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途花》木铎屿

13、森先生与茉莉（3）

　　去看望某人是在中原中也离开之后。

　　这天并不是一个适合去看死人的天气。森鸥外取下衣物架上伴随了他不知道多少年的围巾，插着兜往室外走去。

　　隔壁的孩子们正商量着开始踢足球，看见他走了出来，那户人家最小的女孩明子哒哒哒地跑了过来——显然，她还记得这位搬来第一天就送给她一朵可爱的花的老先生。

　　“您是要出门了吗，先生？”她穿着粉红色的小洋裙，交错着的蕾丝花边映着层层叠叠的裙子更加可爱，她像模像样地对着森鸥外做了一个屈膝礼，然后仰起小脸询问。

　　“是的哟。”森鸥外在外套包里掏了掏，递给这位可爱的小小姐两颗巧克力。

　　可爱的小姑娘收下他的巧克力并表达了感谢，再次仰起头询问，“先生，您是要去哪呢？”

　　对于幼小的女孩森鸥外总是显得格外有耐心，他稍微弯下腰，让自己能够与明子平视，“我要去看望一个人。”

　　“那个人是先生的朋友吗？”明子问。

　　“嗯明子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因为……先生总是很少出门啊，”明子软软糯糯地说着，她看着森鸥外的双眼，认真而真诚，“如果能够让很少出门的先生不得不出门去看他的话，那个人一定是先生很好的朋友啦! ”

　　“是吗？”他直起身，指了指女孩哥哥们，“哥哥们在叫你了哦。”

　　“啊!”明子抛下‘先生’，飞快地向着她的兄长们跑去。

　　森鸥外看着女孩像小炮弹一样冲向她的哥哥们的身边，深觉自己已经看到了这家哥哥们与妹夫日后深深的矛盾。他往着自己的目的地走着，脑海中琢磨着明子对于他与某人“朋友”的判断。

　　顺着长长的铁轨往前走，到它转弯的地方再行分别。踩过春日含露的杂草，有光自身后照射而来。森鸥外背着光行走，最后止步于高高的悬崖。

　　下面是海。

　　光已略过了他直直照射到海平面上，唤起鱼鳞般的细光。远处有船悄然远去，在天际化作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点。森鸥外就着这块看起来还是干净的石头单腿屈膝坐下，像是每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一样沉默着。

　　“朋友……吗？”

　　隔了半响，他突然笑出声来。一连串的笑声在常人听来或许会怀疑这个人是否遭遇了什么，此时却只是混着海风被吹到空中。

　　似乎是笑够了，他终于停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没有任何改变的海面。

　　“切。”

　　——

　　森鸥外与福泽谕吉的相识在数十年前。

　　他们曾经并肩战斗，对彼此的了解透彻而又深刻，是能够交付后背的关系。

　　在此之前，二人分别是中立区的黑市医生与政府最强的暗杀者。然后在某日，他们相遇了。

　　森鸥外在福泽谕吉看来是一个乱来的人，他在交战区开设地下医馆，成为了难得一见的中立区。

　　所谓中立的地下医馆，就是能够在迎来刚进行完大型械斗的一方之后被另一方破门而入并对他们进行救治的地方。

　　福泽谕吉是听从名为夏目漱石的长者的话语来保护这位地下医生的。

　　在福泽谕吉看来，这个人真的是太乱来了。不过思及夏目漱石，他也不得不和这位奇怪的医生相处下去。

　　同这个人相处的时日越长，福泽谕吉越觉得这个人奇怪。

　　不论是作为救治病人的医生，却用救人性命的手术刀抹掉敌人的脖子也好; 还是年纪轻轻顶着一头大叔的发型，爱好却是十二岁以下的幼女也好; 这个人在他看来怎么看怎么奇怪。

　　要说什么是不太奇怪的，那就是那个人只要站在那里，整个人就会散发出一种无可救药的人渣气味。

　　不过，他自己也没差。（不，并没有!）

　　森鸥外同福泽谕吉搭档大概有一段日子，至少在这期间，双方都是能够交托后背的人。

　　因此，他就某件事拜托了他。

　　从很久以前开始，横滨就是一个混乱的地方，说是战区也不为过。在战争之中，为了了解敌情知己知彼不可避免地产生专门窃取情报的职业——间谍。

　　福泽谕吉曾经有缘在刺杀某位黑手党高层时遇见一名间谍。

　　那个时候他已经取下了那位主导战争的黑手党首领的项上人头，被愤怒的黑手党成员四处追赶着，几乎被他们逼入死地。

　　这个时候，是那个人站出来掩护了他。

　　他们没有半句交流，那个人默契的走在了他逃跑的那条路上，他也默契的没有回头看。
　　直至死亡到来的那天福泽谕吉也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只能从向夏目先生讨要来的关于政/府关于派出的间谍记录中来确定那个人就是名为0112589的死亡记录为他逃走后两个月的男人。

　　后来他进一步了解到那个男人有一个女儿。

　　名字是茉莉。

　　Jasmine，意为你是我的生命。

　　这个本该是某个男人的生命的小女孩在失去父亲之后被贩卖到另一个组织。因着有张不错的脸的缘故免于被进行器官贩卖或是人体试验。

　　只不过，是成为了一名舞姬。

　　一名在特意控制下连生长也被压制了的舞姬。

　　对不起。

　　福泽谕吉对她抱有歉意，却也知道世事不可挽回。

　　为了能够光明正大地将这个女孩从炼狱中解救出来，他第一次欠给名为森鸥外的男人一个人情，去请求他将茉莉从某个家族手中带了出来。

　　后来森鸥外想，这也许是他做过的最亏本的一门生意。

　　——

　　来到这间三无医馆的少女名为茉莉。据称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名字从何而来，只是某一天醒来的时候听到身边人都这样称呼自己，于是也承认了这个可以代指她的代号。

　　同名字一般，她也不记得任何关于自己的生日亲人之类的东西，据说是一名孤儿，自小被买来作为索福科尼家族那位喜好观赏舞蹈的西索科大人的备用舞姬。

　　有道是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索福科尼家族虽不至于此，但也不遑多让。西索科大人爱极了体型娇小的成年女性的舞蹈，但哪来那么多成年的、体型娇小——娇小到能够在壮汉手上跳舞——的女子呢？

　　于是为了拥戴首领的好下属们集思广益，决定发挥他们作为黑手党的主动性，从黑市收买来未成年的幼女进行培养，利用某位成员的异能力控制幼女们体内细胞的生长，从而达到能够大批量产生能够达到首领要求的舞姬的目的。

　　名为茉莉的女孩便是这个计划中的一员。按说她今年大概在18岁左右，整个人看起来却和爱丽丝差不多大小，甚至因为身体瘦弱的原因，看起来比爱丽丝还要小上一些。

　　好不容易得到“玩具”的爱丽丝很快抛弃了追在身后哭唧唧的森鸥外和茉莉混在一起，这个时候她被森鸥外宠溺出的娇纵甚至都能收敛一些，如同一个大姐姐一般教导着怯懦的女孩。

　　森鸥外原本乐于见到爱丽丝与茉莉的和谐相处，只是在靠近她们被爱丽丝以“不要打扰女孩子之间的谈话”的时候会稍微感到一些烦恼。

　　直到某日醒来看到闪闪发光一尘不染的房间，爱丽丝单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摸着一旁眼神kirakira发着光的茉莉的狗头，满意而娇纵地点着头。

　　“我说，”他久违地头疼了，“爱丽丝酱~，你带着小茉莉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都做了些什么啊”

　　“还不都是林太郎! ”小姑娘自以为凶狠地看过来，喋喋不休地开始抱怨，“爱丽丝已经不想住在垃圾堆里面了! ”

　　她身后的茉莉也看了过来，那双溪蓝色的眼瞳闪闪发光，白皙的脸蛋因为大量运动而染上绯红，长长的墨绿色的头发为了方便行动被两个姑娘在脑后挽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团子头。她穿着一件爱丽丝的小洋裙，层层叠叠地如同小蛋糕一般罩在她身上，即使是见过各色各样美人的森鸥外，也不得不称赞一句这种尚未成熟的美。

　　见到森鸥外看了过来，她瑟缩地往爱丽丝身后躲了一下。似乎是想起这个人才是自己的“主人”，她又从爱丽丝背后伸出头，羞涩地朝他露出一个微笑。

　　“林太郎! ”感觉到被忽视的小女孩这样朝着他的监护人发怒。

　　“嘛嘛，爱丽丝做得很好哦，”森鸥外尝试着顺小姑娘的毛，“下一次我也来和你们一起整理房间怎么样”

　　“可是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

　　“上次不是去给病人看病了吗……”

　　“上上次! ”

　　“上上次也……”

　　“反正!林太郎是大骗子!邋遢鬼!”小姑娘这样总结，然后鼓起脸颊，气呼呼地拉着茉莉跑出门去。

　　“啊啊，真糟糕，”被抛弃在身后的男人垂头丧气地单手捂脸。藏在手掌下的是无可奈何的笑意。

---

作者有话要说：　　擅自脑补夏目漱石先生出场说出［异能力 我是猫］的时候被萌哭了
这句话怎么能那么可爱? !
［吾輩は猫である］——还有 dealu的语气词诶（突然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