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逐月》偌非

59、第1节 别苑情深深几许

　　三日后，一群贵族青年男女陆续赶到了澈的西郊别苑。除了千寻和凌霄，连平素很忙的司马钺也请了假跟着来了。一行十来个王孙贵族个个着锦穿纱，佩玉着翡，好不耀眼。
　　逐月飞花两个伤已经痊愈，两人控辔而行，不时打量周围。到了别苑外面下马将缰绳扔给了仆人。随着凌空几乎并肩走进了澈的避暑胜地。
　　公子澈在京都西郊的这所别苑本来是太子名下，因为总是觉得对澈有着歉意，于是将这所位于京都西面莲花山脚下，依山而建，占地方圆近几百亩的别苑送给了澈。
　　一行人说说笑笑来至门前，其他人倒还罢了。逐月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也禁不住好奇，仰头观看，只见“西郊别苑”四字笔走龙蛇，俊秀挺拔，看得出是澈的手笔。这别苑外一道红砖碧瓦的围墙拦着，横亘有数里之遥。苑内杂花生树，枝柯横逸出墙，遮不住的满园绿色清幽。墙上爬满了藤蔓，细细碎碎的花遍布其中，一阵阵浓郁的香气扑鼻沁肺。
　　郊外人烟稀少，这一带又是皇家别苑，平常人到不得的所在，连空气都格外的清香。
　　逐月随着凌空和澈迈步步入大门，迎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树林，穿过林中蜿蜒小径，里面竟是豁然开朗起来。眼前一个占地似乎有几公顷的狭长的湖，青山似乎就在眼前，远处有隐约泠泠水声传来，想是活水。湖中莲花开的正胜，粉荷白荷竞相绽放，莲叶田田，无数水禽游戏期间。飞花微微吸了口气，只觉荷花的清香缭绕鼻翼，一时间觉得此处竟似世外桃源，神仙所在。
　　漫步走过湖上的竹桥，走到了山脚下。绿树掩映下，一幢幢三层阁楼，或是带皮的原木搭建木楼，上面爬满了青青藤蔓；或是修直的碧绿篁竹搭制成的竹楼，古朴自然。
　　果真洗尽奢华，一派天然气象。
　　澈先安排大家各自进了自己的阁楼净面梳洗。并亲自携了逐月的手将他带到一所木楼前。“倚翠轩，好名字。”逐月笑着看看木楼边上刻的三个大字，笑了起来。逐月含笑谢过澈，带着飞花走进了木楼，看澈已经走远，不禁互相对望一眼，逐月看门已经带上，笑嘻嘻地捏下她的手，引得她翻了翻白眼，甩开了他的手。看着不会有人暗中观察，于是信步走了走又登上二层，看着屋内的布置。只见床、几、案，桌、椅均是原木雕琢而成，随形而致巧夺天工，最难得的是自然不造作。房内陈设简单，床上挂的也不过是普通的纱帐，连被子角枕也是寻常人家之物。
　　逐月跟着走上了二楼，环顾一圈，突然一笑走到飞花的身边俯下身子在她耳畔。“他日与你同鸳帐，我要极尽奢华。”
　　飞花心里一颤，嘴上却是言不由衷。“呸，不成亲你休想。”
　　脸色却象是被胭脂染了一样，满面通红，攥起粉拳装模作样地捶向逐月的胸膛。逐月看了心里倒象是被熨斗烫过一般，全身的汗毛孔都被熨平，心里说不出的受用、舒坦。轻轻搂住飞花在面颊上轻轻点了一下。待明白这是面具不禁微皱了下眉，飞花笑着伸出手指按在唇上。
　　“师兄，只怕这还是因为皇宫之行吧？”
　　逐月轻轻点点头，不过一笑置之，倒不以为意。
　　“师兄，有件事飞儿包你会感兴趣。”
　　“嗯？”
　　“方才师兄没看到那林婉儿小姐的表情么？”
　　“似乎郁郁寡欢，不知为何？”
　　“师兄，一个王孙贵胄，一个王爷千金，她和你倒是门当户对，更难得的是神女有意……”
　　飞花幽幽笑了起来。
　　“哦？”
　　逐月本来奇怪这个林婉儿今日虽然也一道来了，却看见她一路上似乎很是落寞，以为贵族千金多半是又受了点什么委屈才会如此。听了飞花的话，实在出乎意料，心里又是有些得意又有些不自在起来，看着师妹的眼神似乎也没什么嫉妒的表情。
　　“飞儿，你不在意?”
　　“是她喜欢你，又不是你喜欢她，飞儿为什么要在意？”飞花淡然笑起来。
　　“哦…...”逐月有些些许的失望。
　　“师兄要是敢喜欢她，嘿嘿——”
　　“怎么？”逐月总算提起了些精神，饶有兴致地坐在椅子上。
　　“我剥了她的皮做个面具带上，让你天天看！”飞花呲着白森森的牙冷了脸子。
　　“飞儿，我怕了你了！”逐月看着她的怪模样笑了起来，正要说下去，却蹙起了眉头。
　　“嘘——有人来了。”
　　话音一落，便听橐橐脚步声渐近。
　　却原来是下人们将净面水送了过来，两人稍微净了面。
　　逐月兀自在思量着飞花的话，这个难得的信息让他心有所动。
　　“师兄，其实可以考虑林婉儿。也许事半功倍呢。”飞花一本正经地说着，却随着他向门外走去。
　　一先一后，两人走出了木楼。飞花的脸上恢复了冷漠的神色。
　　时近晌午，在别苑的仆从们早已经听了吩咐准备了午宴，就在一棵如盘的老松下布置了起来。
　　都是些自家地里种的菜蔬，时鲜的瓜果。新从湖里采下的藕，钓得的鲤鱼，自养的鸡鸭鹅之类。别有一番风味。
　　一行十来个人团团围坐，飞儿本来离开去和无剑一道，奈何澈和凌空只是不允，也只得罢了。逐月明白的看着心里警醒，暗自密音提醒她，两人无意中对视心照不宣。
　　吃了饭，已经过午，大家午睡的也有，自在散步喝茶的也有，大家不过是三三两两地自在活动。许是飞花的话起了作用，逐月的眼光时不时地停留在婉儿身上。却看见婉儿难得穿了一身淡黄色长裙，不似平素穿的娇艳，在青青碧草中落寞行走，倒显得人淡如菊。世间多少少年男子，都是有过糊里糊涂的爱恋的，他刚刚与飞花明朗了感情，一颗炽热的心全扑在她的心上，是以对旁人倒不关注。而且在他的本意也不过是想接近老王爷和林茠，对于婉儿原是忽略的。今夕被飞花提醒，倒引得他格外的关注起来，甚至心里有点小小的得意，哪个男子晓得有佳人惦记会不高兴呢。
　　逐月踌躇了一刻，迈步走向婉儿。斜眼看见飞花微微颔首，似乎颇为赞许。
　　“婉儿姐姐。”
　　“哦？逐月公子——江王爷。”婉儿自那日听了小美的话，心里有苦却是难以说出，接连几个夜晚难眠，只觉天气虽热，心里却是满布冰霜，凄寒无比。少女心事有如黄连在口不能说出，只觉的苦。
　　她曾经对公子澈朝思暮想，也觉得自己那是一往情深，待经历了栖橒山之行才恍然大悟，自己不过是少女怀春，一时心意无托，澈又是个出类拔萃的，平素对自己很是关照，于是误以为是真的情爱了。及至遇到了逐月相救才发现，他的潇洒、神态、朗朗笑声早已经深深埋入心底，一颗芳心也是不知不觉间转移到了他身上。她却因为澈哥哥的事情，不再敢吐露心事，也生怕被拒绝。毕竟是王府千金，她是被宠爱长大的。她的心事除了小美略略感觉些，连最好的朋友凌嫣也不曾提起过。
　　得知要来别苑避暑，她的心里忐忑，又想见逐月又怕见他。林茠这几天觉得她有些不对劲，此次却没有想到逐月身上去，以为妹妹是因为偶感了风寒，还曾经劝她不要去别苑以免劳碌，如果他知道了婉儿的心事，怕是会五雷轰顶的。
　　“婉儿姐姐，怎么这么说？叫我逐月就好。”逐月关切地看着。
　　“嗯，我——”婉儿自觉有些失态，急忙定了定神，笑了一下。
　　“姐姐想是常来，趁着空闲，不如带我稍微走走，见识下大哥的别苑。”
　　“好。”
　　两人并肩向湖边走去，路边草长几可没膝，草木青翠欲滴，繁花似锦。逐月体贴地护着婉儿，说些闲话。暗自琢磨从她的嘴里能了解多少有用的东西。婉儿看见逐月居然如此的温和体贴，脸皮不禁早就红了起来，只觉两颊做烧，很是不自然。于是歪了头看看草丛里的野花，提着裙脚轻盈地走入草丛摘起了一枝花放到鼻子下面遮掩，自己心头却象是撞鹿般砰砰直跳。
　　逐月看了看，草丛中野花星星点点，花香袭人，一时兴起，挥手间一捧花束到了手中，递给了婉儿。
　　“姐姐，给你！”
　　婉儿一时怔住，手却不由自主地接了过来，眼神不禁迷茫起来。只觉全身都暖烘烘的，一颗心如在云端漂浮。情不自禁地将脸颊埋入了花束里，随了逐月继续向前走去。只想着天长日久，朝朝如此刻方好。不觉间已经来到了湖边，恰好有几只小船正泊在岸边，逐月笑吟吟地伸出手去，婉儿顿了一下，将手放到他的手上，逐月轻轻一带将婉儿扶上小船。一道疾风掠过，小船驶离了岸边，很快进到了藕花深处。
　　逐月拿捏着分寸，放缓了速度，小舟徐徐驶入，湖面清风袭来，莲荷摇曳生姿，五彩斑斓的水禽时时惊飞起来，婉儿看着咯咯笑了起来，心情一下子变得大好，觉得天是如此的湛蓝，湖水是如此的碧绿，荷花迷人水鸟喜人。女儿家的心情因为这点滴的关爱就变得澄清起来。看着逐月清澈的眸子，正待说话，“我看见江公子身边带了个女子，好不亲热——”小美的话却鬼魅般如影随形地缠绕在耳畔，宛似三伏天飘起了大雪，脸色又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作者有话说

　　11.19发文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