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丝洞》qingqing

5、发射，升天

　　世上万物分属三界：上界，下界和中间的灵界。上界是所有上仙修行的场所。因为已经修炼到了最高境界，上界基本是个无欲无求的清净世界。下界是人类和所有其他凡间生灵的栖身地，充满七情六欲，因此最为芜杂。妖魔鬼怪属于灵界。精灵其实属于妖，需要继续修炼才可以成仙。三界各有首领，又以天尊为三界的最高执法者，给予所有纠纷以公正的，最后的裁夺。

　　仙界百年一度的夏至盛会是所有上界和灵界都可以参加的狂欢盛会。灵界诸人因为可以自由进出天庭而跃跃欲试，仙界众仙寂寞的久了，也喜欢这样的热闹场合。所以每次盛会，几乎被邀请者都会来。盛会前一年，天尊身边几个执事——朱阁、蝴蝶、冰儿、非非就要开始忙碌。这一届因为非非擅离职守下界游玩，其他几个更是不堪重负。众人聚会，相好的，有仇的，互相妒忌的，互相仰慕的，她们要将各人的喜好了解清楚，排定座次，避免闹出纠纷。同时还要安排宴会日程，寻找新颖的娱乐节目，乃至设立失物招领和儿童乐园......事无巨细，不一而足。每天累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朱阁在几人中资力最老，忍不住跟其他几个感叹：“若是舒云在，哪里至于这样手忙脚乱？”

　　冰儿是几人中资历最浅的，正好接替舒云工作。从到天庭就听说舒云的种种事迹，在她看来舒云就是个传奇，迫切的想见见她本人。于是怂恿朱阁：“舒云姐姐现在不是在盘丝洞吗？不如请她来帮忙？反正盘丝洞主是天尊的哥哥，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朱阁沉吟半晌：“这里是她的伤心地，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回来？”

　　蝴蝶想了一想：“人手确实不够。天尊正好在人间巡查，要到盛会之前才回来，两人恐怕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说实话我也挺想舒云姐姐的。不如去问问她？”

　　冰儿拍手道：“就是就是，问问怕啥？干脆把其他几个也请过来，人多了才热闹。”朱阁拍一下她的脑袋：“整天想着玩儿，这是工作！”

　　舒云在盘丝洞见到朱阁，真是百感交集，一时眼泪汪汪只是说不出话来。朱阁说明了来意，舒云居然一点也没有推托，爽然应承。百合和鼎儿更是爱热闹的，催着舒云一起动身。隔了几千年重新回到天庭，看到女执事的住所“赤霞宫”几个字，舒云不禁感慨万千。只听见朱阁咦了一声：“舒云，这不是你养的小兔子吗？你走了之后它就失踪了，没想到你回来它居然在这里等你！”

　　舒云快步上前一看，正是自己当年养着的小灰兔子。当年自己被贬下界，一直不知它的生死。没想到它那么通灵，那么重情，居然会在这里等着自己。舒云蹲下将脸埋在小兔子背上，啜泣不已。良久，蝴蝶过来轻轻搂着舒云的肩：“姐姐，都过去了，没事了！”

　　孤狼和妞妞在上海呆了半个月，她已经把方圆十里地全部吃遍了，每天大部分时间不是在饭馆里，就是在去饭馆的路上，修行的时间少得可怜。修行这件事情，必须全凭自愿，强迫不来，代劳不来，若不是这样，孤狼早把18般酷刑一一尝试过来了。知道妞妞心地善良，为了克制她的食欲，孤狼故意告诉她，吃东西的钱都是法术变出来的，是幻象，12个时辰以后就会消失。她这样吃跟吃霸王餐的地痞流氓没有两样。妞妞听说，瞪大了眼睛，表示一定要痛改前非。孤狼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妞妞宣布了她的决定——她要出去打工，挣真金白银换吃的。

　　现在，妞妞正在一家大饭馆的后院洗碗，孤狼拉长了一张脸像监工一样在旁边守着她。妞妞工作努力，脾气又好，在饭馆非常有人缘。只是大家都有点害怕她那个整天一幅被人欠了800吊，看上去凶巴巴的男朋友。

　　“妞妞，快，我给你带了一些烤栗子，还是热的呢！”门外风一样冲进来一个绿衣服的小姑娘，正是妞妞在这里新交的好朋友非非。非非是饭馆老板的远方侄女，到上海来玩儿，顺便也在饭馆帮忙。两个人一见就投缘，成为莫逆之交。对于妞妞来说，唯一的遗憾就是非非也不爱吃东西。不过她每次去外面办事，都会给她带些好吃的回来。妞妞欢呼一声，扔下碗冲向栗子。

　　“苦大哥说，饭馆要招新学徒学做菜，问我们要不要一起跟着学。”非非道。苦大哥是饭馆的大厨，非常喜欢这两个小姑娘，经常偷偷做些拿手菜给她们开小灶。“真的？”妞妞兴奋得两眼放光，“可是我还要干活啊！”

　　“不碍事。饭馆开工的时间是中午到晚上，上课时间是上午。只是这样，你就不能睡懒觉了。”

　　“没关系，又不是以后都不能睡了，克服一段时间我还是有信心做到的！”妞妞坚定地说。

　　“你的功课怎么办？”身后传来孤狼冷冷的声音。

　　妞妞为难得看着他：“大不了我晚点睡好了......”

　　“你的决心从来都是很坚定的，不过能不能做到只有天知道。”

　　“我要是做不到，你每天只让我吃一顿饭！”妞妞为了学艺决定破釜沉舟。孤狼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放弃？压了半天火，点点头不再理她。

　　她站在水边，刚刚洗完衣服侧着脸擦汗，自己碰巧经过，竟然看得呆了——她不是最美的女人，至少赤玉就比她美的多。可是她是最自然的女人，最女人的女人，一举手一投足，充满了天然的韵味。偏偏她自己从来不觉得，所以没有一点美女的娇骄之气，对谁都是那么温和的，亲切的。她是他一生一世都不能忘记的妻。

　　她看见他站在河边，便微笑着走过来问他：“这位大哥可是要问路？”这样婉转动听的声音，一下子勾去了他的七魂六魄。他伸出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怕她飞了一般。可是怀里的她在变化，她的头越变越小，她的嘴越变越大，慢慢变成了饕餮的样子，裂开嘴在哭，沙哑刺耳的声音折磨着他的耳鼓。他大叫一声推开她。饕餮不走缠着他，嘎嘎的声音仿佛在叫：“爹爹，爹爹！”他转身飞奔，饕餮紧随不舍。突然他撞到一个人身上，是天尊。天尊劈手降下一道闪电击中饕餮，它颤抖了几下不动了。飞天大叫：“不！”那是他的孩子，他和她的孩子啊！可人，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呀！

　　“师哥，师哥，你醒醒！”飞天听见有人在叫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见赤玉焦急的脸，“你被魇住了吧？一直在叫可人的名字。”飞天一身冷汗，茫然四顾。墙上可人的画像是他唯一的证明，证明他确实那样的爱过一个人。微风吹过，画中的可人好像活了一般。他看见她在说话，说什么却听不清楚。飞天大叫：“可人，你想说什么？你在哪里？”他听见一个细小的声音：“魂魄散处，离恨天......”

　　又回到自己当年住的西厢流云轩。一切的陈设还是原样，看得出每天有人打扫，所以一尘不染。这一切都是姐妹们对她的情分，舒云心中感动。将怀中的小兔子放到床上，舒云走到梳妆台前打开镜子。镜子里的人还是一样的面孔，还是一样的心情，只是已经知道这段感情不管自己怎么努力也是无望。舒云叹息了一声。师父说的对，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够为难自己。要走出来，没有别人能够帮她的忙。

　　“你的姐妹们对你真不错。”身后传来的熟悉的懒洋洋的声音让舒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莫非正舒展四肢，舒舒服服的躺在自己的床上。舒云涨红了脸怒道：“谁让你进来的？快下来！别弄脏了我的床！”

　　莫非委屈地说：“你抱我进来的呀！你把我放床上的！”

　　舒云一转念已经明白，一伸手一支冰凌握在手上：“你居然冒充我的小兔子！快出去，否则我不客气！”

　　“谁要冒充你的小兔子？我本来就是你的小兔子！”

　　“胡说！”

　　“我那天被一头狼追铺，尾巴都已经被咬伤了。正好你经过，赶走了恶狼，把我救下来带回天庭。”

　　舒云疑惑地看着他。

　　“我一个大男人冒充一只兔子干什么？你那时候不放心，经常在值班的时候偷偷溜回来看我。冬天的时候你给我织了一幅耳套护着我的耳朵。你特别爱美，每天早上晚上花大半个时辰洗脸，还学人间那些女子往脸上抹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一次还把天尊给吓着了。你喜欢抱着我睡，睡觉的时候摊着手脚，挤得我只能窝在角落里。还有你白天累了晚上睡觉就会流口水......”

　　“住嘴！”舒云脸红到了脖子跟。再说下去这个流氓说不定还会说出自己经常在屋里洗澡。。。

　　“相信了吧？反正你最不雅观的样子我都看过了，在我面前不必有心理压力，我不嫌弃你！”

　　“你去死！快给我滚出去！”

　　“你要是觉得心里压力大，那我还是变回兔子好了。你就当今天没见过我。”莫非说完又变回兔子，那双眼睛滴溜溜乱转，怎么看怎么狡猾。舒云柃住兔子耳朵走到门边用力将它扔到门外，然后蓬的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