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买棺材吗（已修）》冰蓝镜影

17、伤害

　　恰彼时天真……
　　楚凡呆坐在屋子里，脑袋空空。
　　藤姬最后告诉他，离开这里也不是一定要经由慕言，冥府的人已经发现了异常，定会派人来找他，到时，为了维护两个世界的平衡，自然而然就会把他送回去，毋须担心。
　　可是现在，即使回去了那边，也就剩下他一个人。
　　回不回去，已经没有什么区别，大不了拿不到高中毕业证书。
　　只是，干等在这儿，会有谁回来吗？
　　江南回来是无庸置疑的，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家；慕言……楚凡猜不透。
　　如果慕言失忆是假装的，那他来这儿的目的，是为了找自己报自己之前N世的那个叫季语的人的仇？
　　楚凡的脑子本来就不适合做逻辑题目，趴在桌上，越想越乱，越想越晕，之前找了半天的人，也累得他迷迷糊糊得睡了过去。

　　等江南办完公回来的时候，就见楚凡躺在床上酣然入睡，而旁边坐着一袭清静白衣的慕言。
　　江南把手里拎着的两条鱼放到了灶边，每日回家由他买菜已是不成文规定，主要是因为某个签订了卖身为奴契约的家伙实在是白痴到不懂‘还价’两个字怎么念，要不是江南及时收回买菜的权力，这个家就要被败光了。
　　得，今晚看来又是他下厨。
　　一桌香喷喷的饭菜上了桌，却不见楚凡房里有任何动静，平时闻了饭香跑得最快的就属楚凡了，怎么今天还在睡？
　　正当江南欲去房里叫醒人时，慕言迎面走了出来，瞥了眼桌上的饭菜，冷漠的神情哪像是之前那个失忆的人。
　　“你明明不相信我失忆，还敢把他单独留下？”慕言的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冷血，毫无温度，却是一改往日的寡言，主动开口。
　　江南没有答话，视线越过慕言的肩确定房里躺着的人平安无事，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人身上。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有何不妥。
　　“你很关心他？”慕言一语道破，“可我清楚地记得，你当初接近他，是为了找寻我的下落。所谓六扇门也在查我的案子，都是你瞎编的谎言。你找我，根本就是因为你十五岁那年被我目睹了你和你母亲的事。其实我也一直很奇怪，你就因为这个不成理由的理由而整整追查了我二十年？还是说……”
　　慕言轻笑了一声，弯起的杏眸洋溢着异彩，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还是说，你对我一见钟情，喜欢上了我？”
　　不可否认眼前的人一旦妩媚起来就是能大幅度的提高犯罪率，江南也是个正常男人，他张口大呼吸了一把新鲜空气，才得以平复身体的躁动。
　　慕言变本加厉，勾起唇角，凑近了对方的脸颊，“我说错了吗？”
　　江南没有躲，反倒是把人推到墙角，桎梏在自己的臂弯中，“的确，看你的第一眼让我今生难忘。可那并不能代表什么。我之所以穷尽一生要找到你，只是我无法忍受你身上那股干净的味道。你不用抵赖，我绝对相信那些棺材的案子和你脱不了干系，你明明染指了那么多血腥的事件，凭什么还可以这么干净地站在我的面前？”
　　“干净？”慕言仿佛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话，“天下没有一个人可以从头到尾都是清清白白的，大家都好脏，不管你怎么洗、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回到从前。所以，他们只好去死了。可是他们死了，转世后又会给弄脏，我只好再替他们送一回葬。一次一次，一次一次，永无休止。”
　　虽然慕言的跳跃性思维让江南一时无所适从，可是江南本能地感觉到眼前的人很可怕，比他抓过的最凶狠的盗贼还要可怕。
　　那股恐惧感不是由外而内，而是由心底升起的。
　　“你不是看不惯我吗？你不是不爽我的干净吗？你不是一心想让我败在你手上吗？怎么，我现在站在你面前，你不把握机会吗？”
　　江南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松开了对慕言的桎梏，“你要疯自己去疯，别拖我下水。以前的我是不知道自己一心想要他败在自己手上的家伙是个疯子，现在知道了，你以为我会跟个疯子计较吗？”
　　慕言不满地冷哼一声，“我以为你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我曾经也这么认为。”江南好像想起了些什么，低头笑了笑。
　　“你会后悔的。”慕言不屑地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江南不解他语气中的得意与自信，楚凡的声音响起在他的身后。
　　“刚才他说的，是真的？”楚凡露出受伤的表情，身体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江南回忆一遍刚才和慕言的谈话，猛地惊醒，“不是，那个，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楚凡喃喃自语的表情，是绝对没有在听他说，
　　“你是有目的接近我的，对我的关心也都是为了你的目的而装出来的，我居然还傻傻地把你当成哥哥一样敬爱你，亲近你，仰慕你，我真是太天真了。”
　　江南懊恼，刚才看见的时候不是睡得像猪一样嘛，怎么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全给听进去了。
　　“不对，你刚说什么？你说，你把我当哥哥？”
　　“现在不当了。”
　　“那你现在把我当什么？”
　　“路人坏人小人都好，无关人士，一棵树一根草也好，就是不会再把你当好人了。”
　　江南已经耐不住性子，冲上前去抱住人，他刚把手给环上去，楚凡就向前倒了。
　　“小凡……”情急之下，江南第一次喊了楚凡的名字。
　　“这名字不是你叫的！”明明身体已经软如春泥，楚凡还在瞪。
　　“名字的事我们待会儿讨论好不好。你怎么了？哪里感觉痛吗？额头这么烫，发烧了？手也是，脸也是……”
　　“别、别碰我，痒。”楚凡打了个激灵，固执得想要逃离这个奇怪的怀抱。
　　痒？碰个小手，探个额头也会痒？这也特敏感……了吧……
　　这下不用楚凡推开，江南已经迫不及待得放开了楚凡的身子，却忘了后者现在连站着的力气都消耗殆尽了，‘咚’一声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就算你现在达到目的了也没必要这么把我扔在地上啊，好歹我也帮你烧饭扫地洗衣服叠被子做了两个月的家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楚凡一边还在极力维护自己的权益，却不知此刻的江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是团团转。
　　怪不得慕言临走前会留下那句话！！！！
　　天哪，就算他江南真的爱上楚凡，也不要现在就要楚凡成为他的人啊，人家不过才十七！
　　楚凡也不是吃素的，想他的那个时代，区区小学生就已经会留心女同学的胸部大小，初中生每星期聚一次欣赏N18；高中那更是网络发达，人手一台，足不出户，聊天平台里分享自己或看来或听来或实践来的经验了。
　　自然，他对自己身体的异常，清楚的很，明白的很。可他对两个同性的那XXOO，就显得纯情了。
　　“啊啊啊啊！！！！”
　　“你喊什么，我还什么都没做呢。”江南头疼得把楚凡抱到床上，他不过怕他坐地上着凉。
　　“那，你想做什么？”
　　“做这个。”江南狠狠把楚凡往被子塞了塞，厉声道，“乖乖躺着，我给你找大夫去。”
　　“这……大夫能治吗？”楚凡小声问道。
　　“废话。”言罢，江南邪邪一笑，“还是你想让我给你解。”
　　楚凡立马缩回被窝里，“那你快去快回。”
　　江南恐怕永远后悔那一次没直接做了，以致于他带着大夫回到家的时候，屋里一片狼藉，床上的人没了影。
　　他发了疯一般到处找楚凡，走遍街头巷尾，寻遍一切可疑的地方，问遍一切能问的人，还是一无所获。
　　他从来没有感到如此绝望过。
　　“快，快去救楚凡……”一个身穿红装的女子突然倒在他面前。
　　江南看着前者，那红衣也不知是不是被血染红的，“那你呢？”
　　“我没事，你先去。”
　　江南实在没有多于的时间去问这女子的来历，径直奔向了女子口中的林中破庙。
　　江南前脚刚走，藤姬正欲起身跟上，一抹白色的影子阻了她的去路。
　　藤姬吓退了三步，看着来人手中晃悠着的一块豹皮，不胜愤怒，“变态。”
　　“我以为你会很乐意见到你心爱的坐骑。”慕言残忍得笑着，把那尚在滴血的豹皮扔到了藤姬的面前，“我早就警告过你，你不过是一个人偶，居然也学这畜生背叛我。我不喜欢有不听话的手下，也不喜欢有一个多嘴的人偶。”
　　“楚凡即使知道你要害他，他都没有想过对你不利，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得伤害他？”
　　“你什么时候也沾染了人类七情六欲的恶习了？”
　　“你要杀我就杀，不用为你自己找那么多理由。这么长时间以来，死在你手上的人还少吗？就算他们那一世曾是季语的手下，背叛伤害你的也只是季语一个人，你却硬是要把他们牵连进去，还一世又一世的设计他们死在自己的欲望下。你根本就是心理扭曲，因为季语的灵魂被转移到另一个世界，你就把你的恨意全发泄在他们身上。我真不明白，冥府怎么会允许你这么玩弄人的性命。”
　　“说完了？”慕言一挑眉毛，难得今天他脸上的表情那么丰富，可只要是认识他的人，都宁愿看他以前那个冷漠的表情。
　　藤姬紧紧盯着他，手心冒着冷汗，凭她一己之力，逃脱是根本没有胜算。
　　“慕言，你知道我们的规矩。”一个不高不底的声音打破战前的宁静，颐轩带着袁崔嵬出现在两人之间，“世界是由人的精神力量所支撑的，随意从其他世界把人带过来，会破坏两个世界的平衡，这点你应该很清楚。”
　　慕言瞟了瞟来人，恢复了一贯的表情，“那又如何？”
　　“你不用仗着和神定下了契约而以为我们不敢拿你怎样。你要找这些人报仇是你的事，可你要是因为报仇违反了冥府的规矩，就算是神，我相信他也一定会秉公执法，要知道冥府的规矩也是他定的。”
　　“可他明知道那个人的灵魂被转移到了另一个世界还和我定下这种契约，把我瞒在谷里，我为什么要遵守他的规矩？”
　　“他是神，就算他是故意的，你又能把他怎样？”颐轩的这句话里包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他父王如今正在十八层地狱受苦，难道他不想救吗？可试问他有什么能力违抗高高在上俯瞰一切的神。
　　“你不敢那是你的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这件事你不要插手。”
　　“慕言，你要任性妄为可以，你只要对你自己负责就好，可我不能，我的行为要对整个冥府负责。既然我已经来了，就不会空手而回。”
　　一场大战在即。
　　“你先去楚凡他们那里。”颐轩对藤姬道。
　　识实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相比起慕言的反复无常，藤姬选择了颐轩。
　　而当她站在这林中破庙的院子里，却犹豫了。
　　对那一边，藤姬是担心不知战况如何，毕竟那关系到自己的性命，要是慕言胜了，她势必难逃一死。
　　对这一边，藤姬是不忍心进去。刚才，她逃离的途中在这里和慕言碰上，更巧的是，她还看到了楚凡柔软无力的身影被三个人带进了这破庙。
　　联系到慕言的过去，只要稍加推测，藤姬已经能猜到楚凡的身上将会发生多可怕的事情。
　　那一瞬间，她几乎看到了楚凡那双明眸的破碎。
　　可是她对慕言的攻击豪无反击之力，只能利用黑豹拖延时间前去寻找江南，再由自己拖住慕言好让江南快去救楚凡……
　　这林间出奇的安静，让她隐隐不安，非常得不安。
　　结果，还是发生了。
　　江南愤怒得一拳击在摇摇欲坠的半座墙上，他真是恨自己干吗要在那种时候装君子！
　　“回去吧……”说这话的是楚凡，他强装镇定得套上江南的外衣遮掩身上的不堪，可止不住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他，
　　江南还能说什么，打横抱起步履蹒跚的人，和站在门外的藤姬照了个正面。
　　楚凡勉强对着藤姬扯出一个笑容。
　　藤姬目送着他们的背影向着羊肠小道的尽头走去，没多久，微风带来了一个压抑的呜咽声。
　　在人世逛了这么久，她相信自己是真的传染上了人类的习惯。
　　这个坚强的孩子，让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