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人之书》吉尔提缇

20、血之书－－夜牙

　　泥土广场上，不安与沉重的气氛笼罩着半人们，安拉旺大剌剌的坐在坎布宁旗下，一幅大局在握的自得模样。
　　“怎么回事？”血莲跳下马，径直走到安拉旺面前。
　　“首领大人，您可回来了，我是不得不为您支撑起这个局面的，现在就看您的了。”安拉旺悠然的站起来，好像等着看血莲跳大神般满脸的期待。
　　“这怎么回事！？”血莲转头喝道对跪了的几个半人喝道：“啸恩哪！他去哪儿了！？”
　　“剑齿虎人和马人叛逃，我已经让豹人带人追过去了。”安拉旺轻慢的说：“而且他们还把上前阻拦的人也了打伤，这可是重罪，您打算怎么处理？”
　　血莲这才看见跪在前面的无骨身上血迹斑斑，一手捂着左肩一手撑着地面，勉强支持着。
　　“首领，现在……”安拉旺意犹未尽的又开了口，血莲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对半人们道：“在啸恩回来之前，你们先候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轻举妄动，叨叨子，你把无骨扶到我的大帐来。

　　“无骨，你根本没有还手，对吧？”血莲看着无骨身上凌乱的伤痕，直言道。
　　无骨低头默认了血莲的话，他若和夜牙认真交起手来，结果可能两败俱伤，他虽然不是剑齿虎半人的对手，然而夜牙恐怕吃亏的几率还要大些。
　　“事到如今你还为那家伙考虑，他可是很想置你于死地。”血莲一边给他上药一边感叹。
　　跪在一旁的叨叨子却嘀咕了一句：“假惺惺的。”
　　“你说什么？”血莲皱起眉毛瞪着叨叨子。
　　“我说他假惺惺！明明对首领出卖毛毛腿残之事的就是他，现在终于逼着夜牙和毛毛成逃军了，又来装好人，毒蛇！”叨叨子是个藏不住心事的没嘴葫芦，一听血莲问就嘴泄了。
　　“出卖？”血莲意味深长道：“这么说来，你早就知道毛毛的事情了吧？啊哈，怕是全部人都知道了吧？”
　　叨叨子一时语塞，心知已经不打自招了，索性不管不顾道：“反正，首领怎么处罚我也认了，只是我看不起这种表面称兄弟背后下烂药的人。”
　　“谁说是无骨来告的刁状？”血莲拿起药杵敲了叨叨子脑袋一下：“我说了我才刚知道这件事情的哪！”
　　“他们都这么说了！”叨叨子抱头瞪着无骨道：“他不是有天神神秘秘的单独到首领你这里来过么，这么巧那天夜里正好夜牙和毛毛说了些有的没的，又这么巧是他值夜……”
　　“你都知道是这么巧了，还乱猜！？”血莲打断了叨叨子的话，无奈的看了沉默不语的无骨一眼，对叨叨子劈头盖脸道：“你大风刮过的么！？有没有搞清状况啊！？现在知道这件事情的不是我，是安拉旺！下令抓捕夜牙的也不是我，是安拉旺！你这个用臀部思考的爷们儿，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叨叨子被她吼糊涂了，闷声不吭的整理思路，半天才焉头焉脑的对无骨说了一句：“哦，不是你啊。”
　　“好啊就这么十来个人里还出了一根反骨仔！”血莲见叨叨子勉强有了点儿理智，开始生起自己的气来：“竟敢直接捅到安拉旺那儿！给我后院儿起火！啊哈！？”
　　“首领，你别怪罪夜牙和毛毛，他们也是不得已，因为安拉旺大人说废了的半人只能死……”叨叨子恳求道。
　　“别叫他大人！叫他阴阳人！”
　　“大阴阳人！？”叨叨子惊叹，御鬼和无骨无语瑟缩。
　　“不过当着他面别这么叫。”血莲按耐了下情绪，叮嘱道。
　　“那……首领，你跟安拉旺大阴阳人说说，别治夜牙和毛毛的罪……”叨叨子锲而不舍，血莲忿忿的一砣药膏按在无骨的肩膀上，痛得蛇人抽气，她冷冷笑道：“现在由不得你们，也由不得我了！安拉旺要是看不到个惨绝人寰的结局，一纸黑状告到曼陀罗城去，我就是包庇逃军，你们全是同谋！”

　　半夜的时候，夜牙和毛毛便被捆绑回来了。
　　其实他们根本不可能跑多远，靠那两匹养尊处优的马，顶多操劳到塔图森林边就一定不肯再加班，当然，如果毛毛的腿能跑就另当别论，但现在，分明有个人是拖累。
　　连夜升帐，坎布宁各怀心事，气氛肃杀。
　　“夜牙，你以为你能跑到哪里去？”血莲站起来，轻蔑道。
　　夜牙站在血莲面前，已是一脸看透了结果的神情，冷冷道：“要杀要剐就冲我来，不必多言。”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血莲道：“我来坎布宁任首领这么久，有任何失德之处吗？使你们竟然要选择叛逃这条路？”
　　“首领，不关夜牙的事，这都是因为我……”毛毛凄惶的辩解道。
　　“一个马人成了残废，你知情不报，直到事到临头才知道跑？要不是我早有察觉，这次就便宜你们了。”安拉旺在旁不甘寂寞的插话。
　　“知情不报的人是我！是我逼迫他不准说！要怪就怪我！”夜牙恨声道。
　　“当然饶不了你！你把无骨打伤，协助马人逃走你的罪责更大！”安拉旺厉声道，转头看着血莲：“首领大人，定不能轻饶他们，不然难以服众！”
　　半人们俱仰头看着夜牙和毛毛，或耽心忧虑，或焦虑难安，或幸灾乐祸，眼神各有不同。
　　“不用多言，此事我自会处理！”血莲看着下面跪着的夜牙与毛毛，无奈的暗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她也不得不硬下心肠，决不能让这两个半人破坏她的长远之计。
　　“啸恩。”她唤过豹人，沉声命令道：“先把夜牙处鞭刑50。”
　　这责罚意料之中，夜牙闻言，犹自昂首跪着，满脸不屑之色。
　　“首领大人，他完全没有把你放在眼里的。”安拉旺阴阳怪气道：“这头野兽，根本就没有驯服之心，不如……”
　　“不如杀了他？他可连死都不怕，就看看我怎么让他低下头来吧。”血莲冷笑道，慢腾腾的问道：“兔兔子，你的骨刀是不是特别沉特别重啊？”
　　“是……满重的。”兔兔子不安的答道：“我最近在考虑换个更先进的……”
　　“用骨刀把毛毛的腿打断。”血莲轻描淡写的说道，就像叫兔兔子打个滚儿撒个欢儿似的轻松。
　　“啊！YEAH！？哟！”兔子的小嘴急速的颤动着，语无伦次的说：“可是，可是他的腿已经断了。”
　　“那就把好的那条也打断。”血莲说道，见兔兔子按着骨刀犹自僵硬，便站起身来走到兔兔子面前，向他伸出了手：“把你的骨刀给我。”
　　兔兔子惶然的抽出又长又沉的骨刀递到血莲手里，血莲掂量了一下，点头道：“真的够分量。”
　　她举着骨刀走到毛毛身后，一言不发，突然就挥了下去。

　　这一骨刀，血莲虽然用的是刀背，但那沉重的力量正好击打在毛毛的右腿上，旧患新创，足以令人痛不欲生。
　　毛毛重重的跪倒在泥地上，他没有叫出声，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用力的握拳，压抑着身上剧烈的痛楚。
　　没想到血莲会真的动手，半人们俱惊，叨叨子甚至直起身，满脸难以致信的瞪着血莲。
　　血莲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再次吃力的挥起骨刀，再次毫不留情的将刀背砍在毛毛的腿上，这一回，寂静的空中甚至能听见清晰的骨头断裂声。
　　夜牙棕色的眼睛泛着血红，他狠狠的看着血莲，失去颜色的嘴唇颤抖着，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血莲面无表情的一次又一次挥起了骨刀。
　　毛毛的脸紧贴在泥土上，他艰难的喘息着，柔软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透，手掌也被紧紧扣起来的指甲刺破流出了鲜血，曾经伴随他走过千山万水的双腿，此时犹如幽灵般折磨着他的心智。
　　“……首领，求求你，让我死吧。”毛毛的神志有些迷糊了，哀哀的自语着。
　　“首领！请手下留情！”叨叨子双膝跪地道，兔兔子，无骨，雪影等也纷纷恳求道：“首领！这事我们都知道！并非只有毛毛和夜牙隐瞒你。要处罚就连我们一起处罚。”
　　血莲充耳不闻，虽然自己也被沉重的骨刀累的汗如雨下，但她还是摇摇晃晃的抬起了手臂。
　　“你杀了我吧！”夜牙吼叫出声：“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有什么冲我来！别为难他！”
　　“凭什么？”血莲冷笑道：“你在命令我？”
　　夜牙用力的咬了咬牙，终于低下头恨声道：“首领……我请求你……”
　　“兔兔子，我累了。”血莲微微的喘着气放下了骨刀，将其杵在地上，兔兔子连忙跑上前去取回了自己的武器。
　　众半人都以为事情应该止于此了，没想到血莲平息了一下呼吸，走到夜牙面前，突然衣袖一挥，银光一闪，众人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只见夜牙的胸口冒出了鲜红的血液，很快扩散开来浸透了整片衣襟，犹如一朵残忍的花朵。
　　连安拉旺都没料到血莲会如此决绝，不习惯看到血的他忍不住别过脸去，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露出些惋惜来。
　　夜牙的身体歪了歪，他无力的转头看着毛毛，眼神已经开始逐渐涣散。
　　“夜牙……夜牙……”毛毛哽咽的叫道，挣扎着向夜牙爬去，黝黑的大眼睛满是泪水。
　　夜牙的眼睛已经失去焦距，但依旧执着的盯着毛毛的脸，一滴包含愧疚和不舍的眼泪滑下了他的脸庞。
　　一声沉重的闷响，剑齿虎半人倒在了泥地上。
　　几个半人们忍不住要跑上前去，被啸恩挺身拦住，血莲漠然道：“啸恩，把他们两个都拖下去，死了再报告我。”
　　语毕，血莲看着心满意足的安拉旺，冷笑道：“助手大人，如果我的处理你觉得还算得当的话，就帮我给上书曼陀罗城的时候多美言几句吧。”
　　“不错。”安拉旺道：“不过，赏罚分明，我有义务告诉您，哈梭是忠心耿耿的护卫，正是他看出了这两个半人的叛逆之心，严加戒备，不然这两个半人说不准会带来多大的麻烦。”
　　“是吧，我知道了。”血莲虽然是笑着说话，跪在她面前的哈梭却冷汗淋漓，深恨这个没心没肺的安拉旺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