他剥虾,原来是觉得祁臻态度不好,给自己赔罪来了。

      他觉得祁灯这人有时候跟自己挺像的,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饭菜都很好吃,我挺开心的。”

      “好。”祁灯没再多说什么,起身:“那走吧。”

      “诶,要走啦?”祁臻立刻也跟着站起来了。

      祁灯懒得理他,往玄关处走去:“现在太晚了,你注意安全。到了的话……嗯,可以给我发个信息。”

      斐陵夜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只跟着点头:“我会的。我到家大概十一点半,会给你发的。”

      “给我也发个呗。”祁臻凑过来,迎着祁灯仿佛要杀人的眼神面色不改,哥俩好的冲着斐陵夜笑。

      斐陵夜闻言动作停了片刻,再迎上祁臻的眼神时多了几分严肃:“当然可以。”

      祁臻过去搂过他的肩膀:“蒋家小子,我弟弟身体弱,你平时多注意点。”

      斐陵夜面色不变:“祁大哥你放心,祁灯身体不好我知道,我会照顾好他的。”

      “希望你说到做到,我弟弟一直没什么朋友,你能跟他玩到一起,我也挺开心的,不然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我们看着也难受。”

      “祁灯刚回国,对这边不熟悉,以后朋友肯定会多起来的。”

      “是吗?你是这么想的?”

      祁灯突然开口:“行了。”

      他朝斐陵夜看去:“你走吧。”

      斐陵夜看出了他的处境,笑了笑:“那我走了。”

      直到那辆黑色轿车淡出视线,祁灯从收回目光,对上了一旁目光灼灼的祁臻。

      祁灯:“……哥。”

      “怎么啦蹲蹲?”

      祁灯看着他:“你需要尊重我的朋友。”

      祁臻往沙发上一躺,扬起脑袋:“哥哥哪里没尊重他?”

      “你今天的行为会让他很尴尬。”祁灯说完,脸色软了几分:“我之前晕倒,跟他没关系。”

      “怎么就跟他没关系了?你出去见他一面就进医院了,他居然还敢给我打电话!”

      “哥。”祁灯默默的开口:“小时候你偷偷把吃不完的辣条给我吃害我生病,为了不上学带我离家出走害我生病,悄悄拿我的作业交给老师气的我生病……哪一次不比这个严重?”

      祁臻顿时就没底气了:“那不是我小时候不懂事嘛。”

      “嗯。”

      “行。”祁臻拉长了语调:我下次不故意针对他了。”

      “嗯。”祁灯点头:“哥,很晚了,早点休息。”

      斐陵夜独自开车行驶在夜色中,深夜的道路很安静,只有汽车行驶和呼呼的风声刮过他耳边。

      他忽然想起祁灯今天倚在桥边的样子。

      那时候风也挺大的,把他的头发都吹乱了。

      回到家,斐陵夜打开手机,快十二点了。

      他想起之前祁灯的话,发了条信息。

      斐陵夜:我到了。

      祁灯很快就回复了:好。

      斐陵夜盯着手机屏幕看了片刻,才按下了息屏键。

      接下来的一周两人都没有再见面。

      斐陵夜忙的脚不沾地,终于将手上的项目彻底完成,他抬手揉了揉眉头,想到什么,点开通话记录。

      工作通话占了满满两页,他往下翻,终于看见了祁灯两个字,显示最近的通话记录是九天前。

      斐陵夜向后靠在了座椅上,手指在办公桌上有规律的敲了几下。

      过了十几分钟,刘秘敲了敲门,他才反应过来该下班了。

      他走出办公室,脚步经过一处时停了。

      总裁休息室和他的办公室仅一墙之隔,那天他在办公室工作时,有人正安静的坐在这里等他。

      斐陵夜想到这里,忍不住推开休息室的大门,这里早被秘书收拾好了,换上了新的茶杯、绿植。

      斐陵夜的视线从沙发上扫过,在书柜里抽出了一本书。

      《地球脉动》,他看了一眼书名,转身将书本带了出去。

      回到家,斐陵夜罕见的没有在忙工作,而是把那本书认认真真的读完了。

      做完这件事后,他终于感觉到胃里有些饥饿,点开手机想随便吃点什么,不自觉的又想到了一家熟悉的中餐厅。

      斐陵夜放下手机,眼神变深。

      他这是怎么了?

      斐陵夜实在有点受不了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干脆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

      “喂?祁灯。”

      那边等了一会才传来声音:“喂?”

      斐陵夜被他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声音怎么哑成这样!”

      祁灯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开口:“嗯?好像不太舒服……”

      斐陵夜立刻站了起来:“你家里人呢?”

      祁灯不知道是不是烧迷糊了,半天也没回话。

      斐陵夜深吸一口气,给祁臻打了个电话。

      一路上,斐陵夜把车飙的飞快,他心里砰砰直跳,直到把祁灯送进医院,又眼睁睁的看着他开始输液时,一直不太对劲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站在病床前长久的注视着祁灯,目光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紧张。

      这是第几次了?看见眼前人虚弱不已的躺在病床上,斐陵夜的心里突然涌上了一股酸涩的疼痛。

      为什么会这么容易生病呢?为什么总是躺在医院呢?

      斐陵夜自己身体倍棒,几乎从来没生过病,他很少来医院,近几年最频繁的出入,竟然是为了祁灯。

      祁家在他们圈子里也算个人物,怎么就养不好一个人的身体呢?斐陵夜眉头越皱越深,想到自己刚看见祁灯时,他正躺在床上,从脸到脖子都烧的红彤彤的,心里那阵难言的情绪翻腾不已。

      祁灯半梦半醒中迷迷糊糊睁开眼,脑子很不清醒:“……蒋……”

      守在一旁的斐陵夜立刻上前拍拍他的手:“是我。”

      “……嗯。”祁灯拽住他的手,又睡过去了。

      斐陵夜就这样保持被拉住的姿势,坐了一夜。

      祁灯再醒来周围环境已经变了,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这是在医院?

      他浑身酸疼,很不舒服,隐隐记得自己接了个电话就睡了过去。

      “醒了?来量个体温。”

      熟悉的声音响起,祁灯刚刚转醒,脑子还有点懵,顺从的张开嘴。

      斐陵夜动作顿了一下,视线从眼前人的脸上划过。

      祁灯脸颊微红,眼眸氤氲,嘴唇微微张开着,显然是脑子还混沌着。

      斐陵夜把体温计放到他的口中,移开脑袋。眼前人这幅样子让自己心里又升起了那股熟悉的躁动,斐陵夜心里烦乱,坐着没说话。

      祁灯量完体温才缓过来,看着一旁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冒出几根青色胡茬的人,嘴唇动了动:

      “你一直在这里?”

      斐陵夜听见他沙哑的嗓音,起身倒水:“对,我把你送医院的。”

      祁灯借力坐起来喝水,斐陵夜怕他不方便,用手撑着他的背。

      祁灯垂下脑袋,喝完一杯水:“……谢谢。”

      “应该的。”斐陵夜接过杯子放到床头柜,另一只手依旧揽着祁灯。青年的背部很瘦削,微靠在自己身上,他莫名产生一股想要保护这人的冲动,他不动声色的调整了姿势,好让祁灯靠的更舒服一点。

      祁灯似乎并没有觉察到什么,或者说,没有反对什么。

      斐陵夜呼吸都放慢了,静静的感受着这种有些亲密的氛围。

      过了一会,祁灯问道:“你怎么进去的我家?”

      青年说话时,几缕头发扫过自己的下巴,挠的人有点痒,斐陵夜舔了舔唇,解释道:

      “我给祁臻打了电话。”

      “……我哥?”

      “嗯,祁臻说你爸妈还在国外,他也在出差,就把你家大门密码告诉我了。”斐陵夜想起当时的情景,忍不住道:“祁灯,你哥不靠谱,你以后还是多麻烦我吧。”

      “什么?”祁灯闻言仰起头,两人的脸庞一下被拉的极近,温热的呼吸打在彼此脸上,交缠出一股暧昧的气息。

      斐陵夜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一动不敢动,心跳的飞快,视线紧紧盯着怀中人近在咫尺、鲜艳欲滴的嘴唇。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按住青年的后脑勺,狠狠亲下去。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唤起了他的理智。

      祁灯别过头去,接通电话:“喂,哥?”

      “蹲蹲啊,你现在怎么样了啊?”祁臻的声音顺着手机传来:“烧退了没有啊?”

      “退了,哥,你别担心。”

      “哎哟,那就好,斐陵夜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都吓死了。蹲蹲,你在医院多待几天,等我跟完这个项目我就回去看你啊。”

      “嗯,知道了。”

      祁臻似乎很忙,没多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祁灯收起手机,肚子叫了一声。

      “饿了?”

      祁灯有点不好意思,转念想到什么:“你吃过了吗?”

      “没呢,我喊小刘点过餐了,待会就到。”

      “嗯。”祁灯点点头,又开口:“斐陵夜……”

      “怎么了?”

      祁灯却突然不说了:“没,没怎么。”

      斐陵夜不乐意了,他现在正处于祁灯说什么都想听听的状态上:“你想说啥?别憋着。”

      祁灯看见男人浮肿的眼皮和黑眼圈,语气里带着说不明的情绪:“你守了我一晚上吗?”

      “不然呢?”

      “你休息会吧。”祁灯不想看见他这么累。

      斐陵夜没直接同意:“等你好了我再回去。”

      祁灯还想说什么,门突然被敲了敲,刘秘书带着几大包走进来,一进门就看见正靠在一起的两个人。

      “……蒋总。”秘书小姐示意了一下自己提的东西:“我怕饭菜冷了就赶紧赶过来了。”

      “嗯,挺好的。”斐陵夜非常自然的放开祁灯,打开折叠桌把包装盒一样一样摆好:“你没别的事先回公司吧,回头我给你报销费用。”

      “好的,祝祁总早日康复。”刘秘书推门离开。

      祁灯捧着碗吃饭,他病还没完全好,吃了几口就饱了。

      斐陵夜注意到了有些担心:“你不喜欢这家的菜色了?”

      “没有。”祁灯连忙摇头,怕他误会:“我真的饱了。”

      “多吃饭才能身体好。”

      “我待会饿了再吃。”祁灯看着斐陵夜收拾桌子,拉住他的袖子:“斐陵夜,你要不要……”

      “什么?”

      “要不要……上来躺会?我看你挺累的,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斐陵夜愣住了,看着祁灯的眼神里有些情绪:“我……可以?”

      祁灯低着头,声音跟蚊子哼一样:“这有什么不可以。”

      话音刚落,斐陵夜感觉像是被什么砸了一样,手指摩挲了一下被子:“那你,给我腾点地。”

      祁灯闻言就要下床,斐陵夜一把抓住了他:“你干嘛?”

      “我去凳子上坐着。”

      “不行,你别乱动。”斐陵夜强势的顺着胳膊把人抱起来,往床里面轻轻放下:“你好好躺着。”

      “那你……”

      “要么你睡床我坐着,要么你睡床我站着,你选吧。”斐陵夜盯着他。

      祁灯罕见的流露出了几分无措,片刻后,低下头:“……我们一起睡会吧。”

      病房内沉默了一会,才响起男人低沉雄厚的嗓音:

      “好。”

      斐陵夜僵硬的和人并排躺在床上,板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他确实很困,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快中午都没闭眼。只是现在这个情况……斐陵夜悄悄往旁边看去,祁灯背对着他,蓝白相间的病服贴在身上,因为姿势的原因,隐隐露出白皙的肩颈皮肤。

      斐陵夜只觉得身体更加僵硬了,他不知躺了多久,才悄悄的,极小声的喊道:“祁灯?”

      那人没有反应。

      斐陵夜等了一会,手肘撑住上半身,往祁灯那边探去。

      青年眼睛微闭,呼吸平稳,似乎睡着了。

      斐陵夜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看了有那么一会,才猛然感觉到一股困意,他叹口气,把被子往祁灯那边送了送,终于不再折腾,双眼一闭睡觉了。

      斐陵夜这一觉睡得很香,醒来时觉得心情大好,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他身边响起:“你……”

      他直接转头,刚好对上了祁灯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孔。

      祁灯被突然转过来的脑袋吓了一跳,嘴唇微张,斐陵夜突然伸手,一把把他扯到自己怀里,左手按着他的脖颈,声音似乎还有些困意:“再眯会。”

      祁灯原本还想挣扎的念头消了,他在男人的怀里趴了一会,几分钟后,斐陵夜就放开了他,把被子一掀站起来。

      “我去让医生给你检查一下。”男人披上西装外套,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医生过来又给祁灯做了一次检查,宣布已经没有大碍,只是平时要多注意休养,祁灯认真听着,抬眸看了门口的斐陵夜一眼。

      男人抱着双臂,斜倚在门框边,低头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医生告诉祁灯可以出院了,祁灯点点头,见斐陵夜还没有反应,干脆自己把东西收拾好了。

      斐陵夜静静的看着他,等到准备离开时才说了一句话:

      “你家没人照顾你,跟我回家吧。”

      祁灯觉得有点疑惑:“斐陵夜,我已经没事了。”

      “不行。”斐陵夜的语气很强硬,似乎不允许祁灯拒绝:“这次的事情我不想再发生第二次,你跟我回家。”

      祁灯眼神动了动,盯着斐陵夜的双眸看了半晌,许久,才冒出一句话:

      “斐陵夜,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祁灯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斐陵夜只是僵硬了片刻,就神色如常的笑了笑: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我当你是我兄弟,多照顾点不是应该的?”

      他伸手搭在祁灯的肩上:“走,别跟你蒋哥客气。”

      祁灯就这么被莫名其妙带回了家,看着斐陵夜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他轻轻抿了一口茶。

      斐陵夜。

      这个名字在脑海里转了两圈,祁灯放下水杯,看向男人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情绪。

      斐陵夜不知道身后的事,他利落的切菜起火,蒋家主张糙养小孩,斐陵夜在部队那几年硬是逼得自己什么都会了,即使近几年都没下过厨房,也很快在短时间内忙活出了四菜一汤。

      把菜一一端上桌,祁灯自然的走过来坐下,斐陵夜看着他一口一口的吃饭,突然涌上了几分满足感。

      “好吃吗?”

      “好吃。”祁灯咬着筷子,抬起头看他:“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

      “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斐陵夜开了瓶酒:“祁二少,我很少给别人做饭的。”

      祁灯闻言笑的亮晶晶的:“那我是特例吗?”

      斐陵夜喝了一大口酒:“是吧。”

      酒精灌入喉咙,斐陵夜伸筷夹了一片鱼肉。他确实很少为别人下厨,不,准确来说,是除了家人之外,他从未因为某个人走进厨房。

      以前斐陵夜也想过会不会有那么一天,自己下班回家,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家常菜,他在灯光下和爱人共进晚餐,这曾经是他对婚约的一个模板化的想象,没想到第一个实现这个场景的,居然是祁灯。

      斐陵夜爸妈走得早,他和妹妹小时候是和爷爷在一起生活的,那个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将军对妹妹还有几分温和,对自己就总是板着个脸。

      斐陵夜也不在意,男孩子嘛,搞什么娇生惯养的。他去部队当了几年兵,又临时回来挑起蒋家公司的大旗,这份家族企业虽说是在斐陵夜爷爷手里发家的,但却实实在在是在斐陵夜手中腾飞的。

      也许是因为从小没感受过什么家人亲情,粗枝大叶的长大了,斐陵夜对交女朋友组建家庭也并没什么特别大的欲望,他喜欢文云雅,是因为年少时在一次酒会里看见过这位文家长女。

      温婉贤淑,落落大方,符合自己对妻子的想象。

      拜自己那对不靠谱的早逝父母所赐,斐陵夜对感情的事从小就不太热衷,对婚约的想法也就是娶个温柔的大家女性,有个聪明乖巧的孩子,他会尽到丈夫的责任,为他们提供富足的生活,专一的感情,稳定的继承权。

      除此而外,还有什么呢?应该也没有什么了,这不就是婚姻的本来模样吗?

      斐陵夜想到这里,看向正坐在对面安静吃饭的祁灯,心里泛起一股奇异的情绪。

      这个人……好像给自己带来了一些变化,斐陵夜不知道这变化是好是坏,但他天生的敏锐直觉告诉自己,如果再这样下去,他将会陷入一个完全打破自己以前认知的处境。

      更糟糕的是,他似乎已经陷入了,不知不觉的。

      祁灯二字,貌似已经在自己的生活里留下了几分印记,并不很深,却总是潜伏在一些关键点上,密密麻麻如网般将他笼罩。

      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有一天,祁灯离开了,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斐陵夜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一顿饭就在这种情况下吃完了,祁灯被斐陵夜赶去洗澡,洗完没多久,又被斐陵夜赶去睡觉。

      祁灯不想让他担心,早早就上床休息了。

      睡太早的后果就是他凌晨就醒了,却怎么也无法接着进入睡眠。

      祁灯干脆起了床,想去倒杯水,路过客厅时晃眼瞟见一点橘色的火光微微闪烁。

      男人一动不动的伫立在阳台,微风吹起窗帘,线条分明的侧脸被月光衬得格外冷硬。

      一支烟快要燃尽,斐陵夜对着烟灰缸弹了弹,余光扫见了客厅里的人影。

      祁灯慢慢走过来:“你怎么了?”

      斐陵夜没回答他的问题:“你怎么出来了?”

      “喝水。”祁灯撒了个谎,视线看向烟灰缸里十几只烟头:“把烟掐了。”

      斐陵夜立刻掐了,皱着眉头:“你出去,这里有味。”

      祁灯盯着他:“你遇见什么事了?”

      “事?没事啊。”斐陵夜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害,工作上的事情呗,我能解决,你回去休息吧。”

      “是吗?”

      “不然呢,还能是因为感情吗?”斐陵夜笑笑:“反正文云雅也跟我没关系了。”

      祁灯皱起眉头,没说话。

      沉默了一会,斐陵夜叹了口气:

      “祁灯,你为什么要和文云雅解除婚约?”

      祁灯似乎没想到会拐到这个话题,朝远方看了看,才开口:“因为不喜欢。”

      “哦,不喜欢。”斐陵夜语气很正常,又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不知道。”

      “祁灯,你是……”他没继续说了。

      “是什么?”祁灯转头看向他。

      “没什么。回去吧。”斐陵夜摆摆手:“回去吧,祁灯。”

      凉风吹过阳台,空气清新。斐陵夜的这个房子地址选的很好,从阳台俯瞰下去,刚好能看见二珠桥的灯光和桥底的江景。

      不知道斐陵夜刚刚在看什么。祁灯顺手拿走满是烟头的烟灰缸,丢下一句:

      “把烟戒了吧。”

      说完,就回了房间。

      他看出自己在那里并不会让斐陵夜心情变好,男人站在阳台上的背影孤寂又冷清,让他不可抑制的想起了一个人。

      同样的夜色笼罩,同样的寂静无声,男人披着军服,帽檐在清冷的月辉下像一把尖刀。

      他的上司,他的……老师。

      一夜无梦。

      日光洒进房间时,祁灯罕见的起晚了,他揉揉眼睛,起床套上衣服。

      斐陵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在冰箱上给他留了个字条:

      虾饺在保温盒里,厨房有青菜粥。门锁密码是2020117,书房可以直接进。

      最下面还有一行看不太清的小字,祁灯凑过去,仔细辨认:

      有事给我打电话,无聊来公司找我。

      祁灯看了想笑,将便利贴扯下来。

      文云雅的电话刚好在这个时候打过来。

      “祁灯。”

      “怎么了云雅?”

      “我母亲被下了病危。”文云雅的声音带着极力掩饰的镇静:“我已经联系了其他高层……那个女人,想要借元家的酒会登堂入室。”

      祁灯静静听着,上流圈子总是需要联系感情,酒会大大小小的也有不少。元家举办的这个算是今年最隆重的一次酒会。

      “要是真的让她出现在了酒会上,且不说文家的脸会不会被丢的干干净净,我母亲也绝对受不了这等耻辱!”文云雅的语气带上了恨意:“我等不及了……祁灯,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

      “和我一起出席。”文云雅开口:“我倒要看看,我那个愚蠢的父亲,敢不敢当着你的面,将那个女人拎出来丢脸。”

      “祁灯,事成之后,我给你一成干股。”文云雅继续道:“只要熬过这件事,我就能收网了。”

      “好。”

      祁灯挂掉电话,给祁臻发了条信息:哥,帮我准备一张元家的请帖。

      祁臻的信息过了半小时后传来:元家?你要去酒会?

      祁灯:嗯。

      祁臻发来一个表情包: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参加这个?我记得你不喜欢这种环境啊。

      祁灯打字:帮朋友忙。

      祁臻:帮斐陵夜?

      祁灯:……不是。

      祁臻更奇怪了:诶?你除了他还有其他朋友啊?没听说啊,谁啊谁啊?

      祁灯止住了他的八卦心思:哥,你别问了,帮我拿到就行,还有一件事,酒会过后,我要和文云雅取消婚约。

      祁臻回复:哦,好啊,取消就取——等等??你说啥??

      电话立刻就打了过来,祁灯叹了口气,接了:“哥。”

      “你为什么突然要取消婚约啊蹲蹲?你受什么刺激了?谁欺负你了?”祁臻很焦急。

      “我没受刺激,也并不突然。”祁灯解释道:“之前我已经跟爸妈暗示了,等他们回来我就正式摊牌,到时候还要麻烦你了。”

      “麻烦我什么?”

      “爸妈可能会很生气。”祁灯顿了一下:“嗯……非常生气。”

      “应该没事的吧……”祁臻闻言,忍不住宽慰起了弟弟:“你和文云雅也没有多深的感情,我们家也不是一定要和文家联姻,取消就取消吧,爸妈还能打你不成?”

      “倒不是因为这个。”祁灯若无其事的开口:“是因为我喜欢男人。”

      “哦,你喜欢男人。”祁臻重复了一遍,突然尖叫起来:“我靠!你喜欢男人!祁灯!你特么喜欢男人?!”

      祁灯默默的把电话拿远了些:“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不行,不行!谁把你带坏的?是国外的人?还是谁?”

      “没有谁带坏我,天生的,从小就是。”祁灯一字一顿:“哥,我不能害一个女孩子,这事改不了。”

      祁臻:“那你也不能,也不能……”

      “哥,对不起。”

      祁臻听见弟弟的道歉一下子哑了嗓子,过了一会,才问出了那隐隐浮上心头的一句话:

      “祁灯……你是不是喜欢上谁了?”

      “是斐陵夜吗?”
      斐陵夜六点刚过就回来了。

      祁灯正弯着腰给阳台上的绿植浇水,听见开门声回头,有些讶异:“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今天事情不多,处理完就回来了。”斐陵夜看着祁灯因弯腰而凸显的腰线,移开目光:“你喜欢兰花?”

      “还行。”祁灯拨了拨绿植的叶子,放下水壶:“我比较喜欢玫瑰。”

      “这样。”斐陵夜想了想:“饿了么?想吃什么?”

      “花菜,牛肉,清蒸鱼。”祁灯想了想。

      斐陵夜看了看冰箱:“缺了点食材,去超市一趟?”

      “好。”祁灯答应了,走到玄关处穿鞋。

      斐陵夜看着他的动作皱眉:“你这穿的太少了,外面降温了。”

      “我穿了外套的。”祁灯看他。

      “太薄了。”斐陵夜说着走进卧室,拿出一件厚实的黑色风衣:“换这个。”

      祁灯摸摸衣服,抬头:“这是你的吗?”

      “是啊,怎么,嫌弃啊?”斐陵夜开玩笑:“嫌弃也得穿,在我家就得听我的话。”

      祁灯没理他,乖乖换了外套:“好了,走吧。”

      斐陵夜看着穿着大一码外套的祁灯,乐呵呵的,忍不住伸手去揽他:“走喽,买菜去。”

      六点多的超市人满为患,祁灯推着购物车,一件一件的往车里放东西。

      “砂糖橘,草莓,苹果……”

      斐陵夜看着他拿,脸上都是喜意:“咱俩口味差不多。”

      祁灯侧头:“你确定?”

      “是啊,我也喜欢吃这些水果,特别是砂糖橘。”斐陵夜伸手又加了几盒:“多拿点。”

      祁灯制止他:“吃多了会上火。”

      “这不是我们两个人吗?拿两个人的份呗。”

      “我不吃。”祁灯垂着脑袋:“你一个人吃吧。”

      “啊?”斐陵夜震住了:“你不吃……你给我拿的?”

      “嗯。”

      斐陵夜凑到他面前:“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的?”

      “猜的。”祁灯推开他,放了一盒回去,正打算把剩下的几盒也放过去时,迟疑了一下。

      算了。

      能吃是福。

      上火就再吃降火的东西吧,一样的。想到这里,他继续往前走,挑了一小篮子的梨。

      斐陵夜显然还沉浸在刚刚的兴奋中,追着他屁颠屁颠的问:“祁灯,你不会也调查我了吧?你查我干什么呀?看上我了?”

      “我……”祁灯把头侧过去:“不告诉你。”

      哦豁。斐陵夜被他少有的孩子气萌得一颤,笑意更深了:“行——”

      “不说就不说。”他护着祁灯不被挤到,心情好得不得了。

      回去的时候两人选择了步行。路不远,权当散步了。

      斐陵夜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揽着祁灯肩膀,乐洋洋的等绿灯,旁边不少行人都纷纷侧目。

      祁灯戳戳他:“你今天怎么这么粘人?别人看着呢。”

      “看呗。”斐陵夜无所畏惧:“老子这么帅,就当造福社会。”

      “……你也真不害臊。”

      “我又没说错。”斐陵夜看见绿灯了,拉着祁灯走,嘴里还叫嚷着:“跟我站一起不倍有面啊?”

      祁灯忍着笑:“有。”

      “那不就得了,走,回家给你做饭吃。”

      斐陵夜这句话一出,祁灯只觉得周围人的眼神都不对了,但他也不在意,温柔的应道:“好,谢谢蒋哥。”

      两人回家收拾了一番,斐陵夜在案板前忙活,祁灯想帮忙,被他轰到了外面等着:

      “我一个大老爷们干这点事还用帮忙?去外面侯着去。”

      祁灯没办法,干脆打开电视开始调台。

      看完了一集电视,进入广告时间,斐陵夜就端着盘子喊人了。

      祁灯白天的时候往餐桌上的花瓶插了鲜花,此时的用餐便格外有些氛围。

      斐陵夜看着家里些微的变化,心里暖暖的:“你白天都做什么了?”

      “看书,看电影,把兰花抱去晒太阳……嗯,没了。”

      “哦?”斐陵夜笑着看他:“挺自在。”

      祁灯吃了一颗花菜:“嗯,我感觉到你并不希望我拘谨。”

      “这都能感觉到?”斐陵夜敲敲桌子:“那你还能感觉到什么?”

      “我感觉到……”祁灯放下筷子,沉思了一会,突然开口,语气很认真:“你要是再不吃,这鱼肉就全进我肚子了。”

      “哈哈哈哈哈你还会开玩笑呢!”斐陵夜笑的不停:“真没想到……”

      “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祁灯用他曾经说过的话来回应。

      斐陵夜闻言心情大好,一口气干了三碗饭。

      吃完,他躺在沙发上摸肚子,祁灯走到他身边坐下:

      “你吃多了吧?”

      “还好。”斐陵夜很是认真的想:“我以前在部队,比今天多一倍都吃得下。”

      “真厉害。”祁灯夸奖他。

      斐陵夜坐到他旁边,一只手搭在沙发靠垫上,一副霸道总裁的气势:“要不要听听哥的光辉往事?”

      “光辉往事?”祁灯来了点兴趣:“好啊。”

      斐陵夜想了一会,似乎在寻思要从哪里开始讲:“我刚进部队的时候,第一次战术训练,背着25斤的作战设备爬地钻网。训练了一周最后裤子都脱不下去,身上的皮全磨破了。”

      祁灯手紧了紧,轻声问:“很疼吧?”

      “不疼,我是我们连速度最快的,第一个拿了优!”

      “真厉害。”祁灯盯着他的眼睛,说不出什么情绪:“蒋哥,你真优秀。”

      斐陵夜很得意:“那可不。”

      他剥了个砂糖橘塞到祁灯面前:“来,吃橘子,别苦着张脸。”

      祁灯接过橘子,一口吞了。斐陵夜把脑袋凑过去,声音里有几分揶揄:“小祁灯,我怎么觉得你在心疼我呢?”

      祁灯没说话,抬眸看了他一眼。

      斐陵夜咳了几声,拿起遥控器装模作样的换台:“不说了,看电视吧。”

      他选了一个小清新爱情电影看,本来是想增添点氛围,看了一半,电视突然黑屏,房子内一片漆黑。

      祁灯眨眨眼睛:“停电了?”

      斐陵夜手机照明,走到阳台往外面看去,本来灯火点点的小区也一片漆黑,他啧了一声:“嗯,看来是这片都停了。”

      “奇怪。”祁灯也跟着站起来:“没看见通知啊。”

      “最近天气突然转冷,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吧。”斐陵夜对着他道:“我去找找手电筒,你别动,小心碰着。”

      祁灯不熟悉他家的环境,闻言坐在沙发上等待。

      斐陵夜没过一会就拎了两个手电筒过来,扔了一个给他:“不知道几点才能来电,凑合用一下吧。”

      祁灯低头找到手电筒的开关,再一抬头发现斐陵夜正站在他面前,手电筒的光从下巴往上照,伸了个舌头对他做鬼脸。

      祁灯被吓得往后一蹿:“斐陵夜!你干嘛!”

      成功得手的斐陵夜哈哈大笑,把手电筒一扔就扑了上来:“祁二少,没想到你这么胆小啊!”

      祁灯被像熊一样的人扑了个满怀,推又推不动,脸都红了:“……斐陵夜,你发什么神经?”

      斐陵夜松开他,笑嘻嘻的:“我这不是看你害怕啊。”

      祁灯刚刚缩起来的样子实在太好玩了,斐陵夜忍住了没说这话,只敷衍搪塞过去:“祁二少,别那么小气呀。”

      “我要是小气,你早就没机会跟我称兄道弟了。”祁灯冷冷道。

      “哦?这么看来祁二少还是对我手下留情了?”斐陵夜坐到他身边,眉毛一挑:“不枉我对你这么好。”

      祁灯沉默着没说话。

      斐陵夜确实对他好,这是事实。

      想到这里,祁灯放软了语气:“蒋哥,我给你剥水果。”

      斐陵夜笑眯眯的接受了祁灯的投喂,张嘴:“啊——”

      两人就这么黏黏糊糊腻歪了一会,屋里仍是一片漆黑。祁灯等不住了:“我有点困。”

      “那休息吧。”斐陵夜躺在沙发上看他:“明天应该就正常了。”

      “那我先去洗澡了。”祁灯拿着手电筒,几步走进卧室。

      “黑灯瞎火的你行不行啊?要不我在外面等着?”斐陵夜喊道。

      “没问题。”祁灯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

      斐陵夜在沙发上眯着眼睛,他昨晚几乎没睡,现在也有点困。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斐陵夜迷迷糊糊的,以为是自己的电话,顺手就接了:“喂?”

      祁臻不可思议的听着祁灯的手机里传来明显不是自家弟弟的声音,怒了:“你是谁!”

      斐陵夜对这个打过来还要问自己是谁的人很无语:“我是你蒋哥。”

      “斐陵夜……?”祁臻的声音变大:“我是祁灯他哥!”

      斐陵夜的睡意瞬间消了,他一个惊坐起看向屏幕,这才发现自己拿错手机了,磕磕碰碰道:“祁大哥啊……不好意思我刚刚认错人了,祁灯?祁灯在洗澡呢。”

      “洗澡?!让这个小兔崽子给我接电话!!!”

      “他不方便接电话呀他真的在洗澡啊,啊?他爸妈要回来了?我看着办?什么我看着办?喂?喂——”

      斐陵夜一脸懵逼的看着被挂掉的电话,什么情况?

      祁灯走出来就看见斐陵夜抱着个抱枕委屈巴巴的看着他,近一米九的身高做这个姿势着实有点辣眼睛,他眼皮一抬:“你干什么了?”

      “祁灯,你哥打电话来了。”

      “说什么了?”

      “说你爸妈明天回家,让你赶紧回去。”剩下的他没敢说。

      “哦。”祁灯擦擦头发,奇怪:“你干嘛这幅样子?”

      “我……”斐陵夜想说自己刚刚想要当他哥的哥,似乎把人弄生气了,但是想想又觉得祁臻应该也不会告状,干脆把话憋下去了:“没什么,太黑了我有点怕。”

      祁灯望着他的表情一言难尽:“……”

      斐陵夜毫无所觉:“你害怕吗?要不一起凑合睡一晚上?”
      斐陵夜的同床共枕大梦没成功,祁灯给了他一枕头,第二天就离开了。

      爸妈都回家了,住在别人家也不是个事,况且祁灯心里还藏着点事,怕自家父母发现他对斐陵夜有非分之想。

      想到自己那对溺爱孩子又传统无比的父母,祁灯就有点头疼。

      虽说他之前明里暗里的也提了几次自己是同性恋的事情,但每次父母好像都没get到他的意思,还在一个劲的盼望着自己结婚抱孙子。

      回到祁家,祁母看祁灯的眼神都带着泪光:“儿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妈,我这个月刚重了三斤。”

      “三斤怎么够啊我的宝贝。”祁母泪哗哗:“妈妈记得你小时候可白白胖胖了呢。”

      “妈,您上次还说我小时候瘦的跟个杆一样。”

      “妈妈哪有那么说!那是你哥!”

      祁灯呼出口气:“好了妈,您和爸爸长途跋涉累了,我给你们准备了礼物,看完你们去休息会啊。”

      “还是蹲蹲懂得心疼人,不像你哥,唉……”祁灯闻言朝祁臻看了一眼,刚好看见祁臻张牙咧嘴冲他示意的表情。

      祁灯:……?

      安顿好自家爸妈,祁灯敲了敲祁臻房间的门:“哥。”

      祁臻立刻就把他拽进来了:“蹲蹲,你告诉哥,昨晚你和斐陵夜发展到哪一步了?”

      祁灯莫名其妙:“什么哪一步?”

      “就是,就是。”祁臻一个直男实在说不出口:“你们是不是睡一张床上了?”

      “没啊。”祁灯看着他。

      祁臻刚呼出一口气,就又听见他说:“不过之前有,就是我发烧那次,在医院里。”

      “什么???!!”祁臻瞬间怒了:“你发烧了他都不放过你?!我去砍了这个王八蛋!”

      “什么东西!”祁灯制住他:“他照顾我怎么了?”

      “祁灯……你完了。”发现自己弟弟就是个恋爱脑的祁臻一阵绝望:“你居然能说出这么白痴的话。”

      “你才白痴呢。”祁灯瞪了她一眼:“把元家的邀请函给我,后天我就去了。”

      “你去吧,我管不了你了。”祁臻躺床上装死。

      祁灯觉得自己哥哥有点不太正常,抽出邀请函就溜了。

      又过了几日,元家酒会上。

      斐陵夜站在酒会的一个角落,正在和元家的老爷子说话。

      他来这里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拓展人脉,元家虽然先前跟他有过竞争,但怎么说也是个老牌豪门,此次亲自搭话来寻求合作,斐陵夜没有不理的道理。

      谈着谈着,四周的推杯换盏声突然停了一瞬,不少人齐齐看向一个方向,斐陵夜随之望去,一位长卷发的高挑女性带着笑意走了进来,身着一袭蓝色长裙,气质温婉眸光流转,手挽着一位同样高挑纤细的青年,那人容貌绝佳,面色冷淡,却毫不掩他清冷矜贵的气质。

      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赏心悦目。

      斐陵夜握着酒杯的手瞬间紧了。
      祁灯?和文云雅?

      他俩怎么一起来了?还是这么亲密的姿势?

      斐陵夜情绪翻涌,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二人,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斐总?”

      元民诧异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斐陵夜勉强压下黑成锅底的脸色,开口:“抱歉元总,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先失陪了。”

      说完,不管其他人的表情,直接大踏步向祁灯走去。

      祁灯并没有看见在角落的男主,他今天只是来当一个工具人给文云雅刷刷脸,彰显一下文云雅和祁家大有关系而已。

      游刃有余的回复了几个人后,文云雅对着文父笑的格外甜美:“父亲,你怎么没有等女儿一起呢?还好有祁灯,不然我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岂不是丢了文家的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废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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