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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

  •   小天狼星·布莱克从那座监狱般的房子里逃出来的时候,是一个风雨大作的半夜。

      那是一个动荡的年代,以阿道夫·希特勒为首的德国纳粹军队不动声色地占领了奥地利,发动了后来著名的第二次世界大战。
      老诺特、老埃文·罗齐尔和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和阿道夫·希特勒是学生时代的旧识,前三人都出生于正统的日耳曼家族——老诺特还娶了莱斯特兰奇家的女儿,成为了姻亲。这几个日耳曼贵族姓氏在德国呼风唤雨,与许多贵族家庭保持了非常亲近的关系。他们四人在青少年时期相识于奥匈帝国的一家修道院,多年后又因机缘巧合在一次工人党的会议上重遇。四个人在反犹太人这一观点上一拍即合,虽然初衷和目的有些偏差,但也不妨碍他们相互扶持踏上德国政界的高层。
      与他们同样高贵而又古老的家族中,布莱克家族因与罗齐尔家族结亲而被自然地划入了同一阵营。奥赖恩·布莱克和西格纳斯·布莱克——布莱克家的两位现任家主早期并未在明中加入他,但作为德国的精英,他们敏锐地嗅到了政治风向的变换,提前在暗中伸出了橄榄枝。
      小天狼星·布莱克就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中,他的父母对自己高贵的日耳曼血统和家族的利益有着病态的偏执,这点从他们本是堂姐弟关系中可见一斑。他还有一个叫雷古勒斯的弟弟,他和小天狼星一样聪明异常,但和哥哥的好动不同,他更加安静一些。他的舅舅西格纳斯·布莱克娶的是罗齐尔家的小姐德鲁埃拉,育有三个女儿,而他那位内兄埃文·罗齐尔就是希特勒的旧识、纳粹党高官。
      他们的联姻初步勾勒出了纳粹家族的雏形。
      西格纳斯曾对希特勒叹息他没有一个能上战场为国家争光的儿子,但他刚说完这句话没几天,他的大女儿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就疯狂地迷恋上了希特勒和他的极端民族主义。她在加入希特勒的纳粹党后的一个月嫁给了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随着她的夫家踏上了征途。
      与贝拉特里克斯的赤诚不同,西格纳斯的二女儿和小女儿都有着自己的打算。安多米达·布莱克——她原本应该嫁给阿什利·诺特,另一个日耳曼贵族,但她却在订婚前一晚和住在一个街区外的犹太小伙私奔了。
      那一年,小天狼星·布莱克9岁。他听着贝拉特里克斯愤怒的尖叫——“她怎么敢!这个败类!自甘堕落!家族的耻辱!我没有这样恶心的妹妹!”,看见一脸菜色的纳西莎·布莱克跟着西格纳斯和奥赖恩走进书房。所有布莱克家的成员以及埃文·罗齐尔聚集在这间算不上宽敞的书房里。
      “就在报纸上刊登吧。”埃文·罗齐尔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划清界线就好。”德鲁埃拉也跟着叹息。她搂紧了纳西莎,无奈地点了头。

      那天晚上,一辆车停在布莱克老宅门口。管家克利切急急匆匆走进起居室鞠躬:
      “奥赖恩老爷,西格纳斯老爷,沃尔布加夫人,德鲁埃拉夫人,莱斯特兰奇夫人,小天狼星少爷,纳西莎小姐,雷古勒斯少爷。”他连贯地喊出一长串称呼,“诺特夫人和诺特小姐来了。”
      贝拉特里克斯清了清嗓子站起身。
      诺特夫人出嫁前的姓氏是莱斯特兰奇,是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的小妹。作为嫂子,她的身份既不会让别人觉得怠慢,又不会有勾结的意味,的确是整个房间里最适合去迎接的人。
      “我去吧。”她理了理头发。
      贝拉特里克斯挺直腰背走了出去,亲热地迎接她的小姑子和外甥女。
      “欢迎来到布莱克老宅,诺特夫人、诺特小姐。”
      她高高扬着头,双手交叠于腹前,恭顺的动作里愣是带出不羁和锋芒。安斯利一下车就看到一位高傲的夫人正向母亲见礼,她毫不怀疑她提起裙摆的幅度和膝盖弯曲的度数都和书本上讲述的分毫不差。
      她微笑着提起裙子,一板一眼地屈膝,但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贝拉特里克斯愣了愣,有些忍俊不禁,又纠结于自己“主人”的身份,索性板起脸点了点头就迎她们进屋。
      安斯利摸了摸鼻子,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这可不能怪她,自从上次她被过于苛求标准姿势的女教师罚蹲屈膝礼摔掉了牙——虽然那颗牙本来就摇摇欲坠了——以后,爸爸妈妈就很少对此有过多要求,只是看着像模像样就好了,但今天这位……呃……哪家的夫人来着?她看着她就忍不住又回想起那些标准——
      卡塔琳娜·诺特微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发:“那是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莱斯特兰奇,亲爱的。”
      原来是那位先生身边那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安斯利暗自撇撇嘴。
      “贝拉”是最近父亲和大舅舅常提及的人物。她听说这位夫人聪明又美丽,对国家忠心耿耿,与他们拥有着同样的伟大理想。
      她低着头随着母亲走进布莱克大宅,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内心在叹息。
      侵略、歧视、剥削、战争。
      安斯利不太明白,为什么她一贯温和的父亲、明媚的母亲和对她温柔有求必应的哥哥也会支持那种极端的言论。
      安斯利虽然生在诺特家,但她心里怎么都没法赞同这些极端的观点。她小时候感染了瘟疫,如果不是一名犹太裔医生把她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她就没法陪在他们身边了。犹太人聪明又善良,为什么要鼓动人民反他们呢?这样有才的好人难道不值得珍视和培养吗?
      她在父亲请来的家庭教师的第一堂课上就提出了这个问题。那位女士亢奋地倾吐着犹太人的种种“罪行”——并且把她狠狠骂了一顿。虽然闻声赶来的母亲当机立断辞退了这位女家教,但她也语重心长地重复了那些观点——日耳曼民族的高贵,和抢夺日耳曼人财富的犹太民族。她们都应当视犹太人为异徒,并对他们进行制裁。
      安斯利看着一向明媚的母亲脸上露出的疯狂,狠狠地哆嗦了一下。她觉得这种思想是不是有什么魔力,能让人无限扩大自己的阴暗面。
      她畏惧地看着眼前陌生的母亲。
      是不是在她不常注意、或是她不在场的时候,父亲和哥哥也都是这样?
      她想象了一下温和的父兄的脸上挂上这份疯狂的样子。
      安斯利又惊又俱。惊的是家人那陌生的一面,惧的是自己内心真实想法的格格不入。她开始学会沉默和接受,把问题压在心里,别人教什么她都乖乖记下来,然后一个人在空闲的时候陷入沉思。
      也许是她怯弱,也许是她固执,长年接受的极端民族主义教育并没有把她也变成一个极端民族主义者,却拐了个弯把她培养成了一个绝佳的演员。
      比如眼下,在这间富丽堂皇的餐厅里,餐桌上的大人们高谈阔论,他们似乎对把视生命为草芥这件事毫不在意,脸上都挂着相似的兴奋,和她坐在一起的这几个未成年的孩子倒是脸色各异。那个年纪最小的布莱克似乎陶醉在了父辈的慷慨激昂中,他眼神有些茫然,但面色潮红;那个金发的姑娘则一脸高傲地吃着晚餐,似乎别人说什么都和她没有关系;最奇特的是那个稍微大一点儿的男孩,他吃两口就皱下眉,大概是认为大人们的话题不适合作为佐餐。
      安斯利惊于他的格格不入,还有他的勇气。她看了看那个少年,又摸了摸自己。但她并没有更多的机会观察他了,因为当对面的男孩和女孩放下餐具时,她还在跟盘子里诺特夫人拨给她的小羊排作斗争——诺特夫人总是用这种方式应对小姑娘对夜宵的需求。不过她还是注意到那个布莱克男孩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第二眼,最终皱了皱鼻子夸张地扭过头。

      虽然哥哥和布莱克小姐的婚约被布莱克小姐的私奔作废了,但好在这门亲事本就尚未正式敲定。阿什利·诺特在不久后的一场晚宴上和莉丝贝特·奥平顿订下了婚约,这一页的不愉快才终于翻篇。
      不过对于安斯利来说,这并不是很重要。在了解到她的未来嫂子健康知礼又对国家忠心耿耿,或者说对希特勒先生忠心耿耿——奥平顿家都投在希特勒先生麾下,只等他一句命令就为他开始清洗政敌后,她就趁着没人注意一个人跑开了。
      安斯利撇了撇嘴。
      生命是多么宝贵!她相信曾在生死的交界处徘徊过的人都会这样认为。明明希特勒先生是在战场上受过生命威胁的人,怎么会这样热衷于糟蹋生命?
      不过安斯利可不会说什么,她明白只要自己甜甜地对宴会上的每一个人笑,托她这张俏丽小脸的福,夫人们见了她都只讨论夫人间的问题,先生们也很少当着她的面和她的父兄谈论那位大人的事——当然了,安斯利认为更大的可能是父亲和哥哥不想让她多听这些。
      在这场马尔福家的晚宴上,卢修斯·马尔福——马尔福家的下一任家主和纳西莎·布莱克——那天那个面无表情的金发女孩订婚了。安斯利十指交叉抵着下巴坐在宴会厅的角落里,一片欢腾的舞池里旋转着的未来诺特夫妇和未来马尔福夫妇都极其显眼。她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开始想象自己的命运。
      生为诺特家的小姐,她已经知道自己会在十四五岁时和一位同样家境丰厚的日耳曼贵族少爷订婚,然后在成年后举行婚礼。她会冠上夫姓,生几个孩子,然后草草结束此生。
      她噘了噘嘴,打心眼里抗拒着这样的安排。
      如果我能够提前交一个门当户对的男朋友……她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眼神飘忽的看着地板。
      等等,我在想什么呀!
      安斯利小脸涨得通红,她双手捂着脸,一双眼睛半闭着,她从来没有这样虔诚地祈祷——祈祷没有人注意到她。
      “看什么呢——小丫头。”
      上天似乎没有听到她的祈祷,一个稚气又厌倦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她僵着身子慢慢放下手,转过头的时候仿佛能听到自己的脖子正咯吱作响。
      哦,是上次晚宴上那个布莱克家的少爷,叫什么来着……?
      “安斯利·诺特。”小天狼星皱了皱眉。
      如果不是他实在无聊,他也不想来和诺特家这个只见过一面、从来没说过话的小丫头片子搭话。但宴会厅所有的门都被守得严严实实,窗户又都高得他望尘莫及,整个宴会上只有她和那些人都不一样。
      他看的清楚,那是一双清醒的银灰色眼眸。
      “是、是的,尊贵的先生,您好。”安斯利在小天狼星的注视下理顺了自己的情绪。她双手提起裙摆对他屈膝。
      小天狼星的白眼简直要翻上了天。
      “不是尊贵的先生,是小天狼星——Si——ri——us,知道了吗?”他跨着脸,“别端着那副架子了,如果你表现得正常一点、自然一点,我们说不定还能在这个浮夸可笑的宴会里找点儿乐子。”
      安斯利瞪大眼睛看着小天狼星。
      这人眼睛怎么长的?
      安斯利看着小天狼星·布莱克露出果然如此的微笑。
      “看在你跟贝拉还有西茜她们都不一样的份上,我就勉强带你在这里转转好了。”他一脸严肃地说着。如果忽略他怎么都压不下去的嘴角,安斯利可能还会觉得他成熟又可靠。小天狼星忍不住兴高采烈地拉着安斯利的手臂,他带着她灵巧地穿梭在人群中间,最终停在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夫人身后几米远的地方。
      “你说我们把马尔福那个……”他突然挺起胸膛抬起下巴,学着卢修斯·马尔福一脸高傲的样子,“的订婚蛋糕拍到她裙子上会怎么样?”

      那天的闹剧以小天狼星和安斯利双双晕倒结尾。贝拉特里克斯气呼呼地蹬着步子离开,看上去是要找什么人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卢修斯·马尔福和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的假笑都快挂不住了。沃尔布加做着深呼吸克制着自己不要尖叫,即使她认为这捣蛋鬼必定是装的,也只能认命地喊仆人来抱走自己的大儿子。另一边,阿什利·诺特匆匆告别了未婚妻,抱起妹妹就往宴会厅外面走。
      在经过了一次恶作剧后,小天狼星·布莱克和安斯利·诺特迅速熟络了起来——能在这种氛围下找到一个头脑清醒的同龄人简直就是奇迹。几个大人都头痛他们的胡闹,这种烦躁感在安斯利第二次拜访布莱克老宅时,小天狼星毫不犹豫地把雷古勒斯也抓了过去后变得更甚。雷古勒斯和他哥哥不是很像,他喜欢安静,喜欢听大人们高谈阔论,对极端民族主义那一套深信不疑,但他调皮起来一点都不输给他成天上蹿下跳的哥哥。
      冬去春来,在安斯利和小天狼星打雪仗发了三次烧之后,绿色终于重回大地。诺特庄园的花园里,春意悄然而至,安斯利等不及雪完全融化就邀请了两个好朋友来捉迷藏,结果第一战她和小天狼星就栽倒在雷古勒斯手里。
      那是一个晴朗的三月天,阳光的温度还没能战胜冬日里积压的严寒。雷古勒斯兴高采烈地蹦着,小天狼星和安斯利对视一眼,一边好笑地摇头,一边不服输地喊下一轮。
      小天狼星望着漆黑的天空,突然就想起了七年前的那个三月。那时他们都还小,一玩起来就把彼此之间的差异忘得精光,一有空就黏在一起,好像只要不提及就不存在分歧。他打了个寒颤,连忙把自己裹紧厚厚的大衣里。
      布莱克老宅静止在夜色中,只有屋顶上飘扬的旗帜和从他房间打开的窗户中飘出的窗帘正随着风飞舞。小天狼星忍不住回过头去,看着从那扇开着的窗户里透出来的微光。
      他心意已决,但到了这一刻,却还是生出了不舍。
      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呢?黑压压的房子?被奴役的犹太人?餐桌上的“元首万岁”?还是信念背道而驰的家人?还是……?
      小天狼星的呼吸急促起来。他飞快地转过头,敏捷地翻过围墙。
      视线中那随风飘动的窗帘已经只留下了顶上的一小截。他垂下眼,胸前的银项链在月光下一闪一闪的。
      大概是舍不得那双银灰色的眼睛吧。
      那双温柔的眼睛,那双清醒的眼睛,那双含着悲凉的眼睛。
      他望着那间曾属于自己的房间,那里面的炉火依然旺盛地烧着。他又想起16岁生日那晚那个缠绵的吻。
      小天狼星微微笑起来,心中甜蜜又苦涩。
      你会懂的,你会明白的。
      你一定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他交叉双臂环住自己,弯下腰头也不回地跑向西边。三个街区以外的邮筒对面,安多米达秘密为他准备的车在等他。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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