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良神]超忆症》梨钳

5、#04 明哲

　　“一起去吧，麻生？”

　　当花枝招展的大波浪卷发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去那家[很贵但是很好吃]的甜品店。

　　……明智花笑。

　　以前也经常这样约我出去。

　　明明是这样清新的名字，拥有者却是画着浓妆、从来不好好穿校服的前卫的人。就算是和人说话的时候也不会好好看人，厚重的眼睫毛快要翘到天上去，但因为很漂亮又不好惹，所以根本不会有人敢在她面前说她坏话。
　　要说的话，就是所谓的站在学校的金字塔的顶端，以[欺凌者]的身份与他人相处的类型。

　　我冲她笑笑。“嗯。”

　　明明……不是那么想去的。

　　大大咧咧地吵着的另外一个人是栗川熏。

　　和这样的人相处，唯一的好处就是不会被欺负。

　　虽然她们和我都知道，我只是负责买单的那个人而已。但就是因为有这个便利的条件在，我才能勉强维持着普通的日常生活。

　　目前为止还没有遇到过什么足够让我和她们撕破脸的事情。

　　也算得上是互利互惠吗？……

　　可是，一点都不喜欢。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大政的脸，我下意识地在班级里寻找着他的身影，就看到他正哼着歌、毫不在意地背着包离去。

　　身边没有人陪伴，明明之后就会遇到糟糕的勒索，他却完全没有害怕的样子。

　　总觉得很不可思议。

　　那日他鼻青脸肿不成人形的样子，以及他那一句“真的很是痛呢，麻生同学”，我至今都无法忘记。

　　每每想到这句话，眼前便好像被针刺了一样睁不开。
　　那样的感觉，就好像被拷问了似的。

　　“你在干什么啊麻生，快走吧？”

　　明智花笑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稍微有些不耐烦。

　　“抱歉，刚刚发呆了。”

　　涂着艳丽口红的嘴唇微微挑起嘴角，露出一个称得上妖媚的微笑。

　　“什么啊，超能力者也会发呆吗？”

　　把[超忆症]叫做[超能力]，以堪称弱智的方式说着无趣的玩笑话。
　　……可即便如此，却也只能够在心里说说这样的不满而已。

　　我附和了几声，站了起来。

　　虽然大政的桌子上没有被写上什么“白痴”、“低能儿”一类的侮辱性话语，但我也曾在他桌上看到过被人乱丢的用过的纸巾。

　　而明智花笑、栗川熏这类的人物，向来都只有在别人的桌子上乱丢纸巾的份。

　　我既不愿成为被丢纸巾的人、却也无法在他们丢纸巾的时候加入。明明在看到他人被欺凌时没有勇气站出来，唯独在事后被这样的自己恶心到呕吐、完全无法做出任何改变事态的行动……

　　……这样的自己，才是最差劲的那一个吧。

　　漫不经心地走进取了个叫“Sweet Destiny”的名字的甜品店。一路上明智花笑和栗川熏早就谈论起了过会儿要点些什么，我本来就不喜欢吃甜食，听着那些蛋糕乱七八糟的名字更加没有食欲。

　　推开门，风铃响动。

　　“嗨嗨，欢迎光临Sweet Destiny~三位要点些什……么呢？”

　　店员活泼的声音在末尾卡住了。

　　而且这个声音怎么听怎么熟悉……

　　我集中精神看了过去，夜斗穿着粉红色的衬衫、扎了个小辫，一脸吃了十斤奶油的被腻到死的表情。

　　……我觉得我现在的表情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咳……！”

　　他立马调整好状态，笑眯眯地又问了一次。

　　我连忙撇过脸去不看他，生怕因为他的狗腿子态度笑出声。

　　这间给人以奶油般滑腻感受的甜品店是可以在店内吃的，因此位置也很多，店里也有不少同校的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甜的味道，满目都是粉红色，好像要把整个甜品店都包装成草莓味的。夜斗穿着差不多颜色的衬衫往店里一站，几乎要和整家店面融为一体。

　　她们俩坐在一侧，我坐在另一侧。
　　座位是沙发，坐着很舒服。

　　明智花笑皱着眉头嘟囔着各种各样蛋糕的名字，栗川熏凑过去和她一起看。

　　她们俩果然点了不少甜点。不知是不是被店里的氛围所影响，大部分都是粉色的。

　　夜斗站在旁边、拿着可爱的小本子记录着；因为扎着头发，从粉色衬衫的领口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时不时的有没扎进去的碎发在上面轻蹭。

　　我现在才注意到，他的衬衫后摆上还有类似于兔子尾巴的毛绒球。

　　……这算是什么恶趣味的混搭吗？

　　我随便要了个巧克力蛋糕就算是点完了，掏出钱包结账。

　　因为常常会遇到这样的事，所以钱包里有足够的现金。

　　一张福泽谕吉肯定够了吧？

　　夜斗把钱接过去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太好。但也只是那么一会儿而已，马上又把刚刚那种挤出来的笑容挂了上去。

　　“好的，是这些吗？”夜斗噼里啪啦报出来一堆的名字，念咒语似的。我也没怎么听清，随便点了点头。

　　他完全就当不认识我的样子。

　　也难怪。毕竟是在工作中。

　　“欸，这个贴纸比较可爱吧？用这个！”

　　“什么啊，这种蠢透了的东西。”

　　“那就这个！”

　　“这个倒还可以。”

　　等到蛋糕上来，那两个人第一件做的事就是端起蛋糕自拍。虽然事先就商量好了用哪个贴纸，可真的拍起照来还是花了很久的时间。

　　其实真的要说的话，这家店的氛围就已经和她们完全不一样了。好歹明智花笑走的还是熟女风的。

　　“不好意思，刚刚是哪位结的账来着？”

　　“是我。”

　　你明明就是看着我掏出钱来的居然还一副忘掉了的样子，你是哪里来的戏精啊。

　　夜斗把视线转向我，语气依旧是那种店员的调调。

　　“因为刚开张所以是七折优惠，价格已经帮您扣掉啦，附赠优惠券二十张~”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把一大堆的优惠券往我怀里塞：“等……”

　　店里面根本就没有张贴出有打折的海报啊？

　　夜斗冲我比了个wink。

　　“……”

　　脸上写满了欠揍无比的[快感谢我]。

　　虽然很想要和他说一句给我那么多优惠券我也没有用啊，但却怎么也开不了口；等反应过来，嘴角已经止不住往上翘了。

　　……算了，就当我没志气吧。

　　不过，那些差了的钱他从哪里弄？如果说是什么偷偷滥用职权的话还是算了。

　　我心里一阵发虚，慢慢地吃起了巧克力蛋糕。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蛋糕有个俗到让人昏迷的名字[巧克力甜心]，而味道什么的却并没有那么特别，和普通的巧克力蛋糕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因为实在是很闲，我开始看起了夜斗工作。

　　唔。

　　吊儿郎当的和平常一模一样，也不知道这边的店长是看上他什么了才招聘的他。

　　不过……

　　我舔了舔勺子，又挖了一点蛋糕。

　　意外的还挺适合粉红色+小辫子这样的设定。

　　作为神明居然还要来打工……虽然那个时候和菅原道真一比我就已经知道这个人过的有多落魄了，但实在地这么一看，还真的是落魄到惊悚的程度啊。

　　那边明智花笑和栗川熏一直在讨论着复杂的感情问题，我虽然没在听，但因为挨得近，所以也会飘进耳朵几句。

　　“那个人？早就想和他分手了，越看越丑。比起他啊，最近不是有个学弟经常来找我嘛，我觉得他对我有意思哦。”

　　啊，夜斗去另外一桌点单了。

　　“欸——那个长得很清秀的男孩子？”

　　什么啊那种搞笑艺人一样的动作……

　　“是啊。我也觉得挺不错的，就是太青涩了，有点麻烦啊。”

　　居然还朝这边看。

　　“花笑真是超受欢迎的，羡慕~像我到现在两个月了还没有换男朋友，都有点厌了。”

　　就算你这么耍酷也不会有正面效果的吧喂。后面那桌的女高中生已经用奇怪的眼神看你了啊。

　　“说起来，麻生是不是没有男朋友？”

　　“啊？”

　　我愣了愣，将注意力从夜斗身上转移回来。

　　看她的眼神，明显就只是顺口一提而已。

　　我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明智花笑挑了挑修理得精致的眉毛。

　　“这样。那下次联谊一起去吧。”

　　“不是有那个小学弟喜欢你吗……？”

　　“那是另外一码事了。如果只认准一个不放，岂不是会显得我很掉价？”

　　联谊啊……

　　我对于这种事情真的很苦手。只能期待她转身把这句话忘掉吧。

　　这样的事，换做是我就做不到呢。不管是转多少次身都不可能忘记的。

　　“……谢谢。”

　　我露出了极其尴尬的笑容。

　　对方却完全没有领会到这个笑容里的真实含义，还摆摆手，一本正经地说了“这有什么好谢的”。挥手的时候，手腕处的串珠手链和手镯轻轻磕碰，明明不是真的钻石、看起来却是脆生生的。

　　以此为乐的女子高中生，就像是成日行走在阳光底下一样。
　　就算是被日光照得脸上尽是油光与汗，比起那些只能在他们的阴影之下活着的人也要幸福得多。

　　因为吃了蛋糕而有点掉色的口红，斑斑驳驳地显色在她的嘴唇上，飞快地说话时，看起来就像是红色的污垢一样。

　　我怔忪地看着她们漂亮自信的面容。
　　又吃了口巧克力蛋糕，却被它甜腻得皱起了眉。

　　这样的蛋糕……有什么好吃的。