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逐月》偌非

3、第02节 万千心事独自修

　　入夜，一勾新月升起，星星在黑色丝绒般的夜幕中闪烁着。

　　又一次受了严重责罚，身心俱疲的飞花走进被茂密的绿萝藤蔓遮掩，隐蔽非常的山洞，一步步走进洞里的温泉，山洞四壁寒气泠泠怪石嶙峋，洞顶各种各样奇形异状的钟乳石顺势参差，隐隐可见里面雾气蔼蔼升起，缭绕不绝。洞中央一方水汽氤氲正汩汩涌起的温泉展现在飞花眼前。看着水她的落寞神情松散了起来，似乎恍惚了。缓缓轻褪了身上的衣裳，精美的冰纱紫衣堆落地上，像是断了翅的轻灵蛱蝶没有了生机。一步一步走进温泉，一股温热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了。闭息将身子埋入温泉的水底，一滴清泪缓缓自眼角滑落在水里，无声无息。
　　每次受伤她都会悄悄潜入水底，只有水底才不会有人注视不会有人在意，一方水底才是她自己的世界。默默的舔舐自己的伤口，温热的泉水在她身边缓缓流过，抚触着如雪的细腻肌肤，幽幽看着腰间七颗黑痣——每逢朔望莫名浮现其余的时间消失无痕，一时间她的心绪飘忽起来……待到摸着胸口的那个伤痕，眼神更是迷离起来。

　　练功、习画，读书、学琴，到后来就是杀人……如是反复如是反复，已经多久飞花已经不在意，从有了记忆就是如此的渡过。每日间排的满满的几乎没有歇息的时候。稍有差池就会受罚挨打挨饿。她从不敢轻易回想所受的各样刑罚，鞭笞杖刑倒也罢了，接连几日没有饭吃挨饿的日子，简直是折磨。及至尝遍了教内三十六套刑罚，只觉生不如死，却没有求死的机会。只是酷刑过后，伤痕愈合，似乎又没有了挣扎求死的念头，只觉曾经的锥心刺骨慢慢的麻木消失，本能让自己活下去，虽然卑微却总是活着的好。
　　每次回忆飞花都不寒而栗瑟瑟发抖，从没有人问过她冷不冷，饿不饿，怕不怕，疼不疼。
　　久而久之，飞花麻木了，已经学会逆来顺受着隐忍着，觉得自己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伤心也没有不伤心。她只是师傅还用得上的工具。

　　在那几个侍奉的老奴前飞花是聪慧敏捷机灵非常的，只是她早已经关闭了心门从不肯将心事与任何人言语，她也不相信任何人。功夫终于与日俱进了，两个随侍的年老奴婢已经在她手下过不了一个回合。
　　当她春风满面谈笑间一掌致敌于死地时，甚至可以明显感觉到了两个老奴的恐惧的眼神，有人怕总是好的。两个老奴不知道，她自己又何尝不怕，每每看见宛婆婆她们的脸心里时时惊惧，虽然面上云淡风轻，嬉笑如常。她心里对这几个老奴颇为忌惮，依稀看见师傅的眼睛师傅的耳朵，耳畔充斥师傅的喋碟怪笑。

　　师傅，从没见过面目的师傅，似乎并没有把她当成一个人，只是培养她的必杀技当她是工具罢了。师傅看自己进步的那种神情却是越来越怪异，夹杂有赞赏，有迷惑，还有…说不清的情愫。
　　她学会了用谈笑风生和冷酷隐藏自己的心事隐藏自己的无奈。及至习练剥皮刓心各种技艺精熟时，看着木头哀哀惨烈的表情她的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脸色时而沉静温婉时而精灵古怪的娇笑像是欣赏如画的美景。甚至她会边做这些边喝酒吃肉，吟诗作赋，弄萧抚琴。
　　师傅已经对她的表现越来越满意，随之而来的任务却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越来越艰难。好在她一一的应付下来了。
　　思想着前尘旧事，飞花一时间悲酸辛辣，千般委屈，万种无奈，陡然涌上心头，两行清泪无声无息地流入水底，她不过是一十二岁的孩子呵——
　　“当年你父母嫌弃你是不祥之人，累及爹娘之物，于是两岁的那年将你扔到了野外荒郊，恰好我路过捡了你就带了你回山。”师傅斜睨的眼神轻视的言语时时在飞花耳边响起，每思及此，那一刻被放弃的滋味……被放弃——被至亲之人抛弃的苦痛都似钝刀在心上一遍遍的磨过，直至鲜血淋漓。
　　于是她过早的长大了，从此只肯一人行走，百种心思只是藏在心中，再不肯让他人知晓。飞花不再询问她的姓氏，她的名字，心甘情愿地为师傅卖着命，毕竟师傅肯养育她给她美食给她精致的屋子给她数不尽的华美衣裳。
　　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同龄的玩伴，虽然依旧人前欢声笑语内心却如此的孤独寂寞，只是她却学会了习惯学会了适应，许是有着些许无奈但是她却真的习惯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读文的朋友，谢谢给我提意见和建议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