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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032章 ...

  •   好好吃你的草,一株花这么八卦!洛清然不动声色,衣袖垂下掩住手,悄悄把箱盖按下去。

      略一分神的功夫,水绿簪子递到眼前,洛清然抬起头,正对上施兰惠盈盈含笑的眼。

      玉簪清润的水光不及那双眼眸明亮,施兰惠的神色与平时有些不同,少了那些玩笑的意味,让人没有办法再对他的话一笑置之。

      施兰惠道:“我没有在开玩笑。”

      施兰惠的语气透着认真,洛清然抬头与施兰惠对视,思忖片刻,问:“施家是不放心我吗,担心我会忘恩负义,得到想要的之后,知恩不报过河拆桥?”

      稍稍愣住,施兰惠呆了一会儿,才反问:“什么?”

      洛清然道:“我明白空口无凭,世上多得是过河拆桥的小人。可我更记得,京华城里排的上号的修士世家、宗派四十七家,小宗散修近百,我连日逐一登门拜访,仅有十三家未把我拒之门外。”

      “这十三家里,有四家不待见我,六家保持观望,虽说最后有三家愿意顺手扶我一把,真正旗帜鲜明公开支持我的,还是只有施家。”

      “我很感激。”

      神色里透出些许无奈,洛清然看着施兰惠,以郑重的口吻道:“京华城平静得太久,你们希望我能立得起来,搅乱这一潭深水,让施家从中取利,却又担心控制不住我,怕有朝一日会被我反咬一口。”

      “我理解你们的顾虑,若施家真的需要一个保证,我愿意往仙祠设祭立誓,绝不对施家忘恩负义。”

      抬手推回玉簪,洛清然道:“至于这种不大体面的方式,还是算了吧。”

      不体面?施兰惠问:“你觉得我向你示好,是试图用感情把你和施家绑在一起?”

      洛清然微微笑笑没有回答,然而缄默中透出的意思,却是肯定了施兰惠的说法。

      不然呢,难道要他相信自己魅力非凡,施兰惠见了他就神魂颠倒倾心相待?

      洛清然在沉默里与施兰惠对视,对方脸上惯常的笑容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脸色莫名地微微发白。

      他忽然叹了口气,玉簪在指尖转了个方向,施兰惠收回手,重把玉簪别入发髻,向洛清然横眸飞来一记眼风,恢复平时风流妩媚的模样,道:“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不怕我跟你翻脸?”

      算是暂时把施兰惠敷衍过去了,洛清然心底松一口气,赶忙连声赔罪。

      施兰惠笑着摆摆手:“行了,漂亮的奉承话我可听得太多,不差你一个。你既然不愿意要我这簪子,其它好一些的蕴灵法器,可都是有价无市。就是运气好,遇上有人愿意出手,也不一定能用钱买到。”

      缺钱的修士和三九天的蚂蚱一样罕见,法器交易多是以物易物或者换取灵材,洛清然心里有数,向施兰惠道:“我明白,我会做好准备。”

      施兰惠点点头,忽然失去了继续聊天的兴致,拿了个软枕垫在腰后,靠着板壁闭目假寐。

      他不想看见洛清然的脸,也不想听见他的声音。他真烦透了对面青年的镇定自若,不喜欢他眼中的胸有成竹,讨厌他在自己面前永远油盐不进。

      昨天傍晚施兰惠在家,大姐施梅馨找到他,问:“你这几天总没什么精神,一个人躲着,不是发呆就是叹气,什么事让你这么烦心?”

      施家是个温柔乡,男男女女都生得眉清目秀,擅长在男女情事中打转,作风一直惹人非议。

      施兰惠问:“馨姐,我们这样的人,是不是不该去招惹正经人?”

      施梅馨笑道:“世上哪有什么正经人,不过都是些假装正经的伪君子。若一个人在你面前一本正经,不过是你手段没有练到家,才勾不住他的魂。”

      说着,施梅馨坐到施兰惠身边,挽住他的胳膊亲昵柔媚地问:“难得你也有碰壁的时候,告诉姐姐那人是谁,姐姐帮你参谋参谋?”

      施兰惠坐在花榭,抬头从花窗望出去,隔着秋海棠盛开的花圃,对面是一条长廊。

      九月上旬的某天也是在这里,宴席上多喝了几杯,施兰惠躲出来乘凉,倚着花窗正在赏花,正遇上洛清然上门求见,从正门方向经过长廊。

      施兰惠向来喜欢艳丽些的颜色,比如秋海棠深深浅浅的红。洛清然那日穿着半新不旧的青绸衣裳,浑身上下都是不合他眼缘的素净低调,却又像水头上好的碧玉似的,从芯子里透出温润光华。

      不觉抬手抚过发上玉簪,施兰惠问:“那是谁?”

      无人应答,他才兀地惊觉自己是真醉了,忘了自己是偷溜出席,没让旁人跟着。

      玉青色的身影眨眼从花丛这头走到那头,在秋海棠的花影后面一闪就不见了。施兰惠情不自禁跟了上去,却被拦在了会客厅外,等洛清然离去时才又见了他一面,过后才打听到他的名字。

      看向姐姐,施兰惠道:“他能看出那些手段,偶尔为之倒是无妨,逼得紧了他会生气。”

      施梅馨听出味道,惊异地问:“你怕他生气?”

      施兰惠轻轻蹙眉,施梅馨确定般又问了一遍:“你怕他生你的气?”

      施兰惠紧皱眉头别过脸,施梅馨观察弟弟脸上神色,敏锐地察觉到不耐烦之下掩饰的难为情,慢慢收敛起脸上所有笑意和柔媚,表情严肃到隐隐有些悲伤。

      美人轻颦,愁容反倒更增风情,施梅馨道:“弟弟,莫要忘了施家的传承是怎么来的。”

      施家的先祖天师,与其他天师不同,当年并未获得仙人赐下的机缘。

      其后一次偶然,施家先祖邂逅了一位仙子,凭自己风流俊朗的外貌和甜言蜜语,施家先祖引逗得仙子大动凡心,决定留在人间与他白头偕老。

      然而彼时,施家先祖早已有妻有子,甚至有数房姬妾。施家先祖向仙子隐瞒了这些,为了成为天师不惜抛弃家人,随仙子远离故乡生活。

      数年之后,仙子还是知道了真相。无法承受多年欺骗的仙子因悲伤怨恨堕为邪仙,手刃施家先祖之后,被赶到的其他仙人诛灭。

      施家先祖从仙子那里得到的传承,早已偷偷传授给家人。堕邪之后的仙子未能将施家血脉赶尽杀绝,临死之前施以诅咒。

      施梅馨道:“施家鲜有人能活过三十岁,越是生得貌美越是不得善终。你的美貌能引动任何人的绮思,唯有令你动心的那一个,永远也不会爱上你。”

      施兰惠一动不动,脸上面无表情,像是突然变成了一尊精美的木雕。

      嘴角紧紧抿成一条直线,过了许久,施兰惠像个赌气任性的孩子,不服气地道:“诅咒可以下便可以解,施家代代为此苦心钻研,未必不能在这两年找到解法!”

      马车一晃,缓缓停下来,车夫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主子、洛大夫,到少卿府了。”

      洛清然坐着没动,等施兰惠先下车。施兰惠慢慢睁开眼睛,心情还有点混乱,视线刻意避开洛清然,起身离开车厢。

      洛清然也特意缓了一缓才跟上,施兰惠在外面,车厢里季雪潇又把药箱盖子稍稍顶起,对洛清然道:“刚才那个人对你……”

      洛清然飞快地嘘一声,按上箱盖,小声道:“别说话……我知道。”

      他不算特别迟钝,察觉到施兰惠对他多多少少有些认真,可这又怎么样?

      出身商贾之家,洛清然喜欢纯粹的交易,一买一卖银货两讫,多么简单利落。而无论多么简单的事,扯上感情就会变得复杂。

      自己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洛清然不想再招惹上施兰惠,察觉到对方的感情也只能视若无睹。

      正要下车,季雪潇又把箱盖顶了起来,不知道这朵圣父花又要说什么,洛清然有些烦躁地问:“怎么?”

      “不要板着脸,你笑起来好看,”季雪潇一边说,边从箱盖缝隙里往外塞出几片干药草叶子,“这个很甜,你尝尝。”

      “……这是紫甘草叶,本来就是甜的。”洛清然接过,放入口中如含着薄薄的糖片,一缕有些像蜜的甘甜从舌尖漫延直舌根,在口腔里温和地扩散开。

      甜味在舌上融化,烦闷也不知不觉消散在怡人的甘甜里,洛清然咽下药草轻声道:“谢谢。”

      道完谢他忽地一顿,回过味来——紫甘草是他的,他吃自家的东西为什么要向别人道谢?

      还有,紫甘草是寻常草药而非灵草……这花居然在偷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0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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