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里缺你》温润生木

16、十六更

　　流着红油的丸子盛在白瓷碟中，严砚没有立刻动筷。

　　乔莹看他不吃，自己先塞了个进嘴里，“真不辣的，我都吃了。”

　　她腮帮一鼓一鼓，像个进食的小仓鼠。

　　看她吃完一个，严砚才在她十分期待的视线中慢慢夹起，塞进口中。

　　“……味道怎么样？”

　　乔莹看他吃完，立刻询问。

　　“嗯，还好。”语气不变。

　　不折腾到对方不死心，乔莹为了骗他多吃，自己主动先吃，再怂恿对方吃。

　　等几个变态辣的碟子都快空了，乔莹有些郁卒。

　　男人跟刚来时几乎没有变化，除了嘴唇的颜色红深了点，一直都是那副冷静沉着的模样。

　　骗子啊，说什么不能吃辣的……

　　直到辣菜全吃完，乔莹还不信邪的想要再加。

　　严砚淡定开口道：“别点了，你胃受不了。”

　　随即，他慢慢给自己的酒杯倒上，手肘优雅曲起，酒杯半举。

　　“我是先天性的味觉缺失。”

　　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配合着他微微勾起的唇，乔莹觉得胃真疼起来了。

　　乔莹：“你不早说！”

　　严砚淡然地用纸巾擦了擦手，“我看你吃的很开心。”

　　乔莹：……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警署中号称什么冷面阎王的男人，其实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正派。

　　.
　　等结账的时候，乔莹盯着账单上的数字，几乎把眼珠瞪出来。

　　“这么多？！我们没点什么贵的呀。”

　　前台妹子微笑道：“你们要了酒水。”

　　说着，手指给她看了下严砚要的那瓶红酒价格。

　　乔莹捂住胸口。

　　男人在一旁，挑了挑眉，“钱不够吗？”

　　乔莹虚弱道：“够……”转头问道：“你这能刷卡吧。”

　　.
　　出了餐馆门，严砚觉得好笑，女生明显兴致低落，刚来时的明亮感全没了，变得非常颓丧。

　　“呵。”

　　嗤笑从男人口中发出，乔莹立刻瞥了他一眼。

　　“你笑什么。”

　　“不是你执意要请我吃饭吗，现在满足你了，怎么还是不开心。”

　　“……没有。”

　　乔莹被他这话堵得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救了自己一命，总不能还为了一瓶酒钱心疼。

　　但总觉得哪地方都不舒服。

　　严砚外套搭在胳膊上，神态倒是很放松，“那就好，我回去了。”

　　乔莹叹口气：“再见……”

　　她看着男人高瘦纤长的背影，撇了撇嘴。

　　乔莹也准备离开，结果刚迈出半步，胃部突然传来一阵绞痛。

　　急遽的疼痛让她冷汗瞬间流下来，乔莹蹲下去，死死按住肚子。

　　这疼痛感来的非常强烈，让她眼前黢黑一片。

　　也许是刚出院没多久，身体还不能接受今天吃的这么刺激的东西。

　　“怎么了？”耳边重新响起的熟悉男声，乔莹扭曲着脸抬头。

　　男人没走远，竟然又回来了。

　　“胃疼……我……我今天可能要……”疼死了。

　　后面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严砚便弯腰将乔莹一把抱起来，女生的脸一下子磕到男人坚硬的肩膀上。

　　.

　　这是第二次被对方抱着走。

　　只不过每次都情况紧急，乔莹的脸死死埋在他外套里，闻到了很淡的洗衣粉味道。

　　“不太疼了。”

　　就在严砚刚要挥手招车时，乔莹拉了下他的胳膊。

　　是真不疼了，刚刚那阵过去，现在好很多，只是脸色挺难看的。

　　她抬头，只能看到一点对方清瘦的下巴弧度，动了下身子，乔莹想从对方身上下来。

　　“这个时候逞什么强。”严砚皱起了眉，不太愉悦。

　　“我又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确实不怎么疼了，我去买点温水喝就行。”

　　*

　　晚间温热的风一阵一阵吹，乔莹坐在路旁的树坛边，手掌贴着肚子揉了揉。

　　没一会，严砚的身影走过来，他手里握着个塑料密封杯，递给她。

　　蜂蜜水，甜丝丝的，温度也正好。

　　乔莹咬着吸管慢慢吸。

　　“你脖子上戴的东西是什么？”

　　安静了几分钟，严砚突然开口询问她。

　　乔莹下意识低头看，刚刚折腾的一番，平安坠从衣服里露出来了。

　　“护身符。”她给坠子塞回去。

　　男人又哼笑了一声，“你这么看重自己的命。”

　　话内意思带着反讽，乔莹觉得蜂蜜水喝不下去了。

　　“严大组长，我很好奇啊，你想对我说什么直接说不行吗，我是惹到你了？”

　　乔莹歪头看他，“上次在警署里，你说我自我放弃，我回去想了半天也没懂，到底什么意思？”

　　其实依照乔莹的性子，现在还能好声好气的说话已经实属不易。

　　男人的长腿随意伸展开，他侧过脸，像是阐述事实般平静道：“你那次车祸，没有想过自己能活下来吧，或者说，你没有想要活下来。”

　　那天狭窄扭曲的座椅，窒息般的汽油味从脑海里浮现出来，乔莹似乎能从他眼里看到当日绝望的自己。

　　她把头转过去，咬上管子，“谁不想活。”

　　“我一般是不会救没有求生意识的人。”男人淡淡的话语继续传来，窸窣的动静，严砚站起来。

　　“那个时候，我一点也没看到你有任何主动的表现。”

　　乔莹笑笑，抬头道：“那严大组长，你是为什么打破原则救我啊。”

　　对方扯了下嘴角，“心情好。”

　　这理由给的十分敷衍，乔莹对上他的眼，她觉得自己确实应该解释一下。

　　“严组长，你应该看过一部电影，叫死神来了吧。”

　　“如果有个人，每天都活在知道自己随时都可能会死的阴影下，无数次的死里逃生，日日夜夜的提心吊胆，这样折磨了她几十年，你觉得，她在知道自己或许真逃不过时，解脱感会不会大于求生欲望。”

　　男人没有说话，而是用那种沉静的深黑眼眸直直盯着乔莹的脸。

　　她知道对方在观察她的表情，或者揣度她的内心思想。

　　乔莹唇边绽开个非常淡的笑，跟这夜里疲惫的底色融为一体。

　　“我就是那个人，我的求生欲望，只存在于，像现在这样，好好的坐着的时候。”

　　过往的人群与身后车辆的穿梭，跟两人的安静成了反比。

　　半晌，男人才再次开口。

　　“随时都可能会死，是什么意思？”

　　*

　　孙智觉得最近偶遇乔莹的变得非常多。

　　这两天他们组里搞体能训练，就在警署的露天锻炼场里，这样的高强度训练都是给男生做的，每天都累的要死。

　　杜文松刚做完一百个负重引体，他一屁股坐在也刚结束的孙智身边，拿起水灌了好几口。

　　“有没有发现，我们组最近人气旺起来了。”

　　孙智看向门口，好几个警花都在那，视线在几个人里搜寻了一圈，然后才转过头，“都是冲着老大来的，你激动什么。”

　　“操。”杜文松啐了一口，这时候又有几个同事结束了训练。

　　几个汉子坐在一起，眼睛开始往外面瞟。

　　警署里的妹子不多，特别是执行组。

　　但也有几个格外出色的，白子静就算一个，警署负责整理案件的文组，皮肤很白，看上去文静透着书卷气。

　　“白妹子也来了呀。”

　　“啧啧，咱们组的一只花，就看谁能采到了。”

　　几个人开始对外面几个女生评头论足。

　　“孙智啊，你差不多也该再找个了，晓琳不也挺好的吗，我看这妹子刚刚一直看你，有戏。”

　　这话刚出，杜文松先笑了。

　　“孙智被对派的桃花收割机给下降头了，我看八成走不出来。”

　　“滚。”孙智没好气地骂。

　　杜文松露着牙笑，眼光随意一撇，突然僵了下，随后再次操了一声。

　　“说曹操曹操到。”

　　*

　　几个人的视线全都投在刚来的这个女生身上。

　　有种气质叫格格不入。

　　只往那里随意一站，就能让人第一个先看到她。

　　即使大家穿的都是制服，但女生漫不经心的表情，透着点笑意的桃花眼，连她搭在隔离栏上白皙的一小截手腕，都紧紧咬着人的目光。

　　“乔莹这是又搞什么花样呢。”

　　杜文松皱眉，他是看不惯这种女人的性子，觉得不正派。

　　孙智没说话，他知道乔莹打的什么主意。

　　“我先回去冲个澡。”

　　同事在后面直吹口哨，没管他们的打趣目光，他直直站起来往那边走。

　　.

　　“乔莹你过来。”孙智拉着乔莹站到一边，微微背过去遮挡住那边同事的视线。

　　他一上来就开门见山的问：“你是不是看上我们组长了。”

　　乔莹弯起眉眼，大方承认：“是啊。”

　　日光洒在她发梢上，孙智定定看她好几秒，才叹气道：“我劝你放弃吧。”

　　“嗯？”

　　孙智表情很严肃，也很认真，他沉声道：“我们组长有女朋友，上次聚餐的时候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