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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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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商飏和贝瑾尘主动想上节目,但消息一放出去,最有名的几家电视台反而比他们更热切。他们纷纷表示,只要商飏和贝瑾尘两个人参加,节目不对他们有任何其他要求,甚至可以配合商飏的治疗和两人的工作日程安排。
只要像往常一样生活,不用多余付出过多精力,贝瑾尘也找不出其他借口拒绝了。
至于商飏的失忆?这个借口早就被商飏的一句反问“别人又不知道我们是怎么相处的,有什么好怕穿帮的”给堵了回去。
说也说不过,贝瑾尘只能要来节目选择权,细细比对了几个节目的脚本和拍摄方式,最终选择了星空卫视旗下的《我们的家》。
“你手臂还没好,拍摄地点放在家里,需要适应的地方会少一点。”贝瑾尘将旅行箱里的物品一件件拿出来摆在枪灰色沙发上,“我已经和节目组联系好了,后天他们会来家里安装无人摄像机。”
今天早上,商飏的右手臂经过医生的检查,已经安全度过了手术后的观察期,接下来只要长期静养就可以了。
VIP病房比不上家里自在舒服,办理完出院手续后,贝瑾尘就让柯天送两人回了烽山别墅。他不常住在这边,就顺路回中湾天府打包了一些想穿的衣服、护肤品和惯用的枕头、床上四件套过来。
他睡眠质量不高,半夜特别容易醒,哪怕搬了过来,和商飏还是分床睡的。
所以商飏倚在门边,眼神里似乎有一点哀怨的情绪。他用目光追随贝瑾尘把衣服一件件挂到空荡荡的衣柜里,不知道能怎么再抽手帮忙——刚刚他想替贝瑾尘将两袋护肤品拿到卫生间柜子里,被对方拒绝了。
贝瑾尘将缎面抽绳袋接到自己手上:“这些面霜、面膜是要放在冰箱里的,而且放的位置也有讲究,你不懂,我自己弄吧。你先去休息吧,等下我再去整你的行李。”
“不用了,都是些工作的材料,”商飏立即后退到门外,举起完好无损的左手,“我这只手还好得很,我先去书房整理下。”
书房很简洁明了,门的对面是整墙的书柜,柜子前摆着纯黑色的大平面木桌配滑轮椅,桌上有好几台显示大屏,即便他住院不在,也跳动着红绿的股市行情。
能俯瞰宅前绿茵草坪的落地窗下,摆了一张中式红木茶几和几方小凳。在墙角的位置立着一盏落地灯,旁边是明显和整体装修风格格格不入的米色懒人沙发,像一坨松软的棉花糖,懒洋洋地堆在那儿。
商飏提着行李袋进了房间,将笔记本电脑、一些项目、合同纸质材料放到资料夹里,有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黑色皮面日记本,塞进了背后整面书柜中的不显眼的两本书中间。
这是他在医院里为了排解压力开始写的忏悔日记,经过他这几日的观察,贝瑾尘应该还没发现他偷拍、跟踪,还拿他妈妈作为筹码,这些事可千万不能被发现了。
藏好了日记本,他心情松快了不少。出了书房,贝瑾尘还在收拾,白管家提了个小笼子站在二楼楼梯口,笑眯眯地问:“商先生,这小兔子放哪儿啊?”
白管家是个快五十的精神老头,头发不见一丝白,心态也特年轻,听计仲说上个月刚夕阳网恋奔现,娶了一个快六十的老太太,眉梢眼角都带着喜气。
“不放在有纸、有布的地方就行,”贝瑾尘的声音从房里飘出来,似乎还有些咬牙切齿,“画布、衣服、书,在我那儿就没有它没咬过的,白管家你可看好了。”
商飏点点头,表示全权赞成贝瑾尘的安排。
“得嘞,您放心吧。”白管家用手指戳戳芝麻粉白的鼻尖,差点被它张嘴咬到,“它这是想磨牙了,我去弄点小玩意儿让它咬咬。”
商飏走过去,贴在他旁边小声地说:“家里就养些家养宠物就好了,客厅玻璃罩子里的蝙蝠想办法都给赶走了,也别再放进去别的什么。”
烽山别墅位于半山腰,别墅小区外就是盘山公路和最原始的树林,林子里鸟儿、松鼠不少,听说还有住户遇到过蛇,所以半开放的落地玻璃罩里很容易溜进野生动物。
他和贝瑾尘半路加入《我们的家》,自然要有一个加入仪式,后天的拍摄内容就是在家里办一场宠物party,招待其余三对也有养宠物的明星伴侣。
所以可别在节目上造成什么误会,以为他们私自豢养野生动物。
白管家了然地比了个手势,下楼安排去了。贝瑾尘也收拾好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勾着商飏的左臂往他的书房走,精神抖擞干劲十足:“后天就要上节目了,今天必须给你恶补一下。”
“首先是饮食习惯,我挑重点说。”贝瑾尘在桌上翻出纸笔,认真低着小脑袋,边写边说,“我不爱喝热水,不吃葱姜蒜和羊肉,喜欢加冰的椰子水,比起米饭更喜欢面食,但平时主要吃健身餐控制体重。”
“你都这么瘦了,还控制什么体重?”商飏不悦地皱眉,“而且喝冰水对身体也不好。”
贝瑾尘停笔看他,一脸快要晕过去的表情:“你都失忆了,怎么还这么爱念?你先记着啦,不要走神,这些信息说不定节目上都会用到。”
商飏还想说些什么,还是抿紧唇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然后是生活习惯,我睡觉轻,所以我们婚后一直分床睡。出门一定背包,因为要带写生本和灵感本,每天早上要做冥想和拉伸。然后是x生活……不见面的时候为零,见面的时候每天都有。”
“哦,哦,这样,我知道了。”商飏突然结巴,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在椅子上的坐姿。
“最后就是社交习惯了,我有很多舞者、画家以及娱乐圈的朋友,但你认识的并不多,除了我师兄周成儒,其他人和你只是在婚礼上见过,所以不用有什么负担。”
“我们还办过婚礼?”商飏再一次走神到了别的重点,笑容慢慢在脸上浮现,问题接连冒出来,“什么时候?在哪?中式西式?都邀请了谁参加?”
车祸醒来后,他上网搜过两人的新闻,除事业相关的信息之外,能查到的寥寥无几。可他竟然和贝瑾尘办过婚礼?
被他的期待和激动感染,贝瑾尘也笑弯了眼:“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放视频给你看。”
他走到电脑旁,打算登上网盘下载视频,却在浏览器的图标旁发现了一个写着[婚礼视频]的文件夹。贝瑾尘发出揶揄的一声轻呼,轻轻推了推商飏:“怪不得以前让我进书房要先敲门,原来是偷偷躲在这儿看婚礼视频怕被我发现啊。”
他拽来懒人沙发,窝在商飏的身边一起看。
婚礼是在一个小岛上举行的,很巧的是,天边铺满了一层粉一层红一层紫渐变加深的火烧云,金色沙滩边的白色海芋铃兰拱门下,商飏和贝瑾尘不免俗套地穿着白色西装面面相对,笑容甜蜜。下方的观众席上坐了几十位宾客,有商飏熟悉的面孔,义母商菲菲、魏栋、柯天、计仲夫夫俩,也有不熟悉的,和贝瑾尘长相颇有些相似的两名老人,还有一些蓝紫发、脏辫、汉服等等造型极具个性的朋友们。
婚礼就是一般该有的流程,到了提问环节,主持人抛了个问题给商飏,让他说一个贝瑾尘的优点。
贝瑾尘按下暂停键,笑得特别诡异:“这里按照台本,你应该说我有很多优点,但是最大的优点是眼光好,挑到了你这个好老公。”
等到播放键按下,视频里让商飏熟悉又陌生的自己拿着话筒,垂着头,久久没有出声。系着白色温莎结的贝瑾尘眼神乱了,偷偷瞥他,用唇语提示台词,下方的观众席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贝……贝贝,”商飏倏地开口,声音竟然夹杂着难抑的哽咽,“贝贝的优点太多了……他有才华、有爱心、性格好、善良又正义……他就没有一处是不好的,能够和他相遇,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说到最后,他用手背抹了抹眼角,又接过司仪递来的纸巾,轻轻地帮早已哭得泣不成声的贝瑾尘擦泪。
围观众人都已动容,在司仪宣布礼成的那一瞬,能够掀翻天的热烈欢呼声、鼓掌声纷纷响起。视频画面也缓缓淡去,暗下去的电脑屏幕上,贝瑾尘搂着商飏,眼睛里亮亮的,带着鼻音说:“再看一次,也好感动哦。虽然你都不记得了,但之后我会让你想起来的,想起我们经历过的一切。”
贝瑾尘的身体软软的,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服传过来,在这萧瑟寒冷的秋日,特别让人有安全感。商飏轻轻说了声“好”,同时在心中暗暗承诺:
他一定也会改掉过去的陋习,成为一个配得上贝瑾尘的丈夫。
可到了晚上,当贝瑾尘从他的衣柜里翻出一套黑色披风中世纪礼服和一套黑色小恶魔套装,问他今晚要不要换上这套时,他却被动摇了。
照片和真实是有差距的,真实是立体的、有温度的、还能触摸到质感的……商飏觉得鼻子在喷火,热烈的火。
“不了吧,”还是逃不过内心的纠结,商飏微微闭上了眼,让自己不能看着那两套衣服去幻想,“你也在医院待了这么久,这两天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上节目时才能有好状态。”
说完,他像是落荒而逃一般逃去了卧室内的卫生间,将花洒打开调成凉水,先对着不太清醒的脑袋一顿冲。
男人的承诺一旦做出,就不能推翻。
水声悉悉索索,让商飏没发觉门响。等他抬起湿漉漉终于冷静下来的脑袋,才发现浴室的玻璃门外,贝瑾尘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浴巾、换洗衣物和药箱进来了,一脸不虞。
商飏侧过身躲了躲,想把某个特别有精神的部位藏一藏,不知道怎么解释。贝瑾尘冷冷一哼,说:“我知道你现在过不了心里那关,不做就不做,但是你手臂的伤口不能沾水,我得帮你洗澡。”
“那你那换洗衣服进来……”
贝瑾尘轻轻解开宫廷风衬衫领口的丝带,如同在拆一个包装完好的精致礼物:“我帮你洗肯定会弄湿自己的,那还不如脱了衣服。”
葱白玉指在贝瑾尘的衬衫上游移,大片的雪白肌肤袒露在微凉空气中,商飏移不开眼神也挪不动步伐,变成了被妖精下了蛊的修行道士,早将心中的戒律忘得一干二净。
浴缸里放了水,热腾腾的水面上,粉紫色的入浴球浮螺旋打着转儿,绽放出彩虹般的绚烂波纹。商飏靠坐在浴缸里,晕乎乎地看着贝瑾尘用防护袋把他右臂的石膏仔仔细细地护住,然后站直身体,抬脚跨进浴缸——
商飏眼神蓦地恢复清明,指着贝瑾尘右腿膝盖上方内侧的一个暗青色纹身,问:“这纹身是……”
贝瑾尘早已情|动,年轻夫夫大半个月没有亲密接触,即便是无意识的皮肤都生出渴求了。贝瑾尘不想和他多废话,可他要跨进右脚脚踝被商飏的大手紧紧握住,动弹不得。
他不敢用力,怕让商飏激动碰到了伤处,只好立着脚强行切断情绪,解释道:“那是你的名字啊,你看不出来吗?”
他的名字?商飏心头狠狠一跳,凑过去仔细看那纹身,一个螺旋上升的龙卷风拟形成的风,旁边则是如同蝴蝶翅膀般轻盈飞扬的昜,组合起来恰好是飏字。
为了看清纹身,商飏的脸靠得很近,鼻息间呼出的热气打在细嫩的皮肤上,让贝瑾尘的心如同被小小的虫儿蚀咬,又痒又痛,极度煎熬。他低下酡红的脸,问:“是不是很好看?你以前很喜欢这个纹身的。”
在自己喜爱的人身上永久地刻下专属印记,就像是把对方变成了一件物品,永远都不会失去它。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x癖,商飏在看清纹身的那一刻,灵魂就发出了颤栗愉悦的低鸣。
这个纹身,比结婚的羁绊还要深刻,刻下的那一刻会有刺骨的痛,如果有一天想要洗去它,就得再承受一次那样深刻的疼痛,一辈子都不可能遗忘的疼痛。
他为了让贝瑾尘永远无法忘记他,竟然在真的这么做了。
婚礼视频里,他因为贝瑾尘的美好失控落泪,结果婚后转头就忘了一切,亲手打碎了这种单纯无暇的美好。想到这里,商飏的兴致瞬间烟消云散,泡在温水里都无法打消心底冒出的森然寒意。
感受到了对方的沉默,贝瑾尘视线下移,在瞧见水面下若隐若现却偃旗息鼓的小宝贝时,完全无法理解地出了声:“……嗯?”
商飏这是……不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