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爱过一个男孩》颜昔

2、萧言

　　萧言

　　我曾经爱过一个男孩。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我叫萧言。
　　母亲说，我那早已死去的父亲，最爱这个“言”字。
　　在我初二的那一年，母亲也去世了，只剩下我，和奶奶。相依为命。
　　我是在学生会的活动上见到苏叶的，她的眼睛清澈见底，笑起来有一对好看的酒窝。她说，“我在世纪公园的烟花祭见过你，那天还不小心撞了你一下呢。”
　　我只是迷茫地笑笑，我不记得了。我记得的，只是那双黑得深邃的眼，一个转头，就映入了眼帘。那双眼睛，像极了曾经住在隔壁的那个小男孩。我只是愣愣地看着，看着那双眼睛被烟火照亮，然后渐渐远去。
　　那个小男孩，叫林绪峰。

　　我以为，那一夜只是自己的幻觉罢了，但是，当我在学校篮球场那明媚的阳光下看到那个飞扬的身影的时候，竟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人，那个身穿白色衬衣的少年，黑的眸，和那一直没变的好看笑容，依旧带着淡淡的阳光的香气。
　　相隔了十一年，那个在深秋举家搬迁离开的男孩又一次地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我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我，我甚至是有些怯怯的，不敢上前，连自己来到篮球场的目的是什么都忘记了。直到苏叶跑来，“萧言。”她大声地叫我，“你怎么愣在那里啊，部长等你回去那。”说完，又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这是学生会最忙的日子。
　　感觉到，林绪峰一怔，走了过来。“你是萧言？”
　　他问，因为运动而有些湿漉漉的头发看上去和他的眼睛一样的墨色，他有些欣喜，有些怀疑，小心翼翼的等待一个答案。
　　我点点头，“我是萧言。”
　　没有人知道我当时有多么的心潮澎湃，他会认出我么，他是不是依然记得我呢？
　　“萧言，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住在你家隔壁的，林绪峰呀。上次开学典礼的时候看到你就觉得眼熟，没想到真的是你。”他笑容如此灿烂，灿烂的得，连我都忍不住微笑起来，“是你呀，当然记得啦。”我没有说自己有多么的惊喜，没有说多么的感谢这场重聚，我只是安静地说着些淡淡的话，因为我看到那个女孩，那个叫沈晗的女孩，一脸温柔地走过来，将一瓶矿泉水递给林绪峰，四周他的同学发出一阵嘘声，他腼腆地笑了笑，接过水来。
　　“这是我女朋友，沈晗。”他向我介绍道，我听到笑容在嘴角凝固的声响，那样的细微，却在耳边清晰得不能忽视。
　　沈晗微笑着向我点点头，害羞的红晕在脸颊，我说，“你好，我是萧言。”

　　错了，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错了，或许，我应该从相见的时候就回避，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一切，都是再正常美好不过得进行。
　　望着苏叶越来越悲伤的眼神，我知道，自己越陷越深。
　　这长长的一段路，心中最愧对的，就是苏叶。
　　她的眼中，有着我最熟悉的感情。我知道，她喜欢我，从她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知道，可是，我却不能给与她回应，亦软弱地不忍心拒绝，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你是知道的吧。”高中毕业的那一天，苏叶喝醉了，我将她背回家，她将脸贴在我背上，透过衬衣，我可以感觉到她脸颊的温度，和那止不住的泪水。
　　我能说什么呢，苏叶，我只能这样地，沉默着，佯装没有听到的样子，你也没有再说什么，你就这样纵容着我的怯懦。苏叶，除了我的爱，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可是，你只是想要我的爱。所以，我只能一再地说，对不起。
　　我们，都是爱了不该爱的人。
　　我们，都回不了头。

　　高一的冬天就这么近了，在林绪峰经常来我家陪我奶奶顺便故地重游的日子里，冬天，不那么寒冷。
　　我感觉得到，奶奶是很喜欢看到林绪峰的。我至今还记得林家搬家的原因。
　　十一年前的夏天，林绪峰的双胞胎姐姐在车祸中去世，家，从一个温暖的地方，摇身一变，成了伤心地带。
　　“我一直觉得，姐姐会回来的。”那一年，他在月光下这样坚定地对我说。我用力地点点头，“我也相信。”
　　我也相信，因为，奶奶就这么等着爷爷的回来，虽然，这个对我而言只是个陌生人的存在，是多么遥远，可是，每每听到奶奶弹奏着客厅里那架旧旧的钢琴，琴声如诉，那是爷爷弹给她的情歌。我听到了，他们的思念。

　　“我到现在，还觉得，姐姐在某个地方，正在回家。”这年冬天的雪，断断续续地下着，月光映照着地上薄薄的一层雪，显得愈发的清冷。林绪峰在我的书桌前坐下，眺望着窗外，那扇窗正对着的，是昔日他的房间。
　　我从来不知道，他的背影看上去可以那样的孤单，忽然，我很想上前拥抱他，但是，我没有，我不希望自己的莽撞泄露了心事。
　　这是不被允许的，只有在暗处的沼泽生存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