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狐》晨香麈

4、往事

　　好像是在娘死后的两天，我偷偷溜下山时撞见猎人。幼小的我见到猎人手上的弓箭惊慌失措四下流窜。逃跑时过分吃急中了圈套，被另外一个小猎人带回家。小猎人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猎杀到我这样毛皮昂贵的火狐，反而为我小心翼翼的清洗伤口。
　　我很疼，疼得忘记传说中的猎神将会在那几日出现。
　　猎神出山，向来不留任何活口，尤其是狐族。
　　小猎人待我极好，他的善良使我产生某种错觉，就好像所有的人都应该很善良才是正常的。可是小猎人终究是个靠打猎为生的猎人。
　　人比狐狸狡猾，年纪再小都还是狡诈的人类。小猎人在我脚伤痊愈后把我送交猎神，就是那个娘说过不管我成没成精最好都别碰上的致命神仙。
　　不记得小猎人同猎神说过什么。看起来好像他只是猎神众多的小神之一。猎神年纪不大，过分出众的天分令他早早被天神相中破格提拔为史上最年轻的猎神。猎神的箭百发百中，更是从来都不留狐族活口。猎神的陷阱鬼斧神工，令人防不胜防。这些全是娘嘱咐我的，小焰不敢不记。
　　猎神看来并无杀我之心，这丝毫不会改变我的恐惧。狐性多疑，尤其是经过小猎人一事后更让我看清人的本质。我不敢相信任何人，更何况对方还是我们狐族共同的天敌。
　　我恨猎神伪善的嘴脸，更恨人类的狡诈。每天窝在猎神的山中木屋里担惊受怕，唯恐有一天会莫明其妙的突然死去。这样的我，害怕的同时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恨着那个过于强大的猎神。
　　猎神总爱逗我说话。可是我从来都不搭理他，他一叫我我便呼呼的睡去。我常想就让他被我气死好了，那样他就会一气之下把我一下子打死，我也就不用再做他的玩物。他待我极好，可我上过当，不再相信任何披着人皮的生物。
　　狐狸恨猎神，心里一直恨，好没来由的恨他。
　　猎神不在木屋时我偷偷溜进他房里偷吃丹药。娘说当神仙的家伙们家里都有大把好药，不然那些个人呀妖呀就不会整日想着弄颗仙丹来吃吃。我可没忘记聪明娘的交代，时刻记着。
　　我选的都是些闻起来好舒服好舒服的药，谁想到我才吃下两粒立马就昏得不省人事。傻狐狸这才想起猎神最会做的不是仙丹而是陷阱，不然猎神怎能抓获诸多猎物。可口的诱饵自然离不开调味剂。人类，果真最是奸猾。
　　事实证明小焰每次偷偷做事都会受到惩罚。只怪我囫囵吞枣一吞吞俩马上昏死过去，再醒来已是半月之后。没办法，狐狸偷嘴晕倒还要被死对头猎神救，这样子狐狸就不能再恨猎神恨的那么猖狂那么肆无忌惮。
　　昏迷期间，猎神往木屋带回一个漂亮仙女。两个无比好看的人在小狐狸面前成天卿卿我我腻腻歪歪的，害我不停想起爹和娘。
　　他们以后生下来的孩子到底会有多漂亮是我这阵子一直非常关心的问题，有时实在好奇还会主动蹭到猎神怀里叫唤着，问他可不可以告诉我那必定美丽无敌的孩子将来会像谁多些。猎神总是一笑置之，理也不理我。我便蹿到梦河仙女香香的怀里问她同样的问题，谁想仙女也是不理我，只顾皱着她那好看的眉头。
　　梦河仙女离开前跟我说：“昱很孤独。他不喜欢梦河这样的女子。梦河没有能力带昱走出过去。梦河无能为力。”
　　我看着仙女的窈窕身姿消失在眼前山路上，年幼的我实在不明白那么好看那么温柔的梦河仙女为什么要一个人黯然离去，还有为什么猎神也不出来挽留一下他未来娃儿的娘。实在困惑。
　　梦河走后，我好几个星期不肯再窝在猎神怀里。尽管他依旧对我很好，我对他稍曾遏制的恨意还是疯狂地不断加深。
　　我恨他的冷漠无情，简直叫人无法接受。
　　再后来，猎神也离开木屋，告诉我吧不管发生什么以后都不要再跑进这座山。我阖眼假睡，全没把他临别的交代放在心里。我没打算离开木屋，每天在山上到处乱跑晚上再回木屋。
　　再也等不到猎神给我讲好玩有趣的故事，再也等不到猎神温柔地轻抚我火红的皮毛。猎神的房间空空如也。就连他的最后一点气息也慢慢的消失于空气中。
　　等到我再换上一层崭新的毛皮依旧等不回猎神时，对这山的兴趣全部消失。我离开这座山，回去爹的墓地。
　　找不到爹的坟，只好回娘以前修行的无名山潜心修行。兴许沾染仙气很多有利修行，修炼起来特别容易。
　　后来听说世道大变，神仙一个个都离开这片绿水蓝天，迁往更美好的星球。
　　像父亲一般疼爱自己的猎神，从来没有伤害过小狐狸。最后的离去渐渐成为我心口的微伤。时间飞快的流逝，渐渐的，就这样，忘记猎神，也忘记曾经对他那莫名其妙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