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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叶道长 ...

  •   入江湖易,出江湖难。

      这是母亲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依照她的遗嘱,在她的葬礼结束之后,我离开了我们一直生活的城市,到了一个只有十几口人的村子里隐居。
      这个小村庄叫代楼,四面环山,地势南高北低。房屋都建在高的地方,北边则是池塘和田地,出去的通路也得往北走。往南只能上山。山不高,大多只有四五百米。据说山的另一边也是一个村庄,但和那边基本没有交集。
      我母亲在这里有一处房产,三层小楼,附带一个巨大的院子。因为几十年没住人,所以院子里长着半人高的杂草。在杂草边缘,有一颗枝繁叶茂的梅花树。现在正是夏季,还不到开花的时候。
      我花了小半个月才把主卧客厅厨房和卫生间打理好,期间跟村子里其他人都打过照面。现在代楼里住的都是些六七十岁不愿意迁居的老人,他们的后辈最次的也都在外头路边盖了新房子。这段时间我跟老人们聊天,说到自己外婆那一辈,才发现这些人都或多或少跟我有亲戚关系。其中有位老太太比较特殊,是我外婆的亲妹妹,按辈分来讲,我还得叫她一声三奶奶。
      血缘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尽管前段时间我还和村子里的老人素昧平生,但自从他们知道我的来历后,对我就没有了最初的隔阂和冷漠,亲切了许多。

      这天傍晚,我正在客厅用无线网卡上网,三奶奶忽然过来了。她带来一篮蔬菜,有韭菜和蒜苔,还有一种宽绿叶白根的常见青菜,我忘了是叫小油菜还是小白菜。
      三奶奶告诉我,现在村子里没有能干活的人,所以田地都荒废了,做饭的米要去镇上买。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只能种些蔬菜,这些青菜是她自己菜地里出的,专门摘了给我送过来。三奶奶问我家里有没有米,我摇摇头。她听完露出和蔼的笑容:“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孩子刚来都这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你来我家背点米回去吧,我这胳膊腿儿啊,是背不动了。”
      老人家专程跑来给我送东西,我也不好拒绝。先把青菜都送去厨房放好,拎上菜篮就跟着三奶奶去她家。三奶奶家离我家很近,走一个不到十米的下坡就到了。这个坡还挺陡峭的,我一想到老人家专程爬上来给我送蔬菜,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
      “爻爻啊,你这次回来是打算常住吗?”
      “我也不知道,看老天爷的安排吧。”我叹了口气,说实话,母亲的逝世对我的影响至今还没有消退。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未来要做些什么,在理清这些以前,我会一直住在代楼。
      三奶奶闻言也叹了口气:“人活着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啊,还年轻,路还长着。”
      我连点头说是,这两句话的功夫就到了三奶奶家。三奶奶住的还是一层的瓦片房,外头也没粉刷,能看到一块块垒砌起来的砖头。屋里头倒是打扫得很干净,和我家一样,坐北朝南,白天很敞亮。
      三奶奶的丈夫前两年去了,她一个人独居。所以当我进去,看到她屋子里还有个人的时候有点意外。
      那是个年轻女人,看起来没比我大多少,脸被晒得黝黑,穿着一件乡村风情的土味织花衬衫,搭配牛仔短裤和布鞋,看起来说不出的怪异。三奶奶似乎很不待见她,一改与我说话时的和蔼样子,嫌弃得说道:“东西送到了还不走,留在这儿给人添堵吗?”
      年轻女人居然一句话也不说,低着头从我身边走出去了。
      等她走远了,三奶奶才告诉我,刚刚出去的人是她的小儿媳妇,也就是我的小舅妈。小舅妈肚子不争气,一连生了好几个女儿。听到这儿我愣了下,因为前几年计划生育抓的紧,二胎也是去年才许生。不过这穷乡僻壤的,向来都有自己的一套体系,我也不好过问。
      小舅成家以后就出了代楼,和小舅妈在路边新房里住。但新房离这里也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能到。要不是有座小山挡着,从我家都可以看到她家。这次小舅妈过来,是给三奶奶送吃喝用度。
      三奶奶给我装了半袋香米,我拎了一下,得有二十斤。按城里的物价算,这些米都够一张红色毛爷爷。但三奶奶死活不收钱,我拗不过她老人家,只好背着米回去了。临走的时候还听到三奶奶唠叨“爻爻有心了,亲的到底是亲的”这样的话。
      估计是在抱怨小舅妈吧,到底是别人的家事,我也没多想。

      无端从三奶奶那里拿了许多东西,我得给她点回礼。为这个,第二天天一亮我就起床去镇上。代楼太小了,别说便利店,连杂货店都没有。还有极为不便利的一点是,这里没法收寄快递,都只能在镇上办。最后我买了一箱纯牛奶,一点水果,还有一些口感比较软的点心带回去。
      三奶奶这次没再拒绝了,只是一个劲夸我。我们聊了会儿家常,基本上都是三奶奶说,我在一旁点头应和。最后她问起我还习不习惯村里的生活,我就顺口跟她说了一下网线牵不进来的事情。本来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三奶奶好像有门路。她让我去村委会找一个叫赵廉的人,让他帮帮忙,也许有办法。
      关于网线的事,我并没抱很大希望。但网络是个十分便利的东西,我做副业也主要靠网络和客户联络。人闲着在家也是闲着,所以我就去村委会找这个叫赵廉的人。
      赵廉是这里的村干部,他自己不懂装网线的事情。不过他有的是资源,他告诉我,三奶奶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事情他知道。我填个申请表,把钱交了,工人下午就会过去。
      乡下的人都比较讲礼,我走完流程赵廉还留我吃饭。这会儿快十二点,正是吃午饭的时候。不过我来得仓促,赵廉家里肯定没准备我的份,这只是客套话。果然,我拒绝两次之后,赵廉就没再提吃饭这茬了,让我回家等着。
      村委会的条件比代楼好一些,有个私人开的烟酒铺子,主路是水泥的,修的不错。村委会旁边是个荒废的小学,铁门上锈迹斑斑,墙皮掉得差不多了,露出里头的砖块。从村委会回代楼的路上有几个小村落,有些很大,有几十户人家,有些比代楼还小,路上还有不少独户。与代楼不同的是,他们大多都在路边,交通便利。
      我一路走回去,真正领会了陶渊明说的“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是怎样的景致。这样一个世外桃源,的确是缓和情绪的好地方。

      过了正热的时候,两个穿着连体工作服的小哥进了院子喊人,说是来给我装网线的。问好了要装哪儿,他们就开工了。这两人干活儿都利落得很,没多大一会儿就弄好了。我开了笔记本,按他们给的号码和密码,果然连上了,网速还不错。
      因为预先交了钱,所以现在不用再付他们额外的费用。我拿了两瓶冰啤酒,在两人出门时递过去:“两位师傅辛苦了,天儿热,拿着路上喝吧。”
      这两人从进门一直没表情,看到了冰啤酒脸色才缓和。他们也没推迟,都接下了。我送他们出门的时候,领头的师傅跟我攀谈起来:“听你这口音,是从北京来的吧。咋一个人跑到这么穷的山沟里住呢?”
      “师傅真厉害,还会听口音。说实话,我是北京出生的,不过代楼是我的故乡。我妈就是这儿的人。”我把他们送出了院子。
      师傅点点头,临走前对我道:“毛妞儿,你一个人住,可得当心点。”
      毛妞儿是当地的方言,年纪大的人喊小辈儿的姑娘家,都是这么叫的。我在代楼住了半个月,要说最不习惯的,既不是水土,也不是吃穿,而是方言。好在这里的方言语系偏北方,说话咬字很清楚,发音跟普通话也相去不远,不然我肯定没法跟大家交流。
      我家地势在村里是最高的,背后是山坡,再往后就是大山。我琢磨了一下,以为师傅是让我当心山上的野物下来害人,便陪着笑把他们送走了。

      这一天没再发生其他事,我就开始收拾房子。母亲留下的这栋房子很大,房间也多,这段时间一直在清理院子,和村里头的其他人打好关系,很多房间我都没收拾。一是天热人懒,二来这是母亲的老宅,我也怕触景伤情。不过母亲也走了一个多月了,也不能一直逃避这件事。
      我换上一件干活穿的衣服,用长毛巾把头发包起来,再戴上口罩,举着前几天刚买的吸尘器,先去了地下室。
      房子搁置了这么多年,地下室的电路早坏了。我先下去一趟,把吸尘器放到门口,再拿上一根蜡烛进去。我点燃蜡烛,照亮这个昏暗的地下室。这个地下室由两个空间折叠而成,如果不是以正确的方法,只会进入杂物间。但如果用巫力开启结界,那么就能见到这间地下室的真面目:女巫的密室。
      这间密室并不大,两个贴着墙壁的巨大书架是其中最抢眼的存在。书架上几乎被摆满了书籍。而拐角处是一张书桌,上面凌乱得放着几张羊皮纸。另外一个架子也贴着墙,上面放满了颜色诡异的瓶瓶罐罐,一看就知道是母亲年轻时鼓捣出来的东西。除此之外,密室中间还悬挂着一口瓷缸,看来这就是母亲炼制东西的器具。我仿佛可以看到母亲在这里钻研巫术、炼制东西的身影……
      长叹口气,将蜡烛放在桌上的烛台上,我去门边拿吸尘器。这时,我忽然陷入昏暗,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一阵清风拂过,我背后发凉,眼前忽得晃过一道黑影。心中一惊,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后颈就重重挨了一下,直把我给打趴下了。要不是练过,这一下就能直接送我去见亲娘。
      手指尖一滴血涂到地上,猩红光芒从我身下亮起。在这不祥的光中,黑色的气息化作一道道鞭子,缠住了偷袭我的人。我趁机翻了个身,捂着后颈靠在墙壁上。借由阵法中的光,我看向被抓住的人。
      女的,个子不高,穿着和尚的衣服。这是我头一次跟大师打交道,以前肯定没结过梁子。但这和尚一上来就是杀人的力道,来者不善,难道是我母亲的仇人?
      我正思考这其中可能的缘由,和尚忽然冲破了我巫力的束缚,握拳向我冲来。我被她搞的有些恼火,巫力再催,打算教训一下她时,阴影之中的另一个人陡然出手。我早有戒备,知道他们是两个人,只得将巫力都用作防御。这时地上的阵法失去我的巫力催动,光芒完全消失,密室又一下子暗下去。意料之外的是,我的防御却没有任何效果,因为这个人是冲着和尚来的。他一掌劈在和尚的后颈上,和尚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趴到了地上。
      与我刚才被打翻在地的模样如出一辙。
      和尚的攻击失败,而另一个人也没有攻击我,我的防御自然无效。这两人不是一伙的?我靠着墙慢慢站起来,仍旧不敢掉以轻心。
      “臭牛鼻子!你干嘛?”矮和尚从地上爬起来,转头就骂身边的人。
      又是一阵清风,之前被灭掉的蜡烛被点亮。昏暗烛光之下,我看清了第二个人的样子。
      及腰黑长直,修身玄色道袍,肤色白若雪,眸光点漆,姿容若仙。
      “叶道长?”
      叶道长是青城山常道观的弟子,年轻一辈中,若她称第二,便无人担得起第一之名。虽然我对修行境的事不太关心,但之前在母亲的葬礼上见过叶道长一次,又听旁人议论她,这才有印象。但叶道长怎么会在这里?
      叶道长看了我一眼,转身对矮和尚说:“你要找的人不是她。”
      啥?完全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我彻底糊涂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月底了,憋不住了开个新坑,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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