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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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在城郊的某个小小的出租屋里，杜萌兴高采烈地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她今天心情超美丽，好到对于公交车上盯着她瞅的猥琐男都慷慨地赠与了微笑，虽然对于这个冬凉夏暖永不见光的破地方她从来没满意过，可今天不一样，就连底楼那违章小破墙下新发的嫩绿芽，她都特意蹲下和它打了个招呼。
“爹地~这是你最喜欢的Chivas，不过你给我慢点喝知不知道？要不然哪天脑血管又爆了我可不管你。妈咪~看这是什么？élégante的包包哦！虽然不是新款，但是白色超衬你的是不是？以后你要买包就和我说，不要再偷偷刷爹地的附卡咯~乖~”
基本上杜萌能如此奇葩，和她的奇葩父母是分不开的。杜家没倒的时候看不太出来，这一倒，那剧幕就算是拉开了。比较常规的模式是这样的——
杜正廉：“叶曼云，你又拿我的卡刷了什么？一万多啊！”
叶曼云（委屈脸）：“我就买了个包包而已，还不是新款……”
杜正廉：“买包？你怎么又买包？这个月生活费都不够了，你你你你这个败家娘们！”
叶曼云（琼瑶式大颗眼泪滚落）：“我都已经整整半年没有买包了，你再想想你做手术那会儿，是谁把经典款都卖了给你筹钱治病还债？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就知道我跟错了人，我命怎么这么苦啊~啊~啊~”
杜萌（一脸黑线）：“妈咪你确实太过分了，这笔钱本来是要还人家的，现在你让我去哪里筹？”
叶曼云：“连你都帮你爹地欺负我，好，离婚！我走！”
杜正廉：“萌萌你怎么能这样和你妈说话呢？别哭了曼曼宝宝，我会心疼的……”
杜萌：黑人问号？？？
……大概就是这样。
所以这一刻，杜正廉和叶曼云面面相觑，用眼神谨慎地交流了一下——
“老婆，这……是我们的女儿吗？”
“老公，我好怕，是不是外星人变的？”
“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杜萌正把新买的低胸紧身名媛裙比在身上转圈：“好看吗？好看！”
居然自问自答，可怕极惹。
“萌萌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杜正廉小心翼翼地发问，他这个宝贝女儿好久没这么放纵过了，肯定事出有因。
事实上，自从他被人陷害丢了公司，又一时情急地爆了脑血管被送医急救，家里的重担就毫无预警地落在了萌萌身上，昏迷了很久的他不知道当惯了大小姐的她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只记得三年前清醒过来的那一刻，就看见她笑眯眯地对他说：“爹地，治疗费你不用担心，有萌萌呢。”
虽然她说得轻巧，但他心知自己的手术费和昏迷时期的治疗费绝不是小数字，当时他境况那么差，亲朋好友找借口不借钱是常态，肯借的也就没打算要他们还了。可萌萌还是咬紧牙关，硬是靠自己的力量一点点把所有债都还上了。
想到这里他就难过，他的宝贝女儿心头肉啊，他原本是想让她在蜜糖罐子里浸个一生一世的啊。
看着抱着新包包一脸满足的妻子，他忍不住出声：“这酒和包还是拿去退了吧，萌萌挣点钱也不容易。”
“啊……？”叶曼云嘴唇撅得都能挂个包了，奈何人长得美什么表情都美，她抱紧了包：“不要，人家好喜欢这个包包~”
“你以为你十八岁？”杜正廉无语了：“快还给萌萌，让她拿去退，乖。”
“爹地你干嘛啦，”杜萌护着母亲：“都说了是送给妈咪的了，你好烦哦。”
“你妈咪又不上班又不太出门，要这么漂亮的包做什么？”
“我给她买菜用不行哦？”
叶曼云双唇一瘪，漂亮的大眼睛里马上就氤氲出了豆大的泪珠：“你不爱我了呜呜呜……当初你怎么说的，说要让我做一辈子富家少奶奶，从今以后一滴洗洁精都不会让我沾，全世界的包包任我挑，可现在呢？我每天洗碗洗得手都粗了，可你连女儿送我的包包都要抢，呜呜呜……”
杜萌一头黑线：“妈咪，差不多就行了，又不是八点档。”
叶曼云女士，八九十年代以艳丽著称的性感女星，一出道就以风卷残云之势掳走了各大少男的心，然而不到半年她就被杜家大少爷收入囊中，就此阔别演艺圈，从此名花移往庭院深深，凡人再不得欣赏。
见女儿这么不捧场，戏瘾刚上来的叶女士表示非常没劲，她擦擦眼泪，把嘴一撇：“我不管，嫁给你我够亏的了，这个包是我的，不给就离婚。”
“好啦好啦都是你的……”杜萌哄女儿一样哄老妈：“这条裙子也借你穿好不好？”
“这……我能穿吗？”叶女士少女般眨巴眼。
“有什么问题？上次我们一起去超市遇到我朋友，人家还以为你是我姐呢。”
“哎呀讨厌啦~”叶少女捧脸害羞中。
杜萌脑内沧桑脸地点了支烟，我家爹妈还真非主流……sigh。
杜正廉无奈地看着同仇敌忾的女儿和老婆：“萌萌，你这是发财啦？”
“你们猜~嘻嘻嘻~”杜萌甜滋滋地原地摇曳中：“其实我今天遇到景学长了啦，他还加了我微信库库库库……”
哦哈哈哈没想到他真的加了，虽然只是一个加好友的小动作，但杜萌已经自动脑补到和他结婚生子娶儿媳抱孙子了！
看着女儿傻笑到无法自拔的样子，夫妻倆再次面面相觑——说好的让他们猜呢？
“萌萌啊……”杜正廉有点开不了口：“景泽那个小伙子是不错，但他不会还记着当初的那件事吧？”
“蛤？”杜萌望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有点心虚地低下了头：“当初，好像是我们比较过分哦……”
闻言，叶女士也从包包中抽取了片刻注意力，凝重地点了点头。
“唉呀……”杜萌对手指蠕动了一会儿，忽然重新振奋起来：“没关系，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去以身相许好了！”
***
景泽所住的酒店式公寓虽然位于繁华地带，却位于小区深处。深夜时分透过窗户看下去，除了梧桐树影些微摇曳，几乎看不见人影，寂静地好似入了眠。
景泽却依然了无睡意，他望着天花板很努力地想要恢复白天的记忆，却充其量只能想起几个惊鸿一瞥的瞬间，残破得拼凑不起任何完整画面。
反倒是那个忽然绽放在嘴角的吻莫名地印象深刻，她的气息和温度，触感和眼波……好像会自动replay一样，挥之不去，把一些早已模糊的记忆都带了出来……
那一年在F大，自从杜萌误打误撞地写对答案后，就嚣张跋扈地强行加入了数学社。不过好在她从不来，他还是可以一个人静静地做题看书，生活和以前并无二致。
然而某一天，校长忽然开始重视F大学生的素质发展，每逢周三周五社团日，校长下班后愣是要查一遍各大社团教室再走。于是从不出现的杜萌就被抓包了。在耍赖无果后，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好办法——每次社团活动只过来坐个十分钟，等校长一下班她就立刻走人。
于是每周都有两个十分钟，杜萌会在这里咔哧咔哧地玩手机，然后飞一般地投向她的热闹人生。偶尔也会有她的朋友过来等她，个个看起来非富即贵。但景泽始终和她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甚至有了几分无需言语的默契。比如她一进门，他就会把写着练习题和答案的本子拿给她签名，届时用来搪塞校长；而她有时会带一些他连牌子都没见过的食物进来，和他点点头，就直接放他桌上。
直到有一天，一个女生期期艾艾地守在教室门口，看见杜萌杵在那儿也不敢进去，只是叫他出来，给了他一封情书。
老实说，第一次收情书的时候他也手足无措过，但后来实在收得太多，也就处理得司空见惯了。于是他礼貌地道了歉，双手退回情书，再道歉，走了个固定流程。谁知这个女孩反应比较大，居然抱着他哭了起来，他只好尴尬地举着双手，一脸无措地看她哭。
然后问题就有点棘手了，从此以后那个女孩每次社团活动都来找他，找到了就递情书，退回去就哭。当时的他，呃，还没有被杜萌那更可怕的示爱方式试炼过，光是这种就招架不住了。
终于有一天，杜萌手里甩着耳机，一脸鄙夷地开了口：“你打算让她再抱着哭多少回？”
于是他虚心请教：“那我应该怎么做？”
“一把推开她不就好了？”
他想了想，觉得有点为难，虽然他并不擅长拥抱这个世界，但最基础的诉求就是不要伤害别人。
“哦，她抱你你就给她抱，她哭你就任她哭？那她要和你结婚你结不结？和你生孩子你生不生？”
他沉默了。
“还有个办法，”杜萌一脸看透世事，眼角眉梢透着狡黠：“人嘛，就是贱，越是得不到的越想要。你干脆和她好呗，然后天天缠着她，说不定回头就是她甩你了。”
他不确定杜萌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不过自从她入社以来，确实有一个看起来很有钱很惹眼的公子哥来总这边纠缠她，但她从来都不需要他帮忙，一叉腰就能呱啦松脆地把对方骂回去。即便如此那人还是来了好几次，他都亲眼见过杜萌用高跟鞋扔他后脑勺。
她说的大概是对的，但他当然没办法实施方案二，所以就采用了方案一，比如拒绝的时候语气再硬冷一些，但这其中的分寸掌握对他来说比论证哥德巴赫猜想还难，所以那个女孩还是天天来天天哭。
终于有一次，杜萌忍无可忍地冲过来一把揪开她，双手叉腰：“喂，你特么的天天来缠着我男朋友，当我死的是吧？”
那女孩一脸绝望地看着他：“学长，你，你不是说你不想交女朋友吗？”
“不是不想交，是不想和你交ok？”杜萌双手环胸：“你不过是欺负他人好罢了，可死缠烂打有什么意思？趁老娘还没发飙，赶紧滚！”
“我……我不走，”女孩哭得泪眼婆娑：“我要听学长亲口说……”
他还来不及反应，杜萌却不由分说地掰过他的脸，对着他的嘴干脆利落地亲了下去——
说来也奇怪，对于这人生中的第一个吻，他唯一的感触是……女孩子的嘴唇，都是这么柔软的吗？
只是半秒钟时光，简短到来不及回味，却又漫长到有一点尴尬。
“看到了吗？麻利地滚！”
杜萌看上去好像很镇定，亲完就连呼带喝地把那个女孩吓跑了。他定定望着她的唇，小巧而丰润，有自然的水红色，是很好看的。
她整个人都是很好看的，这一点他知道，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却不知道。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她对着他吼，然后用手背擦了擦嘴，有点心虚的样子：“我可是初吻诶，很亏的好吗？”
当时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应，想了想，就诚挚地说了句“谢谢”，结果换来她一个惊天大白眼。
其实，如果就那样发展下去，他和她是有机会成为朋友的，毕竟后来他和方少睿都意外地成为了朋友。
如果不是因为，她忽然开始疯狂追逐他的话……
但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他忽然有点不安，因此跑去查了不少人格分裂方面的资料，甚至还特意看了一部描写人格分裂的电影，越看越心慌——
难道他的身体里，真的住着另一个不属于他的灵魂？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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