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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疑云乍起 ...

  •   终是不忍心她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再掀起巨浪,夏煦敛回心神,硬拽着上官依晴出了院门。

      如若她回到这乐陵会时不时勾起过往,夏煦倒宁愿她能宁静地待在定禾郡。只要她能一世长安。

      可适逢乱境,最是难求莫过于这“长安”二字。

      于院中再停片刻,上官依晴便要作辞离去。

      历来元节,都是阖家团圆,欢聚同守的日子。老夫人一直很喜欢上官依晴,也一直将她当自己未来的孙媳对待。夏煦本想留她在府内用膳,可无论怎么留,她都是拒绝。

      难得能回来一趟,夏煦原还欣喜不已。可短暂相聚之后还得分离,她不舍。也不顾上官依晴的推辞,她硬要送一段。上官依晴也由得她,笑着与她沿街并行。

      儿时的记忆总还不至模糊,定国侯府,夏煦也是没少去。可如今,也就短短一年时间,恍然一越,物是人非。

      逢节日人潮不绝,没走过几条街道便拥堵不堪。夏煦望一眼不远处,见集贤文社外车马如龙,着大袖阔衫的各色文人自一侧陆续进出。又到了文人如期相聚的日子。旧时记忆倏忽间充斥整个大脑,陌生而又熟悉。

      夏煦眉头微微一锁,转而看着上官依晴,“也不知今日来得哪位,看看堵的这样子,怕是回了府,天就要暗了。”

      “怎么,有兴趣进去看看?”上官依晴轻笑一声:“当初古先生在此讲学,你我可没少偷偷跑来。”

      夏煦自是记得。就因她好奇四处乱跑,父亲夏岩以为她有兴趣,才烦请祖母出面,请古先生为师,特入夏府,为她与夏凌二人施教。也就自此,她日日被先生查问功课的苦日子,算是……一言难尽!

      夏煦道:“我可再没那闲工夫来此胡闹了,也没兴趣。”

      “得了吧,你儿时看起冷冷清清的,暗地里胡闹的还少?”上官依晴笑了笑,水瞳凝黛,动人流转。她道:“我前几日可听母亲说过,李老先生与其弟子几日前抵达乐陵。瞧着模样,八成是那位传说中的明先生到了。”

      “明先生?”

      上官依晴抬眸远眺,神色略显怅惘:“就是,你哥哥房中那卷《周仪》……”

      夏煦这才有所印象。哥哥房中各书卷她大多翻看过,这《周仪》亦不例外。可好奇都是年少孩童的天性,她哪会一如之前那般,装模作样地跑来瞧人家的长相。

      她摇摇头,“都是一群酸溜溜的老头子,懒得去凑那个热闹!”

      上官依晴柳眉微扬,清透白腻的脸颊,笑意盈然。提步往前时,心头渐趋渐浓的苦涩,唯她一人知晓。

      待她二人缓步离去,紧邻她们方才停步的位置,青灰窗幔徐徐扬起。斜阳冲破窄缝,将帘内男子唇角弯起的微弧照的格外清晰明朗。

      他侧眸回望,捕捉着人群中清丽不减的朦胧背影,眉眼蕴笑,柔若游云。

      文人都是酸溜溜的老头子。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他了……

      喧杂的街道,并未意识到自己的话被人听去,夏煦再转过几道弯角,估摸着距离定国候府不远,便依上官依晴,清然含笑,目送她登上车驾。

      阳落微冷,人群稀稀两两。无语僵视中,离别的伤情说来就来。上官依晴隔着窄窗,垂首凝思,不发一言。

      沉吟良久,她眸中微波翻涌,似落不落,“小煦,你……多多保重。”

      她原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

      因她清楚,这一别,前路遥遥,恐难再有相聚之日。

      可她终是无法开口。

      直到马车渐渐远去,夏煦眉头轻锁,怔然片刻,才收神转身,缓慢抬步往回返。

      上官依晴一向干练直爽,想说的绝不会藏着掖着。方才欲言又止,她到底是想说些什么?她明明是有话的,可怎么就突然不说了呢?

      一路的会神思索,直至进了府门,夏煦也想不明白……

      灰幕微垂,清寒透凉,夏煦垂首慢行,并未注意到眼前。在荷花池旁的石桥外,恰与蹑手蹑脚倾身探步的身影撞在一起。

      夏玗背后一僵,眨巴了半晌的墨瞳才回过身来。他轻轻拍打着受惊中慌乱跳动的心脏,口中大大舒了口气。

      “我的三姐啊,这还没到晚上呢,你要吓死人啊?”

      夏煦心神陡然归位,冷冷瞥了他一眼,“又去哪了?”

      “去……找程言秋骑马去了。”

      夏煦是半分不信他说的。往日他若心不虚,自会光明正大地从正门回府,何苦贼兮兮地绕到侧门?再者,他一向讲究,今日怎会穿个长袍骑马?

      夏煦眉梢微动,目光缓缓下移,在他右手食指处停留……

      夏玗惯会伪装卖乖,还会真真假假的搅和在一起扰人耳目,有时连她也分辨不清楚他说的哪句为真哪句为假。

      可他有个不经意的小动作,也只有夏煦自己会注意得到。便是他每每撒谎,食指就会不由自主地向上蜷起,一下下地抠刮拇指根部。

      现在,他的右手就是在这样不经意地动着。

      “说实话。”

      反正也瞒不过,还不如说了实话的好。夏玗眼角浅弯,咧开嘴讪讪一笑回答说:“去了城南西街。”

      夏煦闻得此言,眸中登时凝冻成冰,面色也骤然阴郁下来。她拧了拧拳头,勉强忍下想要修理他的冲动,厉声吼道:“那地方是你能去的吗?”

      旁人眼中,他就是个十足的小纨绔,可夏煦一直以为他只是孩子心性,贪玩爱胡闹。若真遇上什么事情,他会是最有分寸的。

      那西街是乐陵有名的花街,宽巷纵横交错,分布的歌舞坊不下三十家。他才多大的年纪,那是他该去的地方吗?

      眼看着夏煦脸色越来越难看,压制不下的火光也要在顷刻间喷薄而发。夏玗狠狠一跺脚,急切而又颇感无奈的苦着张脸。

      “三姐,你这是又想哪去了……”

      西街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可也不代表去了西街的都往那花街柳巷钻。大周现在对那些世家子弟的声名考核尤为严谨,他是爱玩,也没想着能闯出多大的天地,可就算他在外再胡闹,怎么着也得顾及夏家的声名。

      难道他看着很像是那种四不顾的堕落子弟吗?

      他如珠玉般的黑眸上下扫了自己一眼,自觉并不像什么坏人。而后环顾四方,颇感神秘地伸手拉了一把夏煦的衣袖,“三姐,你跟我来——”

      夏煦甩开他的手,淡漠鄙了一眼,“你若不说出朵花儿来,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行行行,我尽量说出一朵来给您瞧瞧。”

      过了青石桥,夏玗一路引着夏煦往莲花池旁的一处隔岸四方亭台而去。暮色下沉,碧水幽幽,湖石玲珑,冬草凄凄。许是寒气未消,这临水亭台内格外清净,就连府中往来的家丁、婢子都不常驻足于内。

      夏煦望着前方比自己矮了一头的身影,疑云乍起,纷纷缠绕眉间。

      终于在亭中停步,夏玗再次环顾四方。见没什么人来往搅扰,他小心翼翼地从袖中取出一物。

      “三姐看看这个……”

      夏煦接过那小小的一纸信笺,先是左右翻转的摩挲,而后才缓慢展开。

      信笺所用的纸料乃东山锦笺,绵白柔软,微光中隐隐可见纸面上的闪闪亮斑。此类纸质珍贵非常,防雨不晕墨,绝非普通人家能用的起的。纸上,细笔行体如蛟龙腾海,千鹤戏云。笔势遒媚劲健,恣意流畅。

      诛锄清河南,驱役历椿沿。

      吴钩寒江定,泸西祈熠安。

      简诗入目,夏煦细眉忽地紧锁一团。思索半晌之后,她才出声问道:“这,你从何处所得?”

      夏玗难得一本正经,他压低声音,细细道来:“今日本约好了程言秋同去城南,待到晚间好到西南河岸赏花灯。不料竟遇上了个毛头小子,他与程言秋打赌比试中,将正飞着的一只鹰一箭射下。那死鹰被我捡拾,这信笺,也就自然的落在了我的手里。”

      现在想想,觉得那小子很是古怪闹腾。一眼看去白白净净的像个女孩子,谁知竟是一门心思的想去西街凑热闹。若不是他们因此输了,也不会随着他跑到那种地方去……

      夏煦摩挲着纸张若有所思。

      此事非同小可,能以鹰传信的,且又能用得起这东山纸的,哪会是什么无名之辈。他们几人如此放肆的截下这么重要的信笺,就不怕惹来杀身之祸吗?

      她敛神肃声道:“可有旁人见过?”

      夏玗墨眸低垂,思索许久,而后抿唇摇了摇头。“我悄摸地取下瞄了一眼,觉得上头写的那些有蹊跷,便没敢说出去。与我同行的那几人倒是没发觉那鹰身上有何异样,至于四周有没有外人,我不知道……”

      总算是长了一回脑子。他要是将此事嚷嚷出去,估计今天他们这几个人是很难安然地回到府中了。

      可此事被他一人发现,以后怕是有的是扯不断的麻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疑云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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