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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

  •   (1)

      敬启
      M君,展信佳。

      草木已经染上春丨色,回响着“毕业”这句话的季节,就这样到来了。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听说M君考上了自己的第一志愿,我真是打心眼里替你感到开心。面对未知的大学生活,你的心中会不会怀有诸多不安呢?但无须担心,我坚信M君一定就能马上适应大学生活,作为大学新生活跃在人生的舞台上。

      对不起,说了这么久还没说到重点,我实在是很啰嗦啊。看到这里你也差不多应该明白了吧,这是一封love letter,此前我从未有过这种经验,所以稍显笨拙,进行了很多次的情书练习也没能写好这封信,但朋友告诉我,不应该放弃,否则会留下遗憾,对吧?

      即使是遥不可及的梦想,早晚也会如同云消雾散般显现,再迈出这一步之后,人生就可以沉着前进,“总之最重要的就是保持自己的步调,知道吗,爱哭鬼”,这句话是你告诉我的,虽然被叫成“爱哭鬼”我很不甘心——爱哭又有什么不对,正因为有这样的泪水,才能成就更好的下一步,我非常清楚地明白,自己也正在迈步前行,一定要为了不被M君拉大距离而加油努力。

      说不定你已经不记得自己也说过这样话了,但是每一次想起M君的话,都能给我勇气,谢谢,一直低着头的我,有你给我的自信,我才能抬起头,往前看——

      我真的,非常喜欢M君,从今以后也不会忘记喜欢过你的这件事!

      也许没有回信了,但我们一定会有再见面的时候,对吧?

      ……

      我旋紧了笔盖,将这封情书放进了我的书包里。

      (2)

      虽然信封略显陈旧,我也没再拆开过这封信,但里面的内容我仍然记忆犹新,将桌面上的情书放进了包里,我匆匆跑出了门,再不出门就要迟到啦!
      收到高中同学聚会的邀请函之后我是十分开心的,毕竟从高中毕业大家上了不同的大学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这种大规模的聚会了,久别重逢的同学在一起一定特别温暖,对我来说,不仅是要见某些人,跟重要是回忆一起做过了什么事。
      大家一起做作业,一起组织校园活动,一起上课,一起去超市买食材回宿舍做火锅,一起去修学旅行,一起去搞人像外拍。
      ……过去的场景像走马灯似的在我的脑海里上映,去到学校的路上,我一直在幻想着见面之后热烈与狂喜。

      到了现场之后,虽然欣喜是有的,可我更多的是感到吃惊。
      【祝 Mayu老师小说家出道&洛山高校三年A组同学会】
      这是什么招牌,再三确认之后,我才敢敲开门。

      “哦!来了来了,Mayu,这边这边!”玩的最好的花铃和美咲伙同一大群人将我团团围住,我一下成为了人际交往的中心。

      “等下,”我低声问,“这不是同学会吗?你们在搞什么?”

      “对啊,是同学会哦,不过听说你要来,我们就顺便弄了这个,是不是很惊喜?”花铃拉着我走到最里面的位置,拍了拍沙发让我坐下来。

      “今天Mayu是主角,所以要坐在最显眼的位置上。”

      “好好好我知道了,别推我嘛。”我的脑袋仍然有点转不过弯来,班主任和同学们的热情,让我仿似回到了高三的时代,“这次我们班上的第一仍然是黛千寻,排在年级的第二位,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当时下课的时候同学们也是这样将我团团围住,而我就跟当年一样手足无措。

      黛千寻,没错,这就是我的名字,几天前它被国内某个新人文学奖获得者提名并折桂,现在登上了许多报纸杂志的头版头条,拜其所赐,我这几天几乎没有什么正常吃饭睡觉的时间,连连推了好多个工作邀约才坐在这里参加同学聚会,没想到还是躲不过这个话题。

      “电视直播我们都有看,话说回来,那算什么啊,在镜头面前哭成那个样子,台词还特别搞笑,什么‘谢谢,请大家继续买我的书,大家就是我的衣食父母’,至少要说些帅气的台词才配得上这个大奖吧。”美咲拍了拍我的肩膀,大家也跟着她一起大笑。

      回想起那个场面,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忍直视,我挠了挠头:“帅气的台词是指?”

      美咲立刻女演员附体,端庄地拿起了桌上的水杯,惟妙惟肖地模仿起了田中慎弥的名台词:“我为了都知事阁下,为了东京都的居民,勉为其难地收下这个奖。”

      “太棒了,”我鼓起了掌,“你不应该报什么金融系,明明演戏才是你的出路。”

      “我也这么觉得!现在进了银行,每个月就是拉贷款,搞业绩……”在一旁花铃的提醒下,她不得不关上话匣子,“好啦,今天不能说工作,我们先来干一杯!”
      不愧是当年的女生班长,现在还担任着气氛制造者的角色呢。我在心里暗想,相比起高中,大家还是老样子啊。

      接下来的环节就是看PPT上的照片,回想同学们之间的趣事,顺序是按照学号来的。我的学号是女生5番,当看到自己高中时代土气的学生照被登在大屏幕上时,我差点笑得哭出眼泪。

      “以上就是10届A组的48名同学。”主持人美咲看着手中的提示词,说道,“接下来让我们进入下一个环节吧。”

      等等,你们是不是漏掉了什么啊?我举起了手:“美咲,48个同学只放了47个出来吧,你们还漏了一个人。”

      大家明显处于状况外,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我走上讲台,将PPT调回到毕业合照那一页,把鼠标对准最后一排最右边的位置的男生,浅灰里掺杂苍青的发色,双目有些无神,个子很高,肤色白皙,衬得校服西装格外的洁净。
      靠近麦克风,我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男生5番的黛君……今天有来吗?”

      现场的气氛立刻显得有点尴尬,过了一会儿,身为班长的美咲才惊呼:“糟糕,我忘了,我怎么能把黛君给忘了呢,在场的同学谁有他的电话号码吗?”

      只是现在才邀请别人也为时已晚吧,要是黛君知道自己被漏掉了,一定会很难过的,所以大家索性就忽略了这个话题。
      “哎说起来我对那个人几乎没有什么记忆啊,除了和Mayu同名同姓之外。”
      “记忆里是个阴沉的人,正好他不在,这是个好机会。”
      “开八开八!”

      在这种情况下我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兴致,只得低下头,偷偷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打出“晚上好,黛君,你现在在做什么呢”之后给好友列表里的【黛千寻】摁下了“送信”的按键。

      “加班。”对方的回复非常简洁。

      那就……不打扰了吧。我关掉屏幕,看着屏幕上的少年,内心的喜悦渐渐被失望所取代。
      不论同学们怎样刻意说明,或者一笑置之,我都确信自己在高中时曾看到的光景。这种确信,也许是从手机番号这种明确的线索里,或从我随意的幻想中所获得的。两者必居其一。不过,唯有一点我认为自己是清清楚楚的。

      我来同学聚会的目的之一,是为了见另一个黛千寻。

      (3)

      高中时,同班有个跟我同名同姓的男同学,高一到高三每次分班都在一个班,每次老师点名我二人都会站起来。
      这种桥段是不是和岩井俊二的《情书》很像呢,可惜事情的发展并不是那样的。至少,选举办主席,安排值日生,我们两个从来没有被排在一起,被凑成一对这种事情自然就更不可能了。

      “黛千寻,兴趣爱好是旅游、大提琴和阅读,所属的社团是天文社,在分班之前也在A组,请大家多多指教。”
      “黛千寻,所属篮球部,请多指教。”

      虽然这么说有些失礼,但从自我介绍就可以看出我们两个人的个性完全不同,我比较健谈,黛君则比较寡言,所以同名的同学基本没啥存在感。一般而言,谁叫这个名字,我第一个反应,他是在听到后要看看才会反应。

      “为了区分你们两个,我们就给你取昵称吧。”班长美咲想出了一个绝佳妙计,“男生的黛君还是叫黛君,我们就叫你Mayu好不好啊。”
      虽然听起来和某个知名偶像团体的少女偶像有点相似,不过听起来很可爱,我也就接受了这个称号,至少现在,外面的人都叫我的笔名,或者毕恭毕敬地喊我“鲷烧堂老师”,只有高中的同学依然称我为“Mayu”,这让我觉得很温暖。

      啊,好像扯远了,继续说说这位黛君吧。
      我倒是对这位同学没有恶感,他虽然没有存在感、总是游离于人群之外,但是自己完全不在意。关于这个人的基本情况就是,成绩在平均线徘徊,只有数学和物理特别亮眼;所属篮球部,但据班上另一个同在篮球部的同学说,他只在二军当板凳;每次午休的时候会神秘消失,上课铃打响了才会回来。这么富有个性的人,自然和我没什么交集。要不是高二的一个小插曲,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和他说上话的机会呢。

      某天放学,我正要离校,却被人叫住了。黛君会主动叫住我这件事令我感到非常意外。

      “有人给你递情书,不小心放在我的鞋柜里了。”

      “你拆开来看了?”

      他神色不耐:“只看信封并不能知道它是情书吧。”

      “哦,真是不好意思,”我讶异于他能够冷静地说出“情书”的字样,不禁涨红了脸,但又很好奇,“可是黛君怎么知道它不是写给你的呢?”

      “没人会给我写这种东西。” 他把那封情书放在我的手上,神情如同一块与外部世界没有任何关联的钢铁。

      我当时心里挺不服气的,一是因为他的态度,二是实在好奇。怎么会没有呢,说不定是因为你太迟钝了,忽略了哪个异性可能的好感,这样那个女生不就太可怜了吗,为了拯救某个不相识的女生的少女情怀,我便经常在大家午休聊天的时候旁敲侧击,渴望找到哪怕一点有关于男黛千寻可能的讯息。

      “不爱说话,成绩普通,长相普通,要不是和你同名同姓,你也不会记得班上有这号人物吧。”大家提起这个人的时候语气也相当敷衍,仿佛另一个黛千寻是幻影一般的存在。我看向他的座位,倒数第二排靠窗,动漫中实至名归的主角位,可我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哪一部动漫的主角存在感如此之低。

      可今天的聚会上,他却成为了我们的话题,这在几年前看来,会不会是一件特别好玩的事情呢?

      “说起这个黛啊,可真够神秘的,三年级的时候大家不都在备战入学考试吗,只有他还在篮球部,还进了一军,那一年洛山拿了IH的冠军和Winter Cup的亚军,你们说是不是特别神奇?”
      “平时也没见他成绩有多好,最后居然去了京都大学,读的还是最热门的情报科,该怎么说,这算一鸣惊人吗?”
      “喂,门川,你应该最有发言权吧,你不是一直看那个家伙不顺眼吗?”门川,男生班长,这个时候被大家拱了出来。

      “关我什么事啊?”门川瞥了我一眼,我也看向他,他却回避视线,满面通红。

      身边不怀好意的男生却大咧咧地说道:“高二你给Mayu递情书的时候不是把他塞到黛的鞋柜里去了吗?本来在树林里等着告白,我们几个哥们儿还拿了照相机站在旁边,最后出现的居然是黛,这件事我们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封信原来是你写的啊?”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怪不得黛君那时看起来那么生气,原来他也不是没有误会过。

      门川瞪着我:“怎么?不可以啊?”

      “没有,没有,”我连连摆手,“我只是以为你高中的时候挺讨厌我的,完全没有想过你会跟我告白。”来参加同学聚会,竟有了这种收获,看来没有白来。

      台上的美咲拍了拍手:“好啦好啦,既然全员都出现过了,那么我们真的要进入下一个环节了!下面我来说一下规则,屏幕上将会展示我们高中的时候写下的心愿卡,我们会把名字蒙掉,然后让大家来猜一猜这张卡片究竟是谁写的。”

      呀,糟糕,回想起当时写的东西,一时间,我的额头上涌出大颗的汗珠。
      这样下去可能会要命,还是早点溜号吧。我心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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