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味的小狐狸》弥米木

19、豪门

　　徐子规上厕所的间隙都能吃到个齁甜的瓜，不，准确地说，这得算饕餮大餐：“杜则涛”三个字足够响亮：本土乡村名流，八卦杂志常客，堪称命好的典范—没钱的时候，老婆带着钱来了，有钱的时候，老婆成植物人退居一线了。老婆出事后，老丈人公开表示，女婿如半儿，愿走愿留都随他，杜则涛顺杆就爬，力表忠贞不渝，生是孟家鬼，死是孟家魂，叫爹叫地分外诚恳，妻子还在ICU，他呢就这么风光上任，摇身一变成为荣圣集团掌权人物。

　　命好到曾经一度引发杜女婿风，凡是跟他沾边的，都可以蹭蹭热度，论坛top10话题前三之一就是“天选之子杜则涛。”这样的人，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

　　杜则涛居然是孟泽的父亲？

　　孟泽，是荣圣的少东家？

　　徐子规有些震惊，也不知道几本八卦杂志是统一了口径还是被刻意封压，完全没有出现过孟泽存在的蛛丝马迹，对于荣圣的继承人，只重点描述业界黑马传奇孟辉，杜则涛完美起到衬托作用，用于各种反面案例，以自身之拙劣衬他人之完美。

　　现在，她很不巧，一不小心融入到“你知道的太多了”这个队伍里，开门的手心里都沾了汗，刚开了条缝，外面就闪进条黑影，毫不客气地抓着她的肩头往外一扯。

　　顾顺被膀胱所迫连眼都没抬，利落地甩上门，终于解决了个人问题，舒爽地呼了口气，然后就突然想到，刚才扔的那个女的怎么那么面熟？

　　“你怎么在这，不用去检查吗？”孟泽及时出手挡了下，才避免徐子规惯性使然地就要往墙上贴。

　　徐子规撞进他怀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打算出去的时候，正遇见护工，让我在房间里等着，她去推轮椅了。”然后就很不巧地被堵在厕所，听了把豪门秘史。

　　还好，跋山涉水去推轮椅的护工适时出现，正探头招呼：“CT已经约好了，徐小姐现在.....方便走一趟吗？”大概也没想到病患正窝在男友怀里，护工有点拿不准用词。

　　徐子规麻溜儿跳过去，无师自通地就要推着轮子就要往外走，倒把护工吓了一跳，连忙确认：“您是骨折的那位吗？”

　　“对对对，赶紧走，我腿疼得厉害。”徐子规生怕多留几秒就要跟孟泽兵刃相见，她可真不是故意想听豪门女婿要做试管婴儿的这种重磅消息的：有钱人家风云变化太诡异，之前看过娱记分析豪门还说过“豪门间的斗争可能蕴含在一花一草上，股票上的风云就好像停在上面的蝴蝶，稍有动静，都自成效应。”

　　孟泽若有所思地看了她眼，深邃的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看似风平浪静，蕴含的却是无限可能。

　　※

　　冯大夫正拿着CT底片和几位医生闲聊，结果不是很严重，脚踝撕脱性骨折，期间还不忘让徐子规发挥余热，让实习生练了支具固定，顺带开了3天消炎点滴。本来住院病人要去病房点滴，何况还是VIP特护，服务更是周到，徐子规生怕回去就得经历“秋后算账”，主动请缨说为了医学发展，她自愿留在输液室让实习护士练扎针，言语恳切地愣是让冯大夫都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还好，这批实习生业务熟练，徐子规倒也没受罪。此时输液室只有三四个病人，盯着上方的电视在打发时间，几个小护士低声在闲聊，像是谈到什么趣闻，引来笑声不断。
　　徐子规离的近，声音只往她耳朵里钻，今天吃够了八卦的瓜，生怕一不小心再赶上啥，纠结要不要换个位置。

　　就听其中一个护士笑嘻嘻地总结：“爱情这东西就是碘伏遇vc，一旦相遇，都得面目全非。”

　　另一个年长些的圆脸护士打断道：“别听她胡扯，恋爱都没恋过的爱情专家，你们还不如去问天桥下面算卦的。对了，我这有个劲爆的八卦！”声音刻意压小了番：“你们可别往外传。”

　　几个人都是一静，徐子规连忙闭眼，心想，得儿，她这引发八卦的体质，真是无从安放。

　　“特护01病房的家属来了。”

　　“01？是不是那个大财团的？”

　　像是解释给新来的护士听，年长的护士应了声：“对，就是那位，她家里人，一个比一个怪。”

　　“躺了都快有十年了吧？是够有钱的，我记得我实习那会就听过传闻，这次是老头还是管家？”

　　“是那个要给病人安乐死的。”

　　“啊？”有护士诧异出声。

　　“嘘，小声点。”几人默了默。

　　“太残忍了吧？他们不是挺有钱的，再耗个十多年也没事吧。实在不成接回家养着也好。”

　　“估计不是因为没钱，是因为太有钱了，咱们那个员工住宅楼还是01家里捐赠的。”

　　“豪门夺家产？真够冷血的。国内不允许安乐死啊。不会是想搞成医疗事故吧？”

　　“所以01特护授权探访病人时必须有陪护在场。还有个保镖在呢。”

　　“这么夸张？什么来头？”

　　“不是本市的，好像是叫，叫孟芸？”

　　“没什么印象啊。”

　　“荣圣集团的千金。”
　　......

　　“护士，我这瓶滴完了。”几个人立刻散开，只听到药瓶相撞的声音。

　　徐子规骤然睁开眼，她们刚刚说的那个家属，难道是孟泽？

　　孟泽要安乐死自己的妈妈？

　　她有点消化不了突如其来的消息，只觉得脑袋乱麻般，不是她理不清，是她内心很抗拒，生怕理得太清了。她想到刚才在病房看到的场景：

　　“杜泽涛要做试管婴儿，不就是想再整个继承人出来，好把荣圣拿在手里。他为了赖在孟家可真够不择手段的。”顾顺打心眼里看不起吃软饭的，何况这位要走软饭硬吃路线的杜女婿。简直丢光男性的脸。

　　“他既然想玩针刺就让他去吧。反正都是死精。每年还要改他体检报告安慰他。也算是尽孝了。”孟泽其实挺佩服他生物学父亲这股子狠劲的，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他那种情况做试管，据说只能针刺，痛苦不说，成功率还极低。

　　“还是得小心点，就怕他已经收买了医院的人。”怕就怕杜女婿已经丧心病狂到想偷卵了。

　　孟泽低笑了声：“呵，他是真天真，我这样的怪胎生一个也就够了。姥爷不可能允许有意外出来的。当年的体检报告，他到现在都没弄到完整的。在第一次手术的时候，她卵巢就已经切除了。”

　　......

　　徐子规打完点滴梦游般被推回病房，还好顾、孟两人都不在，避免了尴尬场景。她躺在床上试图冷静下来，结果脑袋里来回滚动播放着一句话。

　　“豪门夺家产？真够冷血的。国内不允许安乐死啊。不会是想搞成医疗事故吧？”

　　孟泽，他，干的出来？

　　徐子规咬着唇，内心纠结：这段时间相处的不错，生了些好感上来，自然会本能的将对方划进好人圈里去，虽说他不正经居多调戏居多，也不是什么正经好人。但至少，不会杀人放火。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对于孟泽的了解是浮在表面上的，看不真切。他骨子里是什么样的，她拿不准。

　　所以她现在已经开始杞人忧天了，她甚至开始觉得孟泽带她来这里，是想拿她做幌子。

　　这一切，越看都越觉得是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徐子规打了个冷颤，开始认真策划如何逃跑，以至于丰盛的晚餐摆在前面都没有什么胃口。

　　等到加餐骨头汤送上来的时候，她才惊觉已经八点了。

　　顾顺和孟泽就像失踪了般，没有消息。

　　徐子规是急性子，又是个不信命的主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个设定，她接受不来，就算真落到那个境地，她也要试试能不能从案板上跳下来！

　　等她终于跳到特殊1区的时候，已经是10点了，走廊里静悄悄的，衬的她拄着的拐声音洪亮，很快前台探出个脑袋，护士皱着眉打量了她番，指了指墙上挂着的表：“现在是休息时间，病人请回自己的病区，上午9点后可以进行预约。”

　　徐子规连01的门都没挨到，心有不甘，又跳了几步往里面瞅，最后搞得护士亲自出面押着她去电梯，打算送她回病房。

　　经过走廊的时候，门外一点星火闪过，护士主动放开她，探身过去，呵斥了句：“这是医院！你怎么能在这里抽烟？.....”

　　“啊，是孟总啊，不好意思，太暗了，没看清楚。”

　　易拉罐晃动了几下，烟消失了，接着有些沙哑的男声回了句：“抱歉，是我失礼了。”

　　听声音，好像是？

　　“孟泽！”

　　徐子规扒着门缝，从护士身边挤过去，就看到孟泽靠着墙，一脸倦态，台阶上充作烟灰缸的半个易拉罐，几乎塞满了烟头。

　　护士见他俩是旧识，打了个招呼又回去值班，只留下两个人站在楼梯，静静地都没有开口说话。

　　许久过后，孟泽伸手揉了揉眉心，抬头看向她，如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