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侣奇缘之天云录 上卷》深海人鱼

77、恩怨情仇（1）

　　与此同一时期，方丈幻境。

　　静坐的玄度真人忽地睁开神光内蕴的双眸，轻甩拂尘，起身飞到一处从千层万叠重山中峥嵘突屹的尖峰上。

　　比起清灵的平地，峰顶之上的气息更为孤寒清洌，一葫芦状白色巨石占据了峰顶有三分之二的位置，几株青翠欲滴的松柏斜一旁，更显得巨石灵气晶莹，此峰养人性情的飘逸沉静。

　　玄度真人一到峰顶，立有两只白鹤欢喜地飞落了下来，亲昵鸣叫着朝他走近。

　　玄度真人摸了摸它们的头，微笑道：“辛苦了，从今天起你们不用再看着这里了。”

　　白鹤通灵地叫了一声，飞到一旁，衔来朱果，往玄度真人袖里头塞。感情它还懂得款待客人呢。

　　玄度真人呵呵笑了笑，知道白鹤是以此来提醒他答应给它们的奖赏。“好了好了，再给你们几颗丹药。”说罢手中变出一个紫金小葫芦，从里头倒出了两颗莹白色豆粒大的丹药，放在手心，那白鹤一见，欢雀地一只一颗，衔吃下去。

　　“如果小善这些年也似你们这般勤力修炼就好了。”想起自小收在身边的道童，他无奈地轻叹了口气，走至巨石前，甩了下拂尘，解去封印，光滑的巨石上竟出现了一个仅余两人通过的洞口。

　　走进里面一看，洞内却是四四方方的石室，除却石壁上闪着莹光的经文心法，室内再无一物。一身穿道衫、肤色莹白，颜貌英俊的年轻人正盘腿闭目沉浸在修炼当中，瞧那模样，略有当年多次找钟长天麻烦后被钟长天大大反整了回去的道童小善的影子。

　　玄度真人一眼瞧出他的修为在这十年中一下子从元婴后期提高到了灵寂初期，不禁大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其实若有丹药芝草之助要想提升修真的层次是很容易的，只是这样一来，所修的基础就不如实打实扎来的牢固，应付起天劫也就更加困难，所以他向来不许钟长天和小善轻易服用丹药。

　　“师傅。”小善睁开深暗如渊的眼眸，瞧见许久不见的玄度真人不禁有些激动。玄度真人并无刻意隐藏声息，他来的时候小善就知道了，只是现在的他更懂得隐藏自己的心思。

　　其实这十年来除了刻苦修炼外，每想起钟长天给他的耻辱一次，他的心神便会更沉冷一分，久而久之，连带地对玄度真人感情的渴盼也会消减一分。当然，这其中也包含了他对玄度真人的极度失望，钟长天用万缘镜让他出丑，但玄度真人明明了解他对他尊敬的感情，所做一切不外希望得到他的关注及公平对待，然玄度真人却还是把他关到了这四壁萧然的石室内苦修十年以示惩戒，而钟长天那样子对待他却依然逍遥自在的过活。

　　“小善，十年禁闭之期已过，你可以出关了。”

　　“多谢师傅。”小善伏身磕了下去。

　　玄度真人定定地注视着他：“小善，你知道为师何以要关你十年么？”

　　其实从真实的角度上讲小善并不算他的徒弟，钟长天才是，只是收他为道童从名义上讲也算是徒弟了。

　　小善低着头恭敬回道：“因为徒儿犯了错。”

　　“你从小跟着为师修炼，你的心思为师又怎么会不知道。”玄度真人看着这个自己因为一时意动而从人间抱回的徒儿，意味深长地道，“若单纯只是犯错，为师并不会怪责于你，只是你心眼狭小，嫉恨长天，长此下去必定修为毫无进展，将你关在这里，是要你不被外物所扰，有时间静心静思，参悟天道。”

　　小善感触地眼眶微红，大着胆子抬头道：“小善从小跟着师傅，从心底敬爱师傅，可师傅若是一视同仁，为何高深的法术尽教钟长天而不授传予我？”

　　玄度真闻言眼中倏然放出电阳似的光芒，照住了小善，见他不敢对望地低下头去不由心中暗自叹息，光是心性差别就太大了，相比之下，钟长天也有顽劣的时候，但他所做的一切，却很顺应天道自然，心无定见，想吃鱼时不会刻意去念大悲咒，想救灵兽时也只为自己高兴，对不在意的人事物，你杀人放火他也不会去管你，他讨厌的东西只要不出现在他眼前他也不会跑去扼杀销毁……如果说他有什么不足的地方，那就是他在意的东西反而太少了。

　　而小善则在意太多，心地不纯。

　　“你与长天资质不同，就算我将高深的法术教授予你，你也施展不了。”

　　话旦语一出，玄度真人见小善一脸不服，心中更是失望，懊悔起当初路过凡间见他家遭遇天灾父母双亡无人养育而动了怜悯之心将他带到这幻境里来。观他这模样反应，就算再让他闭关潜修思想境界还是没法子提升呀，罢了罢了。

　　小善偷偷瞧到玄度真人无意中流露出来的失望，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更是不如钟长天了，一时间心中更是愤懑不平，长时间压抑在深心底处疯狂念头不由冒了出来。

　　“对不起师傅，我让你失望了，徒儿只是希望也能像钟、钟师兄那样得到师傅的赞扬，能让师傅感到骄傲……”他一脸愧悔，心里却暗恨不平，他先钟长天跟着玄度真人，却得叫他师兄，凭什么？

　　玄度真人眼光如炬，哪会不知他的言不对心，轻叹道：“你随我下山去吧。”在劫难逃啊，唉！希望他有一天会醒悟过来吧。

　　“是，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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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玄度真人去找灵华子大师谈佛论道，小善弄了大半天还是没能进去钟长天在天心阁外设下的结界，不由恨恨地转身，不得已转向玄度真人的道心阁。

　　作为玄度的道童他进过道心阁无数次，所以对道心阁的结界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很快就潜进了里面，翻找起藏在里面的法术典籍。

　　道心阁是玄度真人收藏各种修真术法经籍的地方，尤其是道家的养心诀、修真心法、炼器法、炼丹术、符箓经术、傀儡术、双修法……等就足有上千部。由于书籍实在太多，玄度真人又有收藏竹简、纸、帛等“原始形态”书籍的癖好，使得他无法跟大部分修真以神识读取玉简或卷轴那般快速复印里面的知识，而且重要的玉简和卷轴所记刻的功法一般也设有禁制。

　　高深的禁制以他的能力解不了，莽撞一试的话只怕会惊动玄度真人，再加上时间不多，小善只好匆匆忙忙，找了玄度真人象征性设了禁制以示平时整理书籍的他不可随意碰触翻看的几本快速地将之刻进他自制的玉简里，并在玄度真人回来之前恢复原状溜了出去。

　　禁制无法解开的一些书籍，他就在平时装作修炼时遇到的难题拐着弯问玄度真人，隔些时候玄度真人潜修或出去时再去解开书上的禁制将之复印在玉简里。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倒也让他找着了许多令他欣喜若狂的法术修炼方法。偷偷修炼了一阵，再加上玄度真人也尽心地为他解难，悉心地指导他修炼，功力果真大胜以往。

　　这种滋味令他对将来大胜钟长天有了不少信心。心中对于玄度真人偏心没有教导他高深法术以致他以往比不上钟长天的这个认知更是深信不疑。因此，随着功力的加深，他偷窥的典籍也越来越多，尤对那种可以快速提高修为的心法道术更是着迷，完全无法控制。

　　这天，玄度真人将他叫到跟前，对他说道：“小善，你今天就离开这里吧。”

　　小善大惊，嚅嚅问道：“师傅您要我离开这里到哪里去？”莫非他已察觉到自己……

　　“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你本不是修真中人，我将你从俗世带到这里已有二十余载，如今你已独立，要作凡人或是继续修真便由得你自己决定，只是，从今往后，你我师徒情份便也断绝，你不要再回来了。”

　　“不，师傅！求求您，徒儿有什么过错您尽管责打，将我罚禁闭关也可以，可是求您不要不认我这个不肖徒儿！”

　　小善心中大恸，泪水不由滴了下来，从来没有想到他视为父般的玄度真人有一天会将他赶出幻境。这一刻，他也知道玄度真人对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只是在等他回头，等他坦白，只是他终究教他失望了。

　　玄度真人闭上了眼，不理他。

　　“师傅……”小善尽管心中恨极钟长天，对于这个自小照顾教导他的师傅除了畏惧之外倒是真心存着份敬爱，眼见他要与自己断绝关系，顿时心中懊悔不已，跪在玄度真人面前哭泣求饶。

　　“去罢，有缘自会相见。”

　　玄度真人的话回荡在小善的耳边，他只感到身边的灵气一阵颤动，接着眼前彩光流漩，转眼间便已身在海域，而茫茫海中，哪里再有幻境的影子。

　　“师傅……”他悲声低唤着，蓦然抬起腥红的眼眸，扭曲着脸仰头大喊：“钟长天，都是你————”

　　“阿弥陀佛。”

　　灵华子听到他这声悲愤的吼叫不由抬起澄澈如水的眼眸睇了一眼本尊还在优哉烹茶的玄度真人一眼，道：“你这么放他出去，长天的路必定更不好走了。”

　　玄度真人一手捋着美须，一手递了一杯热气萦香的茶放到老友跟前淡道：“我跟他师徒缘份已尽，就算我不赶他走，他也会自己想办法偷偷出走，结果是一样的。”

　　灵华子眉头一动。“那也不必任他偷学你那些三脚猫功夫呀，他学的那功法，不知多少人要无辜受害。”

　　想也知道那个小道童不会循正常的途径去修炼。

　　“和尚，你也知道这一步棋很重要的，偏要罗嗦，我也愿意的吗？”

　　灵华子注视着眼前金橙色的茶波，闭口不说了。到底是过程重要还是结果重要，都各有损失呀……有什么好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