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间（仙女的人间实习）》爱婷

3、第二章

　　关昊这个“神枪手”帮我替考，居然考了个我培训以来最高分——九十分！
　　我莫名惊诧：“你小子真牛啊，仙女的课你都能考上九十！难道你连仙女礼仪举止化妆服饰都懂？”
　　他拖着两个睡眠严重不足的大眼袋，有气无力地说：“为了帮你替考，我昨天把你的课本看了个通宵……”
　　我有些内疚起来，这么一个大男仙，啃起仙女胭脂花露的常识，确实够难为他的。我想了想，非常诚恳地说：“关昊，你真的不用这么认真地复习，你这么刻苦用心，让我非常内疚……”
　　他见我如此和颜悦色，简直受宠若惊，满怀希冀地看着我。我叹了口气，又说：“你看，培训期才过一半，以后我需要你替考的课程还很多，你只需要帮我考过就可以了，我也不指望能拿优……”
　　他惨叫了一声：“什么？你还指望我再帮你替考？？”
　　我惨叫得比他还大声：“什么？你以后不再帮我替考了？？？”
　　他看见我这么大惊失色的样子，声音忽然就低下来了：“呃，当然不是……适当的时候，你状态如果不好，我还可以偶尔替考一两场……但是……”
　　“没有但是！”我斩钉截铁地截住他的话头，“我知道，你由于课堂表现极为良好加上后台硬，许多课程都是免考的；正好有时间帮我替考。从明天起，我的仙女思品课就拜托给你了！”
　　说完，我就一溜烟跑掉了。留下了可怜的倒霉孩子关昊站在原地发呆。

　　我又跑到瑶池边跟珍珠聊天。这家伙已经有千年的道行了，对天庭的掌故还是颇为熟悉的。加上他十分八卦，经常偷听仙人们说话；所以跟他聊天可以知道很多奇闻轶事，不失为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比如今天，他唾沫四溅地跟我说：“那个托塔李天王是个大变态啦，只有他才会用体罚这么落伍的办法来教育学生——其实大家都很鄙视他的……”
　　“是吗？”
　　“哎呀，这件事在整个天庭人人都知道。当年因为他对儿子哪咤乱施体罚，搞得他儿子都不认他这个爸，你说他有多失败。”
　　我侧头想了想，我小时候似乎看过一个叫哪吒闹海的动画片，好像是这么回事哦，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居然没有糊弄我。
　　珍珠又说：“现在，他陷入了彻底的中年危机中，几个儿子跟他都不亲，老婆也跟他分居了，他现在肯定内分泌失调，脾气暴躁，你少惹他为妙……”
　　我晕。
　　我好奇地问他：“天宫里的动物都像你这么博学的吗？从中年危机到内分泌你都懂，别告诉我你对更年期综合症都有研究。”
　　他志得意满地说：“当然我属于特别渊博的啦。主要是吕洞宾那个家伙，最近迷上了《知音》和《家庭》，经常在瑶池边欣赏和大声朗读，我耳濡目染之下，自然见多识广……”
　　失敬失敬哪。
　　我虚心请教：“那现在天宫里最盛行的读物是什么？除了《知音》和《家庭》以外。”
　　他认真想了想，说：“那应该还得算是《法制晚报》，很多神仙下凡考察都会顺手带几份上来。”
　　我笑得喘不过气来。原来这帮神仙的品味，跟地上的普罗大众也差不许多嘛。

　　不过再渊博的鱼也没看过电视剧。这就足够我在他们面前狠狠地抖一抖了。
　　为了报答他告诉我那么多天宫八卦，我也特地挑了个小时候看的电视剧《珍珠传奇》说给他听。果然，这条鱼，深深迷恋上了这个他同名的佳人的故事，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神魂颠倒不可救药的地步。
　　于是，当我来到池子边上，珍珠就迫不及待地浮出水面，催着我快点讲故事。那天，我刚讲到崔芙蓉和韩国夫人设计陷害沈珍珠的时候，赫然发现：不仅是珍珠，瑶池里仿佛所有的鱼虾贝类都聚集到我跟前来了。
　　它们见我停下了，着急地在池子里跳来跳去，使劲催我往下讲。
　　我仿佛回到了过去混晋江的时光，看见这么多人催着我更新，更加精神百倍地讲下去。
　　那一天，我讲呀讲，说呀说，从沈珍珠入宫受宠说到她与太子的十年恩爱；从她战乱离散说到艰辛回宫，又说到她惨遭陷害含泪离去；说得鱼虾贝龟们泪如雨下，纷纷切齿痛骂韩国夫人和崔芙蓉；说到了夕阳西下、月上柳梢头，这帮忠实的听众还肯不放我走。
　　我不好意思地说：“承蒙大家这么捧场，可是我道行有限，还没学会辟谷，这时应该回去吃仙丹补充体力了。咱们明早继续，我接着跷课来给大家讲故事……”
　　一只小草鱼忍不住跳了起来：“仙丹呀，珍珠有，让他吐几个给你吃就好了呀……你别走，接着说……”
　　嗯？鱼还能吐仙丹？我瞪大了眼睛。
　　见池子里所有的动物都用威胁的眼光看着他，大有他不吐出来不罢休的架势。珍珠只好磨磨唧唧地吐了个仙丹到我的掌心里。
　　我狐疑地看着掌心这粒红通通的东西，问：“这个，我能吃吗？你确定没有副作用吗？” 从鱼肚子里吐出来的这个玩意儿，万一添加了苏丹红等东东，或者甲醛、色素超标，我吃了不就惨了？
　　珍珠怏怏不乐地说：“当年我吃了几百粒仙丹，有些不能消化的我就储存在体内，本来打算以后修炼到一定层次再用的……你的修为比我高，好歹是仙女，吃了应该没问题啦……”
　　好吧，看着这么多期待更新的殷切目光，我就姑且信你一回。

　　那天晚上，吃了珍珠牌仙丹，我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讲故事也更有劲了。
　　说到后半夜的时候，我才发现，瑶池边的树上，栖息了各种各样的仙鸟；我站着的草地旁边，不知何时聚集了一群仙猫仙狗仙牛仙羊。我吓了一跳，脚都不敢挪一下，生怕一不小心就踩到了闻声聚集而来的仙蜈蚣仙毛毛虫仙屎壳螂。
　　我长叹了一声，看看，这狗日的天庭，精神生活是多么的贫乏呀。连我这个晋江三流小白文作者都可以在这里混成腕儿，可想而知这是一片多大的文化荒漠啊。
　　叹气归叹气，讲完了珍珠传奇，还能给它们讲什么呢？我灵机一动，接着给它们讲射雕英雄传。
　　出乎我的意料，它们不分公母，都疯狂地爱上了这个武侠故事。当我说到黄蓉出场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所有动物都为之屏住了呼吸，天地为之动容，风云为之变色——毫不夸张。
　　我越说越激动：终于找到了同好者了！想我当年，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看到平生第一本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迷得我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看到半夜，几天都沉醉在武侠世界里，看到谁都想跟他比划比划。
　　我一向认为，爱看武侠小说的人，都是血还滚热、心还烫手的人，一时之间遇见了这么多热血沸腾的仙动物知音，我感动得无法言说。
　　天边渐渐发白了。
　　我身边聚集的仙动物越来越多，随着故事的逐步推进，谁也不舍得离去。
　　那仙丹比红牛还管用，我吃了之后丝毫不觉困倦饥饿，滔滔不绝意气风发地狂讲郭靖黄蓉的故事……

　　只是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这个天庭的早晨，因为我而彻底乱了套。
　　事情是酱紫的：我在瑶池边讲故事的时候，本来听众只有瑶池里的水族，没想到被树上打盹的一只仙乌鸦听到了，它急忙叫来了它的好朋友们来听；乌鸦是天上最八卦的动物，它们知道了有个傻乎乎的仙女在开书场，全天庭的仙鸟都知道了；等到天宫所有的飞禽走兽都聚集而来，并在神仙们上班的早高峰时期统统忘了回去，这事情就闹大了。
　　按天庭规定，正厅级以上领导干部才配有专用坐骑，依据等级不同一般都是麒麟仙鹤什么的；但实际情况是，各个独掌一面的部门神仙们，都有神马神牛之类的坐骑。但这个繁忙的周一早晨，所有的坐骑都把主人的上班之事抛到九霄云外，沉浸在武侠小说的悲欢离合当中。
　　各路神仙几番呼唤也叫不回自己的坐骑，只好骂骂咧咧地或打云的，或自力更生地爬云梯上班。
　　于是天宫便出现了千年难得一遇的超大面积的迟到。
　　据说玉帝看着空荡荡的天庭，极其非常以及相当地不爽，下令彻底追查此事。
　　千里眼便奉命登高一瞧，——哗，不得了了，禀告皇上，现在所有的动物都在瑶池边非法集会！天庭工会主席如临大敌，大家都以为这些坐骑联合起来搞罢工。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
　　谁能相信，它们这时只是因为杨康和黄蓉在丐帮长老面前斗智斗勇而忘了一切。各路神仙更不会想到，这桩乌龙事件，罪魁祸首居然是我这个转正期未满的小仙女。
　　我自然也不知道，这件事情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所以，当我后来看见千千万万的天兵天将声势浩大地腾云驾雾来捉拿我归案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太夸张了吧，跷个课有这么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