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冬天舔铁门的后果》方钱钱

16、第十六章

　　没一会儿的功夫，于佳欣的身边就聚集了很多学生。

　　“仙上，那边似乎又出事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老槐树提示我的时候，我已经从他的树冠上慢慢地爬了下来，“那边有个女学生倒在地上了，是许笑柳这件事的知情者。她之前和我说过见过薛原山，就是许笑柳的流言蜚语里的另一位我得快点去看看！”

　　“仙上小心点，不过瞧着那边仿若事情有变啊！”

　　听到老槐树这么说，我再顾不得树枝难爬，几乎从树干上一路“划”了下去，听到轻微的“刺啦”一声，我只是顺手摸了一把，脚下一步不停地朝着人多的位置跑去。

　　果然，到了附近时，已经有一个男子蹲在地上，身边洒落着各色的袋子，许多的青菜和水果都从袋子中露出来，甚至还有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在地上抽搐着。而男子穿着一件臃肿的黑色上衣，胸口位置和袖子位置都沾着灰尘，他焦急地把于佳欣抱在怀里，双手不知所措地从于佳欣的额头哆哆嗦嗦地摸过她的脸，嘴里也在不断地叫着于佳欣的名字。

　　他蓦然抬起头来，四下里求助地呼喊道：“拜托哪位同学帮忙打个妖二零，她有低血糖！”

　　眼前的男子脸色显出慌乱的苍白，短碎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濡湿了一大片。慌张的神色的男人和许笑柳梦里的人简直一模一样，薛原山为什么会抱着于佳欣露出这种表情？

　　一个女生递给薛原山一个褐色带金边的小东西，“我这儿有块儿巧克力，你先给她吃了！”女生说完，就往口袋里摸去，而此时已经有好几个学生在拿着手机跟什么人说话了。

　　薛原山的手还是哆哆嗦嗦的，他两手拢着晕倒的于佳欣，连褐色的叫“巧克力”的东西都拿不稳了，还是刚刚给他的那个女学生蹲下来，拆开了送到于佳欣口里。

　　见于佳欣没有反应，薛原山这才彻底着急了，他单手捏着于佳欣的双颊，低头嘴唇凑了过去……我的神君呀！

　　然而这时周围却安静下来，刚刚还热闹的学生们都神色各异地看着我，有惊讶的，有尴尬的，有看好戏的，当然还有很多和我一样蒙圈的……

　　不对呀？这薛原山不是和我有一腿吗？现在他和于佳欣这个状态是怎么回事？这时薛原山也抬头了，应该是刚刚看到我，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只是呼吸窒住一瞬，头微微后倾，皱了皱眉头，便如同没有看到我一般了。

　　“医务室的来了！”刚刚的女学生指着几个挎着箱子的两个人喊道。

　　医务室的校医们驱散了人群，打开了背来的箱子，忙乎起来。没一会儿就见救护车闪着红蓝色的光冲进校园里来，又是一阵忙乱，有人收拾了薛原山带来的东西，见他已经随着于佳欣坐到了车上，竟然把带来的花花绿绿的袋子递到了我的手上。跟着救护车来的白袍子医生也不问青红皂白，干脆把我也推到了车上。

　　我尴尬地和薛原山四目相对，都下意识地挪开了目光，我不明原因，但是不知道薛原山到底在心虚什么。一路上，于佳欣的脸色终于不再如刚刚晕倒的时候那样苍白了，有了些血色，但依旧没有醒过来。同在车厢中的医生只低头写着什么，一会儿看一眼人事不省的于佳欣。

　　我经历了一段无法形容的混乱之后，站在了不久前来过的医院里。刺鼻的气味，不宽敞的走廊，急诊室门口人来人往，我若无其事地坐在了蓝色的椅子上，闭着眼睛回忆着那天的梦境，一样的蓝色椅子，一样紧紧关着门的急诊室，一样的坐在我身边的男人。可不一样的是，我没有梦境里的撕心裂肺，我抬手搭在了左边的胸口上，细细感受了一下，嗯，果然没有任何震动的感觉。

　　我手里还拎着薛原山扔在地上的那堆花花绿绿的袋子，想了想抬手递给了他：“你带来的东西。”

　　薛原山只扫了一眼，眼睛一直盯着关闭的急诊室方向，低声道：“不要了，扔了吧。”

　　我耸耸肩，对他实在是好奇：“我……出事以后，为什么你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他道：“我来过，怕挨打，又走了。”

　　“呵，那你还……挺有远见。”我不知所云地夸了一句。

　　他看了我一眼，语气更低沉了些：“我来了也没钱给你买什么，你出事多少有我的关系，但是我老婆……她管钱管地太严了，我不好意思空手来。”

　　我简直惊讶极了，“你这算是什么借口？”

　　他道：“真不是借口，今天出来还是借口买菜，”他斜着眼看了看我递给他不接而被我放在我们俩中间椅子上的袋子们，又语重心长地道：“不过也幸好是我借口买菜，不然看不到佳欣她出事，到底是可怜天下有情人啊。”

　　我被恶心的莫名其妙。

　　“你和于佳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仰着头顶着后面的墙壁，冷漠地转移话题。

　　“一直。”他回答的也没头没尾。

　　“一直？什么叫一直？你是说我一直是个……挡箭牌？”我问出这话来时，有些不知何处而来的酸楚味道，当见到薛原山默认的时候，这种酸酸地无力感格外地明显。

　　“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薛原山沉默了好一会儿，也把头顶在了墙上，说话的同时右手一直捏着鼻梁骨。

　　我想打他诶，怎么办啊！

　　我根本就没有控制，也不知是为了谁，狠狠的一巴掌，打地“啪”的一声，无礼至极却也格外解气，我腾地站了起来，拍着我的胸口，酸涩感让我无力质问道：“那我算什么？嗯？”

　　薛原山的头被我打到了一边，他低下了头，咬着嘴唇不肯说话。

　　“你告诉我！我！许笑柳！到底做错了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不肯说清楚事实？”似乎打出了那一巴掌之后，我就有了力量与勇气。

　　薛原山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低着头对我大吼道：“一直都是你在误会！我和佳欣只是没有纠正而已！你喜欢上一个有妇之夫又有什么可委屈的？难道你就光明正大了？”

　　“我们小柳确实眼瞎，可你又拿什么脸指责她？你还不是在自己的妻子怀孕期间和别人鬼混？你就光明正大了？”

　　我一转头，果然是杨悦这个女中豪杰，不管不顾地把我拉到她身后，身边站着地是一起来的董沛然。

　　可未等杨悦问完，薛原山却骤然打断，激烈地嚷道：“我和她没有结婚！”

　　一时间，彻底安静了，除了我们四人的呼吸声，竟然没有别的声音了，最后还是我咽了口水，艰难地问出一句话：“你……是人吗？”

　　我们的争吵声过大终于惊动了一群穿白袍的医生护士，被提醒之后，急诊室的门便打开了，于佳欣眼神还是有些涣散，但是明显比刚刚在学校里的时候有精神了些。薛原山冲了上去，抓起了于佳欣的手，抓着她的手摸上自己的脸，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于佳欣。

　　而于佳欣却泣不成声了，她和薛原山姿势别扭的抱在一起。

　　我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拽了拽杨悦的袖子，轻声道：“我为什么有点恶心呢？”

　　杨悦却不理我，她几步走到于佳欣身前，愤怒地抬起手来，却被董沛然抱住了腰，堪堪给拽了回来。杨悦愤怒地质问于佳欣：“于佳欣！你对得起小柳吗？你是她整个宿舍里最信任的人啊！”

　　于佳欣长长得舒了一口气，扭头瞥了我一眼，又对上了薛原山的眸子，说得理直气壮，“我又没让她信任我。”

　　这句话就如同一个火星子，彻底点燃了杨悦……还有我。我想起那天的心跳，想起刚刚的酸涩味道，想起当时在校门口的许笑柳被一个女人掌掴，想起学校里压都压不下去的流言蜚语，倒是有些庆幸眼前的好友决裂并不是许笑柳自己亲自经历——也或许她已经预感到要和最信任的朋友有这样的决裂，才毅然决然地跳下了高楼？

　　我无从考证，只是觉得不值得，太不值得了。作为一个局外人，我仔细地打量了这个男子，以前的在许笑柳梦境里积累的那些好感，顷刻间荡然无存，甚至我都有些想抓住无人之境里的许笑柳好好问问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瞎了。

　　正在这时，穿着白袍的护士制止了我们的争吵，问道：“你是病人家属吗？她需要签个字。”说着就把手里的一个蓝色夹子递了过去。

　　薛原山签了字根本顾不得我们，他只一心看着病弱的于佳欣：“没事儿了啊，乖，不怕！”

　　“可不是没事儿了，你没看单子啊！”白袍护士惊奇道：“病人休克确实是因为低血糖，她自己说应该至少两天没有进食吧？自己身体本来就虚弱，有家族糖尿病史还不知道自己在意，这回晕倒幸好有人救了你。这是你丈夫？”

　　护士并未等薛原山回答就又数落道：“自己老婆怀孕了都不知道？但是最好还是去妇科挂号查一下，有些结果，我们这边不方便给。”

　　薛原山愣在了原地，手也松开了些，“怀……怀孕？”

　　于佳欣挣扎着坐了起来，望着薛原山却不住地摇起头来，也不知是在对护士还是对着薛原山极力否认道：“不可能，一定是搞错了！”

　　薛原山呆呆地转头看向床上的于佳欣，舔了舔嘴唇，转头又问护士道：“请问，她怀孕多久了？”

　　护士眼见着情况好像不太一样，于是只道让他们去妇科挂号，就转身走了。

　　我似乎听见了一声微妙的风声。身体骤然轻了一些，细微的感受无法形容，但就是有一种拨开云雾的感觉，我偷偷凝了些法力，虽然没什么反应，但凝聚法力时不再受那么大的阻力却是扎扎实实地能感受到的。

　　许笑柳的怨气又清了一部分是吗？还是都被清除出去了？

　　安静的氛围里，杨悦“噗嗤”笑出声来，看似忍俊不禁但实打实地嘲讽语气从两个字里蔓延出来，只听她道：“恭喜！”

　　薛原山凶相毕露，抓住了于佳欣的手，双目赤红地质问道：“孩子是谁的？”

　　伴随着这一声爆喝，我们一行人被几个护士赶出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