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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终 ...

  •   (1)

      【《作者群像》 2015年2月号】
      与新生代作家鲷烧堂七音初次对谈
      鲷烧堂七音,轻小说家、推理作家,翻译家,高人气动漫《空气少年HERO》的原作者。此作得到2015年第1回鸭川文库J轻小说新人奖佳作,也有漫画和广播剧等版本的作品。

      Q:您最初从何时开始进行轻小说创作的呢?

      A:高中的时候,瞒着所有人偷偷在写。

      Q:让您开始轻小说创作的契机是什么呢?

      A:从小就非常喜欢阅读,初次接触此类题材是在读小学的时候,年龄很小。最开始的轻小说大概是《罗德斯岛战记》,走的是魔戒式的幻想风格,震撼于那样的世界观,所以想在笔下创造出那样的世界。

      Q:您至今为止有不少作品呢,请问其中最自豪的是哪一部呢?

      A:《科优托与古书堂的妖怪》,这是我第一部完结以及被投稿采纳的长篇作品,非常有纪念意义。

      Q:但是影响力最大的果然还是《空气少年》呢。有些轻小说用插画来吸引读者,但鲷烧堂老师的这本书除了封面,里面连张插图都不带,干净简约,单纯用文字以及情节来吸引读者,这就是能登上销量榜冠军的原因吧。

      A:非常感谢,就连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Q:另外主人公HERO也登上了年度男角色top1,真是可喜可贺。这是个完全反轻小说传统“套路”的角色,不是木头老好人型也不是持续到二十岁的中二病型,是个存在感为零的吐槽役,但是同时兼具心思细腻随性自我的优点,所以格外吸引人。听说这个人物是有具体原型的?

      A:是,原型是我在京都念高中的时候班上的一个男生M君。在我写不下去想放弃的时候,他给了我很多向上的“动力”,比如“被退稿就不写了,你果然没有成为轻小说家的才能”……咦?不对,这么说好像显得我是个抖M。(大笑)

      Q:真人比角色还要毒舌呢。

      A:对,是那样的!其实这次作品动画化了之后我也收到了他的短信。

      Q:是吗?他对这部作品是如何评价的呢?

      A:“别人一本文库本只卖600円,你的一本就要1500円左右,真会做生意啊大作家。”(再次大笑)

      记者小姐停下手中的笔,朝我展颜一笑:“是高中时代喜欢的人吗?”

      “哎?”

      “因为感觉在说的时候你很开心呢。”

      (2)

      然而,在我成为“跨越了一般文艺作品与轻小说界限的新生代作家”之前,我写出来的东西就和我的人生一样,平淡无奇,缺乏看点。

      但小说的高丨潮很快就来了。

      “千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要搬家了。”

      由于家父调任东京,也顺便在工作处买了新的房子,位于吉祥寺,可以说是无可挑剔的居所,所以我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十七年的城市,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开始崭新的生活。我闹着脾气一万个不想走,也因恋旧的性格,所有所有东西都舍不得扔——在母亲再三强调新家都卖了新的情况下。

      “这瓶可乐……保质期上个月就已经过了。”

      “这个不能扔。”
      这是黛君随手递给我的可乐。至今未拆,一口都舍不得喝。

      “这盆花带着上路也太麻烦了吧。”

      “那个也不能扔。”

      那是为了有借口经过黛君的位置,在他的座位旁的窗台种的花,每天过去浇水晒太阳,有了感情干脆把它搬回了家。

      “写满了的草稿纸总能扔了吧。”

      “不行,那道题我算了三天,很不容易的。”
      那道题目是关于【1,2,3,4,6,9,8,12,18,27,…】的数列模型,黛君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来,最终还是我帮了忙。这张纸上面有他的笔迹,所以这才是最不能扔的东西。

      有个时尚的新词叫做“断舍离”,意思是“断绝不需要的东西,舍弃多余的废物,脱离对物品的迷恋”,我很想断,也很想舍,但终究还是买了大大的瓦楞纸箱,一样一样打包。书柜里的书搬出来,分别在箱底码好,上面放一些杂物,成堆的信笺、淘来的挂画和各地的明信片。最后,我把全班同学的合影放在了最上层的位置。往后每当碰到悲伤的事情,只要翻开这个皮制的封面,就能回想起在洛山的美好回忆吧。

      “没有Mayu的日子我们真的会很寂寞的,所以我们大家决定提前拍一张毕业照。”

      站在镜头前的时候,花铃似笑非笑地在我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这可是你和他合影的最后机会啦……”

      “合影?”

      “装什么傻。一会儿我帮你挡着,你拿着相机趁乱溜走。”

      毕业那天的照片,我站在了最喜欢的国语老师的身后,僵硬地弯起嘴角,等待着咔嚓的那一瞬间。我掂了脚尖,挺直了腰杆,因为我知道以后大家肯定会谈论我和美咲到底谁比较高,胸部谁的小。这可是证据!

      不过,在拍完集体照之后,我也没按花铃的提议偷偷溜走,因为大家又分别组成了多个团体转移阵地四处拍摄。我和任课老师们都分别合了影,还有一些希望他们永远留在我记忆中的人。比如班里最帅和我关系最好的桑原君,吵了三年到最后关头终于和好的井上同学,甚至还和低年级偶然路过的赤司君照了一张,摄影师是花铃,她眼疾手快,摁了几百下快门,估计没把我拍进去。

      等到大家筋疲力尽的时候,放学的铃声也打响了。

      我独自回到教室,黛君正在做值日——不对,我才是今天的值日生!

      “抱歉了,黛君。”九十度鞠躬也难以尽数表达我的歉意。

      “算了,今天你是大明星,把你从那里叫回来做值日的话,我会更加讨人厌吧。”黛君语气平淡,“反正这是最后一次了,你转学了之后,我的生活就能恢复正常了。”

      是啊,我对黛君来说是个麻烦呢。我无言以对,任凭自己的心声被环境音所湮没。澄明的天色,映在我正搅和着的盆水中,继而又被弄得支离破碎。它们大概是想我醒悟到,我是时候从这最不现实和最无必要的幻梦中醒来了。

      “你、你该不会哭了吧?”

      “嗯,”我用手背抹了抹脸,诚实地回答,“大家一直不停地对我说着什么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的,心里有点难过。就好像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大家了一样。”

      “花铃她们都还好,以后肯定还是能见到的。黛君就不一定了,你以后肯定是那种不会来同学聚会的人,借口加班工作忙,然后窝在家里看小说。高中毕业也无所谓,反正对学校老师同学都没什么特殊感情,对于你来说大学只是换个地方读书而已啊对不对!那么上了大学呢,也不会改吧,什么麻烦的事情都是能避就避,所以依旧不谈恋爱不交朋友,游离于人际交往之外,谁都不懂你的状况……”

      我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很想放声大哭。可是我拼命忍住了。

      “可是这样对我来说太难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共同语言的朋友,可说不定以后再也找不到了。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以后也不能跟你上一个大学,说不定我们真的是再也见不到了。”
      再也看不到你独自背包穿过黑漆漆的操场,再也看不到你翻看图书馆里老旧而晦涩的雅典遥远传说,再也看不到看你蹲在教学楼下拿着扫把发呆,再也看不到你穿梭在球场上默默助攻的样子……这大概就是我最不想离开京都的理由了吧。

      黛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懂了,把手机拿出来。”

      “?”

      “交换号码,这样就不算失去联系了。”黛拉着脸说道,“你别哭了,我可不想无缘无故背锅。”

      “嗯!”我冲他笑着比了一个剪刀手。

      “又哭又笑的,真难看。”

      这是我在洛山高校的最后一天晚上,教室里只有我俩,我借着“最后一次”的名义不停找着话题,黛君也破天荒地和我闲聊了起来。我微笑着听着他关于篮球部的诸多抱怨,陪他解闷,可还是没有说出那句话。我锁上教室门,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昏暗的灯光里,默默转身离去,那静谧的校园让人沉醉。多想回到过去,又紧张又甜蜜又郑重地告诉他,我喜欢你。

      黛千寻喜欢着黛千寻。

      (3)

      过完年之后,我离开了京都,来到了传说中的国际大都市东京。托在神社许愿的福,我考上了第一志愿东大,黛被京大录取,我们去到各自的学校开始大学生活。偶有联系,不过话题仍限在小说创作上,逢年过节我也会给他发送祝福——连着他人的份一起群发,不是故意在敷衍,只是因为我实在回不过来啦!

      “无聊,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会用这种口吻。”我想象着黛君拿着手机在心里吐槽的样子,不明所以地心情大好。
      既没有比朋友更熟,也不至于算作陌生人,这大概就是这几天以来我们之间的状态。其实在毕业的时候,我也曾下定决心地给他寄去一封信,但是这封信又以诡异的方式出现在了我家门口的信箱里。

      或许就连神明大人都不支持这份无法得到回应的单相思吧。于是我在好友的提议下开始把目光放在东京的大学同学身上。他们不仅长得好看,讲话有趣,还有漂亮的成绩单。年级第一的那个男生,除了专业课之外,还大量涉猎英语、德语、法语的法律、文学、哲学方面的书籍,还钻研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令我甚为叹服。大概是被我勤奋好学的外表所迷惑,他时常邀我一起去图书馆,这大概是有戏的意思。

      “我听说黛桑也在进行文学创作,那么,你现在在看什么书呢?”

      我愣住了,因为黛君也问过我一模一样的问题,可是我那时回答的是《如果名门学校的女学生会长读了阿卜杜 阿尔哈兹莱德的死灵之书》,如果我如实回答,肯定会招来别人异样的眼光。

      “岩井俊二的《情书》。”我只好说一个没那么冷门的偏好。
      忘记这是我第几次看《情书》了,每次当藤井树得知藤井树死亡——她骑着单车沿铺满白雪的斜坡缓缓远去的时候,我便产生了这样的幻想:会不会有一天,聪明的黛君终于发现了这一切,知道了我的愚笨、脆弱,这样会不会多喜欢我一些呢。当然,这种思考是不会有什么末尾的,说成残念可能更为贴切。也许我对决定放弃告白的那夜晚有着徒劳无功的偏执,才会三番四次都放不下对这个人的感情,不过喜欢一个人是无法表达清楚的,就连自己也不会了解,因此我所说的也只是轮廓上的描述。总之,事到如今,我还是对这个人念念不忘。
      但可笑的是,我几年前的戏言居然成真了,黛君真的没出现在同学聚会上,我的情书应该是寄不出去了。

      “Mayu?发什么呆?你的手机在震动。”

      我回过神来,从包里翻出手机,来电显示上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让我吓得差点就把手机扔进了火锅里。

      “你终于接电话了。”

      “黛、黛君?”我兴奋得连声调都拐了个弯。

      “快下来,我在楼下等你。”

      (3)

      星夜,我看到了绕着我周围的黑暗的延长线上,浮现出了他的身影。夜晚的京都有种奇妙的寂寥,而且充满着光辉和神秘。造访这里的人的脸上,都按上了一种神秘的印记。

      黛君和高中时候相比根本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穿着正装的样子正经得让我有点想笑。他走向我,与飘飞的雪花一起,我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单调乏味的梦中站立了起来。

      “对你来说也姑且算件人生大事,”他郑重其事地把手里的花束交给我,“恭喜你出道,能坚持写小说也算很厉害了。”

      我突然觉得在自己脸颊周围飞舞的雪片突然也散发出清香。
      “谢谢!”我有点哽咽,犹豫了半天才又吐出了一句,“特意麻烦黛君赶过来,天气很冷吧?”

      “我刚才是真的累死累活在加班,别把我看成那种闲人好不好,很不爽。”

      “抱歉抱歉。”

      “倒是拿出点诚意来啊。”

      “那等下去花都喝咖啡,我请客。”

      “同学聚会呢?不管了?”

      “不管了,反正我已经见到你了。”如此坚定果敢的声音,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黛君的衣领和头发上落着几片雪花,但是他好像没发现,红晕从他的脸颊上渗透出来,他就像个小孩子似地用手摸了摸我的脸颊,发现我的脸也很烫手。于是,他心满意足。
      “说到这个话题,我也去过一次东京,被小少爷拉去的聚会,也没什么意思。”

      “你去过东京?”嘴边那句“那怎么没来找我”就这么被我生生咽了下去,我只能无奈问道,“那你觉得东京怎么样?”

      “别提了,倒霉得要命。手机丢了,去找的人也不在家,给她留了封信也没见下文。”

      我替他忿忿不平:“那人怎么这么冷漠?!”

      “……”黛君停下了脚步,垂下头生气地看着我,“有时候我在怀疑,你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很迟钝。”

      ……
      难道?

      我赶紧拿出那封情书,借着街灯把它拆开。
      信笺的背面果然多了一行字。
      “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口,不过你没在家。有些话还是见面再说吧,用信写来写去的你不嫌麻烦吗?3月1日晚上8点我在井之头公园的大门等你。黛千寻。”

      原来,那些未开口的告白,终究还是让你听见了。

      ——THE EN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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