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爱过一个男孩》颜昔

11、两个人

　　林绪峰

　　我曾经面对着最苦痛的选择。
　　是他的目光让我选择了坚强。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一直以来都乐观开朗的沈晗会有这样小心翼翼到显得卑微的时候。记忆中的她举手投足间有一种傲然，她可以对任何一个人撒娇、任性，没有人会忍心拒绝这样一个女孩。可是如今的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时时刻刻都在担心着会又一次失去什么。
　　每一天醒来和睡去，我的耳边都是她那怯怯的声音，她一遍又一遍的隔着电话问，“绪峰，你会离开我么？”
　　“不会的。”每一次，我都这样回答着。虽然我的心中是不确定，毕竟我们的未来还那么长，我们的现在是这么的脆弱，谁又能确定以后的事情呢？但是，每当我的眼前浮现出她那种惶恐的神情，总是不忍再说些什么。
　　当她失去了自己最引以为豪的家世，她就失去了安全感。始终陪伴在左右的富足消失不见。自她父亲申请破产后不久，他们便迁入了一套离学校二十分钟车程的两室一厅的旧式公房中。
　　日子顿时艰苦了不少。随着这种艰苦，沈晗也越来越沉默。而代替了她的自信出现在她的言语间的，便是猜忌。
　　很多次，我不得不离开萧言去赴她的约，只因为她突如其来的不安。
　　望着萧言对我微笑着说“没关系，你去吧。”的样子，我总会感到无比的内疚。但是我知道，他是明白的，明白我此刻的处境。
　　我又怎能将沈晗独自抛下。

　　随着暑假即将到来的结束，萧言的专辑也推出了市场。当我站在正大广场八楼的书店音像柜台前看着那垒成一座小山般的ＣＤ在两个小时内便被抢购一空时，我的心中竟会感到无比的骄傲和喜悦。
　　“绪峰。”沈晗拉拉我的手，“电影要开场了，我们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悦。“我知道了，再等一下。”说完，我快步走到那为数不多的专辑前拿了一张，在收银台前等待付账。沈晗站在不远处漫无目的的翻着一本书，趁着这一刻她不注意的时候，我给萧言发了条短信，我说，专辑很好卖，记得给我张签名的收藏哦。
　　当时的我没有仔细的想过，为什么这样一个举动竟然都要背着沈晗。是因为我太考虑到她的情绪，还是我已经疲于应付这一切。
　　电影放映到一半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我知道，那是萧言的短信。“要可乐么？”我轻声向沈晗问道，她转过头看着我，像是在责备我打断了剧情一般，旋即又点了点头。
　　还未走出放映厅，我便掏出了手机，萧言用他一贯的语气回答，“好啊。”还有一双微笑的眼睛。
　　耳边响起轻轻的歌，好像从不远处传来，悠扬绵长，诉说着心事。从前沈晗不止一次的嘲笑过我，说我神经大条，甚至在听歌的时候，都不注意那些歌词和旋律，囫囵吞枣一般。那么此刻呢？是我突然间改变了，还是其实我始终未曾遇到过一首真正值得我去倾听的歌。为什么此刻的我，此刻的这首歌，好像在距离了很多年的失散之后又一次地寻到了对方。
　　“绪峰。”
　　我突然回过神来，只见沈晗提着两个人的包，神色焦急地站在我身后。“怎么了？”我有些疑惑。
　　“没，没什么。”她上前挽住我的手，微低着头，“刚才一直不见你回来，所以…不说了。”她突然转变了语气，变得轻快，仰起头对我微笑，“我们不看电影了吧，走，去吃东西好么？”
　　“可是，你不是想看很久了么？”
　　“我就是不想看了，不行么？”她有些失控地甩开我的手，那样的表情透着对此刻的不安和对失去的恐慌。“我害怕一回头就看不到你，我不想连最后的东西都失去，你明白吗？”
　　我看着她，心里感到愧疚，好像摧毁了她的生活的那个人就是我。“对不起。”我走上前拍拍她的背，“我们走吧。”

　　回到家的时候，我才发现，包里的那张CD被毁得支离破碎，不仅仅是光碟，连里面的歌词本和外面的壳子都已经碎得拼不出原来的样子。
　　在那一刻，我感觉到无法名状的恐慌。这一切，都是出自沈晗之手，只有她碰过这个包。
　　可是，为什么呢？
　　这一夜是格外的长，我的手中是萧言那微笑的眼眸的纸片，精致的铜板印刷，看上去有种让人分外想亲近的阳光气味。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沈晗坐在漆黑的放映厅里将这一切摧毁的样子，表情是陌生的狰狞。这真的是从前的那个沈晗么？自己是否认识她？

　　“喂。”手机突如其来的震动，不得不承认，陷入某种担忧的我着实被吓了一跳。萧言温暖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带着微笑的弧度。
　　“萧言？”我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是将近十二点的时间。他那边听上去有些嘈杂，“你在外面？”
　　“嗯，”仿佛可以看见他点头回答的样子，“今天公司开庆功会哦。”
　　我甚至可以想象他那种雀跃快乐的笑容，心中不免也随着他的情绪而欢快起来，“恭喜你啦，要大红大紫了吧，现在街头巷尾都在说你呢。”
　　“呵呵，还好啦。”萧言有些腼腆地说，转而又安静了，随即叹了口气，开口道，“这么晚了你还没睡么？”
　　“是呀，你也知道我的，从来不习惯早睡。”
　　“哦。”他说完，又沉默了。
　　听着来自他那一头的喧闹，原本纷杂的心绪伴随着他清晰的呼吸而平静了不少。
　　“萧言。”我说，“唱首歌吧。”
　　“哈？”他的语气有些惊讶，其实话一说出口，我自己都感到吃惊，但是，这一刻，我确实想听听他的声音，没有理由。
　　“嗯，唱吧，先让你练练现场，免得日后开演唱会怯场。”我强词夺理地补充道。可以感受到萧言此刻的笑容，他像是思考了片刻后，不紧不慢地唱了起来。
　　是在电影院里听到的那一首。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