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非典型宅斗 ...
-
穆昭从未想过世上会有这么快的剑。
甚至于穆昭还未听到破空之声，还未感到凛冽刺骨的杀气，那剑就已经递到了他的面前，让穆昭几乎都要反应不及。
但也只是几乎。
却见下一刻，穆昭蓦然张嘴，又是一口灵风吐出，出口便化作烈烈飓风，将这剑锋推移开去，偏离了原本的轨道，从直指眉心到与他脸颊擦过，而穆昭自己，则乘着此时抽身后退，直到与闻人盛拉开了足够的距离，这才站定。
系统006：“咦？第一次见到你躲别人耶宿主。”
穆昭很不高兴：“这是躲吗？这是战略性后撤，你见过有跟战士近战的法师？”
系统006：“emmm……”
且不论穆昭与系统006惯例脑内拌嘴，在外界，闻人盛一击不成后，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步步紧逼，反而将剑收在身后，手中捏着一个古怪的剑诀，微微笑着，声音平静柔和，道：“无思门的身法浮萍掠影决果然名不虚传，但作为无思门的高徒，你在术法上的造诣，倒是当真出乎我的意料……不，或者说，早在我那晚中你一剑时，我就应当知晓，你的确是精通术法之人。”
穆昭回过神来，眉头紧皱，盯着闻人盛道：“你不是凡人。”
若闻人盛是凡人，他怎能出这样快的一剑？他怎能这么清楚术法和剑术的区别？
闻人盛柔声道：“我自然不是。”
穆昭道：“那为何我无法感到你身上的灵力？”
毕竟，那一晚穆昭之所以打消对闻人盛的猜疑，除了闻人盛天衣无缝的演技外，这一身半点灵力也无的肉体凡胎功不可没。
而对于这一点，闻人盛笑着，只是说道：“顾姑娘，你当真要去那越疆山上吗？”
听得此言，穆昭蓦然一愣，再想到方才那句“该杀之人”，脑中灵光闪过。
“你唆使刘老四偷那邀请函，是为了确认我无思门的身份，还是为了确认我是否被邀请去往越疆山？不，不对，在你与我同行的时候，你就应当知晓我的目的是那越疆山了，可你既然没有动手，那么你是与无思门有仇怨？不，也不对，不是你，是白河老祖，你是受命白河老祖之人，所以，其实是白河老祖与无思门有仇怨？不……还是不对……若白河老祖当真敌视我无思门，直接杀上门来就是，他成名已有百年，必不会惧怕我师尊梦苑仙姑，可他既然不来，那就是无仇，但如今……他怎的又派人来追杀无思门门下弟子……”穆昭为这前后矛盾的逻辑弄得有些糊涂，可他很快又反应过来，“不对，不对，不是这个缘故！关键之处不在这里……”
穆昭紧盯着闻人盛，道，“在你！”
在这整件事中，白河老祖的目的，必不会是无思门，不会是无思门下的弟子，而应当是越疆山，至于闻人盛，则是被白河老祖派出的清除去往越疆山上的修士的人。
至此，这件事的前半部分，就捋顺了。
穆昭推测，这件事最开始的地方，就在于白河老祖。白河老祖对越疆山怀有某种目的，因此派出座下各走狗，清除所有去往越疆山的修士。于是，在闻人盛受命后，他伪装成凡人的贵公子，在魏国边境守株待兔，毕竟魏国以南的修士只要向越疆山的方向而去，就必定会经过贝水镇，所以闻人盛不是在等“顾昭”，而是在等“目的地是越疆山的修士”。正因如此，那一天，闻人盛在察觉到穆昭修士的身份后，便在当晚唆使刘老四去翻穆昭的包裹，目的就是为了确认穆昭是不是去往越疆山的修士。
然而刘老四刚爬上穆昭的房梁，便被穆昭发现了，于是闻人盛只能杀人灭口，准备先掩饰自己，再潜伏下来，以待后续。可他没想到的是，穆昭在术法上造诣颇深，飞剑一出，势若雷霆，因此猝不及防下被穆昭刺中一剑，落入树林。后来，为了不与穆昭正面冲突，也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闻人盛便动用了自己以防万一之下布置的后路，假称自己是黑衣人手下的受害者。而只要穆昭相信离开，他便能顺利化解这场冲突，自己回到客栈养伤，再谋日后。可闻人盛又一次没料到的是，穆昭不是一个能轻易糊弄过去的人，因此，最后闻人盛不但没有得到养伤的时间，反而被穆昭拉着，一起向越疆山而去。
这是穆昭能够想到的，关于这件事的前半部分最合理的猜测。
但后半部分，穆昭却接不上了：当闻人盛与他一块儿上路时，闻人盛就应该知晓，穆昭正是他要杀的人。可他为什么不动手？
穆昭对自己的推断向来很有自信，然而这时候，这一点却将他卡住，叫他苦思不解。
——为什么闻人盛不动手，直到等到现在他主动发现，才与他撕破脸？
——为什么闻人盛一直安静的跟在他的身边，一直说着离开，但却从未当真离开过？
为什么？
穆昭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穆昭困惑不已。
于是他向闻人盛问道：“你究竟在想什么？”
闻人盛究竟是如何做想，才会叫一件事变得前后矛盾，如此复杂？
难道是他的推理出了错？
还是闻人盛这个人是错的？
“是你错了。”穆昭断然道。
因为穆昭不会出错。
所以必然是闻人盛错了。
穆昭理所当然地想着。
闻人盛目光闪了闪，笑意反而又多了几分，轻描淡写道：“或许吧。”
“你——”
穆昭自然不满这个回答，可没等他说更多，闻人盛便打断了他的话，道：“我再问你一次……顾姑娘，你当真要去越疆山吗？”
穆昭不悦道：“若我说不去，难道你还能放过我？你不过是一把刀罢了，难道还能做主？”
穆昭这话可着实不好听，但闻人盛只不过微微苦笑，便道：“若我说是呢？”
以白河老祖的作风，闻人盛这句话哪怕是嘴上说说，都要担负巨大的风险。
但穆昭毫不领情，更是个拖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倔驴脾气，冷道：“那若我说我偏要去越疆山呢？”
闻人盛叹道：“何必如此。”
穆昭道：“我想去的地方，没人能够拦我，你不行，白河老祖，也不行！”
这话说得狂妄至极，可闻人盛想了想，竟觉得顺理成章，因为在他眼里的顾昭，本就是这样一个傲慢自负的人。
是的，顾昭傲慢自负，眼高于顶，脾气又坏，几乎集齐了世上所有闻人盛讨厌的人的特征。但就是这样的顾昭，闻人盛却偏偏移不开目光，甚至于……他觉得顾昭就应当如此。
在闻人盛心中，顾昭就是应当如此傲慢自负，就是应该眼高于顶，就是应当有着这样的坏脾气，因为顾昭配得上，因为当那属于智慧的灵光在她眼中闪烁时，就连日辉都黯淡无光。
她比太阳更为耀眼夺目。
既然如此，这一点坏脾气又算得上什么？
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好人。
是的，就算她表现得脾气坏、固执己见、傲慢自负，但她还是一个好人——若非如此，早在小树林的那一晚，她就该一剑杀了他。
那一晚，顾姑娘是怀疑过他的，当然如此。但最后，她在将他排除出怀疑的名单以后，却并没有为了保险起见而杀了他，也没有弃他不顾，而是将他一同带上了路，试图寻找脱身之法，也试图保护他。
这是出乎闻人盛意料的事，因为不管顾昭选择杀他还是放他，他都有自己的应对之法，也有将她诱入更深的局中的法子。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她竟带走了他。
这是她的保护，也是监视。
这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劫难。
若非如此，他不会知道她的冷漠是因为太过理智，也不会知道真实的她本性如此正直纯善，更不会知道她是如此……可爱。
如此令人心折。
但……
只可惜……
为何她偏偏是顾昭？
闻人盛心中蓦然生出痛楚来，可他脸上却只是笑着，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杀了你了。与其叫你死在老祖手里，还不如死在我手里罢，至少我还能给你一个痛快。”
尽管如今的他已经没资格再说这样的话，但他总是希望好人更好。
然而事实总是好人难以长命，恶人延续千年。
穆昭不屑一笑，目光在闻人盛伤重的左肩掠过：“你大可试试。”
闻人盛淡淡道：“你或许不知道，在你到达青石镇之前，我除了留下那个印记外，还在青石镇外稍稍做了点手脚，以备万一。”
穆昭眉头微皱：“你想说什么？”
闻人盛道：“你不是问我，为何我身上没有半点灵力吗？”
穆昭心中生出莫名不好的预感来，于是他再不说半点废话，果断抽身后退。
“晚了。”
闻人盛抬起头来，直视清晨的红日。
下一刻，地动山摇！
无数道恐怖的裂缝以闻人盛为中心，在大地上蔓延开去，形成道道沟壑，而后，一声似虎似熊的吼声自地底响起，无尽灵力化作流光，自地底腾飞，乳燕投林般飞向闻人盛，叫闻人盛一身气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节节攀高，从一个普通的凡人开始，一路向上，先是炼气，而后是筑基，直到成就筑基大圆满时，这灵力才终于平稳下来。
然而这时候，两人身后的青石镇，也在这样剧烈的地动中轰然坍塌，连同里头还未来得及走出的镇民一块儿化作废墟，徒留地面道道深渊，渊下火红如血，似是直通地狱，散发着危险冷酷的气息。
这样的场面，不可谓不大。
这样的一幕，不可谓不残酷。
而这便是白河老祖座下之人的作风。
——魔道。
闻人盛一眼都没向身后的青石镇废墟望去，只是用意味不明的声音道：“顾姑娘……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
“你当真要去那越疆山吗？”
穆昭没有看那片废墟，但心中生出了更深更真实的愤怒，冷声道：“我定要去那越疆山！”
穆昭定要去瞧瞧，到底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二人隔着远远的距离，遥遥相望，同时举剑。
气氛在这一刻凝滞起来，似乎就连时间都在这里停顿。
但下一刻，穆昭却冷不丁道：“有件事或许你也不知道……除了你之外，我也在这小镇中动了点手脚。”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非典型宅斗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