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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三三 入乡随俗 ...

  •   三入乡随俗

      “你在干什么?”君三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冲到君书帖房间外,推开门大喊一声──他不得不大喊,录音机的音量太大。
      君书帖“啪”的一声按下停止键,眼睛瞪得斗大:“哇,这么火暴啊!”其实他刚刚也被吓了一跳。
      这个时候,陈宜书和三爹双双出现在房门边。
      “你那个是什么?”三叔进到房里,正赶上君小三从录音机里取出磁带。
      “崔键的《一无所有》,我好不容易才搞到。很棒呢,据说是中国第一首摇滚……”搬来古城不久,君书帖就与一练摊卖磁带的小伙子成了熟人,究其原因,当然是他大手笔地买了好些带子。小伙子喜欢玩点地下音乐,这带子就是他帮君书帖弄来的。
      “摇滚?不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也跑到中国来了?”
      “拜托三叔,是音乐、音乐好不好!”
      “那个东西也能叫音乐,纯粹是噪音!”
      君小三翻起了白眼,觉得跟乐盲三叔讨论音乐纯属对牛弹琴,心里面腹诽弹得一手好琴的三爹怎么就给这么个俗人拐了来。
      “你不要给我翻白眼,以后不准放这种东西,我还想多活几年……”
      旁边的三爹拉住三叔,和起了稀泥:“算了算了,这些是时尚,我们老头子没法接受,小孩子很难抵抗的……小书以后听的时候要记得戴耳机,听见没有?”
      君小三乐了:“三爹我要买耳机,家里这个太旧了,音质不好。”
      对此三叔三爹都没啥意见,只要不折磨他们的耳朵就成,哪晓得他得寸又进尺:“我可不可买个架子鼓?”
      “架──子──鼓?”这次连三爹的眼睛都瞪大了。
      “对呀……那个东西帅呆了,把我那个衣柜挪一挪,肯定放得下。”随即意识到问题不在于放不放得下,马上又补充,“我保证每次练习的时候都下结界,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吵到你们……”
      君小三还要继续往下做他的说服工作,三叔忍无可忍,抬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下结界?离家前你怎么答应我的?说好了不准使用法术对不对?”
      君小三摸着脑袋有点委屈:“可是……可是这不是在家里嘛?”
      “在家里也不行。”
      “为什么?别人又不会发现……”
      “你怎么敢肯定没人会发现?因为三叔三爹很厉害对不对?你知不知道天外有天楼外有楼?一旦被人发现,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君小三梦中的架子鼓换来了三叔的一顿好训,心里面并不服气,但是他从七岁起就明白了“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只有闭上眼睛消极抵抗。

      限制门人滥用法术这一规矩,存在于每一个修真门派和世家之中。就短期成效来说,法术或者会很有用,但是也会带来很大麻烦,别的不说,如果修行人的功力不济,动用法术很容易被人发现从而引起人类的恐慌。单只这一条,就让修真界非常头痛。
      普通人作为个体固然不足为惧,但当他们用整个团体来对抗修行人的时候,却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修行人不足普通人的十万分之一,两者人数完全不成比率,而自保能力并不比普通人高明多少的菜鸟级修行人绝对是修行金字塔的庞大底座,一旦失去了这个底座,塔身则成了空中楼阁──中世纪欧洲对巫婆施以火刑,虽然并没有消灭掉高阶女巫,却让整个巫士界面临空前的生存危机,毕竟,大多数巫士都离不开五谷杂粮的;而中国历史上数次对佛道两界的围剿,情况严重的时候,也会危及到一个门派的生存。以元代对全真一派的剿杀为例,除了少部分法力高强的门人全身而退进入灵界之外,其余子弟死伤无数,全真从此衰落。
      滥用法术的另一个危险则是来自修真界内部。各门派都有源远流长的历史,成百上千年相处下来,相互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可以说门门都有仇人派派都有仇杀,一个不慎被仇家追踪而来,灰飞烟灭只作寻常事。所以相对于法力所带来的短期好处,滥用法术所冒的长期风险实在太大,各个门派都试图把危险控制在可承受范围。
      不过大家也明白,这种风险只能减少却无法杜绝,如君书帖这般少不更事的门人弟子哪一派都少不了,想要他们不用法力根本是缘木求鱼。大家嘴上念是念,指望着象和尚念经一样,经念得多了总有点效果,心里边却清楚闯祸是早晚的事,早就做好了收拾烂摊子的心理准备,只要那个摊子扯得不是很大很烂就要烧高香了。

      至于君家三叔现在所说的“家里也不准用法术”,纯属胡扯,家里都不能用法术的话,小孩子到哪里去练习?难不成要梦中得道?……君三叔不过是不想难为自己的耳朵,以大压小罢了,难怪君小三不服。
      三叔“念经”念到后来,自己都觉得是在强辞夺理,干脆点明主题:“总之,就是不准买架子鼓。”
      君小三在三叔的念经声中早已经扑倒在床上,这个时候拉长了声音回答:“知──道──了,三──叔。”
      三叔暗自吐了口气,心满意足,准备返回书房继续享受他的安宁生活,没想到宜书突然又冒出一句:“三哥,你什么时候去理发?”
      “理什么发?”三爹莫名其妙,这父子俩的头发一向是他在打理。
      君小三坐起身,有些怨气地看了宜书一眼,王老师的要求他压根没当一回事儿,准备来个阳奉阴为,倒不是他有多舍不得几根头发,而是“被逼着剪发”这件事本生让他很不爽。现在给宜书这么一提,知道这个发多半是非剪不可了。
      宜书才不管他的怨气,带了点幸灾乐祸的心理向三爹举报:“王老师今天早晨说我们学校不准留长头发也不准穿牛仔裤,让三哥把头发剪掉。”
      三爹三叔同时皱眉:“有这种事?”
      君小三扁扁嘴:“我偏不剪,看她能把我怎么样。”
      两位家长对望一眼,为了头发与学校发生冲突值得吗?三爹首先表态:“不就是把头发剪短一点吗?……没多大个事,小书你到外面去剪吧,那种短头发三爹的手艺不济。”
      君小三愤怒了:“凭什么?我的头发长在我自己头上,管他们什么事?凭什么他们说剪就必须剪?”
      三叔三爹再次对视,心说这孩子的脾气上来了。小家伙不常发脾气,可是脾气一旦上来,却不是三言两语打发得了的(三叔啊,“小家伙”其实已经不小了)。
      接下去的半个小时,三叔试图给君小三讲道理,给他解释生活在人类社会中就必须遵守他们的规矩,虽然那些规矩未必有道理,然后又跟他分析不遵守规矩、即继续留长头发的后果:不准上学。

      半个小时后,君小三终于不甘不愿地接受了现实,君三叔带着他出门,一起去找理发店──君小三心里面不痛快,这个时候他又忘记了自己已经“长大成人”这件事,非要赖着三叔不放。
      结果,很难得地,自“背书事件”之后,君小三再一次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当天黄昏时分,看着拎了一大包外卖回家的君氏父子,三爹和宜书的下巴差点没掉地上。
      君三叔也混然忘了自己的年纪和身份,看着他们的惊悚模样,爆笑。
      “你们应该去看看那个理发师,听到这个小混蛋说要剃光头的时候,他肯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不错,君小三一头咖啡丝尽去,头上现在连根杂毛都没剩下,干净得很。
      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新形象非常满意:“你们看,我脑袋亮光光也很有形对不对?哈哈,现在清爽了,以后早上起来也不用管头发了,我赚翻了……”
      ……
      三爹无语,陈宜书黑线。

      当天下午从理发店出来后,父子俩又在街上闲逛良久,先去买了耳机,然后给君书帖买长裤,因为他的非牛仔长裤数量有限,而他习惯了衣服每日一换,再然后又去饭店买了外买带回家……
      大街上人来人往,过上过下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向君小三头上的电灯泡行起注目礼──那时节光头党还没成形,连街上的小混混们都不屑于顶上无毛,他这只灯泡着实亮得晃眼。
      君远然宜然自得地领着光头儿子四处招摇,高高兴兴地穿行在拥挤的街头,混然忘了自己对于“安宁下午”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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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文中这段时间的背景应该是八十年代中期。专门查了资料,崔键的《一无所有》首次公开演唱是一九八六年,不过我猜想他写歌的时间应该在八六年之前。这篇故事没有具体标明年代,如果出现一至两年的误差,请大家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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