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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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已经在农场呆了好几年了，于英妮还是被眼前这么愚昧的场面给惊得无话可说：三伏天，普通农家的西厢房，门上挂着厚厚的棉门帘，窗也用厚窗帘遮的密不透风，炕被烧得滚热滚热的，不比三九天的火差，炕上躺着刚出生几天的婴儿和产妇，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于英妮三两步上前，掀开棉被一看，产妇的面色灰白灰白的，衣服和褥子已经被汗水湿透，一探鼻子，几乎没了呼吸，身旁的婴儿脸色更差，不用试探，整个体征就是个已经死亡的状态。大妮儿胸腔里的火再也憋不住，腾地跳上炕，一把拉开窗帘，冲着身后跟进来的老两口大喊：“谁让把屋里堵得这么严实的？赶紧赶紧，门帘搭上去，让屋里通风通气，快，赶紧赶紧。”老大娘听见大夫口气不对，颤手颤脚地跟着开门开窗，身后的大爷还想拦着，“月子里不能见风，别开窗，别开门。”大妮儿彻底火了，“这是三伏天，还烧着热炕，让不让人活了？谁说见风不行？谁？谁？”大爷看她一副要拼命的架势，也有点儿怯了：“老一辈都这么说，还能错了。”大妮儿顾不上跟他理论，指挥着担架赶紧进屋，把母子俩抬到了救护车上。拉上产妇的丈夫，一路急急忙忙往县医院开。婴儿估计没救了，还有个大人，怎么也得试试看能不能救回来。
产妇吸着氧，脸色好看了一点点，可是呼吸基本还是没有。大妮儿把手头能实施的所有急救措施都用上了，可是直到县医院，产妇的状况也没见好转。进了县医院，急救室就不是她能去的地方了。转头看看产妇的丈夫，只会在那儿干着急，一个劲儿问：“大夫，俺媳妇没事儿吧？俺孩子呢俺刚当爹呀，不能叫她们出事儿呀。”大妮儿恨不能扇他两个大耳刮子，看他那副可怜相又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只能恨恨地问，“现在急了，前两天干啥去了？这叫坐月子吗？这不是找死吗？”听她这么说，汉子声儿都带了哭腔，“俺不知道呀，俺爹俺娘说是月子里就得捂着，不能见风，叫烧热炕，不能着凉。。。孩子他娘说是热，难受，叫请大夫，俺娘说过两天就好了，刚生孩子都这样。。。“絮絮叨叨不知道讲些什么，大妮儿气得打断他“嫩娘，嫩娘，你这么大个人，不会自己寻思寻思，三伏天呀，你自己上炕试试？什么人能经得住？那是刚生完孩子的女人呀，你脑子呢？脑子上哪儿去了？”那汉子看大妮儿一脸要打人的架势，吓得不敢再唠叨，可是私下嘀嘀咕咕，“这么凶个娘们，怪不得没人要。”大妮儿白他一眼，实在懒得跟他计较。人是蠢了点儿，好歹还知道疼媳妇，听了他媳妇的话，来找大夫，要不，连这一线生机都没了。不知道急救室里啥光景，能救活不。这可是两条名呀。
等了足足一个钟头，急救室里推出来的却是两具尸身。据急救大夫说，孩子进去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大人好歹撑了一阵子，可是之前损耗太大，三伏天热炕上捂了三天，啥人也蒸化了。实在没办法了。
大妮儿有些恍惚，两条人命，就这么没了，汉子的哭声响彻了整个医院走廊，“娟儿，娟儿啊，俺不该不听你的，俺不该逼着你呆在那热炕上，俺不该听俺娘的呀，娟儿啊。”可是哭有什么用，早两天叫大夫，啥事儿也不会有呀。可怜，听说产妇还是城里来的，知青，有知识有文化，嫁了这么一家人，活生生地给。。。
跟着急救大夫去验过尸，交接单上签过字，医院里的琐事处理完了，大妮儿领着哀嚎的汉子出了门，农场派来接她的车也到了。汉子是邻村的，下午火急火燎地来农场找大夫，这种事儿经常有，附近村子没有大夫的，都习惯来农场找大夫，大妮儿也都照常接待。可是听了这汉子的描述，知道不妙，这片山区的农民有很多陋习，坐月子的习俗就很是要人命，怎么说都听不进去，事故出了不是一次了，这次的更过分。从县里叫了救护车，一路急赶，还是没救过来，大妮儿的心里生出了几分疲惫，这不是她的失误，但是，人命呀，回程路上，她一句话都不想说，静静地坐在排子车上，赶车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安慰着汉子，商量着几天后火化的事儿。大妮儿忽然很想青山，想告诉他，有两个人在她面前消失了，消失的原因很愚昧很无奈，她该怎么做来防止呢？想问问他，这种急救还有没有特效方法？他上封信是两个月前来的，怎么最近不来信了呢？学校里学习太忙？要考试了？青山考上军医两年了，学得东西可真多，要是自己也能上医学院，那该多好。一下子意识到自己想得太美好了，不好意思地看看周围，好似周围的人知道了自己的想法似得，怪丢脸的。
原青山最近比较烦。
事情的起因比较突然，就是班上有个女生忽然送了一封信给他，于是他收到了人生中第一封情书。传说中的情书也没那么可怕，就是对方说了一下对他的感受，说是从第一天来报到就注意他了，后来被他的热忱，好学，严谨吸引，希望能进一步了解彼此，成为男女朋友。
青山是个正常的男性，学得又是医科，对男女情事自然并不陌生，可是那也仅限书本认知，要说个人问题，还真是没有认真考虑过。以后要找什么样子的人生伴侣，什么性情，什么模样都没细化。总是觉得学习机会来得不易，要先把学业搞好。那些男男女女的事情，以后自然就解决了。这封信却着实让他惊异了好一阵儿，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引起对方注意，至于说热忱啥的，每个人不都这样？
写信的女生很主动大方，信到他手第二天就来约他，要面谈一下。青山很是无措，脑子还乱着呢，谈什么呀？这话问出来，女生很乐呵的样子，“谈什么？谈谈你对我的看法呗，还有你看信了没？有什么想法？”校园的青草地很绿，来往的同学也都很正常的样子，可是青山怎么就觉得那么怪异。“想法？没什么想法呀。”憋了半天，终于来了这么一句。女生的眼一下瞪老大，“怎么会没想法。正常的，男的，看了信会没想法？”
“那个，也不是，我就觉得奇怪：你怎么会注意上我呢？”
女生接着追问，“还有呢，除了奇怪没别的了？比如，我长得怎么样？你喜不喜欢？”
青山皱着眉看了看她，“没注意呀。”女生差点儿没跳起来，“没注意？你每天都看什么了？”
“看书。”
“除了书呢？”
青山又皱眉，“好多别的呀，我每天看好多东西呢，怎么说？”
女生憋气，“好，就是说，你每天看好多东西，就是没看见我是吧？”
“也不能这么说，咱是同学，怎么能看不见你。”青山还要接着说，女生打断他，“行，我知道了。以前就算了，以后我会让你不但看见我，还会注意我。对了，你没女朋友，也没喜欢的人，对吧？”青山想问她，这关你什么事儿呢？直觉不太礼貌，不过对方也看出来了，自顾自继续，“没关系，有了也不怕，我会让你把喜欢的人变成我。咱们慢慢谈。”转身走人了。
关岭是个高傲的女生，是个学业很好的女生，是个家庭环境优越的女生，这些青山都知道，可是她唱的这是哪一出，青山实在不知道。后来关岭做得那些事更是出乎他的意料：
先是在各种课堂里公开跟他一起出入，再就是利用家里的关系给他提供各种学习机会，从别人借不到的书籍到别人见不到的导师，接着就是一次次拉他跟她自己的那个圈子里的朋友认识，司令的女儿，谁不给面子呢？很快，全校都知道了原青山这个幸运儿，小县城来的，被高干子女看上了，要飞黄腾达了。
青山是个沉稳的男生，风言风语对他影响不大，他感激关岭给他带来的各种学习机会，而且，这个女生的冲劲和直爽也让他欣赏。接触多了，高干子女的娇气不多，也是个实心实意学医的人。两人在一起，讨论最多的还是医学。这倒也不错，青山心想，有个志同道合的人做伴侣应该是件幸事，至少以后夜里出诊不用担心不被理解。等他慢慢适应了身边有个人一同出入，这段关系暂时算是稳定下来，才想起来好久没给大妮儿去信了，考试加上关岭的事情，占据了他的全副心思。说起来大妮儿也不知道主动来封信，这么就没消息，她就不担心？心里嘀咕着，还是主动寄了封信出去。在他心中，大妮儿已经是个如同家人般的存在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