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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增强现实(二) ...

  •   一开口,周庄就被自己的声音给吓着了。

      这样软绵绵还带着沙哑的声音是怎么回事,欲拒还迎吗?

      周庄咬住下唇,难堪地别过头。在他脖子和肩膀之间,凹出一条漂亮而又优雅的曲线。孟谍着迷般地轻抚上他的脖颈,轻声说:“你不是胃不好吗?还是想要我给你重新灌药?”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富有磁性,引得周庄头皮发颤。不过更加让周庄在意的是——他竟然还记得自己有胃病。

      因为工作繁忙,周庄几乎是每周七天,每天二十四小时待命。他只要有一点空就会工作,导致经常吃饭时间不准时。不按时吃饭导致周庄的胃肠黏膜十分脆弱,刺激一点的药物可以让他当场直接吐出来。刚刚孟谍给他的药物,都是对胃刺激很小的口服液。

      可就算是这样,他刚刚也没能把药吞进去。他会吐出来,其实只是因为生理性反胃,并不是要故意要违反孟谍的意愿,以此来反抗。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孟谍说着伸手去拿药箱里面那些白色药片,周庄光是看见这些药片儿,就感觉胃部一阵阵抽搐。

      “别……”他虚弱地想要挣扎着起来,却被人摁住肩膀压了回去。

      “怎么?”孟谍晃了晃手中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白色药片。那一颗颗和子弹似的东西,赫然是塞入腔道利用黏膜吸收治疗的栓剂!他冰冷的嘴角似乎带上一丝微笑,眼睛亮晶晶又期待地盯着周庄,“改变主意了吗?”

      “我应该庆幸吗?”周庄虚弱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孟谍躺着,“你……竟然还……唔……”

      冰凉的栓剂进入身体时,周庄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他咬住被子,冷汗淋漓地喘息。他脑袋后面的碎发紧贴肌肤,湿漉漉的黑发衬托得后颈雪白。

      “都这样,就别逞强了。”孟谍的手指很冰,落在因发烧而热烫的肌肤上反而很舒服。他将周庄温柔地翻过身来,“好好休息一会儿,明天或许就会好。”

      强烈的异物感令人十分不适,药物在直肠黏膜当中缓慢融化,腔道本能的蠕动,却无法排出,只能将栓剂往深处推去。周庄很想要出口反驳或者至少是讽刺一下孟谍,但他终究还是败给了愈加强烈的困意。

      孟谍将被子从他嘴里抽出来,轻抚他潮红的面颊,在他耳边喃喃低语。

      周庄听不清楚孟谍说了什么,他好像身处于梦境当中,整个人都如同漂浮在云端。恍惚当中,他看见一片充满了粉红色泡沫的梦境,梦里他和孟谍十分亲密。他们拥抱在一起,四肢交缠,双脚亲昵地互相蹭来蹭去。

      孟谍看上去比现在年轻很多,不过二十岁左右。他亲昵地一声声叫着哥,把周庄搂在怀里蹭着脖颈。

      周庄好像已经不记得自己十年之前的样子。孟谍抱着那个男人,周庄以为是自己的男人,他的面孔上,只余一片模糊。

      “哥下面这张小嘴,可真是贪吃得很。”孟谍嬉笑着靠近他,近得连那张漂亮脸蛋上的细白汗毛,都如此清晰可见。

      他们呼出的白雾交融在一起,温暖、湿润,好像蒸脸器溢出的蒸汽。

      “我上面这张嘴,也很贪吃的……”周庄颤动的眼睫,盖住了泪汪汪的双眼。他捧住孟谍的脸颊,慢慢地向那两片迷人的薄唇凑近……

      周庄猛地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睛看见的只有天花板。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脸上,不知名的小鸟儿停在窗台上,啾啾啾地叫个不停。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周庄粗喘了好一大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观察周围。

      在他的床边,趴着一名男人。紧皱着眉头正在打瞌睡。处于阴影当中的孟谍,显得安静而又平和。他的手指正好留在从窗帘缝隙中照射进来的阳光处,看上去,好像他在触摸阳光。

      周庄凝视着他,有些出神。

      感受到已经变得轻松不少的身体,周庄还是忍住了去找个什么武器伤害他的举动。“你这货,变得这样强势又讨厌,”周庄伸手轻抚上孟谍紧皱的眉头,轻轻拨弄他的刘海,来回摩挲额角的伤口,“没想到,睡相还蛮可爱。”

      孟谍睫毛一颤,突然醒了过来。他的双眼即使是在相对阴暗的室内,也明亮得几乎在闪光。

      周庄动了动嘴唇,没说话,孟谍却猛地一把逮住周庄的手腕。他目光深沉,双眼好似两汪幽潭。“你醒了?”他说。

      孟谍抓住周庄手腕的力气有些大,弄痛了他的手腕。“你放开!果然你只有睡着的时候可爱!”周庄用力甩动胳膊,试图挣脱他的束缚,“不对,一点都不可爱!”

      视野突然一黯,床单上多了一个男人的重量。周庄双手被紧紧摁在床单上,茫然地盯着几乎把他罩入怀中的孟谍。

      “别乱动!”孟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得周庄直发抖。他锐利的目光好像可以穿透皮肤,看到周庄狂烈跳动的心脏。

      感觉到周庄的颤抖,孟谍软了声线,柔声说:“也别害怕。”

      周庄闭了闭眼,软了身体顺从躺好。一方面是他受伤的肩膀无法和身强体壮的男人对抗,另一方面……过去十年了,周庄还是无法面对孟谍的直视。

      他漆黑的眸子里,翻腾的感情如同海浪。只要稍不注意,就会被卷入其中,任由那些情感带着自己,随波浮沉。

      孟谍没有对周庄做过分的举动,他拿了药箱,取出白色绷带,示意周庄坐起来。有一句话说的是——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性感。孟谍此刻就是那个认真工作的人。

      他拆开绷带时,认真得呼吸都变得缓慢。随着他缓慢的呼吸,绷带一寸寸解开,生怕弄痛了周庄。他为周庄上药时,一直紧皱眉头。好像忍耐痛苦那个人不是周庄,而是他。

      孟谍手上的绷带已经由他自己昨晚换过,周庄看着他结实健壮的小臂,最终还是讲关心的话,全部都吞咽进肚。

      四目相对,有火花在空中炸裂。周庄垂下眼睑,低头看床被。孟谍尴尬地别过头,转身快步离开,丢下一句:“我给你煮了粥。”

      不过一会儿,从卧室外面传来米粥的香气。

      孟谍双手托盘,为周庄送来热气腾腾的食物。等他走近,打开折叠在托盘下面的架子,周庄才发现这是一张床上小桌。煮得软乎乎白粥,香甜味道弥漫四周。还有一碟子炒土豆丝,一碟子咸菜。

      土豆丝明显是用料理机制作的,而咸菜是超级市场里面卖的大通货。

      想到以前只会肚子饿了求自己照顾,等自己做饭吃的小奶狗,竟然也有可以照顾自己的一天。而这个变化发生的时间,周庄完全没有参与。

      是什么人让孟谍改变了吗?他们分手之后的新“朋友”?周庄突然觉得心里有点不对味儿,吃进嘴里的白粥也有些酸。

      “没做好吗?”孟谍抓住他的手,带着勺子往自己嘴里喂了一口。

      “喂,这不是做给我的吗?”周庄被他这样一带,原本的酸味都被冲得烟消云散,“你自己吃了是怎么回事!你是想要我喂你就直说啊!”

      “还是你吃吧。”孟谍眼睛里的电子眼镜头又转了一下,似乎是看出来了什么,“我这些年,一个人住。”

      “哦,关我什么事?”周庄吞下一大勺白粥,抬头盯着孟谍。这粥用智能砂锅熬得很好,米粒黏稠,欲烂不烂。软乎乎的不仅容易入口,还调节到了最合适的温度不烫嘴。

      “所以我学会了做饭。”孟谍认真地看着他,瞳孔中的电子眼镜头收缩对焦,“我这些年一直在想,要是有机会能够做给你吃就好了。”

      周庄的目的已经达到,敌意消退了许多。他又吃了一大口,含含糊糊地说:“所以就想要把我困在这种孤岛上?”

      他趁着孟谍去端粥的时候,把原本放在枕头下面的通讯器取出来胡乱塞进被子里,装成孟谍不小心遗落在那里的样子。

      “你知道这不是我的意思。”孟谍坐在他身边,为他披上毛巾,“如果有可能,我还真的想……不,这次是公事。我受命要保护你!”

      “你哪次都是公事。”周庄咽下口中食物,望向窗外,“把要保护的对象困在一座孤岛里……其实他们也应该是这样想的吧?完全合理的解释!”

      孟谍不解地问:“你在说什么?又发烧了吗?”

      不耐烦地挡开孟谍伸过来的手,周庄的表情严肃得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成分:“你知道费米悖论里面一个很有名的假说,叫做‘动物园假说’吗?”

      “不。”孟谍回答。

      “费米悖论你应该知道吧?”周庄放下粥,双眸凝视的不是窗帘,而是遥远的宇宙。“既然外星文明一定存在,那么他们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呢?因为,人类只是地外文明关在动物园里的猴子,他们在观察和研究我们。”

      “我确实是被困在了孤岛,和你一起。”周庄说,“可谁又知道,我们在的世界,是不是更大的一座孤岛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增强现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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