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夸奖 ...
-
桌上还摆着瓜果点心，琴自然也不可能摆在这边。
白琼芷思索着，正打算起身，就被江月月拉住了。
她凑近了几分，悄声问道：“你打算弹什么曲子？”
“还没想好，”白琼芷道：“大抵随便挑首简单一些的来弹吧。”
“这怎么行，”江月月恨铁不成钢的道：“人家话都放出来了，还有这么多人等着看，只弹首简单的怎么行？”
“……”白琼芷沉默了一瞬，沉默的盯着她，直把她的理直气壮看成到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这才轻声问道：“那你觉得，我该如何？”
“自然是要，艳惊四座，一鸣惊人，”江月月美滋滋道：“你想想这素雪华庭中，女子红衣如火，指尖拨弦，泠泠乐曲中众人皆目瞪口呆。如此风光，岂不是叫人快哉！”
白琼芷：“……”
她默默的看着她一眼，伸袖将她的手抚落，离远了些。
虽不发一言，但敬而远之几乎是写在了脸上。
江月月：“……”
这就叫人十分尴尬了。
白琼芷也没有应好，也没有应不好，只稍稍搭下眼帘颤了颤，起身道：“我去了。”
江月月不开心的撇撇嘴，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支手搭在矮桌上撑住了下巴，全把自己当了个好听众，欣赏起来。
其他宾客一时间碎碎言语声也淡了下去，是看到白琼芷坐定后，就不自觉的淡了下去。
确实如江月月所想，白雪中的红衣，带来一种对比鲜明的惊艳感。
但她眉眼微垂，似敛神静思，却总有愁绪。
如花枝不堪雪，娇艳惹人怜爱，但伸手触碰，又饱含冬日的清寒冷意。
雪不知何时又开始下了。
指尖随意的挑出了几个音节，一粒雪飘落在了手背上，凉意化开，白琼芷忍不住眼光微动。
“下雪了啊，”她轻叹了一声，不期然和江月月的目光交汇，露出了一丝笑意：“既然如此，便应景，弹一曲《白雪》罢。”
阳春白雪，曲高和寡。
众人自然并不相信只舞刀弄枪的江郡主能弹的好，但心里如何嗤笑，面上却是附和着点头。
华馨也坐了下来，她斜瞟了一眼江月月，压住嘴角维持在天真烂漫的笑容上，手却是在衣袖内绞了起来。
三番四次的推却，看来这个白大小姐也不过如此。
到底是凭的什么让秦王居然迷了眼非要娶她做正妻？
不过是一个小官的女儿，终究是难登大雅之堂，怕是担心出丑，竟然连一首曲子都不敢弹，要拿郡主来当挡箭牌。
就是不知道这挡箭牌真的能够这么牢固？
华馨这边挂着笑看着江郡主起手，心思却已经活泛了起来。
甚至已经想好待会应该如何说，又如何去示好，能让江郡主将自己的出丑引到对白琼芷的不满上。
虽然江郡主凶名在外，她对这个计划也拿不定能有几分稳妥，但总该要试上一试。
不试上一试，怎么能甘心？
正乱七八糟的想着，琴音再一次响了。
“铮——”
华馨微微睁大了眼睛。
开头并不急促，每一个音都在颤动的余韵后恰到好处的接上，像夜间初落的第一场雪，覆盖尘嚣。
清、静、澈、宁。
骨肉匀称的指节柔软的变化着，拨动琴弦，姿态如灯影下的蝶，缱绻优雅，发出的音色却又泠泠，干净利落的挑拨，清澈如水，潺潺轻快又如风穿梭于林间般悠然。
几乎所有人都像华馨那样将惊讶的神色摆在了脸上。
本来只打算看个热闹，但在这样之下，都不禁屏息静神下来，只顾着盯着她的动作，又仔细听着每一个音，就想着能找个错处出来。
怎么会，没有错呢？
胆战心惊又不自觉被引进了曲中，一口气梗在了喉咙里，就等着某个可能出现的慌乱瞬间，亦或者错乱的音节。
但，又怎么会有错呢？
最后一个尾音稳稳的带动空气颤动着，白琼芷收了手，园中一时寂静的似乎可以听闻落雪声。
江月月挑着眉扫过在场诸位脸上介于惊艳和不敢置信的微妙神情，替她勾起了一个志得意满的笑，首先拍起掌来，赞叹道：“久闻江郡主精通十八般武艺少有敌手，却没想到江郡主在琴艺上也是如此聪敏，不过才半月，竟然就能使人引人入胜，余音绕梁不绝，实在是令人惊叹佩服啊。”
众人：？？？
华馨这时也回过了神，张了张嘴，也想要夸赞几句，但词到了嘴边，她发现能夸的地方都被‘白琼芷’那家伙给说完了，再想说些什么，也是重复着换个方式再说一遍。
她并不想这样，但她之前急着张口，嘴已经是变化了，又不好闭上不言，最后只干巴巴的说了句：“郡主弹得可真好。”
本来已经在懊恼了，却又听见旁边‘白琼芷’顺口一接道：“那当然，毕竟有我的指教，能够弹的这样好再正常不过了。”
白琼芷看着小姑娘憋红的一张脸，又看了看江月月冲她挤出来的暗示目光，轻咳了一声：“嗯，都是你教的好。”
江月月心满意足，故作矜持的抿了一口茶。但等了一会，没听见其他人出声，又不太满意的放下了茶盏，摇了摇头，继续道：“江郡主生的好看，又武功高强，本来就让我等羡煞了，现在又发现江郡主精通了琴艺…唉，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
白琼芷：“……”
她看似翩翩的起身，实则脚步匆忙的坐回到了江月月旁边，随手推了盘糕点到了她面前，暗中羞恼道：“快别说了！”
江月月意犹未尽的住了嘴，咬了块糕点在嘴里含糊道：“难得有个机会能好好夸一下自己，她们嘴巴太笨了，再让我说几句呗，就还有…最多十几句就说完了。”
“你再说两句，‘我’都要被眼神给烧死了。”
“怕什么，”江月月拍掉了手上的碎屑，轻声哼笑道：“那可是羡慕嫉妒的眼神。”
“……”
不，她觉得那是想要杀了她的眼神。特别是那个小姑娘的。
她忍住了扶额的欲望，扯了扯江月月的裙摆，在白琼芷有一丝幽怨的眼神中，她耸了耸肩：“好吧好吧，不说了。”
之后算是没再出什么岔子，一个是被‘江郡主’的琴艺和‘白姑娘’的拍马屁的功夫给惊到了，一个是那位夫人来了，听闻了事情后私下悄悄过来赔笑道了个歉，白琼芷瞧着江郡主也没太在意的样子，就随便应付着揭过去了。
一场宴会称的上是平静的过去了。
但白琼芷却心里却忽然担忧起来。
别的暂且不提，若之后还有宴会来邀请，难道还再像今天一样糊弄过去吗？而且…光是红眼她攀上王爷这门亲事的人就有不少，而江郡主也不是一个好脾气的，若是真的再有上门来挑衅的，岂不是真的成了矛盾。
可是叫江郡主忍让…她还真的想不出那副场景。
更何况这本就是她的事情，因为这个而要委屈江郡主，实在也是难为情。
得想个办法才是。
顶着江郡主壳子的白琼芷第一次在这样的宴会上清闲起来，也就一边只和江月月在一起闲聊，一边思索着这件事。
她准备去拿茶盏的手，突然顿了顿。
“怎么了？”
江月月随口问道。
“方才突然才觉得，威名在外，也并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白琼芷若有所悟的挽起了嘴角。
今日她坐在这里没人过来，那么以后只要，她也坐在她旁边不就好了吗？
这样简单的办法，她居然之前都没有想到。
倒是她灯下黑了。
一旁江月月听到她这样说，顿时怀疑的看向她：“…我怎么觉得这不是好话？”
白琼芷眨了眨眼，无辜道：“怎么会，这次我可是真心实意的夸赞你啊。”
“……”江月月一双眉拧了起来，沉默了一下：“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以前夸我都不是真心的？”
“怎么会，”白琼芷讶异道：“我怎么会这样做呢？只是这一次夸赞最真心而已。”
江月月听着好似哪里有些不对，可是想了办法又找不出哪里不对，于是就只纠结着继续吃东西了。
两个时辰后散宴回去了，白琼芷坐上马车后，江月月刚想也坐上回府的马车，但转头就看见了秦靖文。
她好奇道：“你怎么来了？”
秦靖文看着她没穿大麾，便在她看见自己之前就拿了件在自己手上备着，这时过去正好就帮她披在了身上——自从上次在屋顶让她受凉生病之后，他每次再来见她都会在车里备上一件。
等做完这件事之后他才抬头看了看天色回道：“瞧着时间差不多，想着和你一起去用个午膳。”
江月月闻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肚子，有些郁闷道：“早知道你要来，我就不吃那么多了。”
“既然如此，那下次也是一样的。”秦靖文失笑道：“我先送你回府吧。”
江月月刚想说不用，就瞧见他转身吩咐着那辆大马车先走一步了。
她扭头看了看自家的小马车，陷入了沉思。
他这是要和她坐一辆马车吗？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不坐他那辆大马车，而是要来和她挤这辆寒酸的小马车呢？
他究竟是没想到还是不嫌挤呢？
“来，我拉你上来吧。”
在江月月半发呆间，秦靖文已经踏上了马车，正从上面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寒风称不上猎猎，却依然能吹动衣摆。
江月月看着他摆在自己面前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突然有种新奇又陌生的感觉涌了上来。
她歪歪脑袋，将手搭了上去，微凉的指尖很快就被攥紧拢了起来。
秦靖文用了巧劲，俯身揽住她的腰身，将人拉动到了身旁，一低头，发现她正在以一种好奇的目光看着他。
像是孩童第一次见到没见过的东西，又像是纯然的探索。
他的唇动了动，刚想说些什么，就见人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撩开布帘钻了进去。
“算了，挤点就挤点吧。”
“……”
秦靖文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也跟着进去了。
作者有话说第38章 夸奖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