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买棺材吗（已修）》冰蓝镜影

13、慰

　　楚凡流连在外，已经多日。
　　突然失去了内心支柱的他，不知何去何从。
　　原本以为，找到那个人，一切就能迎刃而解，即使不是一个美满的大结局。
　　现在，什么都坏了。
　　他的爸爸坏了，他的信念坏了，他的脚快要走坏了。
　　什么都乱了。
　　他的思绪乱了，他的世界乱了，他的脑子快乱透了。
　　他想他还不够成熟，居然仅仅因为一个外人的话而动摇了自己。
　　他想他还不够聪明，就是找不出那些话里的破绽。
　　他想他还不够坚强，就这么被打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
　　败得毫无尊严。
　　“他呢，那个人呢？他在哪里？你们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分开的？他又去了哪里？”
　　江南激动万分的脸放大在楚凡的眼前，撕扯着后者的肩，视野里的画面随着身体的摆动晃得厉害。
　　楚凡被抓得生疼，“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天你们不是在一起吗？”
　　“我说了我不知道。”楚凡咆哮着甩开江南的手，他脑海里尽是那个人从头到尾趾高气扬充满蔑视的眼神。
　　他在他面前，不过是一只蝼蚁。随时，都可以被踩死在脚下。
　　他不甘真相就是那样，他不甘事实会是那么残忍。
　　看着楚凡痛苦异常的表情，江南眼里闪过一丝凶狠之色。
　　他从来不会允许别人侵犯他的自尊，如果不是因为楚凡还有利用价值，他绝对会让楚凡为他刚才这番无礼的行为付出代价。
　　而现在，他必须要演好一个大哥哥的角色。
　　“对不起，是我太急功近利了。”江南换上温柔的语气。
　　楚凡沉默了良久，嘴里喃喃了一句‘对不起’。顺着江南拍他肩的姿势，靠了过去。
　　此刻，他能依靠的，只有眼前这个人。
　　楚凡昏迷的前一刻，江南听到了他哽咽的声音。
　　“我想回家……”

　　楚凡被江南带回了自己的住宅，梦呓里叫着‘爸妈’。
　　江南伸手一探额头，果然是发烧了，怪不得会说让人听不懂的胡话。
　　楚凡整整昏迷了五天，江南断了一切的线索，甚至是那些离奇古怪的棺材事件都安静了下来。
　　慕言的行踪，消失得一干二净。

　　楚凡是被一个可怕的梦惊醒的，慕言给他看的那些场面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醒了。”江南心里是恨得牙痒痒，面子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关心状，他开始后悔为何要用这计谋亲近楚凡。
　　看着江南把一碗黑不隆咚的东西放下，那姿势几乎可以用砸，楚凡一脸茫然，他做错什么了吗？
　　江南勉强忍住把人扔出去的冲动，看病抓药扇火煎药，他以为一个捕快有多少朝廷俸禄可以花费，他以为一个为民请命的捕快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在伺候一个病人上？？？
　　其实，如果舍弃江南接近楚凡的用心和他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格，这个人不失为一个可爱的大哥哥。

　　楚凡消沉了数日，江南转弯抹角探了点口风，大概知道了楚凡的家变，可他的目的不是楚凡的过去，而是楚凡是否还能感应到那个人的所在地。
　　楚凡不解他与那个人之间什么时候有了心灵感应？每次都是莫明其妙的机缘巧合罢了。
　　恍然，他拍案惊起，“存根。”
　　“那存根呢？”
　　“扔了。”
　　江南篡紧了拳，气结，“你！”
　　楚凡自然是不会懂江南为何如此执着于找慕言，为自己辩护，“当时一气之下，就还给他了。”

　　接下来的日子，楚凡过得不怎么好。
　　江南不理他了。
　　楚凡心里委屈，他又不是故意把存根给扔了的，当时自己也不知道那东西这么重要。
　　没了存根，又不是只有江南一个人断了线索，他也不开心，找不到那个人的话自己岂不是永远回不去了？
　　奇怪的是，这样的楚凡，心情居然愉悦起来。
　　好似，逃离了某个桎梏。
　　从前，他的生活的确美满，家庭和谐，有奋斗的目标，却不小心在努力的过程中迷失了本质的自己。
　　小时候的自己，真的是想做爸爸那种人吗？
　　人，生而是喜欢朝着有阳光的地方奔驰。
　　光辉环绕下的人生，总是伴随着灿烂与自我满足。
　　如果大家都喜欢向阳生活，他当初给自己树立的目标，又是否是一种盲从？那个无形的桎梏，不正是迎着榜样向前却徘徊于榜样身后的阴影吗？
　　这番思考是被江南的一句话引起的。
　　在他断断续续给江南讲些回忆的时候，江南曾不屑得问他，难道你没有自己的想法吗？
　　楚凡自问，还是有的吧。
　　比如喜欢吃菠菜不爱吃花椰菜，喜欢长发的女孩子不喜欢短发的。
　　嘴角神经质般抽畜了一下，他苦笑。
　　从上幼稚园起，爸爸就已经给他铺好了未来的路。什么小学，什么高级中学，什么私立高中，乃至哪所名牌大学。
　　所以，等江南回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楚凡一个凄凉忧伤微风萧瑟的背影。
　　然后，江南发现这日子出了问题。
　　其一，他应该在楚凡病愈后考虑到房屋的人均面积而马上赶人，结果不但没有还鬼使神差的同意对方住下了，理由是楚凡说一个人住刘伯那房子怕。
　　其二，唯一可以找到那个人的线索断送在楚凡手里，照理楚凡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不需要再伪装什么和蔼可亲的哥哥角色，结果，他又不但没有丢弃这个鱼饵，反而养了个吃白食的米虫。
　　其三，八扇门不小心惹上当朝天子的管家婆，光荣失业的楚凡又不小心打破了江南的家传花瓶，结果，一张卖身为奴还债的契约再次让江南不得已让这个吃白食的住下。
　　心知回家无望的楚凡，死心得在这个时代落地生根，自我安慰，说不定就此他就成了楚家的老祖宗。
　　日子也算过得优哉优哉。
　　意料之外的事发生在一个乌云密布的大白天。
　　阴霾的天气，逼得人们因为路边的青草被践踏了也要咒骂几句那个没有功德心的家伙。
　　所以，即使到了晚上楚凡和江南还在因为午饭到底是谁偷吃了桌上的红烧鲫鱼而争得面红耳赤。
　　本来，那鱼在一个转身间消失得连骨头都不剩，这种神速，这种偷法，根本不会是人为的。直到一声猫叫把两人的视线吸引到了门口，以及猫嘴上沾着的鱼骨头。
　　两人突然之间就从水火不容转换成同仇敌忾，而那野猫‘嗖’得一下跑了没影儿。
　　两人追到门口，一个白状物体挡住去路，倒向了他们。
　　楚凡哪收得住脚，抱着那白状物体摔了个四脚朝天，趁着月色在看清那物体的同时，脑袋里有根弦崩了。
　　“怎、怎么会……你……这……”楚凡有些语无伦次了。
　　江南早在楚凡摔下去的时候就呆在了门口。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算是亲身实践过了。
　　那白状物体不是什么物体，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淡黄色的月光下，慕言依旧是那身清静的白衣，只是那白衣上绽开了点点红梅，紧闭的杏眸已是昏迷，而嘴角殷着的一抹血痕让楚凡和江南齐齐被雷劈了似的愣了。
　　平时所见的这个人即使只有背影，不是冷酷无情就是趾高气扬。
　　虽然大概知道这人比较沉默寡言，但当他安安静静并且是躺在你怀里的时候，居然可以让人忘了此人之前的种种恶行，而只专注于那出尘绝色的脸。
　　许久，楚凡才找回自己的逻辑，“为什么他在这里？”
　　“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