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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穿越做咸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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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二十三年,正月初十。
自立春后,临近上元节的这段时日,京城的天气终是放晴了。
只不过,依旧是在化雪中。
未免风寒入侵,行人多数还穿着厚夹袄。
西城,麻线胡同里的二进小院里。
“小郎君,今个儿秀才公吩咐着,您需写十张大字。这已过了响午,您看?”是不是该去书房了?
十三岁的小厮吴宝勇,脸上堆砌着讨好的笑,小心翼翼地询问着明明已经穿戴整齐,但依旧赖在炕上犯懒不肯动身的九岁小童。
张延龄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了些许泪水,才慢吞吞地睁开眼,淡淡地瞥了一眼炕前正伏低做小的小厮。
半响,张延龄才幽怨地叹了一口气后,伸出拢在袖口里的白嫩小胖手,点着吴宝勇的额头,操着一口稚嫩的嗓音,恨铁不成钢地道:
“哎,宝勇啊,你可知‘人生苦短,需及时行乐’?那些外在的事物皆是虚妄,唯有内心与精神的上的愉悦才是真实的啊!”
啧啧,多么发人深省的话啊,他前世就是没有看透呐。
想他前世兢兢业业,为了超额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不仅每日复习自己的专业知识,有余时仍旧丰富其他技能知识。
忙忙碌碌半辈子,福没有什么享受过,三十刚出头就劳累过度,心肌梗塞而死在办公室里。
在他死后,他努力获得的一切皆成了浮云,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好不容易带着记忆投了胎,给了他一个有着乡绅出身的秀才亲爹,不用担心赋税徭役。
又给了他一个兴济县大地主嫡女身份的亲娘,让他不愁吃穿。
如此一来,不管再说什么,他都要做一条小咸鱼、大米虫。
想到此,张延龄秀气的鼻子轻哼了两声。
晃着已开始蓄发的脑袋,挥手道:“且去,且去,且去行乐吧。”
这幅虎头虎脑,小人装大人的模样,惹得小厮吴宝勇有些想笑。
他是去岁的十二月下旬才调到小郎君身边做小斯的,拢共不过十来天。
在前院时,他就一直听说小郎君是府里最受宠,也是最懒的一个主子。
经过这几日的服侍,他瞧着这话头不仅是真凭实据,还得加上一句:小郎君“语不惊人死不休”。
吴宝勇偷笑了两声,忙要磕头,嘴角带着谄媚道:“听了小郎君的一番话,小的真真是受用一辈子了。嘿,小的吴宝勇这就叩谢小郎君的指点。”
“哈哈,你小子可真是会来事儿!”瞧瞧这表情,这动作,毫不矫作,看起来就是真的发自内心一般。
不过张延龄既要做咸鱼,自然不在乎真假。
他拍了拍盘着腿的膝盖,大笑了两声。
眼见这小厮真要跪下了,慌忙起身摆了摆手,“哎哟,这……磕头就没个必要了,你牢记着就行,以后莫扰我午休便是了。”
他又不是什么神仙人物,人家好好伺奉自己一场,没必要这样去糟蹋人家。
只是,有了这一出,倒是将原本的咸鱼气势卸掉了大半,让五头身的张延龄整个人都手忙脚乱了。
吴宝勇也不跪了,赶忙将小主子给扶好,免得摔下来后,他讨不了好。
不过,在扶的过程里,也不忘了回话。
“小人卑贱,得了小郎君看重指点,自然喜不胜收,只是……”
“只是什么?”张延龄抬起一双带着湿漉漉的杏仁眼疑惑地看向吴宝勇。
吴宝勇暗道了一声小郎君可真俊后,才咧嘴一笑:“只是小人领悟后,发现自己的及时乐,便是看着小郎君书法进益,来日高中状元公啊。”
张延龄一噎,立刻瞪圆了双眼:“你……你,你!”欺人太甚,痴心妄想,竟敢毁了小爷的咸鱼梦!
“噗哧……”收拢好箱笼物什归来的婢女,亲眼见了整个过程,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张延龄扭头看去,见着发出笑声的婢子,正是服侍了自己六、七年的绿晓,便假意凶狠很地瞪了她一眼后,又懒着身子在炕上坐好了。
“哼。”坐好后,张延龄鼓起嘴,也不忘故意吓一吓绿晓与吴宝勇。
只是绿晓如今十六,比张延龄大了七岁,又加之在其身边服侍了这么久,自然知晓小郎君尽管懒散,但为人温和。
这装模作样的姿态,铁定又是在开玩笑,作弄人罢了,她也不甚在意。
但吴宝勇将才调来十来日,还没摸着自己主子及主子身边得脸婢子的脾气,心里就有些忐忑。
他缩着脖子,一副真心悔过的样子道:“小郎君莫恼,小的这就去领罚,以后,以后小的便再也不想着什么及时行乐了。”
说完,低下头擤了擤鼻子,带出低声的哭音。
张延龄……
张延龄简直惊呆了,他做小儿模样不仅是因为能拖延“长大”,多做几年咸鱼梦,也有着“戏彩娱亲”的目的存在。
可,可,眼前这小厮不仅拿话怼他,让他无法自打嘴巴辩驳,还有着说哭就哭的认错本事。
若是一女子如此便也罢了,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如此作态,却没有给人女气的感觉,这完全就是一人才啊!
为了咸鱼梦想,哪怕老父亲张峦的时常叮嘱,但有宠溺无度护犊子的老母亲金氏护着,张延龄也是甚少去前院,所以压根儿就不知晓前院的事儿。
自然也就错过了认识这人才的机会。
倘若不是前阵子,老父亲在太学里,看见那些学子不堪的一面,也不会下狠手,批评了他们母子一顿后,就把吴宝勇给调了过来。
既如此……
张延龄眼珠子转了转,抬手招了招正一脸看戏样的绿晓,假装恼道:“杵那做甚?也不给你宝勇弟弟拿条帕子裹裹鼻子,没一点友爱了?”
绿晓也不怕,噗哧笑了两声,从袖口掏出一条棉帕子,上前应合道:“是是是,郎君莫恼,婢子这就帮着宝勇弟弟裹鼻子。”
吴宝勇低着头,轻舒了一口气,也没不好意思,伸手就接过了帕子,瓮声瓮气地道:“谢过郎君,谢过绿晓姐姐。”
绿晓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道:“等会在谢也不迟。”
吴宝勇懵了懵,没有听懂,只在手心捏了捏这帕子。
心里一惊,这质感比秀才公用的丝绸帕子都舒服,再一看帕子上的猴儿献桔图案也是绣工出彩。
小郎君是要打什么哑谜?
张延龄心里坏笑了两声,面上却一本正经地道:“宝勇啊——”
“在,小的在。”
吴宝勇快速应了一声,心里却嘀咕着,若不是小郎君一口稚嫩的嗓音,他都以为是他那在前院在大管事的爹叫他呐。
“唔!”张延龄懒洋洋地眯起了眼睛,“父亲将你送到我身边,可是要你督促我读书写字的?”
“这个,小郎君……”
吴宝勇支吾了两声,不好作答,这是一道送命题啊!
自从见到小郎君这懒散的脾气后,他就心里打鼓。
若让郎君得知自己是来做监督做学问的,也不知会如何闹腾。
“唉,不为难你了,你也不容易。”张延龄轻叹一声。
吴宝勇立马感动了,但话却不能这么说,“小的一家得了张秀才公的恩,吃饱穿暖,又有善心的主母,宽厚的小郎君主子,没甚不易的。”
这话说出口,连带着看戏的绿晓都忍不住了要夸赞了:
“小郎君,这宝勇弟弟的嘴可真甜,怕不是吃了甜枣糕来的吧?”
吴宝勇连忙上杆子道:“下回给绿晓姐姐,也带几块尝尝,若是好,便让我娘每日送来就是。”
“鬼机灵的。”
绿晓嗔了吴宝勇一眼,也知晓她面子虽大,却没有大过天,这吴宝勇的娘可是管厨房的掌事。
听到枣糕,张延龄也咂巴了两下嘴,刚醒来,肚子也是有些饿了,不过正事要紧。
“宝勇啊,你在前院跟着我父亲身边,也学了不少吧?”
吴宝勇点了点头,又怕小郎君看不上自己的学识,便一口气道:
“是呢,秀才公未入太学前,小的便跟在秀才公身边,得秀才公看重,不仅让小的习字、熟背蒙学,还教授了小的论语的释义。”
蒙学便是传说中的三、百、千,以及现在还未出世,待明末清初才编撰成的《幼学琼林》等。
至于论语已属于中学的课程了,当然早慧的童子自然就不在此列了。
以吴宝勇的身份和年龄来看,这是属于较为聪慧一类的了。
张延龄双眼一睁,眼神发亮,目光灼灼地看向吴宝勇,“小宝啊——”
吴宝勇浑身打了个颤,紧张道:“小郎君有何吩咐?”
“你看呐?”张延龄指了指还被握在吴宝勇手心的帕子,道:“你看这帕子如何?”
“精致、舒适、软绵。”吴宝勇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为何就换了个话头。
“喜欢么?”张延龄憋着气吸,坐直了身子道。
“喜欢。”吴宝勇有点茫然又喜悦道。
张延龄点了点头,“给你了。”
吴宝勇愣了愣,这难道之前不是给他了么?
瞧着吴宝勇的傻愣样子,绿晓就“噗哧”笑了出来。
她刚来伺候小郎君的时候,就经常被带拐了弯,也是相处久了后,才知晓小郎君这般作法的目的。
“宝勇弟弟啊,有句话叫‘师出有名’,张家的规矩亦是如此,唯有下人们做好了事情,才能得主子的赏。”绿晓指点道。
吴宝勇立马就反应过来了,这是郎君要用他,把他当自己人的意思?
熬了十来日,他终于要出头了不成?
吴宝勇激动地磕了个头,欣喜着大声道:“谢郎君的赏,但凡小郎君有所吩咐,小的万死不辞!”
“好!好!好!”
张延龄激动地拍着手,语带兴奋地道:“那以后父亲吩咐的功课,都交给你了!”
哈哈哈,老子是要当咸鱼的人,怎么可能浪费时间去读书!
吴宝勇:小的能把这帕子退回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张延龄:搞定,又可以做咸鱼啦。
吴宝勇:嘤嘤嘤,郎君欺负人。
好像把帕子直接丢郎君脸上。
灵异文的大纲改了好几次,审核不过,木有办法,只好重新开新文了。
这本属于明朝文,会有部分蝴蝶效应,主受,受的金手指在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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