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初/玉崔嵬）玉未央》折翼

32、第三十章

　　果然不该同意的。
　　思及寝殿之中闭目沉睡的凌晚镜，夜央眉心微蹙，对于先前应下之事已是生了些许动摇。
　　自然，引灵之术确是有效的。他体内灵息虽仍十分混乱，但先前那般在经脉中胡乱冲撞无法控制的情况已然缓和些许。然而仅仅只是牵引他的灵息运转不到两个周天便已让照夜险些当场脱力倒下，虽未伤及根基，却到底还是太过勉强了。
　　他知晓照夜一直念着当初他出手相护的那点恩情，也知晓照夜那承恩必报的性子，所以练兵也好为境中妖灵诊治也罢，左右非是什么坏事，他便都由着他去做，然而今日这引灵之法却是不该让他再试下去了。
　　说到底，如今他虽灵息紊乱灵流无法正常运转，却也未必不能寻法自行归导。
　　自然，这种尝试风险不小，但总也好过照夜拿根基修为去赌。便是最后当真无法可行，亦不过就是数月而已。这孩子虽来的不是时候，却也并非什么跨不过的难关，他自混沌初开未几便已存于天地间，自不会让自己栽在这点小事上。
　　看着沉沉夜空，夜央轻舒胸中郁气，心中已是下了决定。
　　尽管…此时此时他还不曾意识到，即便只是短短数月，因为这个胎儿的存在而出现的情况也绝不仅仅只是灵息紊乱所带来的疼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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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我早已寻到你了。”
　　出神望着眼前焰红莲池，玉崔嵬的嘴角止不住扬起。
　　几日前他的脑海中断断续续浮现出了些许陌生而模糊的记忆碎片，那是春风一度后便被刻意封印修改的重逢记忆，而他直至今日终于完全忆起，
　　他并不恼火康琼这用完就跑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寡情的处理方式。
　　以他对康琼的了解，若是心存厌恶，纵然当时的情形再身不由己亦不会让人沾他的身，而照康琼那别扭的性子，未在事后杀他灭口只是封了记忆，更是足以说明许多事了。所以忆起那日经过的现下，他心中其实是很高兴的。
　　毕竟，多年夙愿一朝得见希望，如何能不心中欢喜？
　　只是让他在意的是，这几日陆续恢复记忆时总会生出些许莫名的焦躁感。
　　那分明不是这种平和的环境下该有的情绪，然而却完全不受他自身意愿的控制，就仿佛有条无形的丝线将他人的情绪断续传来一般。他心中对此亦有过怀疑，猜测是否这种奇怪的感觉会与康琼有关，然而却始终不得线索探寻。
　　不过那日重逢是在群山环绕的水畔，或许他可以试着沿胥水找寻一番？
　　生得那般世间无二天下无双的阿琼定然是极惹眼的。
　　自然，若是最后仍找寻无果，便只能再想个由头从焰释楫舟那处探探口风了。
　　决定既下，玉崔嵬便不打算再拖磨下去，起了身便往洞外飞去。
　　此时在境中独自游走虽有些扎眼，但自先前那场雪崩算起已过去近月，那日里现身的花妖也大多都已陆续回归族地重新闭关，若再拖延下去，他亦担心会失了康琼的踪迹。而且那日里康琼似乎是受了伤，先前记忆被封也就罢了，如今想起来心中难免牵挂，若不能确认无虞，他便是练功也静不下心来。
　　而相较于玉崔嵬的忠于己心果断行事，鲲屿之中的夜央近日里却越发有些神思不宁焦躁难安了。这本是灵息出现紊乱后难以避免的影响，依靠静修调息原能有所缓解，奈何夜央如今心中挂碍太多，症状也就越发严重了起来。
　　“我调了新方子，你且试试。”数颗如寒冰般泛着朦胧银茫的丹药被木灵晶的托盏盛着放到了闭目养神的夜央身旁，而随之一同浮在榻旁的还有整整两大托盘点心糖果，花式再精巧诱人不过。
　　“你特意出月蓬莱一趟便是为了这些？”搭上凌晚镜伸来的手起了身，夜央看了眼那些被仔细装在寒玉盘上的点心不禁哂然。这人昨日里说要出趟月蓬莱取些东西，不曾想竟是去备这些了，“我可不是孩子，服药还得糖来哄。”
　　“糖分有利于促进大脑多巴胺分泌并通过血液流动刺激神经，使人产生幸福及亢奋的感觉。”托着下巴坐在榻旁看着夜央将丹药服下，凌晚镜方取了块翠玉荷包花样的点心送到他手中，自己则挑了块做成玉露桃模样的。那糕点里头都加了灵果汁液，不止于体有益味道亦是极佳，对夜央如今的症状很有几分好处。
　　“虽说我觉得这套理论在你身上九成九无效，但是好吃的甜点对于情绪的调节还是有一定好处的。权当是我想让你尝尝我喜欢的味道，如何？”
　　“不过是灵息紊乱以至生了些许影响，你无需如此紧张。”看着掌心不过一口分量的小巧点心，夜央眼眸微垂看不出心中所想，执起放入口中的动作却并不勉强，面上甚至带了些许浅淡笑意，显然是承了这份心意的，“手艺不错。”
　　若是玉崔嵬见得此刻情景定会诧异万分，面对凌晚镜的夜央声是轻的，调是柔的，便连眼神都是满满的包容，即便是并不喜欢的东西亦愿意为之尝试。如此的温柔体贴，就仿佛曾经那个淡漠寡言冷情孤僻的康琼与他全无关系一般。
　　“神思不宁虽非大事，却也不可小觑，何况你如今灵息紊乱还为此连本体与月蓬莱的联结都暂时封闭了，叫我如何能不担心。”看着夜央吃下点心与丹药，凌晚镜方又倒了杯灵露递与他清口。其实妖族孕子时最好有胎儿的另一半血亲相伴，这样不止能缓和焦躁的情绪，也能通过双修归导灵息减轻紊乱的症状。然而这些话他虽能对那些上门求诊的病患去说，可对于夜央却着实不好指画质疑。
　　毕竟，夜央的确有能力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担心到拿糖来哄？”眉梢微挑，夜央眼带笑意柔声反问。
　　他虽知凌晚镜现下所说皆是真心却仍觉新鲜有趣。毕竟，无论是谁活到他这个年岁却还被人拿糖来哄都会觉得有些意外的，特别是还与丹药放在一起。
　　“有人哄着有什么不好的，关心在乎你才想逗你开心不是？”对此，凌晚镜却是答得颇为理直气壮，他原就不是那种明明关心却还要遮遮掩掩的性子。
　　“小时候有人骂我是没娘的孩子我就会发火，可就算打赢了我也还是不高兴，我爹知道后就会拿松子糖和小鱼干来哄我，哄得我开心了再与我说道理，所以我爹说的话我次次都听。如今我没了爹又不愿让药罐子师弟挂心，方只能自己寻些乐子发泄，你有这么多人牵挂着，如何竟还要将事情都憋在心里？”
　　无论什么样的年纪，能被人真心疼宠关心着都是件幸福的事不是么？
　　就像他始终认为，若有人可以让你毫无负担的耍脾气闹别扭，那他即便不是你想与之相伴一生的人，于你也必定是与众不同的。
　　“你这劝人的方式倒是颇为迂回。”闻言，夜央低声笑道，眸中却染了些许别样的色彩。凌晚镜的话让他想到了同玉崔嵬相处的那些日子，那人…似乎也是惯爱拖着调子哄他开心的。归尘离开前曾劝他好好理清心中情绪，莫要着急去下定论，他却觉自己已被影响太深，故而自将人带回月蓬莱后便再不曾关注过那人的情况。若非那场归元湖畔的意外，他原是不打算再与之见面的。
　　他并不需要一个相伴依靠的人，温暖…只会让心变得软弱而已。
　　“其实我倒更中意直白地拉人来场醉酒狂欢，可依你现下这般，总没有拉着你疯的道理。”见夜央似乎无意深入这个话题，凌晚镜便也就未再多言去劝，只遥遥指了窗外明月，浅笑相邀，“今夜月色甚是不错，且出鲲屿踏雪听风可好？”

作者有话说

　　二更
康琼受了伤所以大玉身上的封印没封稳。
下章就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