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动修真界融入现代社会办法2020年版》捉妖

23、第 23 章

　　关河山可以献血吗？
　　这个问题让电话两端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魔物这种东西并非生物，在修真者心目中划定的鄙视链中，其处于全世界的最底端。魔物本体的模样应该就是一团团虚无缥缈如同鬼魂的烟雾，偶尔会为了“进食”方便化为实体，露出肉山一般的怪物身躯。这种存在是没有血液的，你破开魔物的皮表，就像用刀划开一捧烟，或者戳爆一个气球——想要杀死魔物只能用特殊的方式镇压。
　　而关河山又有点不一样。这个神器长有神魂，而后有了一具和人类几乎没有差别的身躯——这点是吉棠确认过的，血液应该是有的，但血液里面会不会掺着什么凡人血站检查不出的东西……
　　“这，必须得查。”
　　吉棠疑问：“我现在取一些他的血液？”
　　“没用。”电话那端还有穿衣服的声音，“他每一分每一秒，不同的身体状况也会造成血液内容的不同。你现在测出来的有或无，对那次献血的内容不会影响分毫。”
　　吉棠沉默了。
　　“为师联系螭首市的驱魔枢清查一下血库，你不用担心这件事了。”

　　电话挂断后，吉棠还在走廊上站了好一会儿。
　　他并不是还在想献血的事，思绪已经飘到了别的地方。例如关河山的那一叠一叠的证书上。看着那一行李箱的东西，任谁都会感受到关河山是一个极为优秀的人：学习优异，奖项众多，品德极佳。但吉棠想象不出那些关河山乐于助人的画面——在他脑海之中的关河山，是一个藏着恶魔犄角的家伙，无论行到城市的哪里，他表面是笑容，内里可能都是距离和冷漠，像是白纸一般的凡世间唯一的一笔浓墨……他行过的地方可能会留下无形的轨迹，无数虔诚的魔物追随找寻。却也不得其踪。
　　即便他们已经越来越亲密，吉棠对关河山的定位依旧停留在“应该被镇压的目标”上。如今想来，这种定位未免过于简单粗暴。
　　吉棠看着窗外的景致——行道树，蓝天白云，这片老破的地域因为城市的重新规划已经有了几片拆迁预定规划完毕——他也试着重新想象关河山的定位形象。
　　一个从小就孤独努力的小孩，为了生活家务全能、坚强坚持。他可能从小每一次获得证书都会感受到血脉之中无名的责任感，铸造他的圣人心头血将救世的心同样留给了关河山。尚且朦胧的意识让他错误解答了这种责任感，最初只是努力把卫生做到最好，而后开始帮助身周的人……他一直觉得自己游离在这座城市之外，但孤独感每逢他行动时都会短暂褪去，于是这人便更加积极地投入进去。

　　吉棠很早之前也有过这样的念头——如果。如果他没有这个印记，他就不需要承受那么多，不需要每天压抑着咳嗽，咽下涌上来的血。做一个富足的凡人并不见得不幸福。
　　而关河山呢。如果这个神器真的仅仅以凡人的身份存在，他应该是耀眼的。沉重的古老历史与旧事，也许扼杀了一颗星星。

　　想太多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共情太深，势必投入太多的情感，这会影响个人的判断。吉棠深呼吸想把杂念清除出去，听见身后门碰的一声响。
　　“糖糖，我好了。”
　　吉棠转过身，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半晌才重新低下头去：“那我们回去吧。”

　　时间不早，他们两就在外头吃了午饭后才由驱魔枢的后勤人员驱车送回了家。虽然关河山晚上与吉棠总睡一张床，但这种私人物品还是要分开放的。关河山把东西整齐地堆进副卧的橱柜，关门时犹豫了片刻，又回去随手抽了一个见义勇为的纪念章出来，带回了主卧。
　　原本正在与杨知难文字联系的吉棠抬头时沉默了一下：“你拿着这个干嘛？”
　　关河山不敢和吉棠对视：“咳，这个可以放床头吗。”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吉棠还是点头。
　　关河山见他不追问，内心也松了一口气，他把东西摆在床头，心里默念：每天起床提醒我我是好人，是好人。不能起邪念，拒绝邪念。

　　……
　　…………

　　下午，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按响了门铃。
　　那时候吉棠已经换了居家一些的衣服，推开门时看见江淼淼的面孔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关河山还在二楼整理作业，他想起对方对江淼淼的排斥，索性站在门口径直问：“什么事？”
　　“不让我进去吗？”江淼淼保持微笑。似乎是因为春天临近，她今天穿了一条看起来有些凉快的长裙，面上还是那套完美的妆容，只不过眼妆似乎稍微有些花。
　　仿佛哭过了。
　　“不方便让江同学进来。”吉棠拒绝得很直接，“有什么话就在门口说吧。也不需要动什么手段，香修的本事对我没有作用的。”
　　江淼淼嘴角的笑意微微一滞，收敛了笑意：“你和刘卦青说了什么？”
　　“那你不如先说说他找你说了什么。”
　　“……他问我是不是要找他麻烦。”江淼淼简直要委屈死了。
　　吉棠：……
　　他应该想到的，物以类聚，关河山的朋友也会有着一样死直男的逻辑角度。

　　“这你应该怪自己。”吉棠的耐性也差不多耗尽了，“你喜欢为何不直接同他说，拿我做借口未免有些过头了。”
　　江淼淼如今一头乱麻，也是凭着一股气才找到了这儿来。她并没有余力思考为什么吉棠看出来了这些东西，“我说过了……可他不喜欢我。”
　　吉棠奇怪：“你怎么说的？”
　　她的语气顿时弱了下去：“香……”

　　香修一族像是一个聚居的部落，江淼淼从小就生活在家族的寨子里，女性居多，寨里的美人多得可以排水上芭蕾，江淼淼的长相只能算高不成低不就。江淼淼自小就有些羡慕，更多的则是自卑。
　　吉棠记得自己曾经看过的香修习俗介绍，其中便有提到，香修们之间的交流一般都是通过香达成的。彼此修炼出来最独特的一缕香都带着一些挑逗性质，其存在就像鸟类用于向异性炫耀的漂亮羽翼。
　　但对于凡人而言，这种香却过于刺激了。能够掩盖所有他们内心真实的想法，轻易被迷惑吸引——他还记得妖怪一族之中在凡间最具盛名的狐狸精也对这一族评价过：她们得靠美貌和手段，香修却仅需一缕本命香就能勾走千百凡人的魂……
　　“你们香修的社交手段在凡间并不适用。”吉棠见她绝不会轻易离去的架势，只能稍作思索，举了个例子，“比如香修绝不会得鼻炎。”
　　得了鼻炎连自己的香什么情况都探查不到，对于一个香修而言，便如同“贬为庶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