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逐月》偌非

92、车粼粼兮马萧萧

　　“凌空，这一路太安静了。”
　　澈和凌空，林茠三人坐在马车里，倚着锦绣靠褥，自在地说着话。出行一半，澈突然安排钦差卫队后面跟着，无剑只带着几个羽卫相随，一行不过十人，轻装简行，奔梁州而来。
　　“这岂不好。”凌空笑了起来，面上轻松，心里却是异常紧张。
　　“大风起兮云飞扬，壮士一去兮——”林茠掀开了轿帘一角，一股劲风扑面而来，硬生生的疼。
　　“乌鸦嘴。”澈一巴掌打在了林茠的头上。
　　“三位公子，前面马上就到平安镇了。”无剑在马车外大声禀告。
　　“好，在那里打尖休息。”
　　一行十人先后走进一家最大的客栈。
　　“各位客官请——”机灵的小二将手巾往肩上一搭，满脸带笑。
　　“这里我们包了。”伸手拿出一锭银子。
　　“这……有的客人已经住了好久，小的——小的——”小二扭着头看看在店堂里的几桌客人。
　　“那就不要再安排人进来了。”
　　“好的，好的。”小二点头哈腰地应承着，看着这锭大银子两眼直放光，象是在钱眼里还没来得及钻出来。
　　“无剑，不用大惊小怪。”
　　“是，公子。”
　　“小二，小二！”无剑看见小二在发呆，急忙高声喝道。
　　“哦！客官，您吩咐。”小二半晌回过神来，急忙堆了满脸的笑。
　　“准备上房，在备两桌上等酒席。”
　　“是，是！”
　　小二说着突然看了看几人，上下打量了一通，三人都披了狐裘大氅，戴了貂皮帽子，丰姿俊秀，气度不凡，猛地一拍脑袋。
　　“大人，请问几位可有叫公子澈的？”
　　嗯？
　　凌空的眼神扫视周围，蓦地凌厉起来。
　　一楼只不过三桌客人，一桌是两个正在对酌的体态臃肿的商中年客商，一桌独自坐着一个老者，头发花白，却长了好长一张马脸，第三桌上倒象是三个走镖的镖师，桌上放着三柄长剑，闷头吃饭，却没有喝酒。
　　“我就是。什么事？”
　　“客官，快楼上请，有位自称无心公子的在飞雪轩恭候您多时了。”
　　“哦？”
　　无剑持剑就要上楼，澈伸手制止。
　　里面三桌客人却是兀自吃着自己的饭菜，头也不屑回一下。
　　三人对视一眼，这才缓缓抬步走上楼梯，轻轻走到飞雪轩的门前，挑起帘拢。
　　“三位来得好慢，我已经等候多时了。”一声姣软的笑声传来。
　　飞花抹掉面具，解下雪白的狐裘鹤氅，里面不过一袭素色襕袍，腰间扎了一条玉带，微微笑着转了过身。
　　“你？什么时候来的？”澈轻轻走上前来，握住她的手，一脸的惊喜。
　　“刚好早一天，如此好戏，缺了我岂不无趣。”
　　“飞花姑娘，一向可好？”
　　“几位请——我已经备好酒菜，为三位接风。”
　　“姑娘真是好雅兴，数九寒天来到边陲。莫不是惦记澈大哥？”
　　“小女子天生喜欢看戏，如此好戏就要上演，不来岂不无趣？”飞花白了林茠一眼，笑了起来。
　　“穿单衣，不冷么？”澈安闲地携了她的手坐下，给她暖手。
　　“师父看我这两年勤谨，准了我六个月的假，半年内我可以自在行动，不必天天杀人咯。”唇角一弯，悠然笑了起来，说不出的狡黠与俏皮。
　　三个男人同时眉头微皱，无奈地对视一眼，一脸苦笑。
　　“楼下人是冲你来的？”
　　“无忧剑就是无忧剑，不过是闲着没事抓了个人玩，许是你们感兴趣——在里间。”
　　“哦？”
　　无忧剑和林茠同时站了起来，走向里间。澈却是没有站起，依旧握着飞花的手不肯放开。
　　“你的手还是这么凉。”
　　“我不怕冷的——”
　　仔细打量着澈，却看见鬓间一缕碎发已经滑落，飞花轻轻抽出手来替他抿到了耳后，这才觉得唐突了，急忙缩手回来，面皮有些发红。
　　“飞花。”
　　澈的手臂用力，姣软的身躯滑进了他怀里，两张脸无意中碰在了一起。腾地，脸俱红了。意识到凌空和林茠就在里间，飞花急忙挣脱。
　　凌空和林茠隔了门缝分明已经看见，同时耸了耸肩，急忙转过身去，继续看着那个被绑了的人。
　　“这一路，你还好么？”
　　“还好。”
　　“你是特意来的？”
　　“我要去上都皇城转转，跟你正好是顺路。冰天雪地，一个人走好不寂寞。”双手一摊，甚是无奈。听出她语中的寂寥与落寞，心里不知怎的有些心疼，想着将她拥入怀中，尽自己所能多给她些关切和温情，手臂一动，想起凌空就在隔壁，只得勉力忍住。

　　“跟我一起走——”澈拍拍她的手，一脸的宠溺和纵容，拉起她走向里间。
　　“他是谁？”看着犹自昏迷的人。
　　“萧族密使山奈，他从京城刚刚返回。遇到了我，运气不太好。”唇角抹出含糊笑意，却是满脸的不屑。
　　“姑娘给他下毒了？”凌空扭过头来。
　　“解毒我不行，下毒我认第二。”
　　虽是这么说着，伸手拿出一颗丸药递给了澈。
　　“很多人想夺回他，或者灭口。既是把人交给你们了，就没我的事了。”
　　“楼下的人打发不太容易。”凌空笑了起来。
　　“有你无忧剑在，有什么不容易的——今夜睡个好觉，明日我只管看热闹！”

　　一行人早已经饿了，于是坐到了桌前并不谦让开始狼吞虎咽起来。飞花看着几乎不动筷子，却是含笑看着澈。
　　“你怎么不吃？”
　　“吃过了——”
　　凌空和林茠同时抬头友好地冲她笑了一下，他们已经猜出了对方的来意。飞花悠然一笑，没有说话。
　　凌空心里只是紧张思索，如今朝云四老只出现了一个，那三个想是不远处等待伏击，这个飞花想是知道此役艰难才故意现身的，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她暂时都是友非敌，一时对她又平添了两分好感，冲她点了点头。
　　凌空的笑很温和，干净清澈，冬日暖阳般有种让人眷恋的温暖。飞花看见他的笑，脸上的表情仍是波澜不惊，只是嘴角有着些许淡淡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扩散开来。
　　这时候澈早安排侍卫拿了套衣裳与山奈换了，飞花在他脸上动了几下，马上面目全非。

　　一夜果然无人来袭，只有风，只有风在夜空里撕裂一般地呼号。

　　清早，外面已经洋洋洒洒地飘起了大雪，转眼间布满了天空。澈几个上了马车，飞花大大方方地跟着他们上了马车，占据了最舒适的角落坐了下来。
　　“你去上都做什么？”澈坐在旁边拉过她的手，关切地问。

　　“借东西。”

　　“借？”

　　“偷！问得倒仔细！”飞花冲林茠白了一眼。

　　“君子不耻下问，我有做君子的潜质！”林茠突然嘿嘿一乐。

　　结果招来了飞花和澈两人的白眼。

　　“感兴趣么？我带你去借？”她突然眨眨眼睛，笑了起来，异常的娇憨。
　　“嗯，嗯，姑娘，借字总是好听些。”
　　哈哈哈…….

　　北风萧萧，马车粼粼，车里面笑声朗朗。

　　“无忧剑，打个赌？”
　　“好，我赌二十里出手，一坛好酒。”
　　“十五里，成交。你的赌注可以换换，比如易凌风的下落。”
　　“好，这里交给姑娘，我来。”
　　“十七个一流高手！不太容易。我赢了，易公子。”
　　“他们急了。”
　　无忧剑一抄宝剑跃出马车外，上了外面的坐骑。飞花却含笑倚在了澈的身上，吹起了萧。林茠看见两人亲热，略觉尴尬，抬了抬身，要出去，飞花伸手横住他，伸手放在唇上，示意不要言语。
　　脸上虽是处变不惊，眼眸却已经深邃了下去。澈和林茠明白，各自持剑在手，却都是气定神闲，从容不迫。
　　“别动。”
　　“你们自己小心，对方人数太多，我去看热闹。”话音未落，人影已经蹿了出去。
　　澈和林茠各自持剑跃出车外，几个侍卫护住两人，并不动手。

　　凌空持剑站在中央，只有猎猎风声和冒烟的大雪。十余个人将他围在中间，却也不敢轻易动手。突然一道白影一闪，飞花跃进了圈子，与凌空背对背。
　　“速战速决，前面有埋伏。”
　　“一个活口不留。”
　　“你欠我一人情！别忘了。”
　　“忘不了。”
　　一黑一白两道影子一闪，各走乾位和艮位，不过片刻，十余条死尸躺在了雪地里。
　　凌空急忙吩咐无剑着人打扫战场，却见飞花啪地一声扔过一个小袋子。
　　嗯？
　　“化尸粉！”人影已经飘上了马车。
　　澈和林茠早已经放心地回了马车，这时候却见飞花已经先返回，瞬间凌空也已经上了车。
　　“姑娘好快的身手。”
　　“你不是第一个夸我的。”飞花伸了懒腰，索性躺了下来，拿了帕子罩在脸上。
　　“飞花姑娘，不怕我们抓了你？”你字还没有说完，身子一僵，定在了那里。
　　“林王爷，再练三十年，不过我活不了那么久，就不等你了。”手指一弹，解了他的穴。
　　“飞花，不许拿茠开玩笑。”
　　澈捏住她的手，嗔怪着，却是眉目清和，含着淡淡的笑意。隔着帕子，飞花的长睫毛闪了闪，脸色早已经红了。
　　“是，他先惹我的么——”底气早已经不那么足了，有些心虚。
　　在林茠和凌空的耳朵里，听起来却象是飞花在撒娇一般，不禁相视一笑。
　　“四老还没出现，有场恶战。”凌空自言自语。
　　“该来的总会来的，大漠七煞，云山雾罩，四邪还在前面等你们呢。”
　　“姑娘小小年纪，功夫却是出神入化，凌空佩服。”
　　“易公子恭维人是有目的罢？”飞花扯下帕子，坐了起来。
　　“真心话。”
　　嗬嗬嗬——
　　“若非如此，我怕是早被四大名捕抓了。”
　　嗯——
　　凌空沉吟了一刻。
　　“你弟弟确实活着，想问这个？”
　　“是——”
　　“许是囚在幽冥，飞花可没那胆量弄出他来，易公子。”
　　“确认他活着，我已经很感激姑娘了。”
　　说着突然飞身跃了出去，没人看见他的脸已经变了颜色。
　　“我去看看。”林茠不等澈回答也跳了出去。
　　马车里只剩下了澈和飞花，澈看着他们出去，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去追。漆黑深邃的瞳眸盯住她，飞花扬起脸，情不自禁地垂了长睫。
　　“怕我出事？”
　　“我担心——你功夫实在是不济。”

　　没等话说完，一双大手搂在她的纤腰上，嘴唇堵住了她的话。炽热的舌翘开了她的樱唇，纠缠起她的柔软的香舌，飞花情难自已地搂住他的脖子，闭上了眼眸。澈的手在她的后背游弋着，将她深深贴在自己的胸膛上，只感觉怀里的娇躯越来越软，呼吸越来越急促。
　　一时按耐不住，将她放倒在锦褥之上，看着她的脸红似霞，火热的唇吻上她白嫩的耳垂。
　　“唔——不要。”

作者有话说

　　2009-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