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堡》安印

64、大结局（下）

　　人界

　　再回到人界，已是细雪纷飞的隆冬时节，莫家堡在飘飞的细雪中依然巍峨耸立，街道两旁的住户商铺已经在挂红绸，添彩灯，春联爆竹处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过年气氛。
　　“唉……老大真的忘记我们了吗？”莫逍皱着苦瓜脸，遥望站在银装素裹的花园中伸手折梅的莫羽。
　　回到到莫家堡已经十天半个月了，原本大家以为莫羽会慢慢在熟悉的环境中恢复对以前的记忆，可是谁知道，情况一点都没有好转的迹象，虽然已经不象刚开始时对所有叫他“老大”的人统称“小弟”，但是茫然无辜的表情还是经常出现在他的脸上刺痛所有人的心。
　　“他没忘，只是暂时想不起来而已。”莫要双手抱胸瞥了一眼莫逍，纠正道，“老大不会忘记我们的。”
　　“难道就没办法治好他吗？”莫约回头问同样站在台阶上的莫知，后者凝着眉，对他摇了摇首。
　　“他的记忆并不是被封印，所以不是说帮就能帮上的。”黩渊缓步从屋里踱出来站在众人身后。
　　“我在想……”站在人群最前面的莫鹰微微侧过首，眼角眉梢带着释然，“为什么一定要他记起来？以前的事情不论是小时候，还是长大之后，不论是封印解除之前还是之后，有些记忆对他来说，是责任，是不敢脆弱的沉重，也是负担，是一个人品尝的辛酸。虽然大哥从来不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但我总能感觉到他偶有疲倦的心情。现在我们有机会把那些灰色记忆统统更换成灿烂的愉快记忆，难道不好吗？”
　　大伙默不作声，都在仔细捉摸莫鹰的一番话。
　　片刻后，沨邩妖鬽取过一件轻裘抖篷：“灿烂的愉快记忆是吗？我先来留第一笔吧。”
　　说着，越过众人，向站在冰天雪地里看梅看得浑然忘我的莫羽走去：“看什么呢，这么出神？”沨邩妖鬽站在他身后，将他轻轻拢进抖篷中，替他把丝扣系好。
　　“记玉关踏雪事清游，寒气脆貂裘……”莫羽抚着身上的轻裘抖篷，低声唱。
　　沨邩妖鬽哈哈一笑，黑色大氅在一片银白中显得愈发狂狷，掩不住的豪迈激昂：“傍枯林古道，长河饮马，此意悠悠……” 声音浑厚嘹亮，直冲云霄，声浪在梅林中回荡，震得梅枝颤抖，嫣红花瓣扑簌簌飘然洒落，伴着覆在梅枝上的雪纷飞其间，嫣然美态，煞是好看。
　　莫羽仰首看着满天飞花，心中顿时意气风发，秀眉舒展，凤目晶亮，不禁退开一步，以手中的刚折的梅枝为剑，飞身跃起，翩然舞动，说不出的灵动飘逸，轻盈迅捷。
　　看着空中与落花齐舞的人影，沨邩妖鬽如痴如醉，许久才想起背后还有一群人与他同享这番美景！顿时心有不甘，立即飞身上前搂住方从空中落下的身影，拉起他的手，带着一丝邪魅霸道地说：“走，我带你出去玩。”话音未落，几个起伏，已经携着莫羽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雪后初晴，风静云开，冬日的阳光，在银装素裹的街道之上洒下点点金黄，虽无甚暖意，却也柔美清爽，使人心情为之一畅。
　　莫羽和沨邩妖鬽慢慢走在街上，不时看着道路两边小贩们吆喝贩卖的缤纷货品，时值年关，大伙都把压箱底的好货搬出来叫卖，热闹非凡！莫羽不时被新鲜好玩的小玩艺给吸引，钻进人群凑个热闹。
　　东看西看，人群熙攘目不暇接，刚拐过牌楼街两人居然就这样走散了，莫羽站在街上挠了挠后脑勺，望了望人来人往的街道两端，不紧皱眉——又迷路了。他不禁苦笑，听堡里的兄弟们说他可是在这里生活了快十年呢，没想到在家门口都能走丢。
　　现在怎么办？就在这里等着沨邩妖鬽吧，他相信他一定会来找他的。举目望去，对面街边有个小吃摊，一个肩背微驼，满脸皱纹的白发老翁正在殷情地招呼着每个去他摊位上光顾的客人。莫羽静静地看着那陈旧的桌椅，冒着热气的馄饨挑子，鼻端传来弥漫在空气中馄饨面所发出的鲜香……忽然心中腾起一种熟捻的感觉，好似那一碗碗馄饨面是愉快的来源，不知不觉中两脚便向小摊移动了过去。
　　“哎？这不是小羽吗？”白发老翁看到他，微微一愣，随即热络地走到他面前：“你好长时间不来张伯这里吃面了。呦，你这是怎么了？看你瘦的，这头发……”善良的老人眼里闪着疼惜。
　　张伯？莫羽心中暗自重复着这个称呼，可惜一点印象也没有，但是老人的关切让他万分窝心。于是对他灿然一笑，安慰道：“我没事，您别担心。”
　　“噢，没事就好。”张伯看着他有点陌生的眼神，虽然心里奇怪，但也不再追问，“那你先找个座坐着，张伯这就给你来超大碗的馄饨面。”
　　莫羽点点头，独自找了个角落坐下，安静地一边等着吃面，一边等着沨邩妖鬽来找他。可是他坐着坐着，不知为什么心底深处有丝丝不安缓慢地蔓延开来，他不停地向街口张望着，心中莫名其妙地有一种感觉，仿似沨邩妖鬽不会来找他，那感觉若有若无却无比肯定，这情形，明明第一次遇上却那么清晰熟悉！
　　他会来吧？应该会来，可是为什么还不见他的踪影？时间过得好慢，他怎么还没来？他会不会找不到路？或是已经忘记来找？他，该不会是不来了吧？他不会来……不会来了！
　　不行，他不要一个人在这里傻等，他不能再等了，他要去找他，他要自己去找！
　　终于，莫羽愫地站了起来，从未有过的恐惧让他着了魔似的心慌意乱往街上冲。
　　“哎，我说小羽你的馄饨面……”张伯见他突然间失魂落魄地跑了，忍不住在后面大声叫道，可是莫羽就像没听见似的，一眨眼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这……这究竟怎么了？”老人家纳闷地站在路当中，大惑难解。
　　正在这时，背后有人气喘吁吁的发话：“老伯，小羽有没有来过你这里吃东西？”
　　“你……”老汉转身，看见一张在寒冬腊月仍然汗水淋漓的俊逸脸庞，“你是那个和小羽一起来吃过馄饨面的黑衣公子。”
　　“是啊，老伯，你今天有没有见他来过？”沨邩妖鬽用衣袖摸了摸额上的汗水，心中对莫羽显得有点无力，这家伙一个没看好就不见人影。
　　“哎呀，这位公子不是我说你，你实在是太喜欢迟到了。上次小羽说约了你吃馄饨面，结果足足等了你一夜你都没来，那天还下着雨，我看他坐在凳子上等得人都快蔫了，看着让人心酸啊。”张伯看见他劈头一吨炮轰，“他好长时间不来，今天一来，瘦了一大圈不说，头发也变了，我差点没认出来，真是可怜哦！一定是那一天淋雨淋病了，我就说秋天的雨凉，淋不得……”
　　“什么？秋天？为了等我淋雨？”他怎么不知道？沨邩妖鬽瞪大金银妖瞳，脑子里终于想到那一晚在月影小筑，莫羽浑身湿透地从外面进来对着他含怨带愤的一眼……原来，是自己失了约。心口的地方又象被针刺似的疼痛了，酸涩而愧疚的感觉让他更加迫不及待地要找到他！
　　“对啊，小羽可是一个好孩子，他既然拿你当贴心知己，你也该好好抱以诚挚将心比心啊。”张伯叹息着摇头，“可他今天来又是一个人，你还是迟到！”
　　“是，我负了他，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他。”沨邩妖鬽看向张伯，眸光哀痛悲苦，诚挚恳切地说：“听你说他来过，现在人去哪了？”
　　“这不，我刚给他下了馄饨面，还没起锅呢，就见他突然站起来神情恍惚，慌慌张张地向街东跑了，我拦都来不及。”张伯说着转过沨邩妖鬽的身，将他往莫羽离去的方向推，“快去找他，才走没一会，你脚下加紧兴许能找着。”
　　沨邩妖鬽苦笑不得地被他推开好几步，看准了方向，飞奔而去。
　　直追到城外，举目眺望山是蜡象，水是银蛇，一片空灵寂静的银白世界。远处河畔雾凇之下，笔直地站着一个人，手扶着只剩下秃枝的水边柳树，茫然若失……
　　“羽！”沨邩妖鬽健步如飞，上前紧紧抱住他，眼眶不由得酸涩发热，愧疚、担心、焦虑、怜惜、喜悦、爱恋……种种情绪在心中汹涌翻腾，动情地低唤：“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沨邩。”莫羽在他怀里微微抬首，仰望他的异色妖瞳，温润俊逸的脸上欣喜无限，略微苍白的双唇弯起一个优美的弧度，凤目氤氲波光潋滟颤动的睫毛却透出些许的不安，“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
　　“傻话！”沨邩妖鬽坚决否定掉他的不安，“我怎么会不来找你，我说过要你待在我身边，发过誓要守着你，我就一定会做到！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你去哪，我就去哪！”
　　看着他无比严肃认真的神情，莫羽终于又展露笑颜，柔顺地将脸贴在沨邩妖鬽的胸前，轻轻地磨蹭：“我知道你一定不会丢下我不管，沨邩，你对我真好。”
　　一句“沨邩”都像是插在沨邩妖鬽心上的刀，让他悲苦难言、痛不欲生。何时，何时能让他再一次，含情脉脉，委婉低沉地唤他一声：妖……

　　月影小筑

　　雪后月夜，厚厚积雪反射着皎洁的月光，更添冬夜静谧的寒意。
　　莫羽自梦中翻了个身，畏冷地在被中缩了缩手脚，习惯地向身边摸去，原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摸进沨邩妖鬽温暖的怀里，却不料摸着的竟是冷被空枕。他愣了片刻，揉着眼睛坐起身来四处张望，始终不见沨邩妖鬽的身影。
　　“去哪了？”他披散着长发，裹起被子，轻轻跳下床，向屋外走去。
　　偌大的院落四下无人，只有阵阵寒风吹过廊檐所发出的呜呜声，为寂静的冬夜频添凄冷。
　　莫羽站在门口，隐隐约约看到厨房有灯火透出：“这么晚了还有人在用厨房？难道在煮宵夜？”
　　蹑手蹑脚地向厨房探去，来到厨房门边的小窗向内张望——沨邩妖鬽！
　　只见厨房内炉火旺盛，炉灶上的锅里开水沸腾，白汽蒸腾而上几乎将炉灶前忙碌的人影也笼罩在其中，旁边的案桌上面粉扑散，横七竖八地扔着擀面杖和未用完的面团……
　　他在煮东西？莫羽研究了半晌，终于得出这个有点不太可信的结论。“你饿了？”要不是饿得彻底发慌，他怎么会自己动手煮东西？
　　“羽？”沨邩妖鬽回首看到裹着棉被一脸茫然看着他的莫羽，兴致盎然的说，“你来得正好，我有东西给你。快进来！”
　　莫羽顺从地从外面进来，坐在厨房的配菜桌旁，看了看眼前的面团和面粉：“你是不是很饿？我记得蒸笼里还有点心，热一下就能吃，不用自己做这么麻烦。”
　　“我可不是做给自己，我是特地做给你吃的。”沨邩妖鬽继续埋头煮着。
　　“我？特地给我？”莫羽呆愣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对啊，你不是喜欢吃张伯的馄饨面吗？今天又没吃成，所以我想试着自己做做看，要是能做出那味来，以后只要你想吃，我随时都能帮你做了。”沨邩妖鬽说着，盛起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面，端到莫羽面前，“来，尝尝，看还差些什么。”
　　馄饨……面。莫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面前这碗冒着热气的馄饨面，胸中顿时漾起了一股暖意，似有什么东西在心湖中激起了一阵似曾相识的涟漪，那圈圈波动推动着一些久违的画面闪过眼前，只是……还有一层薄薄水气笼罩其间。究竟是什么呢？莫羽有些迟疑地拿起筷子，慢慢夹起一颗馄饨放入嘴中，顿时鲜香之味在齿颊流动，微烫的感觉非但不令人讨厌，反而温暖地灼痛胸臆，仿佛一把火，燃起了心湖的水面，将方才那层薄薄水气渐渐蒸发，心底的记忆画面清晰得有如潺潺流水中的绢帛，一幅又一幅，流过他的脑海……悲伤、快乐、酸涩、甜蜜、幽怨、欢愉……千百种滋味齐齐用上心尖！
　　沨邩妖鬽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满心欢喜地看着莫羽低着头一口一口吃着他花了整整一夜细心研究的食物，傻傻笑着伸出纤长手指将挡在他面前的柔顺的黑发撩至耳后，却赫然发现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正从莫羽微翘的眼睫上滴落进面前的面碗里！
　　“羽？”他大惊失色，赶紧转过莫羽的脸，“怎么了？很难吃啊？”不会吧，不至于难吃到哭出来吧？看着他湿意泛滥的脸，他心疼的把他搂入怀中，柔声哄道，“好了好了，我们不吃了，别哭，你一哭我的心都乱了……”
　　莫羽把脸埋在他胸口，把所有泪水压在他的衣襟之上，吸着鼻子喃喃道：“不是，很好吃……真的很好吃……妖……”
　　“不用勉强了啦，我知道我的手艺很——糟糕，但是我会继续努……等等！” 沨邩妖鬽猛地放开他，异色妖瞳紧紧盯着温润俊逸的脸庞，“你，你刚刚说什么？”
　　莫羽白皙的脸颊上顷刻飞上红云，一低头断然道：“没，什么也没说。”
　　“骗人！你刚刚明明叫我……你，你想起来的对不对？”沨邩妖鬽欣喜若狂的笑着，用力将莫羽抱在怀里，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动情地低喃着，“太好了，太好了……”
　　片刻后，沨邩妖鬽才稍微放开怀中人，轻轻低着他光洁的前额，声音充满魅惑而深沉的渴望：“羽，快过年了，你要送我什么？”
　　“你想要什么？”
　　“嗯……我想要得很简单。”
　　“是什么？”
　　“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说？”
　　“去哪？”
　　“去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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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把坑填完了
　　谢谢大家着两天的耐心等待……
　　谢谢大家对某印的关心，我的病好的差不多了，
　　谢谢大家对莫家堡支持，
　　谢谢每一个为我打分的朋友，谢谢每一个参与文文建议的朋友，谢谢为我写长评的大人，
　　谢谢CCMTV、MTV给我这个机会……呃，说错，咳咳……转回来：

　　希望大家继续关注新文《办公室私房话》，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