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No.11 正义•静中生乱(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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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们遭遇到危险的时候，通常都会下意识地采取闪避的措施。
而偶尔有些异类，他们在别人踩刹车的时候选择猛踏油门。
当然，难免也会出现一些不在以上两种情况内的特例。
库洛洛和西索都属于第二类，而迦蓝，很不巧的则是更为稀少的第三类特例。
迦蓝对于危险的嗅觉极其敏感，且她会因为害怕而焦虑不安并采取措施。然而，正是因为这种小心翼翼，她对于危险的承受能力便显得纤弱无比。一旦当真正的危机降临，她就会因为惊慌过度而精神失常。
而不幸中的万幸又是——这种精神失常通常表现为情感中枢的延滞，恐惧、安定、悲伤、喜悦……所有的情感都变成了一片空白，因此她得以从恐惧的压迫中解放出来。
迦蓝其实很聪明，但却时常会在某些地方搞怪。她的学习成绩时好时坏，明明可以和霂一较高下却又总是临场发挥失常……追根究底，就是跟大小姐那敏感而又脆弱的神经有关。她想得太多，总害怕一次做到最好之后被人过高的期待；只要周围的人对她保持关注，她就会觉得紧张并束手束脚……
打个比方，如果把迦蓝的脑袋比作一个超级计算机的CPU的话，那么她那谨慎而又顾虑重重的思维就好像一个算法繁琐且BUG重重的DOS级古董程序。系统不兼容再加上运行时的内存严重耗费以及死循环的BUG……迦蓝硬生生地将一台双核技术的系统降到了98那乌龟爬的速度。而当精神失常的时候，虽然程度崩溃了，可是机器本身的CPU却也因此而从那无休止的死循环中解放出来，一旦外界输入信号就会以它原本的速度迅速响应。而这些答案是直接的没有经过程序翻译的机器语言……说白了，就是你问一句，她下意识地接一句——不管这个答案有多不合时宜。
就好像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说“他以后会死”是实话却是不合时宜的，迦蓝知道，只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反应。
平日的迦蓝总是思虑重重，反倒是这头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她才能让自己那可以媲美超级计算机的思维得到完全的释放。
与其说她是胆大包天，不如说是胆小如鼠来得更为恰当。
此时此刻，被库洛洛的气势压迫以及经历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勾心斗角的迦蓝，恰巧就是因为心力憔悴而无意识地露出了自己真实的面目。
====================啊呀呀，气氛开始变得紧张起来了呀……如此感叹着的分割线====================
“你认为……我对你不怀好意？”库洛洛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向后靠在沙发的软座上，双手合握支在桌面上。这个坐姿，给人以一种沉重的压迫感，任何人在他面前想要说出谎言都会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
然而迦蓝此刻就没有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威压——或者说，她可怜的神经早已麻木。在恐惧达到顶点的时候，她开始无法伪装，表露出真实的自己。
“别否认。”不去理会他的发问，迦蓝低头做出看手表的动作，“我们在这里聊了近一个小时，而期间我的保镖们却完全没有出现。即使那群吃白饭的无能家伙再怎么消极怠工，也不会放任我逍遥那么长一段时间的。”说着，她冲库洛洛举了举杯子，得意地点点头。
“我了解他们。”
“所以……你怀疑我？”库洛洛疑惑地微歪了歪脑袋，这个动作使他显得有些孩子气。
“……”对此，迦蓝保持了沉默。
“这真令人伤心。”见状，库洛洛耸了耸肩，脸上露出些许黯然的神色。
“我记得你上次说……你相信我。我以为我们应该已经是朋友了。”旅团团长此刻的表情，黯然中带点忧伤，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去宽慰，只要是女性恐怕都会因这个表情而心碎……然而已经麻木的迦蓝却不在此列。
“相信？”迦蓝露出了嗤笑的表情，以夸张的神情高声呼喝道，“别逗我了！你真的以为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大小姐么？”
“自从失去了我的能力之后，我就不再相信身边的任何人了。”
而听了她的话，黑发的男子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举起杯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所以……？”
“所以我不想再被任何人背叛了。”
无视库洛洛饶有兴致的表情，迦蓝作出一副回忆往事的深沉表情。
“你知道么？自从我失去了自己的能力之后，遭遇到很多的事情呢！……我发现，原本统统对我笑脸相迎的人们纷纷露出了不一样的表情……他们有的漠视我；有的嘲笑我；甚至有的因为以前的事情而报复我……最令我惊讶的还是我的父亲……他居然想要掐死我……哈！”发出嘲讽的轻哼声，迦蓝放下杯子，扯了扯嘴角，碧蓝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淡淡嘲讽，“从那以后，我就明白到一个道理——”
“所谓的背叛，从一开始就存在了。”
所谓的背叛，从一开始就存在了。
黑发的男子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向作出了如此宣告的少女。他的眼睛纯黑得没有杂色，一眼看去满是黑暗，仿佛能够把人拖入地狱的深渊……然后面对他带着审视意味的眼神，对面的少女却没有表露出丝毫的动摇。
她和上次……变得截然不同。
那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居然能够说出这样灰暗沉重的话……怎样想……都是让人生疑的吧？
然而在他的注视之下，还能保持着平静……不得不说，其心志的坚定让人欣赏。
或者……她本人确实是如此认为……？
仿佛没有注意到库洛洛变得深沉的带着探究的目光，粉红色头发的少女低头盯着自己手中的咖啡杯，手指缓缓地摩挲着温暖的杯壁，近乎喃喃自语般地轻诉着——
“我一直相信，这个世界的源头，是一个对立的存在……仿佛镜子一样的存在。任何事物只要出现在镜面之前，必然就会有镜像出现在镜子的里面。就好比光的镜像是暗，水的镜像是火……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所以一件事物只要存在，就必有其对立的那一面。
举例来说，从人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死亡的结局——所以命运是不可更改的。
也因此……”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定定地看向因为她的话而露出沉思神色的男子，碧蓝的眼睛里是与年龄不符的漠然与讥讽。
“从信任存在的那一霎那，背叛就已经存在了。
呵呵……我以前是多么的愚蠢啊！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那些信任啊，忠诚啊什么的，都是为了证明背叛的存在而存在的。”
墨玉一般的黑色眼睛微微睁大了些许，库洛洛的右手轻轻地抚上嘴唇，似乎是在思索迦蓝所提出的这个观点。半晌，他抬起眼，对上少女无声询问的目光，露出一个轻浅优雅的微笑。
“呵……尼翁小姐你真是令我惊讶。这个观点……我倒是从来没有听到过呢！不过细想一下，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呢！唔……让我想想，按照这个推理模式，那么我以往对于背叛的理由的追究也是没有必要的了，因为背叛是注定的结局呢……可是也不对呢！如果是那样的话……”
看着库洛洛自顾自的低语，少女并没有去计较他的失礼，只是拿起小巧的银匙轻轻地搅拌着杯中的咖啡。
一如她知道库洛洛一陷入思考就会失神的坏习惯，她也知道这个关于背叛与信任的话题恰巧在库洛洛感兴趣的范围之内。因此她才主动挑起了这个话题，一来是为了拖延时间，二来……则是为了引起团长对她的兴趣。
顾不及去想事后该怎么收拾善后了，她目前只想着该如何争取自己的人生安全。从库洛洛肯花费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泡在咖啡馆里与她闲扯，可见旅团觉得抓捕她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所以库洛洛才会有闲情与她聊天。而从库洛洛对待她的态度与聊天的话题来看，他应该还不知道她又重新习念的事情……不过想来也是，她拜酷拉皮卡为师的事情在诺斯托拉奥家也是秘密，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那么，库洛洛这次找上她的目的就只有……酷拉皮卡了！
作为酷拉皮卡的老板，她将会是威胁酷拉皮卡的最佳人质。虽然她有自信库洛洛不会把她怎么样，可是考虑到其他团员的存在……保险起见，还是让库洛洛对自己产生一些兴趣比较好。只有这样，才会使伟大的团长大人大发慈悲地在稍后照顾一下她的安全。……而这个感兴趣的程度……也是需要把握斟酌的。
库洛洛这个男人，从本质上来讲其实是一个狂妄的人。
他对于自己的力量与智慧极其自信。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想要去挑战揍敌客家的两个老怪物；不会明知西索的不安定将他留在身边；不会明知酷拉皮卡对于旅团的威胁还全体留了下来……也因此，他潜意识里是看不起那些比他弱小的普通人的——比如那些被他杀害的人、比如她。此刻的他，就好像捉着老鼠的猫，把老鼠拢在爪子里之后并不急着吃下肚，而是要先戏耍一番。正是基于他的这种骄傲，迦蓝才会将自己假扮成学识渊博却不通人情世故的大小姐。对于在自己手掌之中的有趣少女，库洛洛是不介意发挥一下自己的绅士风度的。
事实证明，她的对策确实是起效果了的。
举起杯子浅浅地啜饮了一口，迦蓝又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库洛洛沉思的表情，这才轻轻地出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其实，我想说的是——
既然这样，从一开始就应该把背叛作为假设的结果来准备。那么，接下来所要做的不过是验证而已。如果没有背叛，那么就继续进行下去，直到背叛到来的那一天为止。
因为一开始就接受了背叛的结果，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损失了。”
说着，她瞟了库洛洛一眼。
“所以很抱歉，我压根就没打算过相信你。而你也不必觉得伤心了，因为那样就好像鳄鱼的眼泪，太虚伪了。”
“呵呵……”
听完她的话，库洛洛忽然笑了起来，表情变得很是愉快。
“抱歉，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并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的话很有趣呢！”
他看着对方，眼神中不觉带上了一丝怜悯。
“的确，没有信任就没有背叛……这或许是你从自己的经历中得出的结论……可是没有可以信任的人……这样的人生你不会觉得可悲了一点么？我啊，虽然和尼翁小姐一样相信背叛的存在，但是，只要做到让对方没有机会背叛就可以了。像因为害怕背叛的结果而不去开始……是弱者的行为啊！”
尼翁静静地聆听着他的言论，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恼怒，她低头吮了一口咖啡之后，淡淡地回答道：
“是不是弱者我不在乎，我注重的只是结果。无论手段如何，只要确保结果的正确就可以了。”
黑发的青年愣了愣，随即表情愉悦地轻笑起来。
“啊……确实是如此呢！我又何必执着于过程呢？……呵呵，尼翁小姐说得真好。”他仿佛和蔼的大哥哥那样冲她亲切地微笑，随后，从口袋中掏出一叠现金放在了桌子上。
“我发现和你的交谈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所以我打算邀请你到陋所暂住一阵子。”他站起身，彬彬有礼地微笑、行礼，望向迦蓝的黑色眸子却清楚地诉说着“一旦拒绝就采取强制手段”的无声威胁。
“啊……荣幸至极。”迦蓝握住他伸出的手站了起来，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
似乎是满意于迦蓝的驯服，库洛洛淡淡地点了点头，大步地向前走去。
在他身后，迦蓝微微垂下眼帘。
库洛洛，我并不是不想反抗，我只是懂得认清事实而已。
你比我强，所以我服从于你的意愿。
……仅此而已。
走出店门的霎那，一阵天昏地暗的晕眩感模糊了她的视线。
知觉消失前的瞬间，她心中所想的是：幸好她已经发动了[倒吊人]，这下，至少念力又增加了一大截。
黑发的青年扶着粉红色头发的少女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人流之中。
暗无天日的街角小巷里，沙哑阴沉的说话声传来——
“团长，得手了？”
“啊，飞坦、芬克斯，我们走吧。”
蜘蛛的网，正悄悄地撒开。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No.11 正义•静中生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