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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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初秋到深冬，楚凤歌等了君青璃将近半年的时间。
这半年的时间里面，小姑娘长得飞快，几乎一天一个样子，就连无双也不得不承认楚凤歌真的是一个美人胚子，只是眉目长开了一点点，就已经能够将身边的宫女吸引得一个两个的跟在她的身边逗着她哄着她 。
自从东陵亲王去了西北边关，西北地区就频频传来捷报，也不是说有多了不起吧，只是在其他地区一泻千里的颓势的衬托之下，西北黑旗镇的不动如山真的很令人惊讶。哪里的士兵都是一样的，不可能东边的守军又比西北的强上多少。
唯一的解释就是，西北有镇北大将军君青璃。
一人守一关，坚若磐石。
冬天下雪以后，也差不多到了皇帝楚付冬狩的日子。破天荒的，皇帝特别点名了楚凤歌也要参加今年的冬狩——无双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是皇帝终于承认了楚凤歌的天赋，还是说皇帝想要趁着冬狩除掉楚凤歌？
但是相比于除掉楚凤歌，难道不是东陵亲王看起来更加碍眼吗？
至少东陵亲王君青璃的权倾朝野是看得见的，至于楚凤歌，只不过就是一个十岁都不到的小孩子，只要东陵亲王倒台了，慢慢料理一个小孩子也是来的及的，为什么楚付要这么急切？更何况，如果真的对楚凤歌下手的话，如果杀不死可能君青璃还会将这口恶气咽下去，如果杀死了呢？
以亲王殿下护短的性格，无双觉得她会直接提着她那柄白色的 chang qiang直取楚付的项上狗头。
君臣之义，去他大爷的君臣之义。
——无双觉得这确实很像是东陵亲王能够说的出来的话。当然更大的可能就是君青璃回来看见了楚凤歌的尸体，一句话没说就提着chang qiang往楚付的书房去了。
社会我君姐，人狠话不多。
但是东陵亲王毕竟不在这里，无双虽然有心却不会魂术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带着东陵亲王留下来的一个暗卫寸步不离地守在楚凤歌的身边，同时给远在西北的君青璃去了一封书信。
只能这样了。
东陵亲王毕竟是半路上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亲王，权倾朝野确实不假 ，身边能信任的人却不多——别的暂且不说吧，光是看亲王府里头稀稀拉拉的几个仆从，无双就觉得够呛。那是何等的无人可用，简直就是几个小奴婢干完全部的事情好吗？比一般的商贾大家还要不如。
好端端的一个亲王，亲王府还是民居转化过来的——多么寒酸的一个亲王！还能指望她有人可用吗？
楚付没有带上长公主楚钰，除了带的几个贵妃，整条队伍里面的女主子就只剩下楚凤歌。
更让无双觉得不安的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楚付的母亲，皇太后也跟着冬狩的队伍过来了。
天知道皇太后自从礼佛以后究竟有多少年没有出来过了。无双在皇宫里面呆的日子也不短了，约摸五年，但是五年里面从来没有见过皇太后哪怕一面，老太太就好像是真的潜心礼佛了一般。但是无双知道，这不可能的，能爬上皇后这个位置的谁是个简单的人物，谁还能没有两把刷子。
无双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真的很重很重，只希望东陵亲王看到信能够尽快地赶回来......如果赶回来的时候还来的及的话。
想想都觉得是来不及的吧。去西北的时候快马加鞭都走了十多天，青鸟虽然飞的很快但路上也是需要花时间的，没有十天半个月谁能够从那边远的地方赶回来？可是，真的还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吗？
整个冬狩只持续一个星期，其中从宫殿去到围猎场只需要走上两天一夜，然后在那里过上一个晚上，第二天就会正式开始围猎。
给君青璃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三天不到。三天过后，即便无双寸步不离地守在楚凤歌的身边，也很难保证她的安全。
正想着，小小的楚凤歌掀开车帘子探了个头进来。马车太高，她还小，侍卫将她抱起来才能够爬上马车。无双连忙伸出手将小姑娘抱了过来，那急切的样子就像是怕再迟一步侍卫就会掐死楚凤歌似的。
目光炯炯的侍卫：“......”
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无双：“......”道谢，然后摔下帘子。
不，我们之间没有误会。我看你就很贼眉鼠眼特别像是要对我们家主子不利的人。
擦了擦楚凤歌小手上的水渍，无双温声道：“方才陛下叫主子过去有说什么吗？”
原本无双身为一个小小的宫女，虽然是贴身的，也没有权利过问什么事情的，无双在宫里混了这么久，自然是学聪明了，不喜欢去碰这个霉头——只要楚凤歌一个不高兴，就能下令去了她的项上人头。无双很惜命。
但是现在不过问不行了。楚凤歌还小，不懂得其中的暗流汹涌；东陵亲王留下来的那个暗卫又太木，傻愣愣的站在那儿，劫匪倒是挡得住，只是挡不住人心险恶。唯一能护住自家小主子的，就只剩下自己这个没有什么权利的小宫女了。
楚凤歌抓起一块糕点塞进嘴巴里面：“父王没有说什么呀。”顿了顿，她又说：“皇祖母也没有。就是在一起用了一顿午膳。”
无双松了口气，将手炉塞进她的怀里：“抱好，小心着凉了。”
楚凤歌应了一声，继续吃盘子里的糕点，这毫不掩饰的馋猫样儿倒是将无双看的一阵愣神：“怎么？在陛下那儿没有吃饱？”
楚凤歌舔了舔手上的残渣，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没吃饱。”
“不好吃？”
“好吃，但是皇祖母好凶。”楚凤歌的嘴巴扁了扁。无双才想起楚凤歌很少单独和当今圣上一起用膳，大部分时间里面都是去亲王府跟东陵亲王一起吃，即便是宫里开了宴会，东陵亲王也一定会将她抱到自己的那一桌去好饭好菜地伺候着她吃，就连虾蟹都是剥好了放到楚凤歌的嘴边的，只要楚凤歌一张嘴——
宠的楚凤歌好像是一个还没有学会用筷子的黄口小儿。
讲道理，楚凤歌已经六七岁了。
这么宠楚凤歌的东陵亲王，当然不会对楚凤歌凶。
事实上，在面对楚凤歌的时候，一贯在朝堂上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君青璃连一句重话都会掂量上许久，才换一种比较温柔的方式讲出来。
被宠的多了，楚凤歌见到凶的人都怕的吃不下饭。
都是东陵亲王造的孽。
而在皇帝楚付的马车上，年过半百却依旧美艳的妇人摸了摸自己藏在袖子底下镶金砌银的护甲，长长的简直跟妖怪的指甲一般：“方才的那个小女孩儿，你确定就是楚凤歌？”
楚付在她面前丝毫不敢放肆：“是的。她就是楚凤歌。”
美艳的妇人眼睫半掀：“东陵亲王君青璃回来你不跟我汇报也就算了，毕竟早在几百年前她就拟定了圣旨说，日后东陵的皇位永远姓楚，这也是她为什么看见东陵变成了奚兰，却甘愿当亲王，依旧没有夺你皇权的原因，你真的当她是怕了你？不可能的，世界上的活人，能够跟她君青璃叫板的，只是西方世界的妖皇大人罢了——留着她当亲王，不亏。”
妇人拨弄了一下发髻上百鸟朝凤金步摇，上面的金玉珠子叮叮当当地响起来：“只是这楚凤歌回来了，你为何也不跟我说一声？差点酿成大祸。”
楚付不太懂自家老母亲的脑回路是怎样的。
明显是君青璃看起来比楚凤歌对皇权的威胁更大啊，至少君青璃手中握着两道兵符，一道是西北大军的，一道则是“黑蔷薇”——一个只听从兵符号令的暗卫组织，君青璃的母亲亲手创立起来的暗卫组织，多年来行踪诡秘，至少楚付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暗卫组织里面的任何一个人。
君青璃想要反了他的皇位还不是轻而易举？
反观楚凤歌，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子而已，能够在深宫里平安地生存下来，还是靠着君青璃羽翼的庇护，只要除掉了君青璃，处理掉她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楚付派御医去瞧过了，楚凤歌这辈子都没有可能修习魂术，一个不可能修习魂术的人，有什么好怕的，只要几天不吃不喝，或者将她从很高的地方扔下去——
啪——
必死无疑。
杀死一个普通人的方法有很多。
而这些方法，杀不死君青璃。
所以楚付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母后听见君青璃回来的时候一点都不惊讶，而听到楚凤歌的名字的一瞬间就下了杀心，要他趁早解决掉楚凤歌。
楚付真的不明白。
只要君青璃死了，除掉楚凤歌不就是分分钟的事情么。
“你不明白吗？”妇人的眼睛里带上了几分当年宫斗时候的阴狠，“君青璃当年已经自己发了毒誓不会抢皇位！但是你知道君青璃退位前下的那道圣旨里面还有一句不显眼却很重要的话，你可知，是什么话？”
妇人深吸一口气，用一种颤抖的声线，将圣旨上的那句话，一字不落地复述了出来：“——楚凤歌必为皇。”
这就是君青璃唯一的条件，也是最为致命的条件，这意味着不管当时在位的皇帝是谁，是大还是小，是明君还是昏君，只要楚凤歌轮回了，到了可以当上女帝的年纪，当朝的皇帝就必须让位！
没有理由！不需要问楚凤歌有没有那个能力！只要是见到了这个人站在眼前，就必须要将屁股底下的龙椅让出来。
妇人苦笑着：“你以为母后不知道君青璃才是那块最难啃的骨头？母后当然知道，母后最了解了。但是谁能啃掉那块骨头？除了妖皇，没有人！她毕竟是青璃上神，上神不是一般人能够解决掉的，等到你终于能够解决掉她的时候楚凤歌那小妮子早就坐上原本属于你的皇位了。你要相信母后，母后不会害你的，趁着她在边关赶不回来赶紧解决掉楚凤歌，君青璃没有了寄托，就只剩下两种选择。”
一种是虽然很气却依旧留下来，即便是不能够为己所用，也足以震慑四面八方虎视眈眈的邻国；
那楚付的皇位就坐稳了。
另外一种选择是君青璃离开朝堂。那权倾朝野的东陵亲王也就不复存在，楚付的皇位，也坐稳了。
这是一个稳赚不亏的买卖。
君青璃总不至于为了一个楚凤歌大开杀戒。
楚付不是一个蠢人，略微一想便将事情的前后想了个通透，顿时慎思清明：“母后放心，儿臣已经让锦衣卫着手去办了。东陵亲王此时仍在西北边关地区，即便是有人通风报信，也是赶不回来的。”
妇人窝在松软的毛毯上，美眸微微阖起：“切记让锦衣卫确认她死了再回来。一来，听闻君青璃与神医陆行云之间的关系不浅，就怕这个神医果真有将濒死之人活生生拉回来的能力；二来，是怕她没有死透，你反而让君青璃难做了。这女人在江湖上飘荡的久了，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皇室人，很多事情做起来，都颇为顺心快意.....”
涂着深红色胭脂的唇一开一合，恶毒的字眼便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吾儿，记着了，一定要死透。”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她窝在毯子上，身体柔若无骨 。整个的就像是一条嘶嘶吐着信子的蛇。
所有挡着她那愚蠢儿子坐稳皇位的东西都会被她吃掉，连一个小女孩都不会放过。
或许是方才说的话太多了，她微微停下来喘了口气，略显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这些天本宫总会梦见那些死在本宫手里的人，她们将脏兮兮的手伸向本宫，叫本宫纳命来，吵嚷得本宫根本睡不好——可是本宫没有后悔过，谁让她们挡着吾儿的路呢？挡路的，都得死啊。”
楚凤歌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判了死刑，所以当她被推进湖里，冰冷的湖水灌进衣服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应该向谁呼救。
视野渐渐变得黑暗，恍惚间好像听见花开的声音。
透过冰面，似乎看见一只长着羽翼的雪白巨兽从半空中欺压下来，然后一道白色的人影想都没想就扎进了水里，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好像看见了君姐姐明润若玉的脸，在冰冷的湖水中沉浮。
她张了张嘴，想叫一声君姐姐。
叫不出来。
多像是幻觉啊。
终于再也看不见一道光。
真好，她临死之前好像看到了君姐姐。
——君姐姐，你来迟啦。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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