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五个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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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中旬
在连续一个多月每天召开大大小小朝会和众臣商议后，南国皇帝终于向北国来使点头同意了双方和亲的提议，并且附带的，将这个月朝堂上吵出来的迎亲方案也一并叫使者带回了北国，只等北国国君同意，就立刻启程前往南北边境迎娶公主。
等到十二月底，北国方面也终于商议通过了南国这边的迎亲计划，并公布了自己准备的送嫁方案，整整筹划了三个月的意味着南北两国即将迎来十几年和平的和亲，随着南皇派出的迎亲队伍，拉开了序幕。
讲良心，这一场婚礼，不论是南国还是北国，当真都拿出了十足十的诚意了。
当整个婚礼流程安排被秦萌萌那个当礼部侍郎正在被皇家摧残的老爹誊抄到给她寄过来的家书里的时候，作为对政治有一些见解的秦萌萌，可以说是从这一份行程安排和双方的聘礼嫁妆中就可以看出。
南国的迎亲队伍可以说就连一个负责未来服侍公主的丫环那都是从宫廷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而负责迎亲的领头人则是南国当朝的宰相，这位宰相同样还是南国皇帝的舅舅，负责保护迎亲队伍的，则是皇家御用的禁卫军，带领军队的是安王，那是皇帝的亲叔叔。
皇亲国戚，再加上跟在这两个大boss身后的那些个官员，简直都可以凑一个“小朝廷”出来了。
虽然是迎亲，但南国的迎亲队伍并不像平常人家那样会到女方家中去迎亲，他们的队伍在走到长江边界，也就是南北两国的边境线的时候，就不再往前走了，而是在原地驻扎，等待着北国的队伍把他们的公主送来，然后再和北国的送嫁队伍一起，护送入南国的皇宫。自始至终，为了不让北国反对这场婚事的人产生“阴谋论”，不让一个南国人踏入北国的土地一步。
与此同时，驻守在两国边境战场的南国军队，会在公主到来之际退兵三十里，在边境的百姓们会在公主入城的当天在街上洒自家做了好几天的带着南国特色的喜糖和红色小碎花。
作为新娘的公主在婚礼当天穿的会是由南国皇宫绣娘精心制作的嫁衣，而作为新郎的南皇则会穿北国宫廷御用绣娘制作的新郎袍，寓意着两国婚姻的平等。
这一切，是南国的上层和百姓对于北国国君愿意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到南国来，以及那位即将为了和平远嫁到他们国家的公主的尊重，是他们对和平的感激。
而作为皇帝大婚，自然应该普天同庆。
于是自然而然的，作为为南北战争而创造的军校，在这个时候当然是接着停课。秦萌萌和季长亭再一次得到了一个月的假期。
……
……
表面上说是一个月的假，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南北和亲之后，就轮到两国议和了，等议和了，那么边境就不会再出现将士稀缺的问题，军校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而同样看出了这一点的季长亭再一次拒绝了家中派来的仆人接他回家的提议，选择了继续留在学校里，教他的室友他家家传的季家棍法——
开玩笑，等到军校真的被撤了，他就要一直等到结婚才能见到自家媳妇儿了，不趁着现在抓紧机会和人家好好处，下次见面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啊……
鉴于他们季家每个小子成家前都必须要去边关溜达一圈，近距离感受下战场的气氛。
于是自然而然的，季长亭更加专注于教秦萌萌学季家棍法的事情了。
是的，如今已经到了一月份，然而季长亭依旧没能教会秦萌萌他们家的季家棍法。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依旧没能教授成功，只有一个很简单的原因，那就是——
秦萌萌她，笨。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季长亭再一次顶着凛冽的寒风，纠正了站在距离自己不到一个手掌距离的姑娘那个不太标准的姿势，扭过头去叹了口气。
他嘴里呼出的气都成了白色的烟雾飘散在空中，昭示着南国一月的天有多么的寒冷，可想而知，在这个天气依旧坚持着早起床晚睡觉不改变作息还加强了自己训练量的秦萌萌……和陪跑的他是有多么的冷。
而随着天气的改变的同时，季长亭对于自己身边这个女孩子的想法也同样在改变。
在这之前，季长亭是怎么想秦萌萌的？
刻苦用工，助人为乐，天赋卓绝，足智多谋，巾帼不让须眉，武艺高强……当然还有美美美和美美美~总之，清一色的全部都是好词。
总结就是一个词，“女神”。
然而当他开始像个老师一样教导这个小姑娘的时候，近距离地去观察这个女孩子到底是怎么学得一身的本领之后，季长亭对秦萌萌的看法就改变了……
很多的词汇，被他逐渐的推翻。
秦萌萌她……并不是一个天赋卓绝的人，最起码在习武这方面，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天赋，或者说，这个女孩的天赋水平，其实只和他父亲的那些亲兵差不多。
一个真正有天赋的武人，是可以做到像那些状元郎一样，对师父教的一招一式过目不忘的。季长亭的爹就拥有这样的天赋，而季长亭比起他爹要次一点，得看个三四遍才能记住，至于秦萌萌……
这已经是季长亭向她演示的……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多少遍了。
然而这个女孩子只能够做到大致上形似，在具体动作要领上，却还是有很多细节无法领会。有时候的灵光一闪能够完完整整拿着棍子做完整套动作，季长亭觉得自己都可以放鞭炮庆祝了，当然大多数时候，他还是恨不得敲开这个女孩的脑门想要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不是稻草？
是稻草吧？！
不仅仅是在习武方面，这个姑娘没什么天赋，也许是因为他愿意把自己的绝学交给她，秦萌萌对他的态度逐渐从一个同学/室友开始往好哥们儿这样的方向发展。季长亭觉得，自己就好像终于在这个女孩的心门口站了很久，终于被她松口放了进去一样……
让他看到了一个不再对他有防备的秦萌萌。
一个真实的秦萌萌。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其实那些标签，那些他心目中秦萌萌的样子，不过都是他的臆想，真正的秦萌萌，其实并不是那个模样。
她不是什么天赋卓绝的武功高手，她更多的是一个傻呆呆要他强调好几遍才能记住动作要领、却懂得笨鸟先飞道理的小丫头。
别人看上几遍就能完成的动作，她需要看上十几遍甚至几十遍才能完成。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季长亭理解了为什么这个女孩子会花上这么多的时间，比其他人多上好几倍的时间在训练上面。
这个姑娘也不是什么天生的将星，从古至今哪一个将星不是力大无穷一上战场和对方的将领一对一打斗永占上风的？
曾经在季长亭眼里，这个叫秦萌萌的姑娘就是生错了性别。然而后来他才发现，这个姑娘的性别那是半丁点都没有错。
她的力气事实上确实比男人要小，并没有什么逆天的神力。之所以能够做到每一次比武都把其他人手中的武器给打掉，只是因为她懂得如何巧妙地借力打力罢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想要让季家棍法在这个姑娘的手中发挥出它原本的实力，就要花费比原本更多的心力在这上面。季长亭和秦萌萌两个人对这套棍法研究了许久，并在教与学中对它进行改良，目前也只完成了三分之二。
而一向让季长亭觉得特别温暖的，关于这个女孩一直很照顾他，不论参加什么活动什么课甚至吃饭都会叫上落单的他的那些行为……其实根本原因并不是这姑娘乐于助人……而是这姑娘她路痴。
终于遇上了一个可以长期使用的领路人，能不把他随时随地拉着么？！
秦萌萌在季长亭心目中的女神形象就这么彻底破碎了，可是季长亭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的失落，相反，他觉得很高兴。
虽然这个女孩并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样子，可是这样的她……也很美啊。
明明资质不高却会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明明可以躲在家里万事不管，却愿意在军校里和他们一起担忧着国家社稷，明明连路都认不清，却总是那么理直气壮……
剥落了那些表象，这个女孩子的内在，其实更美。
不再是那种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的美，而是……切切实实，生活在他身边，他触手可及的美。
季长亭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傻笑，开始掰着手指头算家里人大概要在什么时候替他去提亲，秦家人又差不多会在什么时候有回应，然后幻想着婚后生活。
没有了南北战争，作为军人世家出身的他就有很多的时间可以陪伴自己心怀天下的妻子，他可以把家中那些兵法珍藏全部拿出来，两个人慢慢地讨论，甚至可以写一本关于兵法的汇编，他的妻子可以女扮男装在军校里呆那么久，若是家里要他去驻守边关，他也可以偷偷把小妻子带上，两个人一起去……
……
……
日子，就在季长亭教导秦萌萌棍法和他每一日的婚后幻想之间，慢慢过去。
转眼，到了一月底。
就在家家户户都畅想着和平的未来并为了欢迎北国公主的到来又是装饰街道又是制作喜糖的时候，从南北边境线处传来了一个消息——
那个北国国君送来和亲的祥云公主，趁南国迎亲队伍不防备，重伤了皇帝的亲叔叔安王，逃婚了……年事已高的安王受到了惊吓，生命垂危。
一时间，好不容易热闹了两个月的南国，又一次沉寂下来。
那些因为太过于渴望和平而没有去思考的事情被重新挖了出来。
不论是送嫁还是迎亲，南北两国派的都是训练最精良的部队，而祥云公主，不过是深宫中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可能能够凭着自己的能力重伤安王，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跑？
这分明就是北国的诡计！
这个公主根本就是假的！是北国派来的刺客！真正的公主根本就还在那个北国的皇宫里待着呢！
他们分明就是眼看着前段时间自己打不过了，就假装议和，想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重整军备的时间！
南北两国仇深四海，怎么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议和和亲了？
是他们太傻太天真，中了北国人的阴谋，还害了他们的老王爷……
那些被压抑住的仇恨，再一次涌了上来，这一次更是新仇旧恨，不论是百姓还是朝堂之上，都叫嚣着要给北国人好看！
而北国人呢？
自己的公主突然间逃婚了？
这种事情他们也不相信。
然而他们并不认为是自己公主的问题，百姓们坚信，这一定是南国人的奸计！
那么多的高手跟随在送嫁队伍之中，公主不可能就这样没找回来消失不见，分明就是南国人杀害了公主反过来倒打一耙！
就在这样的言论声中，还保留着理智的两国国君互派使者，硬声硬气地向对方讨要公主，双方都表示只要把公主交出来让他们问个清楚，这件事情就还好商量……
然而双方都没有公主，一听到对方倒打一耙的说辞，第一反应自然是北国/南国在推卸责任，不愿意交出公主，一时间，好不容易和缓了的两国局势再一次变得紧张。
原本在双方朝堂上对这一次和亲持反对态度的主战派又一次冒了出来，两国军队为了送嫁/迎亲退让的三十里重新被占据，战事，一触即发。
而就在两国局势愈发复杂的时候，季长亭终于收到了家中的来信，告诉他已经向秦家提亲，秦家也同意了这门婚事的事情。
这是季长亭在这段时间以来看到的最好的消息。
季长亭仔仔细细把家书看了三遍后，才松了口气，感觉原本因为这恶劣的国际局势而变得紧皱的心得到了舒缓。
然而这一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他就看到宿舍的门口，站着同样从家书中知道了她被定亲这一消息的……他的未婚妻。
这是他们作为未婚夫妻的第一次见面和第一次对话，他要表现得好一点，让这个姑娘知道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季长亭在心中酝酿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装作不知道同窗的秦门就是未婚妻秦萌萌，像往常一样开口……
嘴巴刚张开，就被门口的那个女孩打断了。
那个女孩看着他手中的家书，问道：
“你看了信吗？”
“嗯。”
“所以，我假设，你已经知道季家和秦家两家联姻的事情了？”
“……嗯。”不是联姻，是我……真的喜欢你。
他心里反驳着，却不知道这些话要怎么说出口，只能含糊地应付过去，想着他未来总有时间去纠正她的观点的，然而……
“其实我就是秦萌萌。”
季长亭猛一抬头，看着已经走进屋子面对着他，一脸平静眼神坚定的女孩，看着她向自己袒露身份。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太对。
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不是秦门，我是女扮男装的秦萌萌。”
她再一次强调。
“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个，是因为……”
她的眼眸里闪烁着亮光，星星点点的，让人心醉，可季长亭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却更加强烈了。
“我要退婚。”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五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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