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如烟（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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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疑是什么？是开始就无法扼止的梦魇，还是杯弓蛇影的过度惶恐？
她根本就无法入睡。
在辗转反侧一整夜之后，Severina苍白着一张脸，在贫血的晕眩感过后，伸手拿了几块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的点心，是月亮前阵子特别寄过来的，虽然一点食欲都没有，但是鉴于Lily女王的雌威，她可没胆空腹上课──特别是接下来是户外的Broom Flying──
点心在碰触她的嘴唇之前，停了下来，Severina把玩着手上的点心，试着用不同的角度去解析这些看起来精巧的糕点。
精致的点心因为有皇后的符咒保护，所以即使放了一夜也不会变软或干涩的难以下咽，更不会在拿取的时候染上满手的油腻。月亮没有那么细心，会注意到这些细节的应该是太阳或是节制。其实她一点也不爱吃甜食，那些甜腻吓人的点心，一向是让她敬而远之的食品，但是这次的点心都是微甜而且偏酸的口感──只有Hardy会注意到所有人的饮食偏好。
小小的点心，集满家人的爱心。每一次咀嚼这些点心，她总会有一种涨满胸腔的感动，所以她不舍得将这些点心吃完，总是将它们放在茶几上，当她累了，倦了，回头看见那些点心的时候，就像是看到她的『家人』对她微笑。
没有爱的话，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吗？
那种温暖只是错觉吗？那种幸福只是幻象吗？
她一点都不想去怀疑她的家人，但是Voldy从来不会无地放矢。
她该怀疑吗？是否那些家人中有人抱着特殊的目的？她不该怀疑吗？或许Voldy只是希望她保持警惕，而不是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的呆子。
固执是什么？是过度自信而造成的自大，还是坚定信念的勇气？
苍白的指尖轻捏着糕点，缓缓的送入口中，细细地咀嚼，却再也感受不到当初那种幸福的感觉，空虚如同无形的大网将她笼罩于其中──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心底生根萌芽，难以根除。
该说，Voldy不愧是黑魔王吗？看透人心的弱点并且加以利用，如此完美的挑拨──也或许不是挑拨──让她回到了应有的姿态。
信步走进浴室，掬一捧清水往脸颊泼，冰冷的水滴沁入心脾，昏沉沉的大脑受到刺激，像是迷茫在大雾里的小船，看到了远方的灯光。伸手拨开湿漉漉的头发，她抬头看着镜子里倔强的少女，黑白分明而显得清冷的双眼，没有血色的双颊，让人感到无情的薄唇。
问问镜里的那个少女，她是谁？
她是尝过人情冷暖的孩子，她曾在一夕间失去所有，所以会对周遭保持警惕，不让人轻易走入心防。
她是渴求温暖又害怕被火焰灼伤的胆小鬼。或许有人会认为这样的行为是过度的谨慎和自我防护，但这无所谓的是非对错，不过是她所选择的生存方式──她不愿意轻易交付真心，但不代表她不信任这个世界。
曾被她判定为憎恨自己的父母，其实出发点是为了保护她；曾让她误认为利用自己的Voldy，在最后也证明了他并无此意。
她选择相信，是相信她所认为可以相信的。如果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那也只能怨恨自己的有眼无珠。这是她的选择。
可是，Voldy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生气的吧？
镜里的少女对着她眨眼，让她想起昨夜那个让人头昏脑胀的亲吻，她的脸颊开始不自主地泛红。
那只是、那只是、那只是……她如此平凡，那只是一个玩笑。她不应当再多想些什么，深吸一口气，她试图平稳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但胸腔却像是被巨石压着，喘不过气。
逃避是什么？明知事不可为的现实就在眼前，却偏过头不愿正视，或是深知结果会不尽如人意，仍执意前行？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干燥高温的让人难以呼吸，无法调动魔力让她感到焦躁不安。
向不安的源头走去，金红色的火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吞噬着周遭能触及的树木，不断加温的热风扑面而来，惊惶失措四处奔走的动物从她的身边窜逃而去，在她的正前方，有一个巨大的阴影，动也不动地盘绕在那里，彷若竖立千年的巨石。
那是谁？为什么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困惑的伸出手，却在即将碰触阴影前猛地看到了一双再熟悉不过的，如同红宝石般的双眼，那对眼睛镶嵌在一头将近一人高的巨蛇身上，正对着她吐露出艳红的蛇信，越过巨蛇的身子，她瞪大了双眼看见一棵爬满藤蔓与的古树，夹杂着无数的火星向那条蛇倒下。
「不！不要！」
她翻身坐起，大口大口的喘息，冷汗涔涔濡湿了衣领，凉风吹过让她打了一个冷颤。这让她的脑袋更加的清醒，她不会看错的，那一双眼睛，那种魔力波动的方式──那是哪里？他又怎么会在那里？
「小公主，妳怎么啦？」一条手帕擦拭着她额上的冷汗，月亮担忧的嗓音将她从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没、没什么。」她深吸一口气，扭头躲开了月亮的碰触，「我、只是做了一个恶梦……我先出去走走。」
明显是要逃避询问而做出的举动，不过月亮很体贴的耸耸肩，没有再追问下去，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毛巾扔了过去，「明天还要早起，别鬼混地太晚。」
她摆了摆手，身子一矮，她灵活地钻出帐篷，抬头仰视满天星斗，紧绷的神经总算是稍稍地放松了一些。
从那天之后，Voldy就再也没有和她见过面，似乎是清楚她的答案不会令他感到满意，所以干脆就来个眼不见为净，连她寄去的信也如同石沉大海般毫无回音。
不知是否出自于下意识赌气的想法，当月亮来邀她一起到阿尔巴尼亚的山上观察Salamander异常出没原因的时候，她没有一丝一毫的考虑，直接向教授请假，包袱款款直扑异常点。
──这是所有Prince力量继承者的悲哀，她们不能把看到的未来诉诸于口，她们只能想尽办法让未来扭转，但是从古至今能成功的也只有三个人，大多数的继承者只能看见悲伤的未来，却无力改变──
不能将未来说出口是古老的咒语约束，这点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有所改变，但是她坚信自己不会是那些无力改变的一员。只是她没想到，第一次做的预知梦是这样的内容。
在极度缺乏数据的情况之下，她也只能摸到一点模糊的轮廓。
一、未来的某一天他的身体有可能会毁坏，但灵魂会在之前逃离，并且依附在蛇的身上──或许利用的方式，和他们之前讨论的东方玄术的【夺舍】有些相似。
二、灵魂脱离身体的方式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成的，而且在遇见危险的瞬间脱离，并依附到其它的生命体或非生命体之上，需要花费极大的魔力。也就是说，他在受伤的情况下成功地做出这样的行为──在这之前，他一定做过实验。
和灵魂脱离有关的实验。只要想到这个可能性，她的心脏就好像被蟒蛇缠绕挤压一样疼痛。从古至今，最危险的魔法就是和灵魂有相关性的魔法，只要出了一点差错就会灰飞烟灭，连一点渣滓都不会留下。
不要慌张，她深吸一口气，不断地提醒自己，还有时间，她还可以去找相关的文献，最少还能找一些让灵魂稳定的药方，不会有事的，他是那样高傲的人，也有高傲的资本，他不会有事的。
「小公主，妳睡不着吗？」温暖的大掌突然在她不注意的时候，伴随着温和的笑意而来，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顶，「明天我们要去实地观察，如果不养好精神的话，是没有办法好好应付突发状况的，我那里还有些热牛奶，喝完早点睡，好吗？」
「……太阳，你说的是那个加料的热牛奶？」感受到太阳无言的关心，Severina抛下之前的忧虑，难得的打趣了这个温厚的老好人。
「没错，一点点酒精的味道可以让某些Magical Creatures更加喜爱妳──当然，Salamander也是其中之一。」太阳搔搔自己红色的卷发，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而且还能帮助睡眠，这是我父亲教导我的，特别是对于行动前夕睡不着的──我是说──」
「──我知道的，太阳。」Severina看着眼前有些辞不达意的老好人，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我知道的。」
知道那种无言的关心，知道那些无微不至的照拂需要花费的精力，知道因为察觉她浮躁不安的思绪，而特别把她从学校带出来散心的苦心──这次的观查行动根本用不到她，有太阳和月亮的搭档就够了。
她知道的，她都知道。所以她会配合着他们的行动，当一个被宠溺的孩子，露出该有的笑容，而不是成天苦着一张脸怨天尤人，这是她报答他们的方式──她又怎能将自己所有的问题都丢给别人解决呢？这是她的战争，只属于她的战争。
曾经的她，面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痛恨；现在的她，终于懂得享受被人宠溺的幸福。
但是，无论她快乐与否，她永远没有办法像是拿着书签一样，让书页里的故事停在最美好的一刻，不再往后翻动。所以她学会昂首挺胸，带着朝着属于她的骄傲前行。Slytherin的孩子或许小心谨慎，但绝不缺乏前进的勇气。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如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