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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斗殴 ...

  •   张氏的两个贴身丫鬟站在离正房不远的回廊下,搓着手,不时朝正房看一眼。
      沈庭和站在门口缓了几口气,到庭院里将她们二人唤到身边。
      “太太为什么如此恨大少爷?”沈庭和问她们。
      两人面面相觑,摇头不语。
      “说出来,我不会去告诉太太,谁要是不说,我就将她送回老家农庄里去。”沈庭和冷声道。
      两人如受了惊的小兔跪在地上,其中一个轻声道:“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太太被那一刀中伤了要害,再也无法生育了。”
      沈庭和愣住了,回想起近两年妻子的古怪之处,夫妻行房之时,但凡他提一句添个儿子或女儿的话,多半会被冷冷推开,这让本就心存芥蒂的夫妻关系雪上加霜。
      “老爷,太太是很喜欢女儿的,每看到家里的姨娘带着小姐们在院里玩,都会以泪洗面。”另一个丫鬟怯生生的补充。

      却说延年回到军营,便立刻投入到神机营的训练中,朝廷的判决一日未下达,他便还是军人,无力改变世道的时候,只能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就在延年以为他们被朝廷遗忘了的时候,更残酷的风雨迎面而至。
      以王倘为首的兵科给事中们,突然对温之行发起了攻击:其一,治下不严;其二,为触犯律条的手下奔走脱罪,有受贿之嫌。
      这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面对言官突如其来的发难,温之行第一时间上书自辩,为李虎、沈延年脱罪的同时,自降身份以图自保。
      温之行是皇帝力排众议调入京中的,此刻被御史言官捕风捉影、大做文章,皇帝本人才是最不畅快的一个。
      “伏望皇上将臣特赐罢斥,以全言官之体;别选名将,以膺是任。”冯春用尖细的嗓音读完温之行的自辩,默默合上了奏疏,搁在御案上。
      分管兵部的大学士季怀安也静静立在一旁,等待皇帝发话。
      “刚消停了这才几天,又来了。”皇帝已被言官折腾的心力交瘁,翻着那道奏疏扶额叹息道:“季师傅,这个李虎和许延年,兵部是怎么说的?”
      延年寄籍的老千户姓许,因此在户籍上也改姓了许,只是身边相熟之人仍习惯称他沈延年罢了。
      季怀安是皇帝在潜邸时的侍讲,深受皇帝信任,新皇即位不久,便顺理成章入阁成为文渊阁大学士。
      只见他连连蹙眉,显然也被言官这番操作惹得有些不快,以他暴躁易怒的脾气早就想要骂街了,此刻站在圣驾面前勉强维持着恭敬神色:“回陛下,臣去兵部问过,此二人是温之行麾下最得力的干将,调入蓟镇也是经过温之行的极力举荐,这次虽然查出了些问题,但并不严重,且都是出于公心,并非中饱私囊,兵科也是过于苛刻了。”
      皇帝心里明白,人只要做事就会犯错,不做事的人永远不会出错,季怀安说得算是十分委婉了。
      “他们说温之行受贿,属实吗?”皇帝又问。
      “这倒没有真凭实据,想必有揣测的成分。”季怀安道。
      “呵呵。”皇帝干笑道:“凭空捏造,无中生有……”
      怎奈言官吃的就是风闻言事这碗饭,举证可不是他们的职责。
      “啪”的一声,皇帝烦躁的将奏疏扔回案上,下旨道:“弹劾温之行及其部下的奏疏全部留中,李、许二人维持原判,此事无须再议。”
      “遵旨。”季怀安心里清楚,事情不会这样轻易结束。
      上疏被留中,言官们还有办法。
      皇帝可以不批复奏疏,总不能不上朝吧,因此御史言官们是可以当面陈奏,逼迫皇帝表明立场的。
      早朝上,又是一场唇枪舌战,发难的是以王倘为首的兵科给事中们,回击的则是兵部沈庭和。王倘力主有司重议李虎、许延年之罪,至于温之行有无受贿情状,也应从严勘察。沈庭和历数温之行部的功劳,李、许两人在抗倭战场上的功劳,指责王倘等人为沽名出位不择手段,迫害忠良。
      朝廷设立六科监察六部,起到制衡的作用,但为了防止其权力过大,六科给事中的品级只有七品。给事中掌握“科抄”、“封驳”之权,位卑而权特重,又动辄以“仗节死义”为人生信条,因此哪怕官至尚书、侍郎,也宁愿退避三舍,避免正面冲突。
      向来只有给事中们骂人的份,何曾这样当面挨过骂呢,王倘看向皇帝,意思十分明显:此人嚣张跋扈,居然敢骂言官!
      六科嚣张,最多是看着气人,六部权势过大,可是要动摇统治的,这是历代皇帝自幼被教导的为君之道,也是新君强忍怒火至今,也未动言官一人的原因。
      年轻的君王却不接这道茬,只见他睥睨群臣,开口询问道:“阁老呢?”
      吏部官员出班答道:“回陛下,许阁老偶感风寒,告假了。”
      “病了?”皇帝心中微哂,面色却十分关切,对身边的冯春道:“阁老操劳国事的确辛苦,遣太医去许府诊治,嘱咐他好生将养几日,不必为朝事挂怀。”
      “遵旨。”冯春道。
      “诸卿所奏之事朕都知道了,散朝后具表交由内阁拟票吧。”言罢,皇帝起身,摆驾回銮。
      众人面面相觑,这都什么跟什么?
      中官趁众人未及反应,皇帝已高声宣布退朝。

      事后,弹劾的奏章如雪片一般飞入内阁,遭到弹劾的除了温之行、李虎、许延年外,还多了一个沈庭和,王倘称其一味替两人辩解,其中必有隐情,京官私通边将乃是大罪,应即刻着有司查办此四人。
      无数封奏疏却如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这一日散朝之后,言官们走的极快,他们商议着集体将东华门内的文华殿包围起来,阁臣们想要进去办公,就必须给他们一个说法。
      众人看着这一干人的迷惑行为,正大惑不解,只见不远处的左顺门内,言官们同沈庭和争执起来。
      徐湛刚刚走出奉天门,瞠目结舌,就见双方愈演愈烈,竟由口角变为斗殴,准确来说应该是群殴。
      沈庭和身怀武艺,虽然以一敌众,却也不落下风,准确找到王倘的位置,三拳两脚将其打翻在地。
      四周渐渐围上了人,有朝臣也有宦官,一些人上前劝架,另一些则迅速回乾清宫禀报皇帝。徐湛生怕沈庭和吃亏,拨开众人欲上前阻止,忽觉一只大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竟是父亲。
      父亲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住手!都给我住手!”季怀安严厉的目光扫过众人,沉声喝道:“宫禁之中滋事斗殴,成何体统!”
      在一众同僚的努力下,终于拉开了沈庭和,王倘被打的站不起身,捂脸抱头的蜷缩在地,口中仍不断叫嚣:“沈庭和,你勾结边将,要么是为一己私利收受贿赂,要么就是居心叵测,有不臣之心!还敢当众行凶,足见……恼羞成怒!”
      刚刚住了手的沈庭和卷着袖子就要上前,众人几乎要拉不住,忙劝王倘道:“王大人,快少说两句吧。”
      “你们这些言官红口白牙张口就来,你他娘哪只眼睛看到我勾结边将?”沈庭和哪里还顾得斯文,骂起娘来。
      “有人看见许延年带着礼品进了你的府邸,不是勾结是什么?你身为兵部官员不思秉公正己,反替有罪的将领辩护,安的什么心?”王倘躺在地上骂道。
      “安什么心?!”沈廷和怒道:“许延年原本姓沈,我是他亲老子!儿子登老子的门,老子给儿子辩护,你说我安的什么心?”
      众人愣住了,原本喧闹的广场上变得鸦雀无声。
      “愣着作甚,还不快扶王大人起来?”林知望对徐湛轻斥道。
      徐湛应一声上前,伸手去搀扶王倘,后者借助徐湛的力道缓缓的站起身来,徐湛借机观察王倘的情况,脸已经肿了,但显然沈庭和下手是有分寸的,起码避开了要害,能自己站起来,应该也未伤及筋骨。
      四下就沈庭和刚才的话低声议论起来,徐湛也在王倘耳边轻声道:“我与沈家乃是姻亲,可以证明沈大人的话属实,王大人也消消火,各自退一步吧。”
      “他……”王倘一只眼睛已经肿得像核桃,仅能睁开一条小缝,另一只却瞪得溜圆,诧异的问道:“他儿子怎么姓许呢?”
      “这说来话就长了,王大人还是先回去处理一下伤口吧。”徐湛一脸关切,招呼科道的同僚扶着王倘先回六科廊去。
      言官们愤愤离开,临走前还扬言要参沈庭和一本。沈庭和一副悉听尊便的表情,还挑衅似的瞪了他们一眼。
      齐英、季怀安两位阁臣面色不善,沉声招呼众人散去,又命沈庭和回兵部等待圣裁,未得吩咐不得离开,一场荒唐的闹剧草草了结,朝臣和宦官们多是意犹未尽的离开。
      两名乾清宫当值的小中官一路小跑而来,气喘吁吁道:“陛下宣徐司业觐见。”
      徐湛不敢耽搁,朝父亲和各位阁老、部堂深施一礼,跟着小中官往乾清宫而去。经过沈庭和身边时一脸无奈道:“闹得有点大了,回去记得谨言慎行,我给你灭火去。”
      “知道,有劳了。”若非当着诸位大佬的面,沈庭和非给他拱拱手不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斗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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