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味的小狐狸》弥米木

10、摊牌

　　璀璨的光影在夜空中短暂停留过后，留下白色的硝烟，在空中起起伏伏的挂了会，渐渐消失在黑夜之中，一切重归平静。只留下漫天的繁星，来装点着乡间静谧又深邃的夜空。

　　与烟花一同散去的，还有那刚冒出点尖的旖旎。

　　太安静了，黑夜中似乎能听到谁的心跳，掷地有声，千军万马。

　　不知是他，还是她，也或许是两头小鹿互相乱撞。

　　溪流蝉鸣伴着远处几犬吠，拉着徐子规又重归到了这烦扰俗世，她起伏跌宕的内心世界是万万没有想到：就这么狭路相逢了一见“钟情”。这两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词能组成CP成对出现。

　　一见钟情，再见路窄。

　　四目相对加上这姿势，气氛有点微妙，糅杂了些许尴尬。他离的太近了，近到可以能感觉到他呼吸间温热的气息，来来回回的蹭得脸上直发痒。徐子规自幼与异性沟通简单/粗/暴、善用拳头，长大后收敛许多，走的是生冷不忌“别来烦我”的高冷路线，自带生人勿近的气场，异□□慕她也都有些白月光情怀，远远的看着就好。她头次遇见这种生扑型选手，有点懵。

　　更要命还在后头：她标准的颜控，这人长的又超出标准之外，能够持色行凶那个级别的。

　　所以，现在一个长的好看的.....高/利/贷？

　　在调戏她？

　　棘手。耳朵尖先大脑一步做出反应，开始发烫泛红，随后徐子规脑袋跟过了炮竹似的噼里啪啦一顿乱响，回顾了这些天的遭遇。满头满脑只剩下“丧心病狂”这四个字。一腔怒气直顶上来，伸手卯足了劲往外一推，配合着霸气反击：“你丫才是骗子呢！”

　　谁知，对方先一步起身，完美避开拳头。她挥出的拳头，有劲无处使。

　　孟泽特意隔开段距离，拍裤子上沾的灰，听到有动静，脸转了过来。

　　结果看到小骗子隔空伸着拳，杏眼圆睁，杀气腾腾的喊了句：

　　“你~呃~嗝~骗~子汩~嗝！”

　　她太着急了，脱口就是连续的哭嗝，愣是把这句话说成了rap。

　　两相沉默几秒过后，孟泽抬臂解开袖口，眯着眼睛问：“你再说一遍，没听懂。”

　　“......”

　　徐子规咬着牙使劲憋着打嗝的冲动，老天啊，赏个雷劈下来吧，她一定拉着这这厮同归于尽。

　　孟泽皱着眉看了眼衬衣，想起狗刚才蹭过，将袖口高高卷起，从手肘处往上挽了两道才作罢。回头就瞅见“小骗子” 正对着他扔飞刀，只可惜她脸上还带着泪痕，止不住的哽噎加上抽动的肩膀，梨花带雨，多了几分娇嗔全无震慑之意。

　　想起初见时她浓妆艳抹时的傲然，再看看现在落水仓鼠般的软绵，小骗子还有两幅面孔呢，他嘴角勾了勾，不动声色的收住笑，伸出手，停在她手的上方。

　　其实已经做好不被领情的准备，停顿了几秒，正要往回收，掌心轻轻的搭上来一只手。

　　她的手温润绵软，像是松鼠蓬松的尾巴尖，顺着他的手背往下，拇指抵在他掌心处，指甲沿着掌纹划过，引着他往下探身。

　　有点撩，有点痒，有点不走寻常路。

　　孟泽低头微愣的瞬间，领带顶端被拽住，随后力道骤然加大，他全无防备，身子被拽着往下倾，腿第二次和土地亲密接触。

　　紧接着，他被狠狠的摁在地上，“小骗子”龇着牙，有些得意的蹲在一旁，俯视着他，带着点傲气带着点嚣张。

　　“你好啊，高/利/贷。”

　　来而不往非礼也。徐子规一击即中，终于小出了口恶气。

　　“高/利/贷”却是不怒不恼，眼镜沉沉的看着她，里面含着那抹笑意越老越弄，化在嘴角，低笑出声：

　　“黑灯瞎火，孤男寡女......真好。”

　　※

　　徐子规还是缺乏和正规编制流氓打交道的经验，尤其还是这种荤素不忌脸皮厚，且长着张危害人间妖孽脸的流氓。

　　所在在对方建议换个地方谈谈的时候，她麻利儿转身就往村里走，走的脚底生火，自带疾风buff.

　　一路上都尽量保持沉默，她需要冷静，她怕她一张口，就得见血。

　　偏偏对方好像是个深度隐藏的话痨，顶着张冰山脸，一本正经的在没话找话。

　　“要不咱们互相做个介绍之类的。你这样沉默如风，全身带着怨气，深更半夜的，很容易让人误会。”孟泽其实就是想逗她开口，她的声音抛开那些修饰技巧，本音带着春雨过后洗涤万物般的干净，活力，盎然。

　　这是他所没有，欠缺，向往的，所以格外的渴望。

　　徐子规听闻，脚下一顿，转身站定，笑的特别不诚恳：“高老板，久仰久仰。”她站在小桥正中间，俯视着慢悠悠迈着台阶的他，抬手合掌，作揖，起了个过年礼。

　　“公交车里打伞，挺有想法啊！”她对这位债主恨得牙痒痒，损招是一套一套的。正常人能想出公交车里打伞的创举么。

　　孟泽礼貌的回了揖，不遑多让：“彼此彼此，你唱的哭坟也挺到位的，杜老板。”

　　杜老板？哭坟？徐子规反应过来，杏目圆睁，惊叹道：“是你！”他居然就是那个让她叫两声听听的死BT。

　　“所以，因为这个，你又让那两货跑到学校祸祸我去？”徐子规心里的火一下就窜上来，她这人有仇一般当时就报了，唯独对他是次次隔空，没办法施展出手腕。

　　“那倒没有，在那之前我还不知道唱戏的是你，不然我应该会改变下策略，更新颖些。”孟泽有些后悔：早知道她本音这样的特别，当时就应该留下她。

　　“哦，对了，我姓孟，名泽。”高先生听着还是别扭。

　　徐子规深吸了几口气，努力淡化情绪：“孟先生，基于一会咱们将要谈到债务清算的问题。我提议咱们都冷静冷静。从现在开始，保持沉默，都不要开口好不好？”月黑风高，特别适合杀人放火。

　　孟泽态度含糊，没接过话茬，正巧铃声响起，便朝她举举手机，示意有电话进来，往边上走了几步接起电话。徐子规见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靠着桥看岸边的放灯来平缓情绪。

　　手机对面，顾顺喜气洋洋的恭喜他重获至宝，看gprs路线，狗已经安全达到客栈。

　　“有事说事。”孟泽冷漠脸，这狗不过是运气好，他运气差罢了，没能够扔彻底。

　　顾顺卖队友卖的费心费力，直接就兜底了：“你跟鸟可真够有缘的，你猜军师叫什么，我费了老鼻子劲儿挖到后台，托人又找技术查......”

　　“重点？”孟泽对他没什么耐心，余光扫了眼桥侧，“小骗子”低头在看灯。嗯，还好，人没跑。

　　“杜鹃鸟，又叫子规。这人的名叫徐子规。哈哈，巧了不是，你那点缘分不会都折腾在动物身上了吧？”顾顺继续调侃，鸟人鸟样有鸟缘。

　　孟泽连个滚都没给赏，直接挂断。抬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徐子规如鲠在背，被盯的发毛，十分警觉，率先打破约定：“你又要怎么样？”

　　“咱两之间的问题。”孟泽顿了顿，随之下了结论：“可能捋不太清了。”

　　“孟先生，咱两之间的问题只有钱。”徐子规义正言辞，她可不想把简单的问题搞复杂了。

　　灯会开始后，游客多了起来，几个经过的路人听到“咱两之间的问题只有钱。”的时候，纷纷侧目，脑补出各种爱恨情仇，大有停下来看热闹的架势。徐子规呼了口气，瞪了孟泽一眼，转身趴在桥上假装看风景。

　　“麻烦您常规讨债，不要带有太过浓厚的个人风格。毕竟，我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别的交集。”徐子规小声嘀咕。

　　“是么？”孟泽不置可否，走到她身侧，半贴着她耳朵，缓声道：“谢谢你的狗。”

　　顺带颇有感悟的表达了对她ID的认同。

　　“嗯，寒冬腊月是得穿秋裤。”

　　※

　　徐子规直到进了客栈都还属于石化状态，内心戏精彩纷呈：她为什么当初就手欠呢，为什么在金钱面前就没有保持适当矜持呢！？

　　为什么就摊上了这么个爱卖队友的题主呢？！

　　孽缘啊，问天三连，无语泪尽干。

　　“雀雀，你跟孟先生认识啊？”王婆婆很好奇，两人一同回来，孟先生的狗却直接奔向子规，殷勤摇尾。

　　徐子规想了想，以王小霞的脾性，这事早晚要闹到人尽皆知，瞒也瞒不住，简单的顺了遍：“徐涛欠了钱，孟先生是债主。现在父债女偿。”

　　王婆婆吃了一惊，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连忙拉着徐子规到一边：“到底怎么回事？徐涛欠的钱，不找王小霞，找你做什么？他专程来这里追债的？雀雀，你有什么委屈跟阿婆说，阿婆给你做主！”说完就要上去前去说理。

　　徐子规连忙拉住王婆婆，瞥了眼坐在摇椅上假寐的孟泽，轻声说：“婆婆，这事有蹊跷。徐涛卖了个古董八音盒给他手下，钱拿了，货当时没给，送去做修复。到约定交货的时候，对方发现八音盒已经被取走了，取货单本来一直在买家手里，结果不翼而飞。”

　　“没有取货单，就取不了货，但是冒领的那人却有单子。”徐子规顿了顿，叹了口气，继续说：“买主曾在徐涛家吃过饭，喝了一晚上酒，身上带着取货单。”说到这，再也没往下说。

　　王婆婆听完，半晌不语，长叹一声后，摇了摇头：“不会是他。徐涛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当初他把这房子承包给我家，几年来没要一分钱，说景区不完善，客流不多，做客栈前期投入又大，等以后有盈利了，都给你存着。这多年，连账本都没查过。”

　　“他这人，不贪，不坏，更不会去骗。”

　　徐子规眼睛泛红，缓了缓，克制住情绪之后，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我觉得和王小霞有关，这次回来，就是想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